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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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柳眉家,楊樹因為柳眉最後的話內心有些複雜,簡簡單單的一句不相信了,這其中包含了多少情緒?
楊樹可以想到,當時陳曉找到柳眉時,柳眉是什麽樣的心情,是充分的被信任的感覺,可以說兩人本應是最信任彼此的人。
無論陳曉當時找到柳眉是欺騙,還是真心,在柳眉的眼裏,那都是被信任,想想,陳曉向柳眉訴說自己遭遇的危機,這麽危險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甚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了她,讓她植入記憶。
植入記憶有危險麽?當然有,柳眉剛剛說了長期下來有可能變成精神病,但陳曉依然這麽做了,這就是信任。
或許那時陳曉在柳眉眼裏是發著光的,寧可身處險境也不願意變成那樣的人,就像麵對惡龍的勇士,哪怕會死在衝鋒的道路上也不會停下腳步。
或許她還為此感到驕傲,用自己所有的學識,所有的能力去盡可能的幫助他,兩人成功了,陳曉誕生了一個全新的人格,為了保險,為了不漏出破綻,柳眉獨自離開。
她是以什麽樣的心態離開的呢?或許是喜悅,或許是自豪,楊樹也不知道。
多年以後柳眉聽到了陳曉的消息回來了,那時她麵對的是一個嶄新的陳曉,那時的陳曉並不認識她,她不在意,因為她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畢竟這是她一手造成的。
隨著事情的發展,很多事情出乎了柳眉的預料,但她依然可以欺騙自己,以現在的陳曉是新的人格為由欺騙自己。
直到她說出陳曉的人格是被創造出來之後,她依然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回應,而李良那次事件也徹底讓柳眉意識到,之前的陳曉應該是回不來了,即使回來了,也會徹底改變,變成當初他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就像屠龍勇士終成惡龍的爛俗故事一樣,柳眉回來後發現自己要親手了解曾經一起作戰的勇士。
這並不容易,楊樹也理解了,柳眉為什麽說想解開心底的迷惑,因為柳眉和他師父陳大雷,包括自己一樣,也在追尋一個答案。
她想知道當初找她的陳曉是否別有用心,是否在利用她,如果是利用她,那她就可以毫無顧忌的親手了解陳曉,如果不是,那就證明兩人曾經一起作戰的經曆的是真實的,那段彼此信任的友誼是真實的,這樣一來,她依然會親手了解,隻是這兩者之間的目的不同,前者是報複,後者是給予解脫。
就結果而言,好像並無區別,但有時候一個答案真的很重要,這是執念,而人最放不下的就是執念,他師父陳大雷放不下,他放不下,柳眉也放不下,那麽陳曉呢?他是否有執念?他是否能放下?
想到這楊樹想迫不及待的見陳曉一麵,他想看看,他想問問,他想知道。
沒有猶豫他直接驅車前往陳曉家裏,見到陳曉後,陳曉一臉驚訝,一邊讓他進來,一邊問道,
“這麽晚?有事?”
楊樹邊走邊說道,
“聽說你在找我,之前馬友貴的事情太忙,沒時間,現在有時間了,過來看看,問問你有什麽事?”
陳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
“馬友貴那邊出結果了?”
楊樹嗬嗬一笑玩味道,“你很好奇?”
陳曉沒否認,直接道,“有點兒,不過你不說也沒事,我理解,規定嘛。”
楊樹點點頭,“那就不說了,說說你,你找我什麽事兒?”
陳曉深呼一口氣,然後嚴肅道,
“我知道你還在懷疑我,甚至因為這次的事情更加懷疑我,我理解,但我依然要說一下,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要說。
馬友貴和李良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為之,我沒想到他們兩個膽子那麽大,畢竟我還在那,但偏偏他們兩個就動手了,很突然,我來不及反應,等我阻止之後,我覺得事情到此為止了,那時候馬友貴身受重傷,我覺得他沒有反擊的力氣,所以我所有精力都放在李良身上,這也給了馬友貴機會。
說實話,當馬友貴當著我的麵殺死李良時,我很驚訝,很詫異,馬友貴哪來的那麽大的膽子?
