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傳承永遠不會中斷
    夢中殺人堪稱絕妙，然而一個絕妙的點子僅僅隻是點子，從點子到全盤方案，再從全盤方案到實際執行……其間距離，就仿佛是從初見到初夜再到孩子的百日
    而對方不辭辛苦將自己帶入太初幻境，顯然不隻是為了炫耀他有了一個好點子，所以……
    帶著幾分好奇，王洛等待著天庭之主公布接下來的計
    然而卻聽耳邊傳來一聲
    “嗬，今天說的也夠多了，先到此為止”
    “？”王洛簡直驚了，這斷章狗竟如此囂張？
    然而下一刻，他就感到眼前景色仿佛被清水衝刷一般迅速褪去顏色，扭曲形恍惚之間，自己已被人用柔力拖著，從沉重的湖水中拖上了
    而也就是這時候，王洛才感到渾身上下仿佛要散架一般，如同被水泡到漲而不爛的紙張，談不上疼痛，卻比疼痛更為慘
    ”嘶……”
    天庭之主歎息道：“以你現在天生道體的造詣，還不能在太初幻境中沉浸過久……此地終歸是天庭所在，許多東西的設計從起初就沒考慮仙人以外的群”
    王洛嗤笑一聲，沒有戳
    對方的理由的確說得通，但也隻是說得通，一定不是事他斷章明顯是故意的……不過，這種時候，王洛也不覺得對方是為了吊人胃斷章於此，多半確有苦衷，所以一時間也不追問，隻是躺在岸上緩緩調
    靜州的空氣與天之左乃至新恒都不相同，天地靈氣之充盈，已達到近乎匪夷所思的境地，所謂地上仙界，或許正適合形容此地環境……但天地靈氣本身的性質，卻又隱隱呈現腐
    就仿佛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臨期應急幹糧，可以果腹，卻會令人逐漸凋
    不過，在天庭之主帶王洛回到陋室後，便點燃了一隻頗有年代感的蠟燭，燭光搖曳，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彌漫起來，而風中蘊含的靈蘊，幾乎頃刻間就催愈了王洛的天生道體，更讓他體內真元蠢蠢欲
    不待王洛開口天庭之主便先一步說道：“認真調息，不要分心講這百香仙燭是舊仙曆時代的遺產，由花妖成仙的幾位金仙聯手煉製，獻給仙祖祝壽如今無論是製法還是製作人都已經不複存在，仙燭也是用一根少一根”
    說完，他忽而感應到什麽，一步走到門前，推開那扇簡易的門便見門外俏生生立著一位青衫侍女，手中捧著一封玉書，低眉順目，卻身姿筆挺，並未屈膝折
    天庭之主向她點了點頭，而後伸手接過玉書，那侍女便化作一陣輕煙隨風散去
    回過頭來，天庭之主便對王洛自嘲地聳肩笑笑：“王朝末年，最難免繁文縟剛剛那是舊仙曆時代的‘禮書侍女’，由意外身殞的真仙殘魂所化，意識並不完全，隻一心侍奉天然後，其實天庭也不需要她們侍奉什麽，所以便主要安排她們做些傳書工作，重要的不是傳書效率，而是儀式如今這類侍女已經所剩無幾，也隻有席甄兩家才會堅持每次都遣侍女向我傳書”
    說著，他隨意開啟玉書，幾乎看也不看就在玉書的邊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卷起玉書拋出門外，那封玉書頓時便消失不見
    王洛有些驚訝：“我看那玉書上麵好像寫著十萬火急……”
    天庭之主笑道：“讓你不要分心，你還是分心了……哪有什麽十萬火急？不過是慣常的公文套路罷了，不如此不能顯示世家之重當年赤誠其實就對此類事情不厭其煩，所以常年開辟星海天域，而懶得理會天庭政”
    笑過之後，天庭之主卻又歎
