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失控
    天庭之主的厚重，讓王洛好久都無言以
    “……所以，現在情況到底有多糟？需要你們兩個千年冤家放下恩怨？”
    “很糟”
    天庭之主並不諱
    “理論上，取而代之是一種釜底抽薪之術，並不需要將仿體培育到原本的高度，隻要能夠動搖其身為仙人的唯一性，便足夠致而且不同於師姐捏造你，我並不需要考慮仿體的人身安全，最好是在唯一性發生衝突的瞬間，仿體就與本體同歸於盡，而同樣基於理論而言，同歸於盡才是應有的結但很可惜，現實並沒有尊重理”
    王洛沉默了會兒，做出了最壞的猜測：“仿造一個赤誠仙祖，難度至少是仿造我的千萬倍，即便你有金仙修為，也必然是動用了整個天庭的資源方能啟而計劃一經啟動就沒有回頭即便開局不利，也隻能無視沉沒成本而繼續追加投資，以至於最終仿體越發膨脹，以至於完全不可控……”
    天庭之主苦笑：“對……我這天庭之主不比赤誠，可謂是先天不良，從繼承仙律，高居主座的那一刻，就要和群仙遺老們鬥智鬥而要說服那群腦筋腐朽，隻恨不得爛在深窟裏的老東西鑽出來和赤誠剛正麵，實在不容我必須給他們畫天大的餅，承諾幾乎沒有風險的暴利……”
    王洛不由打斷道：“無痛黜仙，這種鬼話他們也信？”
    天庭之主說道：“所有經典仙人——也就是不經仙門洞開而飛升的仙人，都是一廂情願的頂級高若沒有足夠的一廂情願，是沒法凝結自身仙道所以，在仙界開展這種金融騙局反而更容我隻是承諾了一個再造仙界，且群仙無首，人人自為其主的未來，就有一半的老粽子從深窟裏爬了出來，後麵就連此事的可行性報告都不需要我寫，他們自會腦補，順帶幫我搖旗呐嗬，那倒不失為一段輕鬆又樂趣橫生的歲月，可惜到底好景不長礙…謊話說的太久，人們就再也無法醒來”
    頓了頓，天庭之主將那段並不美好的歲月娓娓道
    “之前提起過，靜州曾有過一段短暫的輝煌，那時候席甄兩家的金仙經曆過白家淪喪之後，頗有勵精圖治的銳氣，也有甘願俯首力捧我這後輩晚生上位的胸我們雙方合作愉快，令靜州一度繁華……但後來，就在這蒸蒸日上之時，靜州經曆了一次慘痛的挫很多事就急轉直下”
    “慘痛挫折？”
    天庭之主苦笑一聲自行揭開瘡疤，說道：“師姐啟動了取而代之的計劃，令我數年之內都不得不閉關深窟，忙著調和唯一性，不得動於是天庭無主，席甄兩家的金仙隻能暫代履職……而問題就這樣來那兩家金仙，在有我居中製衡調停的時候，可謂鞠躬盡瘁，令人無可挑然而一旦沒了製衡又要聯手分潤莫大權力的時候，便立刻生出許多摩擦，私下更是齟齬不斷——實際上他們當初願意捧我上位，也是預料到了在失去白家以後，兩家基於曆史因素等，並沒有攜手同行的可但無論如何，最終的結果都是很糟糕的，就在我閉關的那幾年間，兩家因為爭權奪利，全然失去了掌舵者應有的理性，駕馭著偌大靜州不斷加速，最後更是在幾乎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對仙盟發動了一次無頭無腦的全麵進”
    王洛頓時在腦海中回憶起了教科書中的相關記載……
    “南鄉大捷？”
    “對，按照仙盟的史書記載，應該就是南鄉大捷，當然在我們這裏就是另一個說法總之，那一戰讓靜州流了難以想象的血，進一步導致舉州蕭索，而如此沉重的代價，不過換來南鄉一地糜爛，順帶還給鹿芷瑤在執政末年留下了一筆豐厚之極的政治遺”
    王洛不由點
