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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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貴看向了柳木林。
    柳木林立刻搖頭說道,“我聽夫人的。”
    這會兒他也懶得裝了,直剌剌地表明了態度。
    沈貴,“……”
    沈貴從未這麽憋屈過。
    別的事情或許還能妥協退讓,但是,這個事情……
    他真不想這樣答應步瑤的條件。
    雖然……
    他才看過愣子兄弟,明明剛發現他們的時候,兄弟倆情況都很糟糕,可是這才過去多久,兩人臉上的血色竟然都慢慢恢複了。
    多半是步瑤給的那藥丸的功效。
    這次確實倒黴,死了這麽多人的,解差也死了不少。
    何況受傷的人,很多都是他自己手底下的兄弟!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但是,若是代價是答應步瑤的條件的話,那還是算了吧。
    畢竟大家都還沒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沈副隊!”這時,有個解差跑了過來,臉色焦急地說道,“明子他們不行了!”
    沈貴變了臉色,上前兩步,“怎麽回事?不就是傷口疼了些嗎?怎麽還不行了?”
    那解差說道,“他們……他們好像是中毒了!”
    “中毒?!”
    沈貴瞳孔都劇烈顫動了下。
    步瑤和柳木林對視了眼,也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錯愕。
    “剛才不都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中毒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本來都還好好的,可從剛才開始,他們就陸續開始吐黑血,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黑,嘴唇發紫……”
    光聽這形容,也能猜測出是中毒了。
    沈貴沒有再聽下去,抬腳就快步朝裏麵走。
    步瑤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看樣子,我或許能得償所願呢。”
    柳木林,“夫人,你有將軍的線索嗎?”
    步瑤輕輕地搖了搖頭,“還真沒有。”
    “那……”
    “柳木林,相公失蹤的事你就暫時別告訴王妃了,免得她擔心。”
    “可是夫人,王妃說了……”
    “至少,晚幾日再說。”
    柳木林,“……”
    步瑤丟下那句話後,就徑自回去了。
    殿內的情況很是嘈雜。
    地上,躺著不少解差,個個身上帶傷。
    不過現在更讓人在意的並不是他們身上的傷,而是他們烏青的臉。
    流放犯們早就全部躲閃得遠遠的了。
    看著那群平日裏總是惡劣對待自己的解差們這副模樣,有的人麵上流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當然,也有人難掩驚恐。
    這得是多厲害的毒啊?竟然把人折磨成這樣。
    步瑤過來的時候,有兩三個人被毒死了。
    沈貴正親自扶著個解差,“明子!你撐住!”
    那叫明子的解差緊緊地抓著沈貴的一隻手,嘴角還在淌著黑色的血,聲音微弱地說道,“沈副隊,我不想死,我娘還在家等著我回去呢。我們都說好了,等我這趟回去,就夠錢娶個媳婦……”
    “明子,你挺過去這關,回頭就能……明子!明子!”
    原本還強撐著跟自己說話的年輕人渾身抽搐,不停地吐黑血,最後合上了雙眼,身體也不動彈了。
    沈貴焦急地叫喚著對方的名字。
    其他人看的也是心驚。
    就在這個時候,步瑤快步走了過去,蹲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副銀針。
    隻見兩道殘影晃過,明子的頭上就紮了兩根銀針。
    沈貴愣愣地看著步瑤。
    步瑤又取出了一根銀針,“把他放下來,脫了外衣。”
    沈貴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而後動作麻利地按照步瑤所說去做。
    步瑤很快在他胸膛又紮了三針。
    沈貴見步瑤紮針的動作停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探了探明子的鼻息。
    其他解差都湊了過來,緊張地問道,“沈副隊,怎麽樣了?”
    好一會兒,在所有人緊張得呼吸都快跳停的時候,沈貴長長地舒了口氣,“還活著,還活著……”
    其他人聽了,仿佛憋得半死的人終於重獲呼吸,跟沈貴一樣長長地舒了口氣。
    有解差感歎說道,“就說,明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步瑤不客氣地潑冷水,“會不會有事現在還說不準呢。”
    她正在給明子把脈,話語說得漫不經心的,卻讓沈貴他們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貴緊緊地盯著步瑤把脈的動作,盯了好一會兒,見步瑤鬆手了。
    他趕緊抬起頭看向步瑤的臉,“怎麽樣?”
