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元淵與葛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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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6年,五月,洛
    元淵收到聖旨,他再次被任命為大都督,替代元琛討伐鮮於修胡太後同時給元淵委派了兩個助手,一個是左都督章武王元融,一個是右都督平東將軍裴
    胡太後其實也很無她實在不想再讓元淵總管大軍,無奈事實已經證明了,元氏一門除了元淵之外沒有一個能打不重新啟用元淵,隻能坐視叛軍做大,而這次鮮於修禮的叛亂地點距離京城洛陽更近,定州沿著太行山再向西南七八百裏,過了殷州和相州就到皇城腳下
    胡太後思前想後,還是平叛更重要,於是征求了皇帝元詡的意見之後,命令元淵即刻出發北上接管元琛的北伐大軍,繼續討伐鮮於修
    元淵正月從定州被調回洛陽,已經四個多月沒啥事做朝堂之上元徽一手遮天,根本沒給他這個吏部尚書任何發揮空間,而且元徽還時不時的擠兌他,搞得他很是難此刻聽聞自己被再次啟用去統領大軍平叛,非常高興,立刻回府整理行裝出發去定
    為確保馬到成功,這次元淵又申請帶上了上次六鎮平叛的功臣於瑾,以及原懷朔鎮將楊鈞的長子楊
    但不經意間,元淵又犯了個非常嚴重的錯除了幾位重要的助手之外,他同時還帶上了兒子元湛跟隨自己一起出
    其實上次在六鎮的時候,他也是帶著兒子在身邊的,他的本意是讓兒子多接觸一下實際的軍旅生涯,鍛煉鍛煉,別總當溫室的花其實這隻是很簡單的父母苦心而已,當時元淵跟元徽的矛盾還沒有現在這麽深化,所以大家都沒太關注這個事
    但這次不一樣了,元徽自從上次定州的事情構陷元淵失敗,心中又恨又現在元徽官職大一點兒,但要是元淵這次再平叛成功,保不齊就超過自己了,到時候保不齊念起舊仇回頭報複自己一下,自己可就得吃不了兜著
    自古大將領兵出征,為了確保君主對自己的信任,都要把老婆孩子留在京城,其實隱含著就是給君主留人質的意元淵作為宗室親王,居然沒想到這個細節,實在太不謹
    於瑾也提醒過元淵,但元淵依舊沒太在帶著兒子出去學習一下嘛,元氏家族的下一代也得培養培養才能成
    結果元徽抓住這個把柄,去胡太後那裏偷偷告了一狀,說元淵手握重兵,以子自隨,很明顯有不可告人的打算,太後您可不能掉以輕
    胡太後本來就對元淵不放心,經元徽這麽一扇風,更覺得完全放手讓元淵領兵不太穩於是她秘密給元淵的兩個副手元融和裴衍寫了個敕書,要他倆暗地裏盯著元淵,有任何不妥的行為立刻上報朝廷,同時做好隨時拿下元淵的準
    結果元融和裴衍是倆實誠人,他倆一商量,覺得廣陽王不太像會謀反的樣子,頂多是不拘小節而已,咱們現在既然是給人家當副手的,對主帥戒備猜忌難免會產生誤會,影響平叛大於是他們直接把胡太後的詔書拿給元淵看,說廣陽王您別擔心,我們哥倆信任這個詔書您別當回事,正常領著我們打仗就行另外建議您以後言行能更加周密一點,最好別給別人留這些把柄,會帶來不少不必要的麻
    元淵鬱悶死了,心說我忠心耿耿一心為國,怎麽還被人這麽猜這個元徽真是個沒完沒了,不就是個綠帽子嘛,何必這麽小氣非要置我於死地不看來隻要元徽呆在朝中一天我就沒有安生的日
    算了,既然朝廷這麽不信任我,那我就罷工給你
    從此元淵開始消極怠工,軍中無論大小事務,都飛書報給洛陽,得到許可後再實
    胡太後不知道元融和裴衍把自己的敕書給元淵看的事情,她一見元淵現在事事要請示匯報,也頗為奇怪,你元淵是軍中主帥,咋能連哪裏挖壕溝哪裏放崗哨這種事情都要問我呢,這仗還怎麽打?於是胡太後趕緊派人過來問元淵是不是有什麽困
