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元恭亂世的另1個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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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1年,二月,洛
    根據上次家族會議的分工安排,爾朱世隆的任務是鎮守洛陽,負責監視皇帝、控製朝廷和經營首爾朱度律和爾朱彥伯留下來協助
    相對於爾朱家其他人而言,爾朱世隆是少有的讀過書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而且他生性聰穎,在前前皇帝元詡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入朝為官,曆任直齋將軍、直寢將軍、直閣將軍、前將軍,一直在皇帝身邊做事,對朝廷事務比較了
    但爾朱世隆的問題是書生氣太重,沒有將帥的才能和魄當初陳慶之和元顥北上進攻洛陽的時候,爾朱世隆負責鎮守虎牢關,結果這個哥們打都沒敢打,直接棄關逃跑,使得陳慶之兵不血刃就打開了洛陽的東大門,嚇得元子攸狼狽逃到黃河以爾朱榮被殺的那天,如果立刻領兵衝進皇宮,元子攸根本沒機會反抗,但爾朱世隆也沒敢這麽
    從這個角度來說,爾朱榮動不動就罵爾朱世隆膽小也不是沒有道理
    罵歸罵,爾朱榮也知道自己這個族弟天生不是打仗的料,讓他去帶兵實在是為難他了,所以也沒有過於追究他的責而且爾朱榮也知道可以在馬上得天下,不能在馬上治天下的道理,最終治理國家還是要靠讀書爾朱家族裏篩來選去,也隻有爾朱世隆能幹這個
    所以爾朱榮一直在定向栽培這個族弟,他本人長期呆在晉陽,讓爾朱世隆以尚書左仆射的身份留在洛陽,代表自己控製朝
    肩負著大哥的期望,爾朱世隆自然也很賣力,他擔心自己幹不好被爾朱榮罵,所以收到任命之後沒有立刻上任,而是先把大量的尚書文簿拿回家學習研究,等十幾天之後把工作流程基本都梳理清楚了,才正式出來做那段時間他勤勉盡責,接賢納士,整體政績還是很不錯
    現在皇帝由元子攸換成了元曄,爾朱世隆也官升一級變成了尚書令,但工作內容基本差不多,做起來也比較得心應爾朱兆的大軍撤走之後,經過爾朱世隆的不懈努力,洛陽城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繁華,商旅流通,秩序井
    但爾朱世隆卻開心不起
    問題出在新皇帝元曄身
    元曄本是皇室遠親,本身即位的合法性就存疑,當初是因為周圍實在找不到別人,才隨手把他拉過來當皇帝的,現在時間久了,怎麽看他怎麽不夠
    爾朱世隆本來指望元曄能借鑒元子攸的教訓,安分守己別折騰,配合自己把國家治理好就完結果這個元曄一點兒都不客氣,到了洛陽之後經常把爾朱世隆甩到一邊,依仗自己皇帝的身份恣意妄為,整得文武大臣和滿城百姓怨言頗
    而且元曄在才能上比元子攸差遠了,元子攸其實當皇帝還是挺盡心盡力的,如果不是因為爾朱榮,元子攸本來可以當一個很不錯的皇而元曄個性輕躁,無才無德,之前當個郡守都不太稱職,治理國家就更別指望他整天對朝政大事瞎指揮,給爾朱世隆添了不少麻
    更要命的是,元曄的老媽衛氏是個很不老實的人,她一看兒子居然時來運轉當了皇帝,那我是皇上他媽不就是當朝皇太後了麽?前幾年胡太後的生活眼饞死我了,現在我要過的比她還威
    於是衛氏開始飄起來了,私生活方麵放縱一點也就罷了,對朝廷政事也肆意插她的親戚家奴也狗仗人勢,經常在洛陽城內橫行霸
    爾朱世隆沒爾朱榮那麽豪橫,他礙於君臣名分,不好公開反駁衛氏的旨結果衛氏以為爾朱世隆害怕自己的權勢,更加得寸進尺,打算把自己娘家親戚都安排進政府做大
    幾次三番下來,把爾朱世隆整得煩透了,這樣下去根本沒辦法好好幹元曄是個胸無城府的家夥,破壞力有限,都是背後這個衛氏在搗亂壞
    把她幹掉就好