    “但那個時候，天庭也的確像是個正經朝廷，繁文縟節固然令人生厭，但也確有其必要成千上萬的仙人，以及各自洞府內豢養的仙仆走獸，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有人來拿主而要區別於一般仙人的家長裏短，便要用到禮書侍女和玉書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家長裏短”
    此時，陋室的門仍敞開著，一陣微風吹入，用屋外的蕭索吹散了仙燭的香
    “天劫之後，即便是靜州最繁榮時，仙人的數量也比不過舊仙曆時代的十分之一，而如今嘛……有時候我甚至會想，哪怕家長裏短也好，大家發些文書給我，也顯得我這天庭之主名實相可惜，已經沒有”
    王洛想到來時所見這片深窟周圍的景象，不由問道：“靜州……或者說天之左到底還有多少仙人？”
    “擁有仙人境界的大約一百出頭，但這是注冊在籍的總有很多都已經聯係不到”
    “失聯？1
    “一部分是散去爐州、明州和墨州了，有說是想要葉落歸鄉的，也有說是不願在靜州觸景傷情當然也不乏看我不慣的和我看不慣總之，離開靜州後，就和天庭沒什麽聯係了；還有一部分是在自家仙府龜縮了幾百年，任何人也呼喚不出雖然從仙韻能感知到他們還活著，但永遠叫不出門的人，和死人其實也沒什麽區”
    王洛於是問道：“所以，這就是你要留給我的遺產？”
    “哈”天庭之主不由失笑，“往好處想，遺老越是腐朽，才越方便新君施政嘛！雖然天之左人丁凋零，但底蘊仍在，這一點從仙盟拓荒之謹慎也可見一好了，閑聊先停一停，再不認真調息，那仙燭就真要浪費”
    王洛微微皺眉，隻感到這番話仍有些不盡不但一時也有些疲憊，便閉上眼睛，將神識沉浸在香風彌漫
    ——
    之後數日的生活節奏，大體不
    王洛以仙燭修身養神，不但在太初幻境中的傷勢盡複，修為更是再上一個台隻可惜從元嬰到化神，已不再是能一蹴而就的，同時在當今這個時點，個人修為也已經沒那麽重
    所以對王洛而言，值得在意的並非自身的修為，而是這幾日跟在天庭之主身旁，看他的日常言
    客觀來說，天庭之主這個位置，甚至比他預期還要枯偌大靜州，堂堂荒原深處，實質卻是一片蕭索，名為主宰，但真正能夠主宰的人和事卻極其有若非每日都會有禮書侍女恭恭敬敬送上玉書，供起審批，他和孤家寡人根本沒有區　　　　身為妙法金仙，難道他就沒有自己的仙府，沒有自己的心腹？沒有……更多的野心？
    可惜，在這陋室中，王洛既得不到解答，也想不出答
    隻是在日複一日的調息養神中，逐漸意識到轉折將
    這一天，依然是侍女傳書，但站在侍女身旁的，卻還有一位老那老人一身華麗的仙服，仙韻耀眼奪目，顯示出不凡的修為和地然而同時，他也已經極其年邁了，即便是作為理論上應與天地同壽的仙人，他身上也赫然彌漫出將死者的氣
    老人的出現，讓天庭之主也微感驚
    “甄老？您怎麽來了？”
    “我來……”說話間，老人身形越發佝僂，還止不住微微咳嗽，“我來問問，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天庭之主聞言不由苦笑：“甄老，之前我就跟您說過，甄嶽和甄淵在明州輪值期間，要修築洪荒牽星台，非百年不得他們是工程主力，實在抽不開”
    老人低聲道：“可是，這些年，怎麽連封書信都沒送回來呢……”
    天庭之主說道：“或許是工程忙碌，更有可能是以牽星為契機，迎來了突破的關我早跟您說過，那兩人天賦不俗，有望成就金仙……”
    “”老人搖頭咳嗽了幾聲，說道，“那兩個小子沒有金仙的命，我隻盼著他們能平平安安在家中修行度甄家，這些年已經越發冷清啦，前些時日，就連老三的書信也斷了，他是妙法金仙，也是家族頂梁，卻自百年前就越發不著整日和席家老二密謀來密謀去，唉……”
    天庭之主耐心聽著老人的嘮叨，直到良久之後，那老人才說
