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不負真名
    自張進澄身後傳來的溫和聲音，仿佛一道吹散冬日陰翳的春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天地間的異象就被驅散殆盡
    被糾纏、撕扯的七彩琉璃絲線，似春雪消融，化於無但無形之後，明州上空卻再次泛出隱隱微光，那是天庭琉璃光庇佑新恒的標誌……一度破滅的仙家至寶，轉瞬間便已重
    而琉璃光網之上，那道金仙下界而撕開的淒厲疤痕，則被無形的手自兩側抹平，再沒有絲毫的痕跡留
    吹拂在東城外的風重新變得雀躍，仿佛在歡呼噩夢的終結，以及迎接盛世的到
    隻是，除卻這風兒的喧囂外，整片大地卻是萬籟俱東都外的十萬大軍，乃至繁城千萬人，無不靜
    人們維持著那溫和聲音響起的刹那時的姿勢，仿佛被凍結在時光的某個切片
    即便是高台前的王洛，也沒有能夠例
    而半空中，石素英則在風兒的吹拂下散去了不可一世的金光，身影變得無比渺校從地麵仰望，數百米高處的妙法金仙，其實比米粒還要細小，幾乎無從察
    他訥訥地懸於半空，仍維持著雙臂撕扯琉璃絲的猙獰姿態，臉上的表情卻再無絲毫的狂意，而是如墜幽壤一般的深深絕
    半晌之後，仿佛得到了特殊的赦免，他終於能夠發出聲音，發出痛苦的呻
    “尊主……大”
    “”
    高台上，那溫和的聲音，呈現出一絲戲
    “不必這麽稱呼我，你是我的前輩，叫我小王也是可以”
    “石某……不”
    “哈哈，敢違抗我的律令，私自下界；敢不遵盟約，妄圖染指黜仙錄；現在卻不敢當著我的麵叫我一聲小王？石素英前輩，你當年連破十三重天劫，強破仙門而飛升時，是何等英雄豪邁？即便是那些修行數千年的真仙大能都不被你放在眼而自我接掌天庭，你雖尊稱我一聲尊主，卻從不加上大人二怎麽，現在活得久了，膽子卻怯了？膝蓋也軟了？”
    石素英麵色陰沉不定絕望中似有羞惱，更有僥幸……最終，他開口說道：“我並非為黜仙錄而下界，實是下界有異象發生，令我……”
    “什麽異象？”那溫和聲音頓時變得更加戲謔，“高殿金燭點燃了天庭的地板，驚擾到你了嗎？”
    “正是如此那金燭……”
    “那金燭從一開始就隻是個凡間人聊以自慰的玩具，炸出再大的煙花又何以驚擾到天庭？何況它分明是在你撕破天門，強行下界後才點亮的，你這倒果為因的說辭，是真當我這天庭之主昏聵無能，可以隨便蒙混了嗎？！從這個角度看，石素英前輩，你的膽子卻是絲毫不弱於當年啊1
    石素英聞言，唯一的僥幸也不複存同時，他也終於驚悟到了一個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伱全都看到了，你一直都在看1
    “”溫和的聲音隻付之一
    石素英則渾身顫抖，麵色逐漸漲紅……堂堂妙法金仙，在那溫和的聲音前，竟似凡人一
    “所以，那黜仙錄也在你算計之中，它並非是因甄家作亂而遺失，而分明是你私自帶下天庭1
    “對，當初甄家犯上作亂，本是死罪無疑，卻被席白兩家元老強保，派出蓮花仙在群仙麵前侃侃而談，仿佛甄家謀反是被逼無奈，我這個天庭之主才是萬惡之源……那我也沒什麽話好說了，既然有人選擇不講道理，那我隻能讓大家見識一下不講道理的玩法，究竟是怎樣玩遺失先天至寶黜仙錄的罪名，再來十個蓮花仙也洗不然而即便到這個地步，席白兩家居然都能保甄陰不死，我也是服了1
    石素英聞言，卻更是感到渾身發冷：“你那時監守自盜，將先天至寶盜出天庭，當作仿品丟給輪值仙官，此舉過於荒誕，以至於數百年間都沒人能發現，足以左右仙人生死的至寶，竟始終都操弄於一群下品仙官之”