    於是爾朱世隆暗中安排了幾十個人,等衛氏出門的時候一擁而上把她給砍死了,然後胡亂搶了些東西,偽裝成強盜劫財殺人的假之後爾朱世隆假裝震怒,命人到處張貼告示,出千金懸賞抓
    爾朱世隆以為這樣就解決問題了,但事情並沒有像他想的那麽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麽大陣仗這麽多人,難免會露出蛛絲馬跡,時間久了就有一些風聲傳到元曄耳朵
    元曄是沒文化,但不是弱堂堂當朝皇太後,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洛陽城裏的大街上被一大群人給砍死了,而且過了這麽久一個凶手也沒抓到,笨蛋也能想到肯定有人暗中指使和保朝野內外,有能力有動機幹這個事情的人隻有爾朱世隆一於是元曄開始暗中收集證據,得到的很多調查結果也印證了他的猜
    爾朱世隆在元曄身邊安插了很多耳目,元曄的一舉一動他也很清他了解到元曄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心說麻煩了,這樣下去遲早要露平白無故把人家老媽整死了,元曄知道以後還不得跟自己拚命?
    不行,得盡快采取措施,否則不知道哪天元曄突然發難,自己就變成第二個爾朱榮
    可是元曄是皇帝,國不可一日無君,把他整下去之後讓誰當新皇帝合適?換皇帝可不是過家家,已經選錯一個了,再選可得非常慎重才
    爾朱兆思來想去也沒有好主意,愁得成天吃不下爾朱兆他是再也不想理了,他最後決定找爾朱天光一起商量對
    爾朱世隆和爾朱天光的關係比較好,爾朱天光實際比爾朱世隆還要大幾歲,但一直輩份分明,很尊重他這個族
    爾朱天光早就有立一個新皇帝的想法,無奈爾朱兆搶先一步立了元曄,又占領了洛陽,導致他錯過了機會,心中一直忿忿不此時收到爾朱世隆的信,不由得喜出望外,趕緊召集手下將領征求意
    這時他帳下的行台郎中薛孝通站出來說,大王別愁,我知道有一個人非常合
    這個人就是孝文帝元宏的親侄子,元子攸的堂兄,廣陵王元元恭比元子攸大九歲,年少時端謹好學,事母至二十四歲那年,也就是522年,正趕上元叉專權擅政,元恭擔心禍及己身,借口身體不好辭職回家養病,後來又說得了啞病,徹底不會說話了,躲在龍華寺再也不見外
    元子攸當皇帝之後,有好事之人向元子攸告密說,元恭的啞病是裝的,他實際是在策劃一些陰當時民間還有傳說,說龍華寺內有天子氣,應在元恭身皇帝都有些疑神疑鬼的毛病,所以元子攸命人去把元恭帶過來問
    結果有人提前通知了元恭,元恭害怕有麻煩,跑到上洛的山中避禍,但最終還是被洛州刺史給抓到,送回洛
    元恭被抓回洛陽之後,依舊裝啞不說話,負責調查他的官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抓不到任何把柄,沒奈何最終還是把他給放元恭回到龍華寺把門一關,還是誰也不
    薛孝通跟爾朱天光說,我很了解廣陵王元恭,他隱忍負重,謀略深遠,又有民間傳說加持,是當皇帝的好人選,而且他確實是為了避禍才裝啞的,到了合適的時機自會開口說
    爾朱天光大喜,趕緊把情況通知給爾朱世隆,建議他選元恭當新皇
    爾朱世隆總算抓到了救命稻草,越想越覺得元恭合元恭年紀較長,經曆的事情也比較多,應該更加成熟穩重好相處,而且又是皇室近枝,比元曄要名正言順得
    但爾朱度律有些不放畢竟從522年開始算,到現在已經八年多了,就算元恭當初是裝的,這麽久不說話恐怕也變成真啞巴了咱們費勁吧啦找個啞巴來當皇帝成何體
    爾朱世隆其實也有點兒擔心,他說要不兄弟你親自去一趟龍華寺吧,看看這個廣陵王是真啞還是假
    於是爾朱度律和爾朱彥博領兵衝到龍華寺,不由分說把元恭揪了出來,跟他說廣陵王咱們不玩虛的,你如果是裝啞就趕緊說句話,我們馬上讓你出來當皇帝;如果不說話那就是真啞,那你也沒啥用了,準備去地下找你兄弟元子攸聊天去
    元恭見對方氣勢洶洶,知道這幫契胡蠻子不是在開玩元恭有自己的耳目,對當前北魏國內的各種形式變化也很清楚,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他看了看爾朱度律,淡然開口道:上天需要說話麽?
