“很簡單，”李自成露出自嘲的表情，搖頭說道：“陳氏在山海關被吳三桂那個大騙子給騙去”
    “陛下的意思是說，東征山海關的時候，您把陳氏也帶去了？”
    “是啊！”李自成長歎一聲，“雖然當時吳三桂已叛，但尚未投虜，朕仍想招撫他，不僅帶了陳氏，還帶了朱慈烺崇禎太子）和朱慈炯崇禎子，封定王）、朱慈炤崇禎子，封永王），以及朱存樞秦王）、朱審烜晉王）、吳襄吳父）等一幹對他有影響的人同去，希望能說服他回心轉吳三桂欺騙朕，提出‘將陳妾、太子兩人送來，立刻降順’，結果朕上當唉！要不上當也難，誰能想到他連父親都不顧，隻要女人？”
    歐陽闕如搖頭道：“如此看來，陳氏隻是個添頭，陛下並未重吳三桂若是同時討要太子和父親，陛下恐怕就會警覺”
    “確實，”李自成點了點頭，“朕不可能手裏什麽籌碼都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不管是誰，恐怕都會覺得父親比侍妾更重要吧？這個不孝的東西正是吃準了這一”
    這個時代孝道為先，侍妾其實隻相當於一個物件，本就可以隨意送人，何況還是個出身風塵的女子呢？李自成沒像重視吳襄那樣重視陳圓圓，是再正常不過的
    歐陽闕如歎道：“我原以為吳三桂是被清虜利用了，現在看來恐怕另有隱事親不孝，焉能忠君？隻不知太子現在怎麽樣”
    “肯定是死了，”李自成毫不猶豫地說道：“而且肯定是吳三桂下的毒”
    歐陽闕如愣了愣，說道：“吳三桂若將太子交給清虜，清虜一定會利用太子，指朱弘光為僭立，斥南明朝為偽既未如此，可知清虜並沒得到太子，但何以知道吳三桂不是暗中把太子保護起來了？”
    “以朕跟吳三桂打交道的經驗，他是個首鼠兩端、兩頭下注的人，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孤注一他的打算肯定是：清虜若是常駐中國，他便安心做他的平西王；若是撤出關外，他便奉朱慈烺即位，那也是複國擁立的潑天之功，就算不裂土封王，也得封個國公，仍不失他的富所以在清虜確定下一步行動之前，朱慈烺是個寶貝，雖有風險，卻也值得一博，他不會把朱慈烺怎麽這也正是他跟朕討要朱慈烺的原因所可是清虜一旦決定遷都北京，擁立朱慈烺的機會也就沒有了，寶貝也就變成了雷，隻剩下風險而沒有價值了，就得趕緊處理哪怕一時有些猶豫，聽到皇位已被朱由崧弘光帝）捷足先登，他也會徹底死”
    “多給金銀，秘密安置在民間不行嗎？何至於非下毒手不可？”
    “吳三桂為了一己之利，連父親的性命都不顧惜，你認為他會留下活口嗎？沒有不透風的牆啊！”
    歐陽闕如聞言，不禁愕然，過了半晌方才起身施禮道：“陛下洞曉人心，明察秋毫，闕如欽”
    “不必如此，是知請坐，”李自成擺擺手，喟然長歎道：“隻要別再覺得是因為朕推翻了朱明，才使得國門大開，給了清虜入寇的機會，是個民族罪人就”
    歐陽闕如麵露不忍，但還是說道：“總是陛下招撫不力，才令吳賊獻關投虜”
    “是知這麽說，朕無從辯駁，”李自成聞言，失落道：“可是還要怎麽招撫呢？朕賜銀四萬，許以封侯，這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吧？他也接受了這個條件，率部入京陛見，都走到玉田縣了，誰知道卻突然變了卦？朕仍不放棄，帶了朱慈烺、吳襄、陳氏等一大幫人去山海關，想著能讓他回心轉意，結果卻被他騙還要怎麽招撫呢？”
    吳三桂不是一直在山海關嗎？怎麽已經到了玉田縣？歐陽闕如暗暗吃驚，但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必是奉詔勤王之”
    “是知有所不知，”李自成搖頭道：“吳三桂三月十三日即已入關，屯於永平府府治今盧龍）及以南的昌黎、灤州、樂亭、開平一帶，而朕則是十七日才進抵北京城下，至十九日城破，他一直按兵未如此遷延不進，是知遍覽史冊，可曾見過這樣勤王的？”
    歐陽闕如無言以對，隻得問道：“那他怎麽突然又回去了呢？”
    “不知道，”李自成又搖了搖頭，“朕隻知道，他接受了朕的招撫之後，於二十四日從永平府出發，二十六日便到了玉田，次日北京開始追贓，然後他就掉頭回去也許是聽到了什麽對他不利的傳言吧？可是就跟沒霸占陳氏一樣，朕也沒對他家怎麽樣剛剛賜給他四萬兩銀子，能反過手來就從他家裏掏銀子嗎？何況還想要讓他投降？是得了失心瘋還是怎麽著？誰會那麽缺心眼？”
    歐陽闕如笑了笑，沒有說
    他發現了這裏的漏
    李自成自然可以不缺心眼，也可以沒得失心瘋，但不代表他的部下也一
    如果有誰擅自妄為呢？李自成可沒像保護陳氏那樣保護吳
    李自成看出了歐陽闕如不信，歎了口氣，說道：“好吧，退一步講，就算朕從他的家裏掏銀子了，北京到玉田二百八十裏，是知你估計大軍需要走幾天？”
    這有關係嗎？歐陽闕如不解，隨口答道：“若是正常行軍，怎麽著也得四天吧？”
    “是吧？”李自成苦笑道：“永平到玉田二百七十裏，吳三桂走了三天！可見他多麽有誠照此速度，就算二十七日一大早，剛開始追贓就有人去給他報信，他遇到報信人的時候，也應該到了薊州和三河之間；報信人要是晚一天出發呢？那他幹脆已經過了通州，快到北京城下了！可事實是，他到了玉田就再沒西進一步！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有人要給他報信，故意在玉田等著？而且是知你可以算一算，從玉田縣直插山海關是四百四十裏，去年三月是小進，山海關是四月初四失守的，按照他一天九十裏的行軍速度……”
    “失守？山海關是他打下來的？”歐陽闕如又吃了一驚，這個情況比吳三桂已經入關還讓他吃驚，驚得他什麽都顧不上了，竟然打斷了皇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