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突破點、“該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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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平從一開始就知道處長這一次是一定會失敗的!
但是,注定的失敗,不能影響到他必須要恪盡職守、做好黨國忠臣。
而他張安平,向來又以善於布局著稱——所以,張安平需要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展現自己稍高一些的目光和能力。
而這個時機,就是現在、就是“吃醋”的黨通局傻乎乎的入局之前。
既能坑一把黨通局,還能展現自己的能力。
至於為什麽能卡這麽準,原因嘛也很簡單——黨通局對現在的張安平,基本就是不設防狀態。
葉修峰對張安平還是很“信任”的,看張安平跟處長如此“情投意合”,他自然就有了危機感,而恰恰這時候又聽到了四大家族這一次打算躺平的風聲,權衡利弊後,他便選擇來支持處長。
支持處長的方式,當然是拿貪官汙吏當投名狀了。
為此,黨通局還真的是辛辛苦苦忙碌了三天的時間。
可葉修峰怎麽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下定決心的向處長獻上忠心,在關鍵時刻,被張安平輕描淡寫的給貼上了居心叵測的標簽!
關鍵是,張安平從頭到尾就沒說過葉修峰居心叵測這四個字,他隻不過是在關鍵的時間點,提前“發現”了那些饕餮們的陰謀罷了。
當然,張安平再怎麽展現自己的能力,逆轉戰局是不可能的——別說張安平是沒有賣力,就是他真的誓死效忠黨國,那他也是回天乏力。
處長缺少的是一個支持他的體製,而不僅僅是侍從長的支持,這一點是處長從未搞懂的關鍵——而這,也注定張安平縱然有掛、縱然誓死效忠黨國,也隻能回天乏力。
好在他不是真正的黨國忠臣。
但主意,肯定是要出的!
張安平的手指快速的敲動桌麵,如馬蹄般的聲音越來越急。
“必須先接手空出的權力,確保不能讓他們借此發難!”
“暫停反腐工作,穩固戰果的同時,應對他們準備的攻勢——無論如何,不能出亂子,絕對不能讓反噬出現!”
“另外,處長您必須出麵,聯係愛國商人,做好應對市場蕭條的準備。確保接下來一旦他們發難,也不至於波及到民生領域。”
“其次,我們需要籌碼!”
處長神色一動:“籌碼?你是說……”
“逼迫他們不敢跟我們魚死網破的籌碼!”張安平神色陰冷起來:
“短短六天就端掉了十四個貪腐集團,他們能這麽痛快的招供的同時卻將幕後的人悉數保護,必然是得到了他們的承諾——我想以通共的名義,立刻槍決一些過於貪腐之輩,逼迫他們交待出幕後的主使者,繼而拿下他們作為籌碼!”
“要是他們敢魚死網破,那就……殺一儆百!殺十儆千!”
這番殺氣衝天的話讓處長動容,這份果決、這份狠辣,不愧是那個讓日本人徒呼奈何的張世豪啊!
這份狠辣,在這個危機時刻,確確實實非常的關鍵。
處長也不是猶豫之輩,通共這頂帽子裏麵裝一堆罪大惡極的貪汙犯,有何不可?!
“他們”給這些混蛋的承諾,隨著槍響必然會化作噬人的恐懼,到時候這些貪腐的混蛋,為了自己的狗命,還會在乎“他們”的承諾嗎?
“好!就這麽做!”
……
有了處長的首肯,張安平回去以後就連夜行動了!
老實說,他其實也被這些國民政府的貪腐份子給整的氣抖冷——國民政府的生產力不高,官員攫取財富必然伴隨著對百姓利益的瘋狂損害。
隨隨便便掃一眼卷宗,就能看到墨色的文字下滲透的百姓血淚,一些罪大惡極的混蛋,讓他們多活一秒,就是對百姓血淚的玷汙,就是對冤魂的漠視。
張安平壓根就等不到新中國建立後對這些混蛋的清算!
他直接來到了關押這些貪腐份子的監獄,對在這裏待命的明台直接下令:
“挑一些罪大惡極的混蛋,以通共的名義立刻處決——回頭讓司法處那邊補一份文件即可。”
明台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到底還是老師給力啊!
這幾天他做夢都想清算這些混蛋,可他又很清楚,正常情況下,這些人中頂多就有幾個倒黴鬼會被槍斃,絕大多數貪腐份子都會被留下狗命。
沒想到老師會用這種方式來達到目的——至於後果,他對張安平的信心太足了,根本不相信張安平既然決定要殺人了,還會留下後遺症。
得到了張安平命令的明台,立刻殺氣騰騰的帶著人去點名——該死之人早就在他的腦海中刻下了名字,之前他想的是為這些混蛋留一下一份“檔案”,等解放軍解放了以後對這些混蛋進行清算,但現在嘛,照著刻在腦子裏的名單抓人!