    那溫和的聲音笑道：“對，簡單的燈下黑，卻完美騙過了天庭群仙，幾百年間，從沒有人懷疑過那本仿品有沒有可能是正品……老實說，你們的遲鈍，反而耽誤了我不少時”
    石素英更是不由顫抖：“所以，這數百年間，你始終沒有將黜仙錄取回，是因為……”
    “因為我一直在等你們這群蠢貨能稍微靈光一點，及時察覺這顯而易見的真而一旦有人察覺真相，必起貪念……畢竟若能拿到先天至寶，便等於是半個天庭之這般誘惑，對某些人而言是絕對無法抗拒”
    石素英此時已麵如死灰：“所以，你早就等在此處，等有人會主動下界？”
    溫和的聲音回應道：“對，關乎先天至寶，任何私自下界之人，都必會竭盡全力隱瞞行跡，遮掩事而我隻要提前等候在這裏，將上勾的貪嘴魚兒釣起來，就能徹底斬除一個禍患……隻是，我卻沒想到，上勾的人居然是你，石素英前你以石中火連續衝破玄關，一路修行至妙法金仙至境，實力幾乎與我不相上這黜仙錄，對你而言真有那麽重要嗎？”
    石素英沉默了片刻，才露出一絲獰笑道：“實力不相上下又如何？石中火至九百九十九重天，終歸不能更進一步，因為天空的極限就在那而在你治下，天庭非但不能複歸舊日盛況，反而變得越發逼仄狹校我們的仙府洞天被劣盟步步蠶食，而它們的腳步非但不停，反而越發地快！照此發展下去我的石中火終要倒卷自燃，令我死於非命1
    “唔，言之有理，對於一生執著向上的人來說，發展空間受限是最不能忍這樣的矛盾也的確無法調和，那麽，石素英前輩，我也就不多挽留你”　　　　說話間，那隻無暇如玉一般的手，輕輕推開張進澄，順勢接過他手中的黜仙錄，一支碧玉的墨筆自然而然出現在他手中，筆尖處蘸滿了如星塵一般璀璨炫目的仙
    半空中，石素英的麵色已如紙一般慘
    顯然，即便雙方實力不相上下，但在先天至寶麵前，即便是妙法金仙也難逃一
    “你……不能殺我，盟約嚴禁屠戮金仙，即便是天庭之主，也絕不能違背盟約，否則必遭反噬1
    溫和的聲音笑道：“對，但盟約中同樣有例外條款，當某一方先行違約，對他人動殺心，行辣手的時候，另一方可以正當防衛，而我現在就在這樣你私自下界，企圖拿到黜仙錄，不就是想要翻到我的名字，將我一筆勾銷嗎？如今我不過是回敬一筆罷”
    石素英竭力爭辯道：“這隻是你一麵之詞，關乎金仙的性命，即便天庭之主也無權獨自裁決1
    “理論上的確如此，即便是十惡不赦之人，也要交付群仙共但是呢，上一次將十惡不赦之人交付群仙共議的結果，我可是記憶猶新，所以我不會重蹈覆轍事實上，思考這樣一個簡單問題：我身為天庭之主，即便真的不遵守理論，你們又能如何呢？再來一次甄家之亂嗎？何況如今仙門已閉，凡間之事沒有第三人知道，又有誰能指責我獨自裁斷生死呢？一切都是事急從權的正當防衛罷嗬，石素英前輩，我任天庭之主的這一千多年，的確是事事循規蹈矩，但是事到如今，你不會真以為我隻懂得循規蹈矩吧？”
    說笑間，天庭之主已提起碧玉墨筆，瞄準了黜仙錄上石素英的名
    與此同時，半空中，石素英瞪大眼睛，緊盯著那支碧玉筆的走而就在墨汁沾到書頁前的刹那，筆勢忽然停了下
    那溫和的聲音，再次輕笑道：“好了，這出戲就到此為止”
    石素英愣了好久，才有些不可思議道：“你……你不殺我？”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讓你誤以為我真把你當作石素英的這出戲，就到此為止”
    此言一出，半空中的石素英仿佛凝
