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墨踏進屋子的一瞬間，他呆愣住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整個屋子不大，裏麵擺放著一張床，一個正方形已經看不出年代的桌子，還有一個櫃子，櫃子上有兩個洞，櫃門還少了一個，另一邊有一個灶台，還有一個水缸，水缸旁邊放了幹柴火。
    房頂上，雨水順著房梁吧嗒吧嗒的往下滴水，床上還放了兩個盆，上麵的雨水嘍下來，就滴在了水盆裏。
    可是床上也已經濕了，整個屋子跟水簾洞一樣，這樣的房子……真的還有人在這裏住，還是一個這麽大年紀的老人。
    眼前的一切，讓蘇墨的心裏跟壓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
    蘇墨看著老人，眼眶微紅的問道，“爺爺，您就住在這裏？您的家人呢？”
    王保無奈的笑了笑，“沒家人，我家就我一個。小夥子，看你臉生的很，你不是村裏的人吧。”
    他雖然上了年紀，可眼不花耳不聾的。
    “爺爺，我是新來的支書，您家裏這個情況……我想知道村子是怎麽給你解決的。”
    國家對於村裏王保這樣情況的老人，是重點扶持的。
    但是看到王保這樣的情況，蘇墨凝眉，如果村裏真的幫了他，他不至於住在這樣的房子裏，這房子隨時都有塌掉的可能。
    王保臉上無奈的笑容更深了，“我一個老頭子，要解決啥，每天有口熱乎飯吃就行了，田裏的六分莊家還都是村裏的小夥子給我照看著呢，別的……啥也不求了。”
    他覺得做人要學會知足，雖然他一個人過，是孤單了點兒，可誰叫家裏窮呢，一輩子連個媳婦兒都沒娶上。
    “爺爺，話不是這麽說的，現在國家對你們很重視的，我來這裏就是國家派我來的，派我來幫助咱們村的，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對我說，我能做到的一定都會幫你做到。”
    蘇墨拉住了老人粗糙的手。
    他爺爺的年紀也差不多這麽大了，可是兩個老人的生活，卻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王保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眼裏都是歡喜，“我真的沒啥，就是想等天晴的時候，能不能幫我補下房頂，這一下雨家裏就不成樣子，還挺煩人的。”
    “爺爺，您現在每個月有領國家的補貼嗎？您現在是五保戶嗎？”
    王保搖頭，“我這麽一個老頭子，能吃飽飯就行了，什麽保不保的，就不給國家增加麻煩了。”
    看來明天他要好好去老村長那裏再了解一下情況了。
    外麵的雨漸漸的小了下來，蘇墨透過窗外看了看天，哽咽的問了句，“爺爺，你晚上吃飯了嗎？”
    被蘇墨這麽一問，王保爬滿皺紋的臉微紅了紅，“還沒來得及呢，光顧上看家裏哪裏漏了。”
    蘇墨吸了吸鼻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爺爺，要不今天的晚飯我給您做吧，你也嚐嚐我的手藝看看好不好。”
    “這使不得，這怎麽能行呢，你可是我們村裏的支書，我怎麽能讓你伺候我這個老頭子呢，不行不行。”
    王保有些慌了神，連忙搖手拒絕。
    蘇墨按住了王保，“沒事，你就把我當成你孫子好了，孫子給爺爺做頓飯有啥，再說我在家的時候，也經常給我爺爺做的。”
    說罷，蘇墨已經挽起了袖子，匆忙的打了一盆水洗了洗手，然後走到了灶台前，頓時手裏的動作僵住了。
    他不抽煙，身上連一個打火機都沒有。
    王保似乎看出了蘇墨的為難，他走上前笑了笑道，“生火的事兒給我做，你弄別的。”
    麵缸裏的白麵已經沒剩多少了，還有一個小缸裏的全都是玉米麵，再打開鍋子裏，那裏剩下一些看不出眼色的一條一條的東西。
    蘇墨指了指，有些遲疑的問道，“爺爺，這個是？”
    他城裏的孩子，很多東西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這個是鹹菜，陪著粥喝最好喝，醃一缸能吃一年呢，最劃算了。”
    這是鹹菜？蘇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後他用了玉米麵和白麵和到一起，簡單的給老人烙了兩張油餅，然後又用玉米糊弄了一碗糊糊，本來想要找點兒菜，再給他做個菜的。
