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靜謐的悲傷,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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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周末,酒店大堂吧十分清閑。
    就連守在門口的門童也清閑的快要長草,找了個死角偷偷地玩手機。
    “您好。”
    一聲清亮中帶著微微甜軟的聲音讓他心頭一顫,連忙把背到身後把手機藏好。
    “您好禮賓,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露出八顆牙齒地標準微笑,他看向客人卻被狠狠地驚豔到。
    一身全黑的打扮並沒有遮去她身上的豔色,反而有一種脫俗地清冷豔麗。
    眉目如玉,白皙精致地臉龐被一襲肅穆黑衣襯的愈發惹眼。
    “附近有花店嗎?”
    “有的,出門左拐500米後過十字路口右轉有一家花店。”
    他是本地人,從小在這一片長大。
    在這家酒店還沒建成之前,這裏是南城最偏僻荒蕪的地方。
    “謝謝。”
    言若微微一笑,笑著向他頷首。
    走出去兩步後又折回來問道:“可以幫我約一輛車嗎?”
    瘦高的禮賓眼睛一亮,眉開眼笑地滿口應道:“當然可以,您什麽時候要用車?”
    “半個小時以後,崇山公墓。”
    聽到後麵四個字,禮賓員的笑容在臉上僵了一秒。
    隨後迅速收起盎然地笑意,眉目微微有著恰當地沉重卻不明顯。
    “好的,您是哪個房間?安排好了前台會直接聯係您。”
    言若報了一下房間號,禮賓員記錄後問道:“包車可以嗎?那邊打車不是很方便。”
    “可以,謝謝。”
    “不客氣。”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禮賓員不知道想到什麽,竟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守在大堂吧地陳武迅速地給老板報告,紀昃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交代他去買了一束花。
    崇山公墓算的上南城規格最高的一座公墓,南城的中產們基本都葬於此地。
    一個碑位12萬,每年管理費3萬。
    唐家這次真的是上了心也下了本,一口氣花了60萬買斷。
    看著這個消息時,言若笑了一下,滿臉都是諷刺。
    人都死了,做這些事毫無意義。
    在門口買了一些香燭紙錢和金元寶後,言若抱著一束盛開地極鮮豔的向日葵跟著工作人員慢慢往前爬。
    偌大的公墓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碑,靜謐且壓抑。
    天不知何時黯沉下來,愈發黑了。
    她木木地走著,一雙明亮的眸子毫無生氣。
    明明那個人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一切都如同昨日一般鮮活,可轉眼卻煙消雲散人死魂斷。請下載小說愛閱閱讀最新內容
    她一直想不通,每個轉角都會有提示,可為什麽人生的每一次巨變都來的這麽猝不及防。
    耳邊不時地傳來幾聲暗啞的鳥叫,有點像烏鴉但更像梟叫。
    “就是這裏了。”
    守墓的大叔看起來還算年輕,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他站在碑前鞠了一個躬,轉身走了兩步後提醒道:“小嫚兒,這地方陰氣重,你大病初愈別呆太久。”
    言若怔了一下,緩緩地點了點頭。
    守墓大叔沒有再說話,徑直往山下走。
    不料在轉角那幾顆兩米多高地鬆樹背後又看到了三個人,為首的小年輕麵色極差,跟他見過的死人臉沒什麽分別。
    他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幾位。。。”
    沒等他說完,一邊的王軍十分有眼色地鉗著他的胳膊把人帶了下去。
    紀昃抱著一束白色的菊花靜靜地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很單薄。
    風吹動著她的頭發,長長地黑發在身後飛舞像是無數根黑色的觸角,在一寸一寸把人拖入深淵。
    她緩緩地蹲下身,紀昃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受到死寂冰冷地氣氛下她的哀傷。
    那束豔麗的向日葵在黑色包裝紙下更加奪目,明明陽光且明媚的姿態被這墓園的陰森衝的七零八落,僅剩的兩分正在凋零地默默無言的痛苦。
    墓碑上的照片很新,秦遠笑的十分燦爛。
    言若看著他的臉,自己也微微一笑。
    點燃蠟燭,焚香。
    然後席地而坐,一張一張地燒著紙錢和元寶。
    風咋起,吹的灰燼和沒有燃燒透的紙張四處飄散。
    落在她的頭上,落在衣服上,甚至輕輕地擦過她白皙沒有血色的臉上。
    她始終像無所覺一樣,垂著眼眸一聲不吭地重複著燒紙的動作。
    紀昃著急地往前走了兩步,想了想終究又咬牙退了回來。
    一雙眼睛猩紅,滿眼都是心疼。
    紙錢燒盡,言若雙手抱膝,側臉枕在膝蓋上看著墓碑。
    生於1984年9月9日,卒於2008年2月x日。
    立碑人父秦大川。
    立碑人,父,秦大川這一行字無論落在那一塊墓碑上都讓人窒息。
    作為父親,為早逝的兒子立碑,這又是怎樣的人間慘劇。
    天光漸弱,四周灰蒙蒙地更顯壓抑。
    梟叫的更加頻繁凶猛,她終於站了起來。
    少女白皙纖長的手指摸了摸墓碑地頂部,一言不發地順著另一條路下山。
    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她一直沉默著,甚至一滴淚都沒有流過。
    可是紀昃卻知道,她的心裏已經血流成河。
    那些說不出的悲傷才是最痛苦的,那些看不見的疼痛才是最悲傷的。
    他輕輕地放下這束白菊,規規矩矩地鞠了三個躬。
    “我們家紀太太。。。”
    說到這三個字,他沒來由地覺得心酸。
    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繼續說道:“你不要怪她,拖了這麽久才來看你。”
    看著墓碑上那張平凡的臉,紀昃眸色微動。
    秦遠太年輕了,真的太年輕了。
    所以她才走近死胡同裏一直無法向“與她無關”的事實妥協,他死的太過突然又太具悲彩,很難用意外二字稀釋這中間的意難平。
    “她很難過,一直覺得你的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但是我們都清楚,這真的隻是個意外。隻是恰巧,死的那個人是你。”
    “秦先生,我這個人從前是不信鬼神的,但往後一定會信。請你抽空給她托個夢,告訴她,你並未怪過她。這樣,她的病或許能好一些。”
    “我們家紀太太呀!”
    紀昃輕歎了一口氣,笑了,有些無奈又有些膩寵。
    “能為你做的事情都做了。”
    “她很善良,你也是。”
    說完,他又整理了一下兩束花。
    讓它們並排而立,交頸相依。
    夜幕降臨,墓園依舊寂靜無聲。
    有個很偉大的青年,從此長眠於此。
    一道纖瘦的身影在他離開後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從包裏拿了一盒江城特色點心笑著說道:“這個忘記拿給你了,說好請你吃的。”
    她打開蓋子,看了一眼那兩束花的姿態眨了眨濕潤地眼睛,聲音輕極了:“別聽他瞎說,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無法原諒自己,
    說著說著,她扶著墓碑的手用力到發白,眼淚簌簌往下掉終於大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秦遠。
    我說好不哭的。
    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