    元淵一看終於引起太後注意了,感激抓緊時間吐苦水,說太後啊,臣這麽做實在是被元徽逼的元徽現在在朝中抓住一切機會詆毀我,我遠離朝廷領兵在外,根本沒機會解現在我的所有建議,元徽都會反對,說我好話的人,統統被元徽打擊報複,跟著我出征的將士也受我的牽連得不到應有的封元徽現在是不把我搞倒不罷休的架勢,這種情況下我哪還敢安心做事?陛下您最好能把元徽派到外地當刺史,這樣我沒有後顧之憂,就可以全心全力替朝廷討賊平叛,盡忠效力
    元淵還是過於天真,過於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他以為自己用討賊作為籌碼來要挾,就可以反過來搞倒元元徽現在是當朝宰相,胡太後眼前的紅人,豈是他一封奏章就能搞倒胡太後裝模做樣的安撫了元淵一番,說你莫有顧慮,元徽那家夥再添亂我罵他一頓好了,你就正常領兵去平叛,別擔心後平叛成功之後,我和皇帝都會秉公辦事按功封賞
    太後這麽說,元淵沒轍了,隻好暫時先忍下這口氣,等打完仗再回朝跟元徽算
    但元淵的內心深處,蟄伏已久的野心已經開始悄然蘇醒萌
    北伐的官兵剛被宇文洛生打得找不到北,提起洛生王依然心有餘悸,現在士氣低落,根本沒辦法打於是元淵決定先休整部隊,恢複士氣,沒有急於出戰,他帶領大軍磨磨蹭蹭往前走,一天隻前進十裏不好不容易到達漳河南岸的交津之後,跟叛軍隔水列陣,開始對元淵命令手下諸將深溝高壘嚴密防守,每日操練士卒,沒他的命令不許主動出
    趁著休整的時間,元淵和於瑾積極收集情報,深入了解了鮮於修禮叛軍的內部情
    鮮於修禮本是懷朔鎮的一個普通鎮兵,本沒有什麽像樣的部落後盾或威望根基,隻是因為敢於第一個站出來舉旗造反,才被順勢推為首他也知道自己的人望和能力都不太夠,所以在部眾之中找到幾個資曆較深的人來協助自
    第一個叫葛葛榮曾經當過懷朔鎮將,因為在政治鬥爭中失敗,多年前就被罷黜為普通鎮民,從此對這個腐敗朝廷失望透葛榮畢竟是做過領導的人,眼界見地都強於普通人,所以特別受鮮於修禮倚重,相當於叛軍營中的二號人
    第二個叫元洪元洪業本是元叉的堂弟,被元叉秘密派到定州聯絡鎮民企圖造元洪業本來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工作,後來元叉被殺,元洪業也不敢再頂風作案,便消停了一段時因為元洪業前期有很多工作基礎,結識了很多六鎮的部落豪強,這次鮮於修禮擴大隊伍的過程中,元洪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鮮於修禮也把元洪業提拔為身邊的重要助
    第三個叫毛普毛普賢也有官方背景,多年前曾經做過恒州的統軍,當時的恒州刺史就是元六鎮之亂的時候,毛普賢因為剿匪不力被免職,由軍官變成了普通鎮他迫於生計參與了破六韓拔陵的叛軍,兵敗之後也被安置到河毛普賢本來已經跟隨其他流民走出定州很遠了,聽聞鮮於修禮在左人城揭竿起義,便又從外地趕過來投
    毛普賢加入叛軍隊伍的時間比葛榮和和元洪業要晚一點兒,但由於他跟鮮於修禮在當年破六韓拔陵的營中就彼此認識而且關係非常要好,毛普賢本人思維活絡各種主意點子也比較多,因此深得鮮於修禮的信任,很快就被任命為副帥,慢慢地排擠了葛榮和元洪業的位置,目前是鮮於修禮帳下第一紅
    而宇文洛生目前還隻是個負責衝鋒陷陣的打手,進不了決策
    元淵決定從毛普賢入手,畢竟曾經是自己的老部下,熟人好辦元淵的目的不是簡單地讓毛普賢叛變投誠,而是讓他在叛軍內部做好準備工作,在適當的時候幹掉鮮於修
    再下一步,就是讓毛普賢領頭,帶著十幾萬叛軍擁立自己為