不過後來我想明白了,就像我說的,他是正當防衛,他可以借此機會除掉李良,當我想通這點後,我很憤怒,他在利用我,我並不是因為他利用我而憤怒,而是我認為他把我放在了一個危險的處境。
我知道這樣一來,你會更加懷疑我,甚至我當時還有對你的遷怒,你來的太晚了,給了馬友貴可乘之機,這也是我為什麽對你那個態度的原因。
後來我想明白了,我遷怒你完全沒有理由,當時在現場的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更何況在外麵的你?我遷怒你的舉動或許正中馬友貴的下懷,所以我得跟你說一聲。”
楊樹麵無表情的問道,“真的如此?”
陳曉笑了笑,“我既然說了,那就不會管你信不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的答案就是如此。”
楊樹點點頭,看向陳曉說道,
“既然如此,我信你,但現在我有個難處,馬友貴拒不認罪,我需要證據,也就是我師父的屍體,我希望你能給我,也許上麵會有指證馬友貴的證據。”
陳曉皺眉,
“楊樹,不是我不提供給你,而是我無法提供,你能確保一定能在屍體上找到證據麽?如果沒有找到,我豈不是完了?”
楊樹點點頭,
“好像的確是這樣,一旦找不到,你就是凶手了,因為是你處理的屍體,既然如此我們今天不聊這些,聊點兒別的怎麽樣?”
陳曉眼睛一眯,他有些猜不透楊樹來找他的目的,剛見到楊樹時陳曉內心是欣喜的,因為之前他以為楊樹發現了對付他的辦法,現在來找他就意味著之前他的猜測是錯的,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但現在楊樹的態度讓他有些捉摸不定。
不過陳曉也沒太在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
楊樹沉默了一下,低沉道,
“你知道我師父為什麽一直盯著你嗎?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盯著你嗎?”
陳曉聳聳肩,
“懷疑我唄,不過我也理解,是個人都會懷疑我的。”
楊樹搖搖頭,
“不是重點,重點是因為執念,我師父和我都想把這件案子破了,這件案子已經成了我倆的執念,我們為了這個念想必須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中間不能有一點疑惑。
這是我和我師父的執念,人不死,執念不熄,你明白嗎?”
戰書?威懾?或是警告?
他看著楊樹的眼睛,他企圖從楊樹的眼神中找到些別的東西,但他失望了,他看到的隻有堅定,那種不死不休的堅定。
陳曉內心突然有點沉重,他知道這次以後一切都將不同了,他將麵對一個嶄新的楊樹,以前的楊樹眼睛裏也有堅定,為了破案的堅定,但那時候的楊樹眼裏還摻雜了很多東西,有迷茫,有彷徨,有懷疑,有猶豫,等等等等,但現在楊樹的眼裏隻有堅定。
這樣的楊樹很可怕,不,是這樣的人都很可怕。
不過陳曉不會就此退縮,也不會因為一個眼神就被嚇到,因為他也有他的堅持,那就是他認為自己是無辜的,哪怕一些人死了,哪怕一些人是因為他而死,但他從沒有親自動手,他一直在守著自己的底線,他有無數次徹底解決問題的時機,但他從沒跨越自己的底線,他不認為這樣的自己比楊樹差。
想到這他看著楊樹笑道,
“那很好。”
楊樹也笑了,
“看來你也有屬於自己的堅持,不過我想問問你的堅持是什麽?”
陳曉笑了笑,“還不明顯嗎?我的堅持就是洗清自身的嫌疑。”
楊樹點點頭,繼續道,
“所以你洗清嫌疑的方式就是讓所有人都去死嗎?”
陳曉失笑道,“可別說這麽讓人誤會的話,那些人死可不是我殺的,你說的好像人是我殺的一樣。”
“就像李良?人雖然不是你殺的,但你真的在其中沒起到一些作用嗎?”
聽到楊樹的話,陳曉眉頭皺了起來,
“我和你解釋過,而且法律也證明在這件事上我是無罪的,你非要懷疑我?”
