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長夢
    王洛的好奇心，很快就在一陣強烈的沉浸感中融化了……仿佛是被卷入了一道思緒的洪流，任何形狀的意識都在洪流中逐漸迷
    然後，王洛腦海中的畫麵逐漸染上了洪流的顏色，那是一片巍峨堂皇的白金色，能讓任何人都第一時間聯想到聖潔高大者的顏
    而白金的光芒中，又流淌出了令人心曠神怡的仙女歌謠，歌聲在白金的底色中勾勒出一條奔騰的河流，河中水波粼粼，水流的輪廓同樣被染上了金燦燦的光
    河麵上，王洛隨波逐流，他的神識被河水浸潤著，數之不盡的仙法神通自他眼前掠過，耳畔呢喃……那是足以讓任何一名凡間修行人為之癲狂的無上至理，隻要汲取一點點就能化腐朽為神奇，在登仙之路上實現飛
    但王洛的心神卻都隨著河水奔流而迷失了，身旁縈繞的仙法雖輕靈雀躍，卻不能入耳，無上典籍在眼前敞開，卻視而不
    直到一個厚重的聲音從天而
    “醒”
    應該說，不愧是自己？
    “嗬，少點胡思亂想，步入正題”天庭之主自然看得出對方心思，笑了笑，解釋道，“這裏，感覺怎麽樣？”
    但是細看下，卻又和自己有著諸多不同，更加成熟、也更加疲憊……同時，更加虛無縹緲，仿佛一泉無源之
    再一轉眼，腳下的白金河流已不知不覺間收斂了光華，變作尋常的河水模樣，一邊卷動河底泥沙令水流微微渾濁，一邊沿著前方蜿蜒的河路流
    天庭之主說道：“考證？這裏是靜州啊，萬物起源的靜作為起源之地，世間的一切都會在這裏留下影子，而影子醞釀發酵，便是混沌霧所以，隻要伸手去霧海中一撈，曆史，要多少就有多”
    刹那間，奔流的河水、水上的碎金、悠揚的仙女歌謠……全數戛然而止，而王洛也得以從河流中醒轉過
    仰起頭，隻見那片驚起的飛鳥，竟都是洪荒神話中的模樣，或者頭上生角、或者單足青羽、又或者生有人類五官、且眉目猙獰……千奇百怪，各不相　　　　這些奇珍異獸才剛剛起飛不久，就紛紛在半空中被無形之力定住，化開，淪為一蓬淒厲的血霧，繼而被一道旋風卷動著倒流向下，沒入林中，仿佛是被長鯨吸
    河上，王洛不由驚
    也是此時，王洛才更加清醒地意識到，天庭之主已是個時日無多的將死之人了……隻是先前他的表現總是輕鬆自在，遊刃有餘，完全看不出死
    隨著天庭之主的話音落下，王洛驚覺“河邊風景”已有了變
    “哈哈，評價精準1天庭之主仿佛也深有同感，用力點頭後，說道，“如你所見，這裏是太初幻境，你我腳下便是幻境的入口，太陽”
    “這個比喻好，仙盟的太虛行者行走時留下五彩，而千萬道五彩疊加，便為夜色太而天庭這邊所有人的腳步都是光耀無暇的，即便疊加多少次，也隻會越發富麗堂皇……當然，如今靜州凋敝，其實也沒多少仙人可以來這裏疊加腳步，即便算上各自洞府的仙仆靈獸，數量也不及仙盟百一，相對單調也是必然何況構成太初幻境的養分，是天庭群仙對天尊的虔誠信仰，這就更是加倍提純”
    此時以王洛的視角來看，樹下那兩個看來不過七八歲、十歲出頭的孩子，雖然修為稚嫩，但天賦卻已顯而易赤誠本人自不必說，明明連引氣入體這一步都未臻完善，但舉手抬足間已有獨到氣至於另一人，修行的並非仙法，而是單純的氣血肉身之其造詣同樣不俗，卻也僅止於不以天生道體的擁有者的眼光來看，青元的天賦最多算一流守門員，距離能讓仙祖也感到驚才絕豔，著實差了不
    不待王洛細細觀察這河岸風景，就聽林中忽而炸起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驚動林中飛鳥一
