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潑天好膽連上姻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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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不解以賊軍殘暴之惡名,何故屋裏諸件齊整無碎器,他又邁進屋裏,翻箱倒櫃似要找出些許異樣的痕跡,不想卻在櫃子裏找到了一卷麻花狀的白色繩團,他不禁愣住半響,這團物他是不能更熟了,弓弦,這等以牛筋為芯,外裹麻絲的弓弦能拉開強弓,乃是軍大明的王法律條載有明文,每頭耕牛造冊,由官府檢死,牛筋牛角皆充繳入庫,民間嚴禁私藏,這戶人家不止是匿牛筋,居然還加工為弓弦,潑天大的好膽他又急忙去翻衣物,果然找到一件留有血跡的號衣,上麵赫然寫著大明薊州募兵的繡字,百戶神色肅穆,猶感此次是陰差陽錯之下誤闖賊窩,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小賊,敢於謀害大明官軍,那就是公然謀反的江洋大盜
百戶以一個老練番子的敏銳,頓時心裏有了計較,這可是送上門的立功良當下他出門就連跑帶跳去見次輔溫體仁,將這些證物呈上,並言這個村子恐為賊
溫體仁聽說這白色的一團線居然是軍品弓弦,也是被唬了一跳,京畿首善之地,哪知賊勢滔天,賊人害官兵性命後,還鬥膽剝下其號衣帶回家裏收藏,真乃駭煞人
“你真是從衣櫃裏搜出來的,不是藏在暗格裏嗎?”饒是這個百戶言之鑿鑿,溫體仁依舊深為疑之,這個案子有太多不合理,一件號衣又不值幾個錢,何必冒著被人告發的殺頭凶險帶回家裏,除非是整個村子都是同夥,這般才百無禁
“大人明見,小人怎敢當大人麵胡亂攀”百戶忙行禮回話道,言語懇
“嗯,那就糟了,這裏是個大賊窩,那幾個老家夥,也多半是賊眷,怪不得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太,討”溫體仁細瞅這百戶的神色坦然無愧,心裏信了七八
“大人,我們趕緊”百戶連忙進言
“好,你先去把那幾個老賊眷給宰了,務要幹淨”溫體仁眼眸中閃過狠戾之色,下令
“是,小人明”百戶領命而
“回來,你叫什”溫體仁又叫住他,問
“小人,胡浩,古月胡,三水告的”百戶胡浩難抑滿心狂喜,眉飛色舞回
“嗯,去”
迷霧消散,天淵懸赤,弓兵蘇阿文喜滋滋伸出大手從大戶宋太公的藏寶箱裏撈來撥往,他自幼貧苦,無有斷價諸般寶貝的眼力,最後隻好挑一件分量最沉的鑲金白玉項鏈,簾於手上舉過頭,心尖直歎息,瑩白圓潤的玉石竟能倒映天邊紅雲焰影,如夢中的仙家寶物,正出神間,身後就有一個老漢等不及,催促道:“小侄兒,該我”
“啊,二叔你來”蘇阿文讓開一邊,老漢對著那一箱子的寶物喘粗氣,連咽口水,此次攻破宋家堡,他是出了潑命力氣,乃為了二十五年前一樁女兒慘死的血仇,宋家人隻給了他女兒偷竊財物,羞愧自盡的說法,畏於宋家權勢,他也隻好深埋怨恨,托族裏立約為偷竊認錯,簽字畫押了宋家許諾賠於他家的三兩銀子終於也不見尾
後來村子裏有人傳言,是宋家大少爺從京裏回來,正巧撞上他家的丫頭出門挖菜,見色起意,強掠進堡內折磨,期間那可憐丫頭的屈叫,在山腳下的路人都能隱約可