    可是整個屋子裏，除了鹹菜是在是找不到別的蔬菜的影子了。
    這一切……可見一個老人的日子過得是多麽艱難了。
    如果不是來到這裏，看到眼前的情況，這樣的生活是蘇墨作為一個城裏孩子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畢竟這些對以往的蘇墨來說，隻是在電視裏見到過。
    第二天一大早，蘇墨睜開眼就到了張國棟家裏。
    “村長，我想了解一些村裏的基本情況。”
    張國棟剛從茅房出來，褲腰帶還沒係好就被蘇墨給攔住。
    迷瞪了下，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才反應了過來，他拍了拍蘇墨的肩膀，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道。
    “咱先洗個手吃飯，飯桌上慢慢問，不著急。你嬸子早上給你吵了醋溜土豆絲，你嚐嚐看。”
    剛坐到飯桌上，端著菜上來的劉桂花就塞給了蘇墨一個白胖的冒著熱氣的大饅頭，那饅頭比一個男人的拳頭還要大上一圈。
    桌子上，小米粥，土豆還有一個鹹菜，整桌子看起來可口的很。
    蘇墨賞臉的每樣都吃了一大口之後，對著劉桂花豎起了大拇指，“嬸子，你這手藝沒的說，比那館子裏的掌勺做的還好吃。”
    “嗬嗬，瞧著小嘴，真甜，好吃就多吃點。”劉桂花被哄的笑的那叫一個樂。
    蘇墨和她兒子的年紀差不多，自己兒子一年到頭不回家，現在蘇墨過來，她算是把對兒子好的那一套都放在了蘇墨身上了。
    “你找我想要了解啥基本情況？”
    還火急火燎的，有啥難道就不能等到去大隊再說？難道昨天晚上出去，發現了什麽？張國棟止不住的在心底亂想著。
    蘇墨咽下嘴裏的菜，說道，“咱村裏是不是有個孤家老人叫王保的？”他也沒和張國棟繞彎子，這事兒要盡快安排才行。
    “你昨天下雨的時候，去了王保家裏？”昨天張國棟差不多等到蘇墨九點，見人還沒回來就睡下了。
    蘇墨點頭，“老村長，咱村子裏有幾個五保戶？”
    張國棟喝完最後一口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事兒你也別問我，現在咱倆就去大隊，我把五保戶，貧困戶還有低保戶的登記表都給你看看你不就知道了嗎。”
    “這樣也行，那咱現在就過去。”
    村大隊的辦公室裏，蘇墨手裏捧著一本登記表低頭認真的看著。
    “老村長，你給我說說王保的情況吧。”
    “王保？那老頭雖然是五保戶，可是每次發下去的東西他死活不要，就連補貼金他他也不要，給他安置的房子吧，他也不去。”說到王保，張國棟那是一陣頭疼。
    “為啥？”這個蘇墨就搞不懂了。
    張國棟搖頭歎氣，“還能為啥呀，說那是祖上留下來的房子，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裏，說什麽不想給國家添麻煩，讓我們就當沒他這個人存在。”
    這也可以？蘇墨詫異。
    “那每年國家給的補貼呢？”
    “他也就是前年才被評上五保戶的，第一年還收了錢，去年就死活不要了。去年還有今年前半年的補貼，我都給他存在他的存折上呢，他要是要的話，隨時拿去。”對這老頭，張國棟也是頭疼的很。
    蘇墨，“老村長，你沒有和王爺爺解釋清楚什麽是五保戶嗎？”有些老人不理解五保戶真正的含義，很有可能會誤會。
    張國棟撓頭，“這個當時沒說那麽多。”
    啥是五保戶還需要解釋？這東西……想那麽多？麵對一個比他父親年紀還要大一些的老村長，他真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
    好半天，蘇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老村長，村裏的五保戶，上午確定一下，然後把名單給我，下午我要一家一家的走訪，再深入了解下情況。”
    “你也看到了，咱村的五保戶就三家，這其中就王保家裏的情況最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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