    “尊主大人，甄家，願為天庭奉獻一隻要啊，能讓那往昔的日子回來，甄家上下，誰都不會皺半下眉所以，若有需要啊，尊主您隻管點老朽的名字，我這條命已經活得太久啦……”
    老人遠去後，天庭之主才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暫時將那玉書壓在桌案上，沒有急著簽
    而王洛抽空看去，卻見那十萬火急的玉書中，分明寫著……
    仙盟拓荒已突破墨州防線，請求尊主立即啟用明州血爐，煉化億萬生靈為血彈，去汙染那當先的定荒
    寥寥數段文字，卻讓王洛不由驚
    明州血爐？億萬生靈化為血彈？這……
    “這是金仙以上方能知曉的秘密，那些叛逃過去的輪值仙官是全然不知情”天庭之主也沒打算隱瞞什麽，“事實上，他們作為血彈的觸媒，也是不能知情依照當初定下的計劃，若是有朝一日你們仙盟的拓荒越過了天之左右的分界線，就意味著常規的對抗手段已經失效，必須啟用殺招”
    王洛問道：“也就是將新恒全數煉化，然後……”
    天庭之主輕笑一聲，說道：“理論上應該是挺有效的，趁你們戰線最長的時候，直接將血彈砸過去，可以砸穿你們的定荒結界，砸爛定荒城，散播一場恐怖的瘟疫，奪走數億數十億人的性命，讓你們在一百年內都不敢再妄動拓荒的念頭，甚至有可能一舉瓦解仙盟格局，令伱們內亂不”
    王洛沉默良久，說道：“但這個方案，你一直在否”
    天庭之主說道：“因為沒有意義，這種兩敗俱傷沒有意就算此計真的奏效了，也不過是拖慢你們一兩百年的腳此消彼長的戰略大勢並不會改變，反而天之左右再無和解的可何況，我死期不遠，並不想看到自己死後，天下仍是兩分模”
    歎了口氣後，天庭之主又說道：“何況，除了甄老那樣的遺老外，也沒什麽人真的在乎血爐計劃墨州防線被破，照理說我這裏應該每日緊急軍情文牘不斷，但除了甄家的禮書侍女外，其實也沒什麽人向我示警因為大家早就不相信天庭能恢複往昔榮光”
    “當然，不信是好事，那些執迷不悟的，要麽就是奪舍石素英的那幾個魔怔人，要麽就是甄老那般老邁到糊塗的遺比起他們，我倒是更願意看到些頭腦活絡的人，比如主動跑到仙盟去作富家翁的那些輪值仙”
    聽到這裏，王洛忽然又有些許明
    “那位甄老……”
    天庭之主說道：“沒關係，待會兒我會親自送他上路當初我剛剛繼承仙律，被共推為天庭尊主時，曾遇到不少困期間多蒙甄老幫助……他說，我長得很像他在凡間的世孫，嗬，可惜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那位世孫究竟長什麽模樣，甚至是不是真的存總之，我欠他的人情，而這部分欠債，我不打算留給而且，他雖然已經老糊塗，但畢竟是金仙修為，今日見麵後，他應該有所明悟，也有所準備”
    說著，天庭之主回過頭看向王
    “這幾日你休養的也差不多了，可以回去把我的方案告訴鹿芷瑤，她會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如果安排不好，你就幫幫”
    聽到此處，王洛意識到雙方恐怕要就此訣別，而這場訣別，縱然他早有準備，一時間仍是五味陳卻見對方笑道：“我是真不想讓場麵過於矯情，所以，最後就用簡單實惠的方式告別這個東西，我早該交給你了，隻是多少有些舍不得，保留到今天，總算到了放手的時候……好好用”
    說話間，天庭之主取出一本書冊，金光燦燦，款式古而封皮上的文字，無比的熟
    飛升
    “靈山第八十三代山主如今將這本飛升錄正式傳承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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