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說話，王大全晃悠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才三十多，頭發就花白了一半，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要大上十來歲。
    看來蘇墨，他露出一口大黃牙，笑的眼褶子都爬了上來，“喲，這就忙起來了，你說你大老遠的從城裏過來，不多歇息幾天？”
    張國棟向來和王大全不對付，他凝眉沒好氣的瞪了過去，“你一大早吃完飯沒事兒跑大隊幹啥？”
    王大全本來心情挺好，可聽了張國棟這不中聽的話，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不大的雙眼睜的圓圓的朝張國棟瞪了過去，“老村長，這村大隊是你家開的還是咋地，我好歹也是這村裏的幹部，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你別忘了，這裏也有我一張辦公桌呢。”
    這裏是他上班的地方，他不來這裏，還能去哪裏？
    “別以為你占著村長的位置就能夠吆五喝六，不把人放在眼裏，你可看清楚了，現在人蘇支書才是村裏的老大，你也是要聽人家的。”
    王大全那是越說越氣，“我是副村長，你老糊塗了，我就好心的提醒你一句。”
    哼，下次競選村長的時候，他一定要把這個老家夥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給自己臉色看了。
    “你……”
    張國棟被氣的不行，他不過是隨口一句話，卻惹來了王大全這麽一大堆的通篇大論。
    他捫心自問，雖然平時王大全有些作風他看不慣，可也沒對他說過什麽難聽的話。隻不過有時候實在看不慣，就忍不住說上幾句，但更多的時候，張國棟是懶得理會的。
    “我什麽我！我哪裏說錯了，村大隊是大夥兒的，不是你一個人的。”王大全雙手叉腰，激動的隻差沒翹起蘭花指了。
    “喲喲，這幹啥呢，一大早的，咱這麽大火氣呢。”
    聞聲，蘇墨再次看向辦公室門口，一個黑瘦短發頭，年紀大概四十多歲的女人大步從外麵走了進來，這人叫大春，是大河村的婦女主任。
    看到王大全和張國棟兩人黑著一張臉，她反倒是樂嗬的很。
    “看你心情倒是不錯，有啥喜事兒也給我說說唄，讓我也高興高興。”
    麵對大春，王大全臉上立刻堆起笑容，那變臉的速度，翻書都沒他快。
    大春瞥了王大全一眼，竟然先湊到了蘇墨的跟前，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塞到了蘇墨的手裏。
    “蘇支書，給你吃糖，俺兒媳婦兒這幾天就要生了，先給你報報喜，讓你先沾點兒喜氣在工作上也順利些。”
    看著手裏的幾顆還發燙的糖，蘇墨笑道，“行，那就借大春姐你的吉言，我就沾沾喜氣。”
    蘇墨打小不愛吃甜的，可也不好駁了大春的熱情，隻好當著麵兒把她給的裝到了口袋裏。雖說幾顆水果糖不值錢，可到底是個東西。
    張國棟和王大全眼巴巴的看了半天，沒見大春給他們送糖的打算。
    這讓王大全跟喝了一瓶醋一樣，酸的不行，“我說大春，你咋就隻給書記呢，我和老村長的呢，大家都是村幹部，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大春白眼翻了一個底朝天，“我這就是帶給支書的，沒你們什麽事兒，要是真的想吃，自己去小賣鋪買去，別來我這兒占便宜，沒有。”
    老村長這會兒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個大煙袋，吧唧吧唧的抽了兩口，問道，“你家翠翠還有幾天生啊，是小子還是閨女啊。”
    聽到這話，大春美滋滋的同時帶著幾分炫耀，“當然是小子了，我都找山婆算了好幾遍了，她說我家這個絕對是小子，絕對跑不了。”
    話到這兒，還沒結婚的蘇墨忍不住問了句，“大春姐，那你有帶你媳婦兒去醫院檢查嗎？算卦這東西，聽聽就好，不可信的。”
    大春臉上的笑容收了，她歎了口氣，“我也想去啊，可現在國家下了明文規定，不給告訴性別的，再說了咱村裏去趟縣裏，太遠，折騰啥，人山婆都算了一輩子了，難不成還能騙我？”
