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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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兩天,這天陳曉收到可以離開的消息,對此陳曉感到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會被釋放,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一邊換衣服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一邊仔細思考著楊樹這麽做的意義,是知道最後結果不會改變所以不想在糾纏?還是說楊樹有了什麽新的打算?
想了一會兒,陳曉無法確定,想知道楊樹的目的最好還是要見楊樹一麵,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不過更讓他意外的是直到他離開看守所都沒看見楊樹的影子,在他想來這個‘重要’的時刻楊樹應該會來的,最不濟也應該來‘警告’他一下,說些讓他別得意,遲早會抓住他之類的話。
現在呢?就這麽輕飄飄的讓自己離開了?
陳曉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如果說之前想見楊樹一麵的心情是可有可無的,現在則不同了,他必須見到楊樹,就算不能確定楊樹最後的目的是什麽,也要知道楊樹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是怎麽看他的,這對陳曉來說非常重要。
驅車來到警局,陳曉隨便找了個警員詢問道,
“我想見你們楊隊。”
警局裏的警員沒有不認識陳曉的,基本都對陳曉有些敵意,但礙於身份問題他們也不好表現,隻是點了點頭,
“嗯,我去幫你看一下。”
陳曉點頭。
這一去就是十多分鍾,陳曉倒是沒有著急,他知道這些人對他有敵意,他把這種行為當做是一種下馬威,或者更準確點兒的說法是一種‘出口氣’的行為,估計就是抱著那種不能讓你太舒服的心態。
畢竟這是警局,大家都很忙,陳曉是什麽身份,哪能說見誰就立刻見誰?
所以陳曉並不著急,繼續好整以暇的等待,他相信最後楊樹一定會來見他的,誰讓他才是一切的‘源頭’呢?誰讓他才是楊樹的目標呢?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這期間警局裏人來人往,大家都很忙碌的樣子,他一個人坐著,沒有任何人過來,甚至看他一眼的都很少,最多隻是掃一眼就立刻移開目光去做自己的事了。
這是一種無視,陳曉知道,而且他對這種無視並不反感,他甚至希望以後所有的警察對他都是這個態度才好,這樣就不會有人在繼續盯著他找他‘麻煩’了。
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畢竟事情沒有一個結果,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所以這種無視毫無意義,是裝出來的,故意裝出來給他看的。
陳曉不介意真的被無視,但是這種明顯故意‘針對’的做法他不喜歡,這讓他有種被人‘掌控’的感覺,有種按照別人想法行事的感覺。
這時那個說要幫他找楊樹的警員再次出現在陳曉的視野裏,他拿著一摞文件路過陳曉這裏,但並沒有看陳曉一眼。
陳曉起身攔住了他的去路,問道,
“你說的幫我找楊樹,結果怎麽樣了?”
那警員先是詫異的看了陳曉一眼,然後以一種極為誇張的姿態,恍然大悟道,
“啊,你說這事兒啊,不好意思啊,我太忙了,給忘了,要不我現在去?”
陳曉眼睛一眯,低聲問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確定你這次不會忘麽?”
警員想了想說道,
“嗯,應該不會,但也保不齊。”
說著他指向周圍示意陳曉去看,然後繼續道,
“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人手短缺,一個個的都很忙的,要是給忙忘了也不是沒可能,你說是吧?”
陳曉沒有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警員,他懷疑這個警員會這麽做都是楊樹一手安排的,如果是楊樹故意安排的,那麽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警員看到陳曉的眼神,故意大聲道,
“你這是什麽眼神?這麽可怕?話說,你不會是想報複我吧?你想襲警?在這裏?你真的敢嗎?”
說著這警員還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好像在邀請陳曉一樣。
這時警局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邊,陳曉看著眼前的警員突然笑了,
“挺好。”
說著,陳曉不理會他人的目光直接轉身離開,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肯定見不到楊樹了,那也就沒必要繼續留在這‘自取其辱’了。
但也不是沒有收獲,起碼陳曉現在知道了楊樹在‘躲著’他,或者說楊樹不想見他,從警員的表現來看,楊樹還想激怒他,讓他‘犯錯’,當然這一手應該就是隨手為之,他相信楊樹了解他,知道他即使在憤怒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選擇‘襲警’。
讓警員晾著他甚至試圖激怒他的行為成功了自然最好,皆大歡喜,不成功也會給自己添堵,沒有損失還能惡心一下自己,為什麽不做?