    步瑤淡淡地說道,“是慢性劇毒。”
    所有解差都倒吸一口涼氣。
    沈貴則倏地站了起來,目光不善地瞪向了堆放屍體的方向,“還是滅口太早了!”
    他是真有些後悔。
    一開始想的是,他們就是普通的解差,不管這邊地界的事情,反正押送完這趟流放犯就離開了。
    至於刀疤男那些人是什麽來曆什麽身份,綁架那位安德郡主是什麽意圖,他一概不感興趣。
    做這差事久了,他便學會了,這世上有的事水太深,不是他這種小小解差能插手的。
    反正避免節外生枝,把人盡快滅口是最安全的。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有這樣的劇毒啊!
    都不用細問,沈貴看著明子身上那些泛黑的刀傷就知道對方是把劇毒抹在了刀口上。
    這是鐵了心要置他們於死地!
    什麽仇什麽怨啊,不過是在破廟碰了一麵,竟然這麽狠!
    這事,沈貴怎麽想怎麽莫名其妙!
    不過,他現在也沒空去追究這些,既然是毒,那肯定有解藥。
    他立刻讓解差去搜刀疤男他們的身,勢必要將解藥找出來。
    然而,還沒有等人去找,就聽一道弱弱的聲音說道,“不用找了,他們身上沒有解藥。”
    安德郡主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劉家人中,正站在劉娉婷的身邊。
    她看了看情況仍舊不妙的明子,默默收回目光。
    沈貴忙問道,“為什麽會沒有解藥?”
    安德郡主抿了抿唇,說道,“我覺得你們應該不想知道。”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沈貴心裏莫名的有些突突。
    他趕緊抬手說道,“那郡主就不必說了。我們不是當地官府,也不必要知道這些。”
    雖說是有解差死在對方手裏了,可就算要追究那也得當地官府斷案查清,不歸他們負責。
    沈貴分得清清楚楚。
    安德郡主見他不追問,像是也鬆了口氣,不說話了。
    沈貴還是讓人去搜了搜刀疤男他們的屍體,果然沒有找到什麽解藥。
    倒是找到了好幾個錢袋子。
    沈貴接過來,一一在手上掂了掂,拿出一半讓手底下的兄弟們分了,自己留了一半。
    這事他做的堂而皇之,不過眨眼間的工夫。
    其他人也沒有什麽異議,顯然是彼此都有了默契。
    隨即,沈貴就問步瑤,“夫人可有辦法救救我們這些個兄弟?”
    步瑤掃了眼其他中毒的解差,她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動作飛快地開始繼續紮針。
    等她終於收手的時候,銀針也全部用完了。
    那些解差雖然麵色依舊烏青,陷入昏迷,但是都不吐血了,呼吸也都平穩。
    有了前麵毒發而死的幾人做對比,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步瑤這是暫且把他們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沈貴對步瑤的醫術更多了幾分信服。
    不管是不是千歲堂的徒弟,至少醫術確實是有的。
    這也讓沈貴開始動搖了,要答應她的條件嗎?
    唉。其實也不用問要不要的了,就目前這情況,他有得選嗎?
    步瑤似笑非笑地看著沈貴,問道,“沈副隊,之前商量的事兒,你眼下覺得如何啊?”
    覺得如何?
    不如何。
    沈貴的心裏悶得慌,他當押送解差以來這麽些年頭了,還是頭一次遇到一個人,能讓他一退再退的。
    “咱們另外找個地方談一談吧。”
    不管沈貴心裏麵樂意不樂意,他嘴上都客氣了幾分。
    步瑤勾唇,非常配合地站起身,然後跟著沈貴又去了後麵。
    柳木林見了,默不吭聲地跟上。
    留下來的眾人,不論是解差還是流放犯,都若有所思地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
    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麽事情?
    很多人已經看出來,沈貴大概是被步瑤給拿捏住了。
    唉,步瑤露出那麽一手,也難怪人家對她態度不一樣。
    寧家這邊,蒙氏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早聽說她是在鄉下長大的,果然沒什麽規矩。正經的高門貴女,誰會學醫術那種東西?”