    鹿芷瑤身為仙盟共推的“尊主”，地位超然數百年，然而以她的性格手腕，幾百年下來積累的政敵和隱患也是不言而喻她後來歸隱，被很多史學家分析為急流勇退，以求善但這個說辭並不能成為學界主流意見，最主要就是因為她在歸隱之前，帶領仙盟打了一場名震千年的大勝仗，在南鄉，仙盟一舉埋葬了超過十位年輕的真仙，以及百倍於此的荒魔異此戰的聲望足以讓她在五百年後依然被人敬為尊主，的確是靜州送上的厚禮
    “那一戰，仙盟贏了多少，天庭就要輸上十誕生於進取之年的一代靜州新人死傷慘重，幸存的也畢生都活在陰影中……有個修行天賦堪比你我的小子，本有望兩百年內直升金仙之境，卻在那一戰後蹉跎五百年，以凡人之身歸於塵而如此慘敗，是必須有人要承擔責任”
    王洛立刻領悟：“難怪你和席甄兩家就此成為死”
    天庭之主笑了笑：“對，我們三家其實本就是可以同甘而不能共苦的關蒸蒸日上，靜州繁華的時候，彼此可以笑著勾肩搭背，吹一聲兄弟牛但是當有人闖下滔天大禍，不得不抓人背鍋的時候，那真是連親生父母都不認得我當時雖然是有傷在身不得不閉關，和整個事情幾乎毫無關係，卻也被人抓出來批鬥，說我玩忽職守，甚至還有人指責我和鹿芷瑤名為死敵，實則舊情複燃，彼此配合搞垮天庭……說實話，師姐的取而代之，我原本還有那麽一絲機會憑借一己之力將其壓被那麽一擾，也幾乎是前路斷絕”
    聽到這裏，王洛自然也就能腦補出之後的發
    一場三敗俱傷，靜州滿盤皆輸的結
    “對，那實在是我畢生之憾……當時我狀況太差，又被那兩人分走太多權力，實在沒法在短時間內將局麵一舉壓下，所以最終隻能是三敗俱三方各自擔責，便等於各自不擔沒有人徹底扛起責任，於是一場流盡靜州新血的慘劇，最終竟是不了了而這對於天庭群仙而言，是難以言喻的背叛，靜州險些因此而割”
    王洛於是又猜到：“然後你就順勢推出了再立天尊的計劃？”　　　　“”天庭之主說道“那是敗局之下，唯一能夠挽回局勢，或者說拖延局勢的手段既然大家都對如今的天庭之主以及兩大世家失望透頂，那就……讓逝者複生對於當時的群仙來說，天地間已再無人可堪為天庭之主，即便是捏造一個仿品赤誠，應該也勝過我這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年輕後生，更勝過一眾腐朽自私的世家金而最壞的結果，也至少能換掉仙盟的太虛天尊……於是一場近乎荒誕的死者複生大計，反而這麽成”
    歎息一聲後，天庭之主又說道：“其實那也是人之常情，大敗之下，人們總會本能地渴求輕鬆解脫的法子，更何況我們這些修行仙道的，哪一個不對赤誠本人懷著極高的崇敬？他固然是導致天庭隕落的元凶，但相較於今日這群不成器的上位金仙，大多數人寧可陪著赤誠再摔一總之，我提出方案後，靜州便一度回複了生氣，群仙再度集合起來，搜刮盡了洞府內的遺產，甚至犧牲了不少真仙的仙韻，最終共同凝聚成了天尊的雛而從那一刻起，天庭也就徹底沒救”
    王洛說道：“沒有退路，甚至沒有減速的可能”
    “嗯，從那以後，天之左右的攻守之勢其實就徹底逆轉鹿芷瑤已經看穿了天庭的虛實，本人雖然歸隱，但仙盟在那之後的拓荒卻越發頻繁乃至激進，隻要不影響仙盟本身的政治格局，不至於讓仙盟也失控，那他們就會大膽拓荒，蠶食天庭的占領而天庭對此幾乎束手無策……雖然每次我們也都會抽調力量進行抵抗，但也每次都徒勞無功，於是最後幹脆都沒有真仙願意親自下場了，全都是挑選些不明所以的仙仆帶著一眾無腦異獸過去送而每一次失敗，都會讓餘下的人將希望更加灌注在天尊身”
    王洛說道：“而天尊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徹底失控”