    而就在赤誠的同伴悄悄窺視那棵樹的時候，樹上幾枚樹瘤竟感應到了視線，赫然睜開眼，刺出極度陰毒貪婪的目光……卻一無所原來赤誠頭頂那棵樹同樣不是凡物，樹影遮蔽下，任何視線都無從洞而樹瘤的聽覺雖然敏銳，卻偏偏聽不到半點聲音，於是過不多時，樹瘤上那幾雙眼睛就不甘地合上了眼皮……伴隨嘴巴的咀嚼，從眼角各自滲出了漆黑的血
    王洛立刻讚道：“將天尊困在夢境中？好點子1
    “看，哪怕是輕微的波瀾，泛起的也淨是些這類玩”天庭之主說道，“不同於仙盟可以讓數以十億計的人主動服用離神散，置身於太虛幻天庭的仙人們是沒那麽好動員的，所以我收集的也不是他們的全部欲念，而隻收集了關乎信仰的部反正我也沒打算真的照搬太虛幻境，隻要能打造一個足以收容天尊意識的容器就夠而仙人的信仰固然單純、土豪，但毋庸置疑的質優量一個仙人廢寢忘食的讚頌祈願，所能產生的神識力量，往往能頂一萬個金當然，我知道太虛幻境裏的金丹行者數以億計，但天庭也有仙仆和靈獸嘛，平均下來隻要一個人打一百個仙盟人就夠”
    頓了頓，天庭之主又說道：“可惜，天庭窮盡靜州之力才勉強能捏造出一個天尊雛形，實在無力全盤照搬仙盟的太虛幻境那種凝聚融合了數十億生靈元神的浩瀚大陣，任何仙人也效法不或者說正因為我們是仙人，反而做不到凡人的豐富多你也看到了，相較於太陰河上風景，此地景色固然顯得‘富貴逼人’，卻也隻是又土又”
    王洛回憶著方才浸入河水時的感受，若有所悟道：“我先前離神而遊太虛時，經太陰河渡，能感受到河上萬千不同風景，各路太虛行者如五彩的顏料，各自在幻境中留下顏色……”
    王洛四下環視了一遭，坦言道：“又土又”
    錯愕中，身後那人已經猛撲過來，拉著王洛撲向河岸邊的一棵枝葉繁茂的樹
    “怎麽樣，夠真實吧？這裏差不多是天尊夢境的起點，我在初步構造出天尊後，就將他養在這裏了，那時他就像現在的你，雖然和天尊本尊出於同源，但童年時的他還很稚嫩，並不足以區分夢境和現實……何況這一切說是夢境，其實也是另一種現”
    這就是……天尊之夢？然而所見所聞這一切，真實得不似夢境，幾乎讓人意識不到這一切都源自神識而非血肉五
    “嘶……”
    王洛應對不及，被撲倒在一片軟篷的泥草中，剛要開口，已被那人用手掩住了嘴
    王洛有些驚訝：“洪荒時代的曆史，即便靈山上也收錄不多，尤其關於仙祖本人的故事，幾乎都是源自他的手伱又是如何得知他在美化記憶？有何考證為憑？”
    “那麽遠？”王洛不由驚訝，繼而醒悟，“是怕他影響到其他人？”
    歎息後，天庭之主又說道：“所幸這邊有個更能取巧的築夢法子，論及對天尊的約束力，至少勝過仙盟十倍……好了，差不多該開始了，敬請觀賞，天尊之”
    王洛聞言不由一怔：“太初，太陽……你是逮著師姐的發明猛薅個沒完埃”
    “還在前”天庭之主說道，“很前麵，從太陽河入口，至少要再漂泊個數日時間，才能看到天尊真”
    而就是這一時驚詫，王洛忽然感到身後多了一人，一個陌生的來人，來勢極
    天庭之主歎道：“因為哪怕強如仙祖，也會自行美化回他留下那本手記，是為了論證萬千大道唯仙道為尊，而論據便是青元的不幸隕在他看來，青元日後殞命並非是天賦不足，而是未跟隨他修行仙道，隻專注錘煉氣血，以至於最終走火入魔……而要論證這一觀點，青元的天賦自然是越強越”
    “赤誠你不要命了1
    河邊樹下，赤誠被他童年的朋友救下，而後便認真凝視著對方的眼，點了點頭，示意知對方這才鬆了口氣，放開了他，同時小心翼翼地從樹後探出頭，去窺伺那在林中進食的“怪物
    王洛點點頭，而後問道：“所以，天尊呢？”
    至此，王洛忽然想起了他的名