雖二十幾年一晃而過,這個仇他未曾忘懷,故而蘇阿文從薊州逃回來,把朝廷大軍兵敗如山倒的一幕說與人知,大夥兒震驚神甲營兵威之餘,一合計,眼看大明朝亡國在即,等王樸乘勝攻進北京城,到時候,他要做曹操,或做董卓,總免不得天下大亂,不妨乘機殺進宋家堡內報仇雪恨,彼時官府都給掀了個底朝天,自無暇過問宋家堡裏的這一樁案
蘇阿文邁開腿,徑直去尋自家娘子,留下身後那擁擁攘攘排成長列的同村族人,皆對那藏寶箱望眼欲斜對麵過來一個著皮甲的官軍,這是他的好兄弟,長槍兵應無難,正是在軍中結交好多個兄弟,他才敢生出攻打宋家堡的心思,本來估著他們幾十號人,弓槍甲具齊整,攻下一座土堡也很有把握,但是往深了想,這麽件大事不可能瞞過周遭鄉人,有人上告官府,就會給家人蒙故心生一計,把周邊村人都裹挾上路,重在參與一齊去攻破宋家堡,並平分裏麵的財寶,以官府的酷法,凡謀反大罪,賊首淩遲,從逆砍頭,皆都難免一死,便無人敢告發他們
殷無難錦年已逝,那圓滾的大臉上晞影歲月沉澱後的沉靜,但此時,他腳不沾地,神色頗為凝重,對蘇阿文伸出食指和中指,手麵向內,指尖朝上,輕輕一勾,卻什麽都不言
蘇阿文微微一呆,有了不祥的預感,但他也醒悟過來,這裏人多嘴雜,遇事也不能顯出異樣,以免裹挾而來的這群烏合之眾驚慌之下自顧四見殷無難轉身便走,他疾步追上去,與殷無難這樣的外人不同,蘇阿文是本地人,周圍的鄉人與之相熟,立時覺出了異樣,有很多人就跟在他後麵,欲尾隨去看個究
殷無難回頭見到這一坨尾巴,眉頭微蹙,卻大聲笑道:“有幾處房子燒不起,那木頭難燒,大夥去尋點幹草,給它加把”
身後尾隨的那些人一聽,頓時滿臉不情願,紛紛腳步緩了下來,與之漸
拐角又行了一段路,殷無難回頭,果然就僅見蘇阿文一人,餘者都返回去分財寶
盡處,有亭翼然,清池映皎皎火蘇阿文遙見眾兄弟聚此僻靜地,忙走近亭下,問道:“怎麽了”
“你村裏一個娃跑山上來報信,那娃哭個沒完,我,我給他整得惱,就往他嘴裏塞布條,不想,他把布條一個角咽下去,就那躺”說完,這個漢子朝後一
“季兄弟,你這事做的真不地道,這小娃愣是給你滅了半條”
“”蘇阿文大吃一驚,進亭子裏,就見一塊大白岩石上橫臥一個孩童,麵色青紫,生死未
“沒事,還有氣的,剛才氣喘起來還不小,不會就這麽”有人寬慰
“這是我表弟,姑姑家的兒”蘇阿文瞪了季姓漢子一眼,又伸出拇指去按這娃的人中穴,卻絲毫不見起
那季姓漢子嘴角一揚,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些我們都用過了,這娃估計本來就帶了惡”
蘇阿文怒不可遏,起身欲毆之,左右忙上前抱住他,咒罵聲,勸阻聲七嘴八舌亂成一
“夠了,這娃死不死都是小事,我估計村子裏有變故,一起去看了再”領頭的殷無難發話了,果然眾人皆住了口,蘇阿文甩開糾纏,自顧下山,餘者也都帶齊諸般兵器追隨而
月隱黃昏,緹色宛木樨臨窗染赤意,熏得七裏含緣寶郡主朱顏巧撐頷斜眺,院門絲毫無痕動,凝神亦不得步略躁,再無心思等下,索性簡為收拾一番,喚仆引馬行車策入宮
“郡主萬福,郡主爺爺,您請停步吧,再往前就衝撞來客”年邁宮人在灰石門罩前攔住馬車,懇切討饒
“哼,張公公,奴就是想去問問,為何他王家要把我未婚夫王樸置於死”朱顏巧眼眶含淚,嘟嘴詰問
“哎呀,八字都沒一撇,可不能這般胡話,叫外人聽了去,可不得”這位張姓閹人急的跺腳不
“哪裏有說錯,他們王家可以不念親情,害自家人,可倒連累了我,我是朱家皇室宗族呢,王家世祿公卿,身為臣子的本分忠心可叫狗叼”朱顏巧卻不依,反倒大聲嚷嚷起將張公公唬的渾身哆嗦,直呼郡主爺