……
牢房中,被抓的貪腐份子們,整體上雖然有些愁眉不展,但根本就沒有被審判前的絕望和驚懼——就連看守他們的獄卒都能瞧得出,這些人擔心的是未來怕是再占不了能大肆貪腐的肥缺,而不是擔心他們的命運。
也是因此,即便有保密局的特務坐鎮,獄卒也沒怎麽為難這些注定會死灰複燃的官僚們。
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敢為難——因為他們的典獄長,都對這些人和顏悅色。
可這一切,隨著明台向他們出示了一份多達五十九人的名單後就變了。
“這些……這些都是要殺的?”
典獄長吞咽著口水,布滿了墨色文字的名單,在他眼中仿佛在嘩嘩的倒著鮮血。
早就對典獄長不滿的明台眼皮子都沒抬的問:
“有問題?”
聲音偏冷,還帶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殺機。
典獄長驚慌失措的道:“沒、沒,我、我現在就去提人。”
典獄長知道明台這是發泄對自己的不滿——這幾天,他對這些被捕的貪腐份子比較關照,裏麵的一些有背景的官員,他更是格外的照顧,為此他跟明台發生過好幾次爭吵。
現在明台手握尚方寶劍,絕對有砍他的心思,他隻能認慫。
但典獄長終究是得到過某些人囑托的,以提人為名跟明台分開後,他就立刻喚來的心腹,讓心腹悄悄通過電話給某人去報信,他則磨磨唧唧的帶著人去提人。
結果才走到了關押區的入口,就被一臉笑意的明台攔下了。
更讓典獄長瑟瑟發抖的是:
明台的身後,站著那名要去通風報信的心腹。
看到心腹的瞬間,典獄長的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下一秒明台揮一揮手,如狼似虎的保密局特務會將自己給直接押走。
好在明台隻是“含笑”看著典獄長,並沒有下令,但他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震懾。
典獄長膽戰心驚的從明台身旁小心翼翼的走進了關押區,走了幾步後腳下一軟,好在這時候可以扶牆,才沒有跌倒——但後背明顯已經濕透了。
就在剛剛之前,明台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小毛孩子,哪怕對方的軍銜跟自己差不多,但在典獄長眼中就是個小毛孩子,可高達59人的“通共名單”出來後,明台在他眼中可就不是小毛孩子了,而是可以吃人的惡魔!
為什麽?
因為他眼中的幾位暫時遭難的貴人,現在是明台給他名單上的一員。
而等待他們的是……外麵的行刑隊啊!
此時的明台依然笑著,情緒似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可他心裏,卻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荒唐感。
這就是國民政府——有人在想盡辦法的反腐,像衝向了風箏的堂吉訶德似的,可是,連區區一個典獄長都知道他是在逆天而行!
甚至哪怕這邊以殺人來展露決心,對方依然選擇了去通風報信!
荒唐到離譜的同時,還充斥著讓人哭笑不得的絕望。
緩過氣來的典獄長,在獄卒麵前,又恢複成為了那個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形象,他喚來各個監區的負責人,將名單交給一頭霧水的他們。
“名單上的人,都提出來。”
“典獄長,這是要?”
典獄長莫名其妙的發飆:
“讓你們提出來就提出來,哪來的這麽多問題!”
看似莫名其妙的發飆,卻讓這些監區負責人立刻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出事了!
監獄本就是他們的地盤,在領到名單出來後,他們稍一打聽就知道要幹嘛——通共,名單上的這些人,竟然被保密局打成了通共,而一支行刑隊,正好在十來分鍾前抵達了監獄。
那麽,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還需要問嗎?
各監區的負責人頓時臉色蒼白,他們之前和典獄長一樣,對這些犯人都非常的照顧,一個個都在暗中打賭這些犯人多久會光明正大的走出監獄、多久會重新成為“老爺”。
可現在,這麽多人,竟然要被拉出去斃了?!
有人膽戰心驚的說了句話:
“這是……真要動真格了?”
沒有人搭話,隻是默默的捏緊了手裏的名單——接下來,那豈不是說各監獄要官滿為患了?
猜測歸猜測,先做事!
這些監區負責人進入各自的監區,開始按照名單提人。
一開始,監獄裏的這些“犯人”還以為保密局和反貪小組又要審訊,表現的自然是滿不在乎,可當他們注意到獄卒對他們憐憫的眼神後,這些善於察言觀色的“犯人”頓感不妙——可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意識到迎接他們的是什麽。
直到獄卒一改往日的友善,冷著臉吆喝其他犯人收拾空出來的床位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
一瞬間,整個監獄的所有監區,都炸了!
他們為什麽會在被查後,二話不說就將同夥悉數交代?
他們為什麽會在被查後,表現的特別的配合卻又將關鍵信息隱瞞?
就如張安平所說的那樣,是有人提前告訴了他們該怎麽做——這是一盤大棋,很大很大的棋局,而他們是一群過了河的卒,隻能按照後麵的人為他們設定的路線,一步步的走著。
但他們相信這盤棋,最後的贏家是他們背後的人。
而贏家,向來都是通吃的結局。
可現在,當他們意識到他們從“卒”變成了棄子、現在即將被消耗掉後,頓時就怕了。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對著獄卒喊我要交代,也有人搬出自己身後的人、向獄卒說著自己高不可攀的背景——然而,一切都沒有什麽用,因為帶走他們的是獄卒,獄卒,隻負責將他們提出去!