楊樹搖搖頭,“不是我非要懷疑你,而是你洗不掉你身上的嫌疑。”
“嗬。”陳曉輕嗬一聲,嘲諷道,“楊樹啊楊樹,我以為你有點兒長進,沒想到玩的還是老一套,隻會嘴?還人不死,執念不熄,威脅我?”
說著陳曉表情瞬間變得凶戾起來,身體前傾,惡狠狠道,
“你師父執念夠深嗎?夠深!但他死了!馬友貴殺的!現在馬友貴在幹什麽?在病房安心休養呢,指不定還洋洋得意呢,而你呢?跑到我這大放厥詞?
你配嗎?啊?我問你,你配嗎?你是啥?你是警察啊!警察啊!大哥!警察靠證據說話的!這個道理要我教你嗎?”
如果是之前的楊樹看見這樣的陳曉或許會閃躲,或許會心虛,但現在的他不會,他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陳曉,等陳曉吼完,他才平靜道,
“所以你又要對我說那一套了?讓我手段靈活點?放棄一些底線?”
陳曉恢複之前的姿勢,連語氣都變成之前的樣子,像是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假象一樣,輕咳一聲,
“起碼比你現在這樣有用。”
楊樹點點頭,沒有否認,
“如果我能早點改變估計會有些用處,但現在有些晚了,我能對付誰?對付馬友貴麽?還是對付你?”
陳曉嗬嗬一笑,
“當然是對付馬友貴啊,這樣你還能從他口中找到你師父死去的口供,慰藉你師父的在天之靈,這難道不夠有意義嗎?”
“那你呢?”
“你也可以對付我啊,隻要你覺得有必要。”說著陳曉搖搖頭,“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真的沒必要對付我,因為我根本沒殺過人,隻會讓你白費功夫。”
“那之前的那些案子呢?不了了之?”
陳曉疑惑道,
“怎麽會不了了之?那些案子不是早就蓋棺定論了嗎?不是我父親做的嗎?怎麽?聽你的意思是打算一切推倒重來?”
楊樹也沒在意陳曉的態度,再次問道,
“那你母親呢?”
陳曉看著楊樹反問道,
“我母親怎麽了?”
“在你父親死後好像沒人見過你母親,就像現在一樣,你母親也不在,你母親昏迷不醒,你不需要去照顧嗎?”
陳曉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母親早就醒了,隻是因為我父親的事情,她有些傷心了,出去放鬆放鬆心情,畢竟在這裏容易睹物思人。”
“是醒了還是死了?”
陳曉表情一變,“楊樹這句話好像有些不妥吧?”
楊樹拍了自己嘴巴兩下,說道,“我的錯,這麽說確實有些不禮貌了,我給你道歉。”
陳曉想了想說道,
“你的懷疑確實不無道理,我理解,這樣吧,楊樹,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如果你讓馬友貴認罪了,我會帶著我母親去看那時的審判,怎麽樣?
畢竟馬友貴一天不認罪,我的嫌疑就一天也洗不清,我這種時候讓我母親回來,好像說不過去吧?這不是讓她再次受傷麽?”
楊樹點點頭,“有道理,那就這麽說定了,我讓馬友貴認罪,你帶你母親來見證。”
陳曉也跟著點頭,“好,就這麽說定了。”
看到陳曉同意,楊樹直接起身離開。
陳曉一路把楊樹送出門直到看不見楊樹才回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刻陳曉臉色一變,雖然楊樹的目的好像是為了讓自己母親出現,但陳曉並不認為這是楊樹的真正目的。
因為楊樹答應的太容易了,而且這種口頭協議有什麽效力麽?到時候就算自己母親沒有出現,楊樹又能怎麽辦?