    “同樣是抄師姐的，當然”天庭之主說道，“仙盟的太虛天尊同樣是活在夢不過，我卻不知師姐究竟為天尊本尊設計了怎樣的她以幻境收容天尊，時間比我這邊長了一倍有餘，且她構築幻境時依靠的是億萬凡間之靈，居然能讓開辟仙道，自身等同於仙律的赤誠為之迷醉，且深信不疑……這份創作能力實在令人欽”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屬於天庭之主的
    “哈，果然不用我叫，你自己便能意識到一切，蘇醒過”
    王洛想要轉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或者說，控製的這副肉身，不知何時變得笨重遲緩，從念頭湧現到身體動作，仿佛間隔一萬年……等等，身體？這太初幻境中哪來的身體？
    天庭之主說道：“對，史書有記載，赤誠仙祖曾有一位親如手足的同鄉友人，那人比赤誠大上幾歲，同樣驚才絕豔，對年幼的赤誠多有關照……”
    天尊之夢……始於他的童年時代，所謂夢境，便是他的一生？
    這個念頭升起的刹那，世界就再次陷入靜止，同時，王洛感到眼前的一切，都不再那麽真切，仿佛隔了一層輕紗，而這層輕紗便是區分神識所見和肉身五感的標
    聽著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語，王洛忽而醒
    王洛續道：“是靈山收錄的仙祖親筆中的記仙祖即便在修為大成，即將飛升時，都沒有忘記童年時的玩但是，仙祖說的驚才絕豔，似乎在夢中有點名不副實埃”
    “呼……”赤誠的同伴輕出了口氣，而後向赤誠露出一個劫後餘生的後怕表
    仿佛隻轉眼之間，那片空白無一物的河岸風景，出現了起伏的輪廓，那是連綿的群山，山中草木蔥鬱，泥土芬
    與此同時，天庭之主的聲音再次於旁邊響
    說著，天庭之主落足到河麵上，白色的長靴在河上留下輕微的波紋，波紋中流淌出一段迥異於河上歌女的，對仙祖赤誠的高大讚詠
    透過俯瞰視角，王洛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頭怪物的模竟是一棵體型格外碩大的樹，樹上寄生著上百顆緩慢蠕動的樹瘤，每個樹瘤上都隱約呈現出獨立的五官……
    “青元？他是青元？”
    天庭之主哈哈一笑，也不以為意：“她自己也是抄別人的嘛……而我既然連天尊都抄了，又怎麽可能不抄太虛幻境？以太虛收容天尊殘魂，此計之秒更勝萬千仙道，不抄簡直對不起那些被踩在腳下的仙道妙”
    “直麵天尊的後果，先前已經和你講過那幾個好奇心過重的年輕人的死相簡直是超乎想象的慘，甚至連家人都一道慘遭連對於這麽危險的汙染物，自然要封印的越深越好……而且，唯有在最深沉的夢境中，天尊才不會醒”
    說話間，河上的時光再次流動，這一次，王洛不再是第一視角，而是以俯瞰的方式，見證夢境的流
    “噓，不要出聲……那畜生聽覺特別敏銳，若被它發現，咱們兄弟都要被它吃了，再拉成一坨屎1
    “！？”王洛驚訝萬分，“聞所未聞1
    “因為過去從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知徹底分析霧海是真仙的手段，而天劫以前，仙人都被困在天”天庭之主說道，“所以這是天劫後的新發現，你不知道才正總之，多虧了霧海，我們才能打造出這個完美的夢境，令天尊置身其中，不思夢醒……因為對他來說，這一切都是絕對真實好了，咱們繼續往後看吧，這一路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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