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唐王監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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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文耀說道:“陛下,以防禦使管帶兵丁屯田,恐有偽明軍戶之失,而且防禦使所部兵丁不在五營序列,頗似宋代的廂軍製度,恐怕也不免使守禦兵丁流為役兵,難任守衛府州、綏靖地方之”
所謂軍戶,是指官府指定世代為兵的人戶,平時為耕種土地的農民,農隙訓練,戰時從軍打仗,社會地位低下,政府對士兵隻發給口糧、食鹽和衣裝﹐馬匹、兵器和其它費用均由其家供給,常因負擔過重而被迫出賣家產,各級軍官又以各種名目對軍兵及其家屬敲詐勒索,更迫使軍戶破產逃亡,所以到了明中葉以後﹐軍戶製度便已形同虛設,募兵漸漸成了明朝官軍的重要來
而所謂廂軍,則是指宋代禁軍中央軍)之外,留駐各州的地方軍,不加訓練,隻充勞役,實際上等於是朝廷花錢替軍官養的私家奴
李自成鬆了口氣,笑道:“許卿用心朝政,直言敢諫,值得褒獎,但許卿思慮未深,卻是不屯丁發給津貼,到期退役,甲兵馬匹包括被服農具俱由朝廷配發,並非軍戶那樣的世兵,什麽都要自家準備,自然說不上有軍戶之若說像廂軍嘛,倒是有幾分像,但也隻是形似,實質卻絕不相廂軍之所以流為役兵,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沒重視廂軍,招募標準低,也不加訓練,隻充作勞我朝防軍卻隻與征軍職守不同,並無其他差異,防軍屯田也隻是一時之計,將來人口孳生,便要還田於民,訓練作戰才是本務,而且不充勞役,磨勘考核一如征軍,除非兵部腐敗糜爛,磨勘考核形同虛設,不然還不至於‘難任守衛府州、綏靖地方之責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如若兵部果然腐敗糜爛,廢弛的又何止是防軍?征軍就逃得過廢弛的命運嗎?所以根本並不在於是否分立征軍和防軍,而是恰如許卿以前所說,在於吏治是否清正廉明、務實高許卿宜再深”
“陛下深思熟慮,微臣慚”許文耀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李自成說得啞口無言了,好在他敢於說話,也勇於認錯,是個坦蕩之人,當時不再爭辯,麵不改色,退回了原
掌弘文館大學士兼知製誥李化鱗見到諸臣再沒話說,出班奏道:“陛下,臣代田都督起草的‘奉詔討逆安民檄’現已草就,請陛下禦”
說著,他從袖中抽出一份手劄,躬身向上呈
秦喜剛要去接,李自成卻擺了擺手,說道:“念!”
“遵旨,”李化鱗展開手劄,朗聲念道:“偽明無道,焮蒼生於虐焰,陷赤子於禍欺天罔人,重科厚斂,政以賄成,暴戾恣以至州裏重困,饑寒流離道路;閭閻皆空,餓饉轉死溝神人共憤,天地不容!我大順天子李,應天承運,吊民伐罪,革罷稗政,戡殄民特命本都督治兵振旅,解黎庶之倒懸,救兆姓於水火,宣慰湖蓋聞吊伐之師,惟先去暴;仁義之舉,要在安是用傳檄文武軍民,鹹使聞知:我朝恭行天罰,蹈仁履義,大軍所至,秋毫無有獻城納印者,必蒙恩賞;凡抗拒天誅者,法無可切望爾等察人心之向背,循天下之大勢,勿為自如若執迷不悟,兵至城破,玉石俱焚,悔之晚勿忽!”
李自成召集群臣,做發兵最後準備的同一天,福州城的上空陰雲密布,一場大雨即將降
遇上這樣的天氣,人們都會盡量減少外出,可是福州城的官員們卻傾巢出動,在巡撫張肯堂、總兵鄭芝龍的帶領下,齊齊聚集在府城西門外的洪塘浦碼頭,張燈結彩,鼓樂齊備,正在等候著什麽人的到
什麽人值得如此重視?答案是:唐王朱聿鍵!
朱聿鍵在杭州時,因見潞監國朱常淓不修內政,不事守禦,屢次請見陳述方略,均不被允許,深感失望之餘,隻好前往廣西就籓,卻被鎮江總兵鄭鴻逵和戶部郎中蘇觀生勸阻,受邀隨二人前往福建,又在桐廬遇到同樣失望返鄉的禮部尚書黃道周,偕同南下,並於途中三請三讓,收下了監國印璽,行至衢州時,聽聞朱常淓獻城降清,又高調舉行了閱兵儀式,宣誓將親提六師恢複中原,雖未正位,但事實上已經是大明朝的新監國
現在的監國就是未來的皇帝!不管這個人合不合適,也不管他對不對自己的胃口,隻要來到福州即位,福州官員的定策擁立之功就是實打實
天上掉下來的功勞,誰會棄置不取?所以張肯堂等官員全都無比重視,隻有鄭芝龍表現得不冷不熱,似乎不怎麽歡迎朱聿鍵的到
不過,不管怎樣不冷不熱,歡迎儀式鄭芝龍還是參加了,此刻已經和眾官員一起,在洪塘浦碼頭等了有一個多時
近午時分,朱聿鍵的船隊高掛雲帆,遍插牙旗,終於出現在遠處,自西北順流而下,很快便到了近前,張肯堂不敢怠慢,急忙傳令奏樂,帶領文武官員齊刷刷跪了一
鼓樂聲中,船隊來在碼頭落帆下碇,不一時跳板搭好,朱聿鍵頭戴烏紗折角向上巾,身穿大紅團領盤龍窄袖袍,腰懸白玉帶,足踏皂皮靴,率先走出船艙,先在鄭鴻逵的指點下認清了迎接的官員,然後下得船來,扶起張肯堂說道:“張中丞巡撫別稱)請起!諸位明公請起!國勢艱危,本王不能救濟一二,反而孤身來到福州,受到諸公如此抬愛,實在愧不敢”
張肯堂深深一揖,說道:“天下板蕩,人心思臣等盼望殿下,有如久旱之望雲自當執禮迎候,不敢稍有怠”
朱聿鍵微微一笑,沒有接話,而是轉向鄭芝龍,拱手說道:“南安伯深通戰法,威名遠播,乃是朝廷柱石之臣,將來北伐之事,少不得還要仰仗南安伯多費心”
這話說得很客氣,可是鄭芝龍卻毫不領情,略一揚手,冷著臉說道:“好說!我看這天氣馬上就要下雨,殿下請速速進城,布政司衙門已經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