生氣,憤怒的情緒陳曉沒有,他現在隻是非常驚訝,他驚訝楊樹的轉變,就像是換了個作風一樣,以前的楊樹內心還是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的,總是認為能用語言或者行動去‘感化’一些人,比如自己,這一點讓陳曉著實喜歡不起來。
雖然陳曉知道楊樹懷疑自己,他的這種處事作風對自己隻有好處,畢竟這樣對自己來說就有了很多‘餘地’,但這都是建立在自己確實是罪犯的前提下,現實情況是自己明明不是罪犯,他根本不需要害怕什麽東西,這也是他和楊樹交手試探,甚至故意引導楊樹懷疑他的最大的底氣。
他知道自己沒做過,所以他沒在怕的。
相反他需要楊樹的幫助,他需要楊樹用實打實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無辜,這也是他之前一直逼迫楊樹,甚至故意讓楊樹突破底線的根本原因。
他在通過這種方式去告訴楊樹,他之前的那套作風是行不通的,是無用的,犯罪分子怎麽可能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情感’就阻止的了的?
如果犯罪分子真的那麽容易感化,那麽這個世界就不會存在犯罪的行為了。
難道犯罪分子們真的不知道他們這麽做是在犯罪麽?他們真的意識不到這麽做會給他人帶來傷害麽?
不!
他們比誰都清楚,但他們依然會去做,或是為了滿足自身的yu望,或是為了撫平自身的某些負麵情緒,甚至是因為一些可笑的原因,等等等等各種理由都在促使他們犯罪。
在他們真正想犯罪的時候,隻有一種方法可以阻止他們,就是立刻用行動製止他們,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暴力手段,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麽?那已經是‘事後’的事情了,因為當他們想實施犯罪行為的時候是不會考慮或者是懼怕法律的,他們腦子裏隻有一種想法,就是把當下的‘這件事’做完,至於事後會怎樣先不去管,而且還會抱有一種僥幸心理,萬一沒人發現呢?萬一受害人不敢聲張呢?
而這個時候,受害人已經遭受侵害,試問麵對這種情況,就算事後犯罪分子受到了應有的法律製裁,對受害人來說還有意義麽?
就算受害人最後僥幸存活下來,事後他們能不能忘記這一段可怕的經曆?他們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麽?他們又需要多久才能真正的‘走出來’?
這還是活下來的,那些已經死亡的呢?所謂的償命麽?人都死了,犯罪分子受到何種懲罰對受害人來說都沒意義。
這也就是人們經常有的疑問,遲到的正義還算正義麽?
因此陳曉看不慣楊樹的出事風格,他想改變楊樹,想讓楊樹知道不能像是對待正常人一樣去對待犯罪分子,那樣得到的結果是不會好的,唯有雷霆手段才可以。
現在看來楊樹已經做出了改變,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變成陳曉想要的樣子。
想到這,陳曉想見楊樹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不過陳曉也知道現在楊樹不想見自己,那麽他要做的就是讓楊樹主動現身。
在警局這裏是沒戲了,沒人會幫他,估計去他家也沒戲,楊樹要是鐵了心不想見自己,這一點他不會想不到的。
陳曉轉念一想有了主意,去找馬友貴,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再和馬友貴摻和到一起,楊樹能坐得住才怪?
市裏的醫院不少,陳曉不確定馬友貴到底在哪家醫院,不過最優選擇是離他家最近的醫院,當時馬友貴身受重傷,大概率會選擇就近醫治,但陳曉也不能因此確定,畢竟救護車上也是可以進行簡單的治療的。
來到醫院,陳曉向醫護人員簡單打聽了一下,雖然醫護人員沒有明確告訴他結果,但陳曉還是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因為醫護人員眼神裏透著一股警惕,這必然是有人對她交代了什麽,所以當陳曉詢問的時候她才會表現出警惕來。
陳曉點頭表示知道了,並沒有過多糾纏,轉身直接向住院部走去,沒多久陳曉就找到了馬友貴的病房,可惜的是他剛剛靠近就被人攔了下來。
攔下他的人是警察,給出的理由是馬友貴因為重大嫌疑不能見人,無懈可擊的理由,陳曉明明知道這是楊樹故意為之,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是陳曉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執法機關的‘力量’,他們確實無法無緣無故的限製一個人的人身自由,但前提是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破綻’。
像馬友貴這樣的,哪怕他有足夠的理由證明自己是正當防衛,但警察想限製他還是可以做到,隻要法院的結果一天沒有出來,馬友貴就一天無法恢複自由之身。
想見人?對不起,得經過審查,能不能見不是馬友貴自己說了算的,馬友貴能做的隻有提交申請,而得到的結果是怎麽樣的,都在他們手裏,他們說見你才可以見。
陳曉知道楊樹他們要是想用這種方法對付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到時候自己和馬友貴現在的處境是沒什麽兩樣的。
唯一不同的是,事後麵對的情況會截然不同,就算他們這麽對待馬友貴,馬友貴也隻能忍著,因為他除了忍耐沒有別的選擇,誰讓他需要警察這個身份呢?