    山婆也是村子裏的，大夥兒在一個村子裏過了幾十年了，在大春看來，那是絕對信的過的。這山婆在大河村這些婦女的眼中，那就是神仙一樣的存在。
    “大春，你這麽信她，難不成你兒媳婦兒生孩子，你還要找她來給你家的接生？”
    王大全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頭頂的風扇正對著他吹著，雖然三十幾度的天氣，但到底是大山裏麵，沒那麽熱。
    大春點頭，“那必須啊，她可不光是神婆，也是接生婆啊，瞧你這話說的，我不找她給我兒媳婦兒接生，還能找誰，紅包我都準備好了，一會兒就準備人山婆送過去。”
    說道兒媳婦快生這事兒，大春那是一身的勁兒。
    這可是她第一個大孫子呢，想到過幾天就能抱在懷裏哄著，那心裏跟吃了蜜一樣，甜的發齁。
    平時愛安靜，這下完雨的泥巴路，沒什麽大事兒她是輕易不願出來髒了自己的鞋子的。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兒媳婦兒的事兒。現在，天大的事兒，都沒她兒媳婦兒一根手指頭重要。
    張國棟有些不明所以，“你讓山婆給你兒媳婦兒接生，還要提前給她送紅包，咱村裏有這規矩？”
    他在大河村活了一輩子了，知道穩婆接生，可還沒聽過誰提前給包紅包呢。
    畢竟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都想著能省點就省的，雖然這樣，那穩婆接生個產婦，也能小一千賺呢。要知道這一千塊錢可是差不多一個月的工資呢，都夠養活一家五六口一個月的口糧了。
    王大春白眼一翻，“沒這規矩，我就不能給錢了？我這麽做為了啥，還不是為了讓我兒媳婦兒和我孫子少收點兒罪。”不然她吃飽了撐的，把自己辛苦存下的錢送到別人的口袋啊。
    蘇墨聽了半天，他是在有些忍不住了，他看了看張國棟和王大全，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了大春的身上，蹙眉道，“大春姐，你家這是大喜事，按理有些話不該我來說的，可是我身為這個村的支書，還是想要對大姐說上幾句。”
    三人視線這時，都看向了蘇墨，他們都想知道蘇墨準備說啥，尤其是大春……
    “你看小夥子見外的，你既然來了我們村，那就是我們村的人，有啥你就說吧，大姐聽著呢。”
    蘇墨沉了口氣繼續說道，“大春姐，我覺得您兒媳婦兒不是還有兩天就生了嗎，您既然已經做好了花錢的準備，還不如趁著她還沒動胎氣的時候，趕緊先把人送到縣裏的醫院，那裏醫療設施齊全，有專業的婦產科醫生守在您兒媳婦兒的身邊，你才能真正的放心啊。
    這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啊。”
    什麽神算子，什麽穩婆，這些在蘇墨看來都是扯淡。醫院才是大春兒媳婦兒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
    可蘇墨話音剛落，背後突然被人很錘了一拳，那力道讓他整個人往前撲了過去，還好王大眼疾手快，服了蘇墨一把，他才沒摔倒地上。
    “王軍，你小子發什麽神經，好好的幹嘛對支書動手。”
    王大全瞪著蘇墨的身後，沒好氣的大吼著。
    大春見狀，也撲了過去，她抬手給了來人一記響亮的耳光，“臭小子，發什麽瘋啊，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萬一把支書打出個好歹來，看老娘不回家扒了你的皮。”
    王軍瞪眼了一雙眼睛，捂著被大春打的那半邊臉，紅著臉一副要跟蘇墨拚命的樣子，扯著嗓子吼道。
    “什麽王八羔子，舌頭在糞坑裏麵洗了一遍還是怎麽的，張口就詛咒我媳婦兒，我打這王八蛋一拳都是輕的，他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拿把斧頭劈了他。”
    剛才那些晦氣的話，他可是一字不差的全聽了進去。現在就是這個蘇墨想不承認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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