難道是借此機會試探自己?隻要自己母親出現,他就不在懷疑自己了?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而且陳曉還有另外一個疑惑,就是楊樹為什麽這麽肯定馬友貴會認罪?在他看來馬友貴除非是傻子才會主動認罪,要麽就是馬友貴他不想活了。
陳曉事無巨細的開始思考起最近發生的每一件事,複盤了一遍後,他不認為自己哪裏處理的有問題,當然他也知道李良的死會讓自身的嫌疑加重。
但他也不是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可以說那樣做是經過陳曉深思熟慮的,即使馬友貴認罪,也扯不到自己身上,自己當時什麽也沒幹,也沒說什麽誘導性的話語。
這樣一來就隻剩懷疑了,他身上的懷疑還少麽?沒有李良這件事自己就不會被懷疑了麽?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自己還是得想辦法把陳大雷的屍體轉移,難道這才是楊樹的目的,他想借此機會直接找到屍體?
如果是這樣,隻能說楊樹小瞧了自己,在不確定自己的安全時,他寧可不去轉移屍體,他不會給任何人留下把柄,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他有這個自信。
陳曉坐回剛剛和楊樹談話的地方,他仔細回憶著楊樹的一舉一動,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唯一的不同就是楊樹比以往更加堅定了一些,但堅定不能破案,證據才能。
他也能理解楊樹為什麽變得如此堅定,在他看來,楊樹之所以會轉變是因為現在的線索在逐漸減少,他很快就沒機會了,當案子走入死胡同的時候,他必須堅定,也隻有堅定了,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放棄。
現在深度參與案件的人隻有自己,馬友貴,柳眉和楊樹四人了,自己和馬友貴可以排除在外,因為馬友貴扯不到他,馬友貴不認罪還好,楊樹從他那獲得不了什麽消息,即使馬友貴認罪也沒關係,相反馬友貴認罪對自己還有些好處,起碼可以洗清自己殺害陳大雷的嫌疑。
而自己呢?自己又沒殺人,楊樹拿自己也沒有辦法,那就隻剩一個柳眉了,陳曉想了想,他不認為柳眉知道什麽,畢竟柳眉之前一直不在,也是最近才回來的,就算柳眉和自己關係不一般,那也沒關係,因為直到現在柳眉那裏都沒有任何動靜。
這也能證明柳眉確實不知道一些東西,不然早就開始對付自己了。
這麽一想,陳曉覺得自己沒什麽事,相反他覺得自己馬上就可以洗清自身嫌疑,獲得真正的自由了。
另一邊楊樹離開家之後一直默默走著,他知道陳曉在看自己,所以他沒有回頭,等到他感覺徹底消失在陳曉的視野裏後才轉過身,這時他隻能隱隱約約的看見陳曉家的輪廓。
他這次來是帶著目的來的,他想看看陳曉到底什麽態度,這會直接決定他是否用之前在柳眉家提出的想法,之前他一直沒有正麵回答柳眉,隻是讓她先準備著,至於用或者不用,他拿不定主意,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怕害了陳曉。
他知道自己之前和柳眉的討論隻是一種猜測,並且這個猜測還是傾向於陳曉有罪的猜測,但事實真的如此麽?楊樹一直無法確定,無法否認的是,是因為發生了李良這件事,才讓楊樹有些堅定了陳曉就是凶手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依然沒有證據支持,隻是他心裏的一些偏向,所以他下不了決心,他怕自己的推測有誤,如果是這樣,一旦給陳曉植入記憶,會發生什麽,楊樹也不能預料,他到現在都沒有忘記陳曉一直在強調自己沒有親手殺人這件事,這說明陳曉是排斥親自殺人的,當一段殺人的記憶被植入後,是否會讓陳曉徹底改變?
如果陳曉是無辜的,卻因為自己的這一舉動讓他開始殺人,等到案件水落石出之後,自己怎麽辦?賠償麽?用什麽賠?
所以他來找陳曉了,而陳曉的一些回答也堅定了他的想法,因為陳曉還在讓他突破底線,那自己這次就順從陳曉一次,聽他的話,突破一次自己的底線,隻不過可能陳曉也沒想到自己會用這種方法。
雖然楊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止不住的忐忑,因為一旦自己走上這條路後就無法回頭了,自己經不起這樣的失敗,失敗不止會害了陳曉,還會讓之前所有的行動都付諸東流,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師父,對不起所有受害者,也對不起所有參與案件的人,這罪過太大了,他真的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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