    元淵想明白了,反正現在朝廷已經容不下自己,自己在六鎮鎮民中又有相當高的人望基礎,不如趁這個機會組建起自己的武裝力量,幹一票大洛陽城裏那個隻會享樂的太後和還不懂事的兒童皇帝是眼下國內亂局的始作俑者,他們根本沒有資格繼續領導這個國自古帝位都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何況他元淵也是正宗的拓跋氏血脈,完全有權力有義務擔負起複興大魏的重
    當然,後麵這些想法隻深藏在元淵的內心深處和給毛普賢的密信裏,連於瑾都沒有告
    於瑾是個正派之人,又有功於自己,元淵不想現在就讓他立於兩難的境事成之後再讓他選擇去留
    元淵的策反工作做得很成功,毛普賢幾經權衡,答應做元淵的內由於還需要策反很多將領擁戴元淵,毛普賢估計得花幾個月的時間做準備工作,等一切妥當之後,就會擇機做掉鮮於修後來,他還告訴元淵一個好消息,他貌不經意地試探了一下葛榮的反應,發現葛榮也對鮮於修禮的諸多做法頗有不滿,同時對元淵則讚賞有加,認為元淵體恤愛民,是朝廷之中難得的好他稍後再花點兒力氣把葛榮爭取過來,成大事就更有把握
    元淵大喜,看來計劃一切順利,真是天助我他繼續借口休整部隊,在交津附近徘徊不進,給毛普賢爭取時
    但世上的事情總是跟個人想法背道而就在元淵自認為計劃很周密的時候,又出岔子
    原來搞策反的不隻他一個,現在困在定州城裏的定州刺史楊津也在積極地做工不過楊津的策反對象是元洪這主要是由於元洪業負責圍困定州城,離楊津比較楊津知道元洪業的背景,便秘密派人去說服他投降,說隻要你能幹掉鮮於修禮投降朝廷,朝廷不僅不會追究你的罪過,還會把你當作平叛的功臣,官爵封賞大大的
    元洪業本來就是被迫造反的,要不是堂哥元叉出事,他現在還在朝中當官享福,哪裏會跟身邊這些泥腿子混在一此刻聽聞有這個機會,心中難免動但他擔心楊津是否會信守承諾,別回頭卸磨殺驢就不好玩口說無憑,他希望楊津能拿出一些說服力的東西,他也好跟追隨他的部下有個交
    這種東西楊津還真在當初離開洛陽的時候,楊津曾經跟朝廷要了二十枚免死用的丹書鐵券,以備不時之此刻看到元洪業已經動搖,為讓他安心,不僅給了他本人一個,還讓他在部下中物色願意一起投降的,一人發一個,大家都有
    有爵位的誘惑,有免死鐵券作為保證,元洪業思考再三,最終一咬牙決定投元洪業的工作效率比較高,他同樣以官爵和鐵券為誘餌,從自己帳下發展了多個願意追隨他投降的部將,很快就已經準備妥
    八月,元洪業以得到定州重要情報為名,派人請鮮於修禮、葛榮和毛普賢到他的駐地共商對他提前在四周設好埋伏,會議過程中突然甲兵四出,鮮於修禮和毛普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當場幹
    元淵苦心經營了幾個月的工作就這樣半路被楊津給截胡
    不過也好,目前為止他和毛普賢商量的事情隻有他倆知道,現在鮮於修禮和毛普賢都掛了,元洪業又打算投降,不管是他的功勞還是楊津的功勞,相當於剿匪的工作勝利完成,回去交差總沒問題
    但問題在於,那次會議葛榮沒去參
    元洪業襲殺鮮於修禮和毛普賢的時候,葛榮在冷眼旁
    鮮於修禮是個沒遠見的人,對下麵的異常毫無覺但葛榮老奸巨猾,他早就發現叛軍營中暗流湧動,便提前安排了很多眼線收集各種情毛普賢試探他的時候他也試探性地回應了一下,結果發現毛普賢不經意間喜形於色,印證了他的判元洪業跟楊津私下聯絡的事情他也知道,雖然不了解雙方溝通的細節,但總歸不是好這次元洪業邀請大家去他的駐地,他覺得事出蹊蹺,其中必定有詐,便托詞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稍晚一點兒過