    這句話其實是當年他伯父孝文帝元宏說給他老爹元羽的,原文是:上天不言,樹君以作為裝啞多年後說的第一句話,這幾個字分量十足,既平息了猜疑,又彰顯了身
    爾朱度律和爾朱彥博一看元恭居然真的說話了,心說這個家夥可真能忍,不服不他倆趕緊給元恭賠禮道歉,回去把情況匯報給了爾朱世
    爾朱世隆大喜,總算找到合適的人他一天都不想多等,立刻開始籌備換皇帝流
    二月二十九,爾朱世隆命人把現任皇帝元曄架到邙山南郊,又把廣陵王元恭從龍華寺請出來,逼著元曄簽署禪位詔
    元曄本來還磨磨唧唧不想簽,爾朱世隆命泰山太守竇瑗去做他的思想工竇瑗做事情比較直接,他手裏拎著一條大鐵鞭徑自闖入元曄帳內,跟他說現在天人之望,都在廣陵王身上,你最好看清形式配合一下,否則我認識你這個家夥可不認識元曄無奈,隻好咬著牙在詔書上簽了
    元恭拿到禪位詔書,依慣例辭讓了三次,之後才正式即了皇帝之
    新君即位,按例需要大赦天之前給元子攸專門做赦文的溫子升自然不能再用了,於是元恭啟用了黃門侍郎邢子才來做赦
    邢子才與溫子升同屬北地三才,文采也非常出他受命之後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為了討好爾朱世隆,把元子攸枉殺爾朱榮的內容也加了進元恭看後搖了搖頭,說元子攸親手翦除權臣,並不能算是失德,作為皇帝本來就應該有生殺予奪的權力,隻是時運不濟,才釀成大算了不讓你為難了,我自己寫
    於是元恭親自提筆,直截了當地寫到:我以寡德之身,有幸受到眾人推舉當了皇帝,希望能跟天下萬民共同慶這次也不搞啥特殊化了,大赦的方式跟以往一樣就
    赦文既出,中外欣然,眾人認為元恭賢明內省,嚴謹務實,總算天不負社稷,北魏終於又迎來了一位好皇
    大家都很高
    除了爾朱
    爾朱兆聽聞爾朱世隆等人沒征求他的意見就把皇帝給換了,登時火冒三
    廢立皇帝這麽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商量,根本沒把我這個爾朱榮繼承人放在眼裏況且我都搭了個閨女給元曄做皇後了,現在元曄被廢,我不是變成冤大頭了麽?