    “不如說，你……你們居然真的以為自己扮演的很好，反而驚到我石素英何等英雄豪邁之人，即便前途無路，也隻會以石中火披荊斬棘，去燒穿天外怎可能寄希望於一本黜仙錄？殺了我，換其他人執掌天庭，情況就能變好嗎？我在位期間，至少能將天之右的腳步牢牢鎖住千換你們這群蟲豸囊膪，怕是早五百年就被鹿芷瑤牽著赤誠天尊給推平石素英雖然與我關係談不上好，但絕不至於像你們一般短時無能1
    說到此處，那聲音逐漸失去溫和，而變得嚴厲，且沉
    “可惜石素英前輩過於孤傲，自凡人至飛升，他幾乎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在舊日天庭修行數千年也沒結交什麽朋而到了新天庭，群仙擁擠，內鬥不息，他反而與你們這群蟲豸小人結了而他也的確是在舊時代被仙祖照看得太好，一身修行澄淨無垢，心思也比凡人時代更為單純，對陰謀詭計幾乎毫無抗以至於堂堂妙法金仙，實力幾乎與我一般無二，卻被你們這群老二不死的亡魂拿捏短處，竊取了仙軀1
    “……”此時，石素英的表情已呈現微妙，似笑非笑，“你，早知道？”
    “對，自五百年前，你們以石家後人在仙盟居高位為由，攀咬石素英為仙逆之時，我就知道你們想做什麽舊日天庭墜落時，幾個仙軀崩解，卻僥幸不死的老東西，終於在苟延數百年後難以為繼，不得不去竊取他人仙而石素英就是被你們選中的犧牲”
    “嗬”石素英發出幹澀而陰狠的笑聲，“你既然早知道，卻還是坐視我們勾去他的仙識魂魄，煉化他的軀殼……你的心思手段，比我們又好到哪裏了？”
    “唉，果然是要麵臨這一我猜，如果我答得不好，失了理直氣壯，你當場就能掙脫束縛，逃回天庭私府，對不對？甄老，你們世家的蓮花術，我可是神往已久”
    在“甄老”二字出口後，石素英的麵色陡然變得猙
    “那你便答我啊！答不出來的話……”
    “沒什麽答不出的，這一切早在五百年前，我就和石素英前輩商量好了，他心思單純，看不出他人的惡意，我卻不傻，怎會不去提醒？我和他關係不好，隻是性情不和，或者說他跟誰關係都談不上好，但彼此卻無利害衝反而你們甄家席家始終覬覦大比起你們，任何中立的散仙都是我的天然盟隻是，就連我也沒想到，在我向石素英前輩道出真相後，他的反應遠比我預期還要激他說，像你們甄席兩家，空有真仙世家、天庭元老之名，卻被幾具塚中枯骨，腐朽亡魂寄居，已是天庭乃至九州的最大禍若不早日鏟除，整個天庭乃至九州上下，都要被你們腐蝕殆荊所以，他願意配合我，設下一道必殺之局，他會用三百年以上的時間，將自身煉化成令任何亡魂都無從抗拒的無上仙而那仙軀，便將成為誘捕亡魂的最佳囚現在，你們的表現，證明石素英前輩的預料一點不錯……他雖然心思單純，不善交際，但單純的人認真計較起來，也是挺讓人驚訝的，不是嗎？”
    又是幾聲輕笑後，溫和的聲音提出了最後一個問
    “所以，對於我這個回答，甄老，你還有什麽想要補充的嗎？”
    半空中，“石素英”渾身顫抖，縷縷青煙自體內毛孔倉皇竄
    “嗬，別逃我既然親身下界，現身人前，就絕不會留半個活剛剛不惜花費唇舌與你廢話，是為了從你們的語調口吻中，判斷你們的身現在，石素英前輩的仙軀中擠了多少亡魂，我已一清二而當你們選擇寄居前輩的仙軀時，也就等於共同繼承了石素英之名，接下來，就請與英烈之名，一道消散”
    話音落下，那支碧玉墨筆也終於在石素英三個字上，劃下星塵燦爛的軌
    砰！
    半空中，一道絢麗的花火綻放開來，仿佛一片陡然盛開於白日的夜而深邃的夜色中，隱約回蕩著一眾真仙死前的哀
    “王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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