    盧氏點了點頭,“大嫂說的是。那種東西,都是窮苦下賤人家的女子才會學的。也不知道那安樂侯府是怎麽回事,怎麽會讓家中嫡長女學那種東西?”
    “別胡言亂語!”寧大老爺瞪了蒙氏一眼。
    蒙氏默默地轉開了頭,翻了個白眼。
    本來就是,她又沒有說錯。
    盧氏的眼神閃了閃,雖然自家夫君沒有說什麽,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好。
    不經意間,盧氏瞥到了一旁的阮氏。
    這三弟妹這段時間真是越來越沉默了,跟個悶葫蘆似的。
    恰在此時,阮氏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似的,抬起眼皮看了過來。
    隻對視了一眼,盧氏就慌張地收回了視線。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點不太敢看對方的眼睛。
    總覺得那雙眼睛裏像是能看穿她整個人。
    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盧氏決定以後還是要與阮氏保持距離。
    阮氏見她不再看自己了,不著痕跡地將目光落在了劉家人那邊。
    更準確地說,她看的人是站在劉娉婷身邊的安德郡主。
    她的眸光深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破廟的後院廊簷下。
    步瑤他們三人再次站在了原來的位置。
    沈貴擰著眉頭,“不行,七日太長了。”
    步瑤道,“長嗎?不長的。”
    “怎麽不長?你可知道七日能走多遠的路?經過多少驛站?”
    “這一路上,每經過一個地界,我們都要跟當地的官府核驗犯人落章的,你讓我們回頭怎麽跟當地官府解釋?”
    步瑤道,“放心,這七日,你們大概哪也去不了。”
    沈貴聽出她口吻中的篤定,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步瑤抬頭看了眼淅瀝瀝的雨,說道,“因為這雨七日之內都不會停。而且還會越下越大。”
    “這怎麽可能?”
    連下七日的雨,還會越下越大?!
    真要是這樣,那極有可能引發洪澇!
    這樣的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沈貴壓根不願意相信步瑤的話,沒忍住出言譏諷道,“夫人,難不成你除了醫術外,還會夜觀星象?”
    “那本事我確實沒有,我有的都是過去的經驗罷了。”
    這話步瑤並沒有說謊,畢竟她的經驗確實很豐富,那麽多世的重生,再加上前三世還是切實走過流放路的。
    對於這場大暴雨的,她印象真的很深刻。
    也是他們這個地方地勢高,沒有受太大影響,其他地勢較低的城鎮,那七日後水直接高得都能在上麵開船了。
    “沈副隊,我勸你們最好還是別離開這裏比較好。”
    沈貴,“高夫人,我能理解你是為了讓我們等你們才說這些話的,但是也請你明白,我們不可能……”
    步瑤見沈貴如此說,也懶得多言了,言歸正傳,“我今日就出發,五天,五天後必回來。”
    “不……”
    “我已經退讓了一步,你要是還不同意,那麽就等著給那些中毒的解差收屍吧。”
    沈貴想要再次拒絕的話,被步瑤一句話給堵住了。
    他與步瑤對視了許久,最終敗下陣來,“高夫人,你如何讓我相信,你們不會逃跑呢?”
    步瑤抬起自己的兩隻手,特意轉了轉自己空蕩蕩的手腕,“沈副隊,你也知道,鐐銬是鎖不住我的。我若是想逃,眼下是最好的時機,完全不必要跟你多費口舌。”
    話糙理不糙。
    步瑤說的很現實。
    沈貴想了想,無法反駁。
    步瑤見他不說話了,笑道,“沈副隊不說話,那就是說我們已經談攏了。”
    她也不等沈貴給肯定答複,直接就轉身回去了。
    顧義見她回來了,立即迎了上去,“夫人。”
    步瑤點了點頭,自顧自地鑽進了帳篷裏,打開了【鮮魚】,把帳篷裏有的沒的東西全都收了進去。
    從帳篷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把在其他人看來稀奇古怪的包頭發型給換成了麻花辮。
    手上拿了兩件雨衣。
    她遞了一件給顧義,“跟著我學。”
    唉,前麵太著急高伯懿了,都忘了披上雨衣。
    這回可不能再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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