    於是爾朱兆整頓兵馬,聲言要殺回洛陽找爾朱世隆算
    爾朱世隆得到消息嚇得夠嗆,他知道爾朱兆這個愣頭青啥事都幹得出來,趕緊派爾朱彥博去跟爾朱兆解
    爾朱彥博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快馬趕到晉陽麵見爾朱兆,說大侄子你消消火聽我解釋,這次換皇帝實在是因為元曄自己太作,大家都受不了才一致決定這麽做元恭在血脈親疏、品行聲望、秉性涵養等方麵都比元曄合適多了,選他做皇帝對我們大家都現在北魏國內還很亂,四方人心未定,咱們爾朱家族必須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行,如果這時候起內訌窩裏鬥,就會被別人趁虛而入,那樣對大家都不至於搭了個閨女這件事,你放心,叔叔們肯定會補償你
    好說歹說,總算把爾朱兆給哄好了,答應暫時不去洛陽鬧
    元恭也知道自己是靠爾朱氏的支持才能上位的,不得不在政治上做一些妥協,但一些明顯不合理的事情他還是盡量堅持原
    給爾朱榮正名是第一件躲不過去的事情,元恭也很大方,下旨追贈爾朱榮為相國、晉王,加九錫,把爾朱榮生前沒得到的榮耀都補全
    但爾朱世隆打算再進一步,想把爾朱榮的神位放到北魏的皇室宗廟中配
    大臣的神位進入皇廟可是大事,爾朱榮畢竟是個欺負過皇帝的權臣,混進皇帝的宗廟裏怎麽說都有點別元恭的心裏頗有些不情願,他授意司直劉季明去跟爾朱世隆說,這個事不太好辦,因為不知道配給如果配饗給宣武帝元恪,爾朱榮在該朝並沒有什麽功勳;如果配饗給孝明帝元詡,爾朱榮又親手幹掉了他老媽胡太後;如果配饗給孝莊帝元子攸,爾朱榮又為臣不總而言之找不到適合爾朱榮的位
    爾朱世隆氣得要死,但劉季明說得有理有據,沒法反駁,而且還要顧及維護跟元恭的關係,所以他嚇唬了劉季明一下,沒有治他的最終爾朱榮被越級配饗給了孝文帝元
    當初爾朱兆南下的時候,負責把守太行陘的安東將軍史仵龍、平北將軍陽文義不戰而降,導致契胡大軍一路長驅直入占領洛爾朱世隆打算為史仵龍和陽文義請功,元恭道:這倆人隻對爾朱家有功,他們的行為對國家並不是好事,不宜提沒有同意給他倆封
    爾朱天光平定關隴之後,把萬俟醜奴搶下來的那隻波斯進貢給北魏的獅子送到洛元恭覺得獅子是野外禽獸,成天被關著有違它的本性,命人把獅子送回波洛陽到波斯路途遙遠,這幫送獅子的人不堪勞苦,於是偷偷商量了一下,在半路把獅子給毒死了,對外聲稱獅子是病死沒料想不久有人告發此事,有司打算按欺君之罪把這些人全部處元恭知道之後趕緊加以製止,獅子畢竟隻是禽獸而已,豈能因為它加罪於國之子民?下令赦免了這些
    爾朱兆殺入洛陽的時候,齊州城內的豪強趙洛周依附爾朱氏,聚眾驅逐了齊州刺史丹陽王蕭讚,把蕭讚的夫人,也就是元子攸的姐姐壽陽長公主抓起來送到洛壽陽公主守節不屈,最終被爾朱世隆縊蕭讚偽裝成僧人逃入附近山中,輾轉多處,歿於陽平元恭登基後,命人將蕭讚的靈柩迎回洛陽,以王禮與壽陽長公主合葬在嵩
    元恭閉口八年,看盡了這段時間裏北魏政權的風雲變幻和世態炎涼,也躲過了多次陰謀與殺戮,現在為時勢所逼,不得不出來當這個皇他內心還算是積極的,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就盡自己最大努力把工作做但現在北魏政權已是薤上之露風中之燭,沒人知道還能走多遠,一切隻能盡人事聽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