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策反程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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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景春東奔西走,忙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程
李自成當初的計劃是爭取把嚴起恒拉過來,如果不成,就在他的身邊楔一顆釘子,到了胡良沭那裏,由於爭取嚴起恒難度太大,短時間內難以實現,便改變了先後順序,改成了先楔釘子,然後再慢慢爭取嚴起恒,可是到了具體執行的張景春,他卻擅作主張,再一次改變了計
擅作主張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時間窗口太窄,實在來不及請示;改變計劃則是他見過謝老栓之後,覺得這顆釘子太低端,別說楔不進去,就算楔進去了,也進不了嚴起恒的核心圈,根本起不到該起的作用,所以他把目光盯在了程宣身
為了拿下程宣,他做了很多準備,導演了一場大戲,而“釘子”謝老栓則改變了身份,成了串起這場大戲的“主線”人
但是光有謝老栓還不行,還要有一個啟動這場大戲的人物,這個人物張景春選擇了郭金
郭金台當然是被蒙在鼓裏的,他不知道自己充當了這麽重要的角色,但是張景春很篤定,毫不懷疑郭金台會很出色地完成他的演出,因為都司監很了解郭金台,知道他對大順抱有好感而且充滿好奇,更知道他的思想傾向是什麽,隻要讓他聽說神塘衝正在分田,他就一定會去看一看,也就有機會把程宣帶出
這一步有賭的成分,所以他還準備了後手,讓安有道以安全為名,阻止郭金台獨自出去,但是他的運氣很好,後手沒用上,大戲順利上演:郭金台要去看分田,鄉民們押解羅誌勇引起了嚴起恒的擔心,程宣奉命陪同郭金台,然後謝阿大逞威,謝老栓正式出場,先混了個臉熟,接著是神塘衝二次相遇、征兵動員和揭批羅誌勇,隨著謝老栓適時插入一句“心太黑”,大戲進入到高潮,郭金台和程宣一番激辯,程宣的心態被打崩,開始動搖起
一直到這兒都很好,不管是知道整個計劃的謝老栓、安有道,還是隻知道部分計劃的夏之弼,以及被蒙在鼓裏,完全本色出演的嚴洪、郭金台、嚴起恒、謝阿大、武官和神塘衝鄉民,全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角
但是意外的加戲還是來
謝阿大當眾毆打湯勝,謝老栓跪求程宣將他帶走,都是劇本裏沒有的內容,也都對程宣產生了負麵影響,逼得張景春不得不提前出場,加演了一場偶遇,謊稱是奉旨前來糾偏的,又以勸說郭金台的方式夯實了對程宣的正麵影響,如今隻剩下最後一步,能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下午就可以見分曉
午後,縣衙官吏從神塘衝回來了,張景春也被安置在寅賓館下榻,同縣令夏之弼一起前來拜見嚴起
嚴起恒其實不太願意跟順朝的官員打交道,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見禮、寒暄、讓坐、上茶,按程序把待客之禮都走了一遍,然後便坐在主位上垂目觀心,一言不發
夏之弼本就是陪著張景春來的,見到主人不熱情,無意多坐,起身說道:“本縣有些公務要辦,請恕先行告退,晚上在膳館設宴,與嚴道主壓驚賠禮,請嚴道主務必賞”
嚴起恒起身拱手,“貴縣公務繁忙,老夫不敢耽擱,還請自便——那個,張公公是否同去?”
這簡直就是在往外哄張景春,一般人肯定坐不住,可是張景春卻不是一般人,笑道:“咱家公事已畢,不像夏縣尊那麽繁嚴道主的茶好,還想多叨擾兩道主不會小氣,不舍得給咱家喝吧?”
這臉皮也太厚了!嚴起恒麵有怒色,程宣擔心節外生枝,急忙搶話道:“東翁!在下前些日子也得了些好茶,不是在下誇口,隻怕比道主這裏的還要好些,想請張公公移步,去在下那裏品鑒一番,還望東翁成全在下的芹”
嚴起恒也不想鬧得太僵,程宣既然遞了梯子,也就借坡下驢,說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景召既然有如此美意,老夫自然不會阻”
“多謝東翁,”程宣拱了拱手,又對張景春施禮道:“還請公公賞”
“如此也”張景春的目標本來就是程宣,隻不過礙於禮節,不得不先來拜訪嚴起恒罷了,聞言正中下懷,嗬嗬一笑,起身向嚴起恒告
嚴起恒卻隻略微拱了拱手,冷冷說道:“不送!”
張景春毫不在意,拉著夏之弼走出房來,請他同去程宣那裏品茶,夏之弼自然不肯去,拱手離開,於是張景春如願得到了與程宣獨處的機
程宣的茶是西湖龍井,倒是今年的雨前,確實比嚴起恒的要好些,張景春便以龍井破題,啜了兩口,說道:“先生這雨前,今後恐怕不易得”
這是在說杭州已被清軍占領,程宣笑了笑,沒有說
張景春又啜了兩口,接著說道:“不光是錢塘的龍井,湖州的蘿岕、紫筍,蘇州的虎丘、天池,徽州今黃山市)的鬆蘿,六安的瓜片,匡廬廬山)的雲霧,今後怕是都不易得”
這些茶的產地跟杭州一樣,如今都已落入了清軍之手,程宣心中悲涼,但是仍沒說
張景春也不管他說不說話,很失禮地把最後一口茶也仰脖喝掉了,轉著茶杯,猶自歎道:“不知道福建的武夷茶還能喝多久?大概以後也就隻能喝一喝我們湖南的安化黑茶”
你們的湖南不會丟,我們大明的地盤都得丟?那湖南也是我們的好不好!程宣終於按耐不住,問道:“公公究竟想說什麽?”
張景春卻有些漫不經心,放下茶杯撓了撓耳朵,問道:“敢問先生,順明兩朝結盟之事,能有多少成算?”
“這個……”程宣噎住了,在他心裏,這件事連五成的把握都沒有,但是他不能那麽
火候已到!張景春不再鋪墊,單刀直入道:“狡兔三窟,僅得免其死耳!先生隻有一窟,安得高枕而臥?設若結盟不成,我大順自湖南而下,清虜自浙江、江西而下,天下還會有大明嗎?覆巢之下無完先生何不勸說嚴道主,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程宣本就已經動搖,如今被張景春一頓騷操作,完全被拿捏住了,不曾多想便搖頭說道:“嚴道主不易說”
“先生總能說服自”
“我也不會背”
“何需背主?隻是複鑿一窟而”
“如何複鑿一窟?”
“先生是聰明人,自然明白該做什麽,隻願能記住今天的約定,到時候不要賴賬就”張景春說著,從懷裏掏出兩錠十兩的金元寶,俱都鐫有“大順永昌”字樣,輕輕放在桌上,起身拱了拱手,向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