再一個原因就是馬友貴‘人微言輕’,就算事後想要找回公道都沒辦法,因為他是警察,他的控訴警方要真想壓下去有無數種辦法,最無解的一種就是把馬友貴的控訴當成一種內部權力的爭奪。
馬友貴說他受到了打壓,遭受了不公,警方要是宣稱這是馬友貴想爭奪權力的手段怎麽辦?說馬友貴想通過這種‘博取同情’的方式來增加熱度,以此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說白了就是想‘晉升’。
麵對這種情況馬友貴一點辦法都沒有,證據?別忘了他的同事都是幹什麽的,整天跟證據打交道,會不知道怎麽做會留下把柄麽?
到時候簡單一引導,yu論不會站在馬友貴這邊的,歸根結底馬友貴就不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他是警察,普通老百姓不會有代入感的。
相反要是某個普通老百姓說是被警察不公正對待,這就會形成巨大的yu論旋渦,因為人們知道這關係到他們自己。
這也是新聞裏總是出現某個普通人控訴警察徇私枉法,卻極少有警察本身說自己遭遇不公的原因。
但陳曉和馬友貴不一樣,楊樹要是選擇用相同的手段對付陳曉,事後麵臨的麻煩就是巨大的,這倒不是因為陳曉是普通老百姓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陳曉有錢。
買熱搜,買通稿,陳曉有能力讓這件事一夜之間出現在大眾視野裏,到時候警方的處境會變得非常被動。
但這些並不能讓陳曉解決現在自身的困境,陳曉知道楊樹已經意識到這種手段不能用來對付自己了,索性他就暫時不對付自己了,把矛頭轉向別人,這樣一來自己再想做什麽事也會變得束手束腳起來。
因為自己一個人確實不好做什麽,離開這些人後,他能做什麽?如果他是罪犯的話,他大可以去尋找新的目標,但他不是罪犯,他不能這麽做。
陳曉此時才真正的意識到了自己的被動,他之前一直以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從事實上來看也確實如此,基本上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設想的方式行事,每個人都逃不掉。
但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局麵,是因為有個前提,這個前提是那些按照他想法行事的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招惹’他,有的人想害他,有的人想查他,有的人想幫他,而無論是哪種目的都意味著他們必須主動接近陳曉,這就給了陳曉操作的機會。
現在則完全不一樣了,楊樹主動切斷了他和這些人的聯係,警方不在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楊樹也不見他,甚至連馬友貴都見不到,哪怕他現在主動出擊來找楊樹,來找馬友貴依然無濟於事,根本見不到人。
連人都見不到,他有什麽手段都沒用,因為用不上。
死局,陳曉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之前無論局麵對自己有多不利,他都沒有這種感覺,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在馬友貴殺死李良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之後的結果,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甚至包括每個人的反應,他都想過,並且在裏麵的這段時間他也沒閑著,大部分時間都在思考每個人的心理活動,預估每個人的動作。
可以說從裏麵出來時陳曉還是自信的,他有把握應付接下來的一切局麵,但此時現實就像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複雜到讓他感到恐懼,這無關自己是否被動,無關楊樹做出的改變。
在陳曉看來,他現在看到楊樹的做法應該會感到欣慰,這意味著楊樹成長了,他變得厲害起來了,這也就等同於楊樹有很大機會可以證明他自己是無辜的,證明一切都不是他做的,徹底洗清自身嫌疑。
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希望的,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追求的結果,他覺得自己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哪怕自己陷入被動,哪怕自己無能為力,他都應該感到高興。
但事實不是如此,他並沒有感到高興,也並沒有感到欣慰,隨之而來的是一種不安,一種巨大的不安,他切實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恐懼,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但陳曉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恐懼什麽東西。
當這種感受完完全全的占據他的內心後,陳曉沒理會那些警察,迅速轉身離開,腳步變得越來越快,直到回到家裏,他內心才好受一些,但那種不安依然存在。
他迫切的想知道這種不安到底來自哪裏,但任憑他怎麽努力也找不到,這讓他變得非常憤怒。
不經意間他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樣子,把他嚇了一跳,此時的他麵目因為憤怒變得無比猙獰,讓人望而生畏。
他直勾勾地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往日自覺非常滿意的麵孔,此時隻剩扭曲,這讓他心裏滿是疑惑,為什麽會這樣?問題到底出自哪裏?
其實他心裏隱隱有一種想法,楊樹的改變,意味著楊樹有很大機會發現事情的真相,而他自身的無力又讓他無法阻止甚至改變某些事情的結果,隻能被動的等待答案。
當這個答案是不利於他自己的時候,他自然而然的就會產生不安,甚至為此感到恐懼。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問道,
“是我想的那樣麽?”
就在這時,陳曉清楚地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對他搖了搖頭開口道,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讓你沒有喘息的空間,你太累了,才會開始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吧,等睡醒了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陳曉點了點頭,
“確實,你不說我都沒在意過,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而且在裏麵吃不好睡不好的,也確實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說完陳曉隻覺一種強烈的困意襲來,他強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向臥室,進到臥室後陳曉再也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困意,一頭紮在了床上。
臨睡著前陳曉又無意識的小聲嘀咕道,
“睡醒後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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