有大聰明這時候高呼:
“愚蠢!”
“不要自亂陣腳!”
“保密局最擅長的就是恐嚇!這是在嚇唬我們!不要上當了!”
經此人這麽一說,軟下來連路都不能走的不少犯人突然間來了精神——是啊,這就是恐嚇、這一定是恫嚇!
負責提人的獄卒隻是搖頭歎息,這些人啊,死到臨頭了,還以為是恐嚇?
這些曾經的老爺們,看來是真的不了解、不理解保密局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機構。
臨時清出的刑場內,明台沒個正形的跟典獄長勾肩搭背,看似隨意的聊天,實則是興衝衝的欣賞著典獄長的汗如雨下——典獄長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一個勁的流汗,反而一味的迎合著明台。
突然,明台拍了拍典獄長的肩膀,示意對方朝遠處看,並故作驚奇的說:
“咦——你看看他們的氣勢,怎麽真跟那些視死如歸的地下黨似的?嘿嘿,難道是我歪打正著,把隱藏的地下黨全揪出來了?”
典獄長順著明台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被獄卒們帶來的“地下黨”後,本想擠出一個笑容來附和明台的話,但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麵部的表情管理能力,且雙腿還在一個勁的晃動……
這些即將被處決的“地下黨”,麵對標準的行刑隊,依然堅信著他們的認知,雖然有人已經癱軟無法走動了,但大部分的人,卻依然在堅信一個鐵則:
他們不可能這麽容易被槍斃!
直到第一波14人被押過去,直到行刑隊上前拉動槍栓……
終於有人扛不住了,尿褲子的同時淒厲的大喊:
“我招了!是孔二爺指使我的!我有一個賬本,記錄了我跟孔二爺……”
如果張安平真的是黨國忠臣,在這一幕發生後,他自然會阻止接下來的槍決。
可偏偏他不是!
而負責執行、監督的明台,同樣不是黨國的忠臣——他自然不會阻止。
於是,槍響了。
十四具屍體倒地後,其他人,徹底的傻眼了,所有的堅信,在這一刻化作了湮粉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的,隻是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為求一絲生機的招供。
可惜,沒用!
明台拉起典獄長的胳膊,釋放出了下一批的信號——第二批十四人,被拉著進入了槍決的位置……
不遠處,張安平端著茶杯,慢吞吞的看著行刑的畫麵,雙目中沒有太多的波瀾。
不是因為他見過很多很多的屍體,而是因為……他想到了這些人卷宗中,很多都是一筆帶過的內容。
而那些一筆帶過的內容,基本都是一戶戶百姓的血淚。
沒有一個無辜的——他們,哪怕是下地獄也該下幾十次!
民國的浪漫,從來都不屬於草芥一樣的百姓,因為草芥一樣的百姓,是民國“浪漫”煙火中的燃料。
當最後一批17人被悉數槍決後,張安平才緩緩轉身,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隻是輕聲的嘀咕:
“原以為明台是個激進派,沒想到這小子是個保守派呀。”
隻是不知道這個“保守派”,是覺得激進派保守的保守派,還是真正意義上的保守派。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接下來,那些在不久前還信心十足的貪腐份子,就該竹筒倒豆子了!
……
還別說,這一晚的收獲非常非常的大。
處長領導的反貪小組,其實一直想要從各個貪腐團夥中,獲取到能查出四大家族的有關證據——但這六天以來,所有的成績都是在橫向的“發展”,被拿下的犯人,要麽說不知道,要麽攬下所有的罪責,根本不提四大家族。
可隨著整整59人被槍斃,隨著死亡的陰雲籠罩在他們的頭上以後,他們終於開始交代了所有。
擴充了多輪的反貪小組,不斷的整理著一份又一份的口供,將一個個四大家族的成員標注出來,為他們備下厚厚的“檔案”。
隻待天亮,隻待一聲令下,保密局將忠實的履行處長的意誌,將這些人,悉數的拿下。
……
監獄的槍聲,驚醒的不止是監獄中那些等待著“新生”的貪腐份子,還驚動了整個南京。
“什麽?保密局在監獄裏,槍決了整整59人?!”
消息傳來,曾對親弟弟說“不要著急”“穩一穩”“不急不急”的某人,穿著睡衣驚悚的從床上爬了下來。
消息傳來,正在教訓兒子的某人,連手中的戒尺掉落都不曾察覺。
消息傳來,某位為財政事務操勞的無法入睡的官員,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們又豈能看不出這槍決59人背後的用意:
處長意識到了他們“縱容”的用意,選擇了快刀斬亂麻、進行暴力的突破,繼而先拿下一批能讓他們投鼠忌器的人。
如此,處長就有了製約他們的底氣。
有用嗎?
其實,他們認為沒用。
但是,處長的這一手,還是……讓他們心驚。
驚的不是59條人命,驚的是處長為了對付他們,竟然輕易的處決了59人——這意味著處長對付他們的決心,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更激烈。
一通又一通的電話打出去,共識,就在輕描淡寫間達成。
最後總結成寥寥四個字:
“該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