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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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大家自發組織清理的事情,基地指揮中心起初是不同意的。
    一是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容易受傷出事故。二呢,城市重建的批文還沒有下來,這不屬於基地的業務,但萬一傷了,那就是基地的鍋。
    所以指揮中心一再勸誡,一再阻止。
    可是架不住大家總是偷偷摸摸的去做,打遊擊一樣。
    於是基地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雙眼皆盲,最後妥協,安排了專業的隊伍領著大家一起清理周邊的廢墟。
    有了專業班子,有了活幹。
    大家熱情高漲,幹了一天體力活回來睡的跟死豬一樣。
    沒時間想失去的親人,失去的愛人,也沒時間想未來將會去向何方。
    負能量一點點被驅散,心理醫生們明顯的感覺到了大家情緒變化。
    很正向,很好。
    隻是今天,餘震震感這麽弱,這裏竟然塌方了。
    言若趕到現場時,灰塵漫天,空氣裏的泥土腥味混雜著血腥味兒,讓人的胃止不住抽搐。
    每一張臉都是模糊的,她站在原地差點被撞到,卻也把她撞清醒。
    她穿梭在人群裏不停喊著“紀昃”和“珍珠”的名字。
    像祥林嫂一樣,逢人就問:“你好,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生,胳膊打著繃帶,頭發有點長。
    穿著黑色的上衣和黑褲子,他叫紀昃。還帶著一個小女孩,這麽高,很可愛。叫珍珠。”
    不知道找了多久,反正她的嗓子啞了,腿也瘸了。
    她奔走在一片廢墟中,每個人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就像在龍閆,她站在雪地裏。
    世界突然就寂靜無聲,鴨鴨和秦遠永遠的離開了她。
    所以她一直拚命說話,拚命奔走不讓自己停下來,不讓世界安靜下來。
    “若若,若若。”
    是誰在呼喊她,而這個人又在哪裏?
    言若環顧四周,想找到那個聲音。
    忽然她被一個帶著重重泥土氣息的懷抱籠罩,紀昃沙啞又暴躁地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誰讓你來的,這麽危險,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他用力抱緊言若,高大的身子不停發抖,不安極了。
    “太危險了,誰讓你來的?”
    近乎呢喃的聲音,很輕。
    言若聽出了他的後怕,用力抱住他。
    一直忽上忽下,時不時在空中轉體兩周半試圖跳出嗓子眼的心髒終於平複下來。
    這一刻,無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或者是很久。
    王軍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帶著隱隱地擔憂:“小昃,找到了,在塌陷邊緣。”
    塌陷邊緣?
    什麽情況,誰?
    言若忙推開紀昃,下意識地尋找珍珠的身影。
    卻並沒有看到那張可愛的笑臉,所以,噩夢又將重新上演嗎?
    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地上滑。
    “若若。”
    紀昃忙抱住她,看著她煞白的臉聲音直發顫:“若若,你看著我,看著我。”
    言若半靠在他懷裏,麵無人色。
    他捏著言若的下巴,語氣堅定:“我不會讓珍珠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好嗎?若若,相信我。”
    言若緊緊抓著他的衣襟,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別走,不要,別去。”
    她的臉慘白地近乎透明,唇也蒼白的毫無血色。
    沒有焦距的目光落在紀昃臉上,淚一滴一滴從她的眼角滑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她看起來是那麽嬌柔荏弱,在崩潰的邊緣越陷越深。
    紀昃知道她的心結,自然也明白她此刻的害怕和軟弱無助。
    “別怕,若若。”
    他看著她眼睛,一字一重的說道:“這裏不是龍閆,我不是秦遠。相信我,我會把珍珠完好無缺的帶回來。”
    言若滿眼霧氣,看著他不說話。
    紀昃又重複了一遍,墨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相信我,若若。”
    相信嗎?
    言若看著他,盡管沒有答案卻還是鬆開了手。
    “哪兒都別去,等我。”
    知道她不放心,紀昃沒有強迫她。
    給了王軍一個眼神示意他留下照顧言若,紀昃親了親言若的發頂,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空氣裏灰塵翻滾,夾雜了各種味道依然讓人作嘔。
    塵埃漫漫,每個人臉上都不幹淨,而每個人的心都火熱且純潔。
    他們在支離破碎的土地上穿梭,用盡力氣拯救著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他們如此平凡,卻也如此偉大。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站在烈日之下言若依然覺得渾身冰冷。
    看不到紀昃的影子,也看不到珍珠,她的心像被封印了一樣,她甚至感受不到它在自己胸腔存在的痕跡。
    大概是幾個世紀那麽漫長,漫天黃沙裏。
    紀昃牽著珍珠緩緩朝她走來,看著這一大一小安然無恙。
    言若終於堅持不住,雙膝一軟。
    她轟然跪地,捂著臉哭的撕心裂肺,聽的人肝腸寸斷。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他們也回來了。
    沒有人她經曆了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
    你救了誰?
    是她自己呀!
    誰救了你?
    是紀昃。
    他放開言若走出去每一步都是救贖,他要找到那把鑰匙,把一直自困的言若救出來。
    而那把鑰匙,就是珍珠。
    一個活著的,毫發無損的珍珠。
    言若哭的幾乎暈死過去,渾身軟塌塌毫無形象可言的歪在地上。
    她無所顧忌的發泄,卻把小珍珠心疼壞了。
    圓鼓鼓的眼睛裏豆大的眼淚一串接著一串往外淌,她掙紮著往言若的方向跑。
    可是大哥哥抱著她,不讓她過去,還說:“珍珠,姐姐沒事,等一會兒,一會兒我們再過去。”
    她聽不懂,不知道為什麽姐姐明明哭的這麽傷心,掉了這麽多金豆豆哥哥還說沒事。
    但她很聽話,抱著紀昃的脖子沒有吭聲。
    因為哥哥的眼睛很紅,他好像很難過,也很害怕,他在發抖。
    紀昃看著這樣的言若,心痛如刀絞。
    卻還是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沒有走過去抱住她。
    而是任她哭,任她歇斯底裏的宣泄,任她把積壓在心裏那些差點把她自己壓垮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
    他要做的,就是陪著她,看著她,不讓別人打擾她。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人越來越少。
    言若慢慢直起身子,她半跪在那裏朝紀昃伸出雙手。
    盡管滿臉的淚痕未幹,她身上依然有種特別的美感。
    被打碎後又重生,盡管破碎卻帶著一股子野蠻生長的勁兒。
    尤其是珍珠衝進她懷裏時,她臉上那抹笑,很美。
    美的讓紀昃心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