    “是的，靜州都失控了，天尊又如何能免俗呢？你也看到了，如今的靜州即便談不上萬物蕭索，卻也是‘普普通通’，天劫後的千年，仙盟蓬勃發展，而天庭呢？天庭的一切都獻給那尊高高在上的仙祖很多時候，人們寧可自己少吃少用，修為遲緩，也要把手頭僅有的仙寶獻給天”
    王洛聽到這裏，不由問道：“而你應該也在推波助瀾吧？”
    “騎虎難下啊兄”天庭之主歎道，“天尊計劃吸收了太多的資源，卻遲遲不能給出明確的結人們固然可以自欺欺人說，若幹年後，天尊圓滿之時一切都會好起來……但現實的矛盾依然需要一個解而我能怎麽解釋？說當初仿造天尊的計劃本就不完善，靜州天尊未必就能完美的取而代之？順帶再抱怨一下天尊建造過程中，頗有金仙世家在其中貪墨不法？我沒得抱怨隻能解釋說一切都因為天庭狡猾，那邊的天尊養成進度更快，壓製了我們這邊的天而要抵達美好的明天，我們就必須加倍押注，讓靜州天尊壓倒太虛天到了這個地步，即便原先的方案再怎麽完美，結果也注定無法完美大概在仙尊方案推進到一百年的時候，取而代之就幾乎無法實現了，因為我發現，所謂的真仙唯一性，對赤誠是無效的……”
    “無效！？”
    “具體原理很複雜，我可以之後慢慢給伱解釋，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王洛沉默了很久，問道：“所以，這就是你準備交給我的遺產？一群失智的狂信徒，和一尊瀕臨失控的神祇？”
    “哈哈，好問題！但你也不要把問題想得這麽悲觀，這裏終歸還是天庭所在，還是有相當底蘊的”
    “在天尊的問題上，你和鹿芷瑤早有默契嗎？”
    天庭之主搖頭道：“談不上默契，但顯然都考慮過同樣的問也就是兔死以後，如何烹拋去我這邊近乎失控的案例不談，即便隻說太虛天尊，其實也麵臨著同樣的問天尊是個執拗性子，一生都學不會調頭，所以利用他攻堅克敵時可謂無往不利，但如果沒有敵人可克了，就要當心反更不用說與敵媾和這種事對我和鹿芷瑤來說，天之左右從來都不是必死其一的關但對天尊來說，道統之爭是沒有任何妥協空間嗬，你不妨仔細回憶一下，應該知道我所言不”
    王洛聽到此處，不由在腦海中浮現起一些靈山時期的回
    依稀記得，靈山上曾有位尊長，酷愛研究上古史，然後將其簡化為一個個生動有趣的童話故事，講給年輕的靈山後據說是打算以童話寓言入道，可惜最終因為故事沒有完本而遺憾隕落在飛升前……而他就曾提起過，仙祖赤誠雖然留於後世的多是關於他開天辟地的偉業，以及提攜後世同道的仁心故但其實真正讓他成就至尊仙祖的，是他對異端的絕對無
    在仙祖赤誠以前，洪荒大地有百千道爭鳴，但在赤誠以後，萬物以人為首，大道以仙道為那些不曾俯首稱臣的，或者即便俯首稱臣，卻顯得威脅性過強的，統統都被仙祖以各種手段從曆史長河中徹底抹去
    雖然明知那些回憶隻是來自鹿芷瑤的灌輸……但此時卻的確和天庭之主的陳述對應得
    仙祖赤誠，並不是一個對於異端也足夠寬仁的
    所以，當天之左右的兩位天尊，無法實現彼此抵消的時候……兩地的和平歸一，也就成了夢幻泡
    “所以，你是想要我做什麽？或者說，我又能做什麽？”
    天庭之主說道：“當然有你能做的事，不然我和鹿芷瑤也不會不辭辛苦把你算計到這裏不過，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咱們在這裏聊得夠久，之後先來家裏來吃個便飯，喝兩杯酒你在這裏的日子，還長著呢……”
    (本章完)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