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講學還在繼續。
    樓上的朱厚照已經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這講學的人，並不是要煽動人壞了綱常，讓他們有反動之心，變得更為難以管教。
    反而是勸人為善，同時達到修正其身的效果。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如今看來，這種思想非但不可怕，還很適合發展。
    “這個王大人倒是有點意思......”
    朱厚照轉過頭，便看到趙策剛剛那一副震驚的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他有些好奇地看看樓下的人，又看看趙策的表情。
    能讓趙策露出這種表情，可不多見啊......
    正在朱厚照覺得趙策表情有趣的時候，旁邊的蘇彩兒暗戳戳的點了點趙策的手臂。
    感覺到手臂傳來輕輕的觸碰感，趙策回過神來，對著朱厚照歉意一笑。
    “方才聽入神了。”
    朱厚照也不在意自己剛剛的話沒被趙策聽到，反而感歎道：“也就你們這些讀書人才會想這麽多。”
    “若是換了我這種學業不好的，估計在今日之前，完全不會想到這些。”
    “估計對普通百姓去說這些，還不如給他們賞點錢財來得實在。”
    朱厚照還不是真正的皇帝。
    但明顯他這樣的血統，天生便是做皇帝的料。
    他不知道什麽愚民、孱民的思想，不知道外儒內法究竟是怎樣真正實施的。
    可他這偶爾說出的一些話，也是蘊含帝皇之道的。
    “民智之不可用，猶嬰兒之心。”
    百姓生活條件不好，又無知，他們當然沒有追求思想進步的欲望。
    隻要實實在在的給一點好處就能開心。
    這樣也更方便統治。
    可當有一日，社會發展到一定的地步後，這種現狀不止會禁錮住大部分不滿足現狀人的思考，同時會阻礙社會的向前發展。
    這時候，像王陽明這類先覺醒的探知先知，便顯得尤為重要。
    隻要國朝穩定，慢慢發展，那總會平穩過渡到下一階段。
    這樣大明才能繼續往前發展。
    而不是到了皇朝末年，才湧現一批又一批幡然醒悟的有識之士。
    趙策反問朱厚照：“殿下覺得，對於底下的讀書人來說，殿下賞賜他們錢財又或是榮譽更能讓他們高興？”
    朱厚照自然道：“自然是榮譽。”
    說完，他似乎也明白了過來。
    為什麽榮譽讓這些讀書人更高興？
    因為他們是有識之士。
    他們不為五鬥米折腰，能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所以當然是榮譽更能讓高興。
    朱厚照說：“可是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讀書人。”
    趙策再反問道：“為什麽不可能？”
    “若是殿下日後登基，治下人人吃飽飯，生活富足。”
    “屆時家中有餘錢的普通百姓，自然會樂意送孩子去讀書。”
    “屆時要多少讀書人沒有？”
    朱厚照愣了一下，隨後嘴角抑製不住的開始揚起來。
    啊？
    百姓送不送孩子去讀書，他還不知道。
    但……
    他有些謙虛，又帶著點得意，小心地反問：“在你心中，我居然會是這麽一個皇帝？”
    人人吃飽飯，這就是個千古難題。
    從古至今，無數有誌帝皇的夢想。
    就連他的父皇，現在這麽積極地處理政事，不就是也衝著刷政績去的麽。
    人人吃飽飯都是終極夢想，更不用說生活富足，大多數人都能讀書。
    這麽遠大的任務，趙策居然覺得他有可能完成？
    朱厚照也不想這麽開心，因為他真的沒想到真的深。
    可聽到這讚揚，他真的忍不住笑出聲啊！
    趙策一下子也被他整得有些不會了，一時沒想起來怎麽回答。
    一旁的蘇彩兒反應過來，低頭淺淺笑了一下。
    朱厚照期待地看著趙策。
    趙策輕咳一聲，笑道：“當然。”
    好不好這個，趙策不敢打包票。
    但現在說不好，就顯得兩個人都很傻。
    朱厚照可能有點傻，趙策肯定不傻。
    朱厚照聽了之後，樂嗬嗬地笑著。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趙策心中，原來是這麽好的。
    不過想想也是。
    在此前，趙策就多次讚揚他。
    這些表揚，哪一次不是真心實意的？
    朱厚照這才接回上麵的話。
    他道：“你說的確實有理。”
    “屆時有誌之士多起來後，那追求這類的人也會多了起來。”
    “要多少讀書人沒有？”
    “看來這事還真的不隻是讀書人的事情，是關乎所有百姓的事情。”
    朱厚照這般說著，也越發覺得這些事情沒有他方才想的這麽簡單。
    作為日後的皇帝，這些可能都是他會麵對的問題。
    一時，朱厚照無語望天。
    唉……
    原本想混下去，如今看來是有點難了。
    兩人交談間，樓下的嘈雜聲已經越來越烈。
    原來是王陽明中場休息，所有人都在對方才他說的話在進行熱烈的討論。
    人群中的王壽伯，也與人爭論的臉紅脖子粗。
    明顯兩人都不太同意對方的觀點。
    思想風暴還在繼續，不過趙策等人看到這裏也差不多了。
    一旁的小寶因為樓下的吵鬧聲好奇不已，一直扒著欄杆在看。
    陳嬸在一旁細心地護著她。
    “爹爹，不要吵架。”
    小寶看著，小眉頭皺著，轉頭和趙策說。
    趙策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好，那我們不看了。”
    說完，又對朱厚照說：“接下來應當都是討論的話，小寶和二寶還小，在屋內坐不住太久。”
    “我與內子準備帶孩子去逛逛街去。”
    朱厚照也站起來：“那我也一起去。”
    夫妻二人一人抱一個孩子站起來。
    朱厚照走在他們前麵，帶著幾人下樓去。
    樓下嘈雜聲更大，幾人腳下不停，很快走了出來。
    “呼～”
    “他們是真能辯啊。”
    轉頭，看見蘇彩兒腳邊點了一個東西。
    朱厚照讓旁邊的內侍撿了起來。
    “這是太子送給小寶的禮物。”
    蘇彩兒帶著歉意道：“不小心掉了。”
    朱厚照打開看了一眼，笑道：“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旁邊冷不丁響起一聲，把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七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擠了出來，指了指被打開的木匣子裏麵那塊石頭。
    “這是你們的神仙，女媧補天時留下的石頭，怎麽可能不是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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