    等元洪業殺掉了鮮於修禮和毛普賢,等著葛榮自投羅網的時候,葛榮來了,但不是一個人,而是領著麾下的大部隊一起趕葛榮到場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當機立斷,將元洪業和那幫打算投降的將領全部抓起來,然後通知其他叛軍將領到現場集合,宣讀了元洪業的罪狀,把元洪業和一幹人等全砍
    現在鮮於修禮已死,毛普賢和元洪業也掛了,剩下的人中資曆最深的就是葛榮,於是大家一致推舉葛榮作為新的首葛榮也當仁不讓,接受了這個位他對一些重要事務進行了臨時的調整和安排,暫時穩定了軍
    元淵幾個月的努力,隻等到了叛軍領導層的蛻變,現在他的對麵從鮮於修禮變成了葛榮,一個更加厲害的對
    葛榮接手了鮮於修禮的隊伍之後,考慮到部眾新附,內部尚有很多事情沒有梳理清楚,如果元淵的官軍趁機進攻的話可能會有麻於是他命令大部隊暫時離開交津,向北退到瀛洲地界進行休
    元淵發現叛軍突然停止對峙,開始從戰場撤退他清楚葛榮的意圖,也知道如果叛軍整頓完畢,會更加不好對付,於是立刻命令左都督元融領兵尾隨追擊,不給叛軍喘息的機
    官軍緊追不舍,葛榮很頭疼,這樣下去就達不到休整的目的了,必須想辦法阻止追兵才此時叛軍已經退到了漳水河邊一個叫白牛邏的地方,葛榮命人把宇文洛生叫來,交代他來完成這個阻擊任
    能這麽快就得到新領導的認同,宇文洛生很高他挑選了五百輕騎,沒有跟隨大部隊繼續撤退,而是埋伏在漳水岸邊的草木從
    也是在秋天,也是在河邊,眼前的一切跟兩年前的武川南河何其相物是人非,陰陽相隔,宇文洛生想起亡故的父兄,心中不禁一陣酸
    官軍很快就尾隨而至,看樣子領頭的還是個不小的宇文洛生耐心地等待官軍進入埋伏地點之後,一聲令下,弓弩齊官兵沒料到這裏居然會有伏兵,瞬間被射倒一片,剩下的人趕緊護住領軍大將,排成防守陣幾輪弓箭過後,宇文洛生帶隊從草木從中衝出,開始大肆砍官軍開始還勉力抵擋,等待援軍,奈何此處距離元淵的中軍距離過遠,幾個想回去送信的官兵也被射官軍苦戰許久,終於支撐不住,隊形開始潰領軍大將仍在負隅頑抗,他不再躲在後麵指揮,而是策馬揚刀親自殺出來,打算以此激勵部下的士氣,但他哪裏是宇文洛生的對手,幾招過後就被宇文洛生揮刀斬於馬
    宇文洛生當時並不知道,這個被他幹掉的大將就是元淵平叛大軍的左都督,章武王元
    官軍見主帥已死,再無鬥誌,紛紛扔掉兵器轉身就元淵聽聞元融陣亡,也大驚失色,趕緊命令各軍停止追趕,原地待
    宇文洛生的阻擊任務成功完成,也不再戀戰,回身追趕大部隊向葛榮複
    葛榮大喜,重重誇獎了宇文洛生一他帥眾又走了一段,到達瀛洲境內之後,將大部隊駐紮下來,開始重新安排部署各項內部事
    葛榮跟鮮於修禮和杜洛周不一樣,他做過大官見過大世麵,也有很大的政治野他知道隻是到處燒殺搶掠搞破壞是不行的,老百姓總有被搶完跑光的時候,一旦不能繼續搶掠,部隊就會因為迷失方向而出現問
    為了持久發展,必須建立起一個有凝聚力的政權,有明確的綱領和目標,按正規的方式來籠絡人才、管理軍隊和經營地這些他曾經跟鮮於修禮說過,奈何鮮於修禮是個笨蛋根本不理現在終於是自己掌權了,心中設想已久的方案終於得以實
    葛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一個新政權,國號大齊,以示要跟北魏分庭抗葛榮自稱天子,年號定為廣之後,葛榮開始根據朝廷的官製標準大封百宇文洛生被封為漁陽王,宇文泰和獨孤如願也被封為督至此之後,各位叛軍首領再也不是土匪頭子,而是大齊國有官銜品級的正式將領
    叛軍眾將受命之後,各自就位整頓旗下隊伍,叛軍的士兵也都感覺未來有了奔葛榮的部隊從此群情激奮,士氣空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