正在殿廳與秦世子相談甚歡的王勤隱約聽見了園子外傳來的喧嘩聲,臉上掛著淺笑,心裏嘀咕何人敢在此地玩鬧,怕是受寵的測妃或是貴
“怎麽回事啊,”秦世子肥嘟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忽有所悟,向身旁的侍女使了眼色,後者萬福且躬身退
王勤察言觀色,恍似要出事情,為免夜長夢多,遂起身作揖道:“想我王家福氣淺薄,家裏出了這等忝為人子的不堪敗類,啊,我父痛心疾首,愧對世子爺,愧對皇恩浩蕩,臨行前我父叮囑,此番前來秦王府告罪,世子爺若無寬恕之意,我便自撻其”言罷一揖到
“不急,不急,婚約事還要去與總製楊大人知會一聲,畢竟這是他一力促成的好”秦世子卻言語推辭,連搖肥手
“聽說京中傳來消息,那敗類竟擁兵自重,不聽朝廷號”王勤猶自不肯放
“謠言而已,京中之事我也有耳聞,王樸這位大將武功卓越,將東虜殺得人仰馬翻,人皆稱頌,所謂人傑立於風頭浪尖,庸人必嫉謗”秦世子笑嘻嘻的說,但是這話頗不客氣,指桑罵槐般揶揄溢於言
“這,這話何意?”王勤臉色大變,反問
“聖上沒有把話說死吧,他隻是,不喜王樸直率,但是自古有才的,恃才傲物本應如此,如今各地紛亂,至這個份上,今日不喜,說不準哪天就倚為肱”秦世子心說:崇禎那腦袋八成給門夾壞了,陝甘的賊亂最近益發駭人,他卻忙著與王樸鬧別扭,敢情紫禁城無恙,他就不管別人死活,鐵了心要敗壞朱家江山,要說敗類,哼,可不止王家的福氣淺念及此,暗自無奈的歎氣,東虜入寇,京畿敗墟灰燼前驚恐萬狀的又何止紫荊城,眼見江山淪落,王府裏諸人也整日提著心,吊著膽,不比人
“”王勤張口結舌,這勞什子秦世子何以處處與他唱反,莫非暗中有情弊,因道:“舍弟之為人,我豈有不知,記得少時誦讀歐陽修的秋聲賦,他作弊乃叫先生逮個正著,挨了幾板尺子後居然懷恨於心,隔天花銀錢顧了一個粉頭去勾引那位先生,又遣幫閑地痞攜師娘去抓奸,生生害的人家,那位老先生羞憤投河,後來是家父出麵才平息下去,舍弟就是這樣,偶爾的耍機靈倒還成,但是恃才傲物嘛,從來不見有過”
“嘿嘿,何謂才,從小就好用陰損計謀,此乃將才”秦世子嘻嘻笑
“”王勤此刻仿佛吃了蒼蠅,欲嘔不得,一口氣堵在心尖不能上
“你們王家今日棄佳玉如棄敝屣,將來早晚有後悔的時”秦世子淡然一笑道,神色若有深邃,他前後派了好幾撥人去雁門關,有明也有暗,這些人馬回來後,無不驚歎所見所聞,倒挑起了他的饞蟲,若非朝廷法度嚴苛,恨不能親自去看一自是深悉王樸天縱之才,聽不得小人嫉
王勤聽了其言,臉色大變,秦世子這番話勾起了他的滿心狐疑,就不禁胡思亂想起來,這個弟弟從小文不成武不就,就生的好看,偏得了長輩寵愛,他深厭且鄙夷難道那都是故作庸愚,實為藏不,不對,那絕不可能,幼小就會這般詭詐豈不妖人
方才退出去的那名婢女款款踱步進來,雙腿微曲行禮道:“奴婢出去看過,是緣寶郡主在外”
“府裏的章冊規矩,那丫頭就沒理會過,全作了廢,都是你們慣得,”秦世子著惱怒斥
“奴婢知”那婢女忙跪下磕頭請
王勤眉頭微蹙,秦王府居然在外客麵前唱起責奴戲,稱得上失禮,甚至於無禮到這個份上,他也明白此行不果,秦王府鐵了心給王樸撐腰,這,這卻是大麻煩,萬一秦王與王樸連上姻親,就算皇帝也要礙於輿情聲氣,拿他不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