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扒了你的狗皮,祭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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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星見老樹沒見過世麵的模樣,無奈白了他一眼,他所期待的並不是這種反應,在心裏默默蔑視這個膚淺之輩。

    “你就不問問這東西是誰給我的?”

    極星有些惱怒,“溫馨”提醒道。

    老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光顧著欣賞寶貝了,竟忘了正經事兒!

    這回還珠並非可以輕易煉製而成,若無秘法,一個九層妖元很難煉成這樣精巧的時空法器。

    “能有本事打造如此精巧的一次性法器,不知是哪位高人?”

    老樹舉著回還珠,心中篤定打造之人必定不凡。可換來的,確實極星極為凝重的表情。

    “人族火黎國,皇城炎都,皇家子嗣,元成活屍。”

    如念經一樣說著,極星手朝著空中一揮,一麵虛被召喚了出來,將一月之前空空穀所發生的景象一一呈現。

    極星口中的“活屍”,將自己的大半張麵孔都遮擋在鬥篷之下,隻露出下吧和嘴,可即便是這樣,當時的極星也能夠從他身上問道一股濃重的味道。

    那人說話的語氣卻讓螢姑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可片刻之後又恢複了往常的表情,隻是盯著老樹手中的回還珠,似在努力回想著什麽。

    可她的思緒卻被狐桃兒的聲音打斷了。

    “這東西難道隻能使用一次嗎?是否所有的九層妖元都能通過某種秘法煉成這種法器呢?若是能反複使用,豈不是個無敵法寶?”

    狐桃兒聲音尖銳響亮,提起心中疑問更是單刀直入毫無顧忌,而她的疑問同樣也是肖雨此刻心中所想。

    可她的疑問卻也讓老樹無奈笑了起來。

    “傻丫頭,世間萬物皆有秩序,而此物卻是個擾亂秩序之物!能夠做出來已經是逆天了,天天用是要遭天譴的!何況,此物隻能算沾上了法器的邊兒,斷斷到不了法寶的級別,算是個……嗯……邪器!”

    狐桃兒與老樹相識一月有餘,這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這個老頭擺出這樣嚴肅的表情。

    她心頭一顫,才覺自己剛才是沒過腦子,說了蠢話。

    “此物我雖是第一次見,可若是這個世界上真的能有人做出時空法器,甚至是法寶,那此人必定出自那個曾經的隱世部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能了。”

    說著,老樹的表情變得有些遺憾,漸漸又變成了一些傷感,他不自覺朝著北方看去,他的眼仿佛穿過了空間,看向了北方。

    “不過此族早已在百餘年前就已經滅族了,全族上下,無一生還,滅絕在妖族的圍剿之中,甚至連他們精妙絕倫的法術都隻留下了一點點,但是其他的,全都消失在北方風雪之中,更別說煉器之法了……哎,說來可惜。”

    老樹唉聲連連,手摸著胡須,搖頭歎道。

    可老樹的話總有那麽一些會在狐桃兒腦中勾起更多疑問,她雙眼出了神,手托著腮,似在努力思考。

    “可法術還是留下了一點點,並不是跟著他們滅絕了呀!若真的是個頂厲害的部族,法術也必定玄妙無比……”

    狐桃兒自言自語小聲說著,眼神迷離,陷入無線暢想。可老樹卻耳聰目明,全都聽到了。

    “這一點點,其實隻有短短三頁殘書,就是小六修煉了十年的法術——織界元法。此法與部族同名,也是他師父偶然得來,修正之後傳授於她。”

    此話一落,小六修煉織界元法的十年記憶,在肖雨腦中飛快閃過,可她卻從未見過那三頁殘書。

    不過既然說是需要修正的殘書,那必定是殘破得不能再看,不然極星也不會費時費力去修正,直接給她豈不更直接。

    可關於這神秘的部族,卻從未出現在小六的記憶中,似乎之前從來沒有人與她提起過,即便是自己學著他們遺留的術法,卻對法術來源一無所知。

    不過想想此族已滅,什麽都沒有了,肖雨便不再費腦筋,而是一門心思都集中在接下來即將對織界元法的研究。

    畢竟,修為更上一層,研究了十年的法術也必定會伴隨著修煉的提升而又更深的造詣。

    聽到肖雨學的正是織界元法,狐桃兒雙眼變得異常明亮,似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那我若是拜姐姐為師,是不是也可以學這個厲害法術?”

    狐桃兒興高采烈,略顯興奮地問道。

    等待她的並不是老樹或是誰的回答,而是極星周身突然調動起來的靈力。那些靈力來勢凶猛殘酷,在他周身激起一團旋風,不過在他壓下情緒之後,旋風緩緩消散,他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

    “你,沒有資格。”

    極星語氣冰冷,扔下幾個字,毫不留情,沒留任何餘地。

    雖然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可這樣無情的拒絕也著實讓狐桃兒心裏難受了一會兒。

    她無法理解極星口中所說的“資格”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能憑著自己的理解,覺得恐怕自己是個妖族,不是人族,因此入不了他的眼罷了。

    此時的螢姑覺得事不關己,在聽了一半的時候早就兀自離開,去穀中其他地方捕捉穀蟲,尋找草藥去了。

    隻不過她離開之時,悄悄給極星傳了個音,其中內容更是讓極星心中一沉,更是解了他這一個月來的疑惑。

    倒是一旁的老樹,覺察到了狐桃兒異常的表情,連忙順毛安撫起她。

    “其實從這織界元法的殘書的這幾頁來看,以老頭我多年的經驗來講,也不是什麽厲害法術。”

    “小六從納息開始已學了十年,到現在也不過是能眨眼開出空間裂縫,通過界門隨心移動位置而已。頂多逃跑的時候比別人快,若是想打架,目前跟本無法做到,咱們不學也罷!”

    不知是在善意說謊,還是在客觀評價,老樹語氣低沉,從未如此認真地說道,絲毫沒有糊弄狐桃兒的意思。

    聽了老樹的話,狐桃兒心情也沒那麽低落了,很快就恢複到了以往的大大咧咧樣子,不過她心裏對織界元法的好奇之種從此算是種下了。

    老樹的話其實大部分是事實,因為在小六的記憶中,十年間,從納息期開始她便在極星的引導下為此法做準備,不斷鑽研。

    所有的吞吐洗髓行為全都圍繞著那幾頁殘書的內容,直到元成才開始真正修煉術法。

    而這織界元法的內容寥寥,不過是對時間和空間的理解和運用,即便是在極星的悉心教導下,小六的成就還是止步在開啟界門而已。

    界門也就是一個空間裂縫,也就是肖雨在風牢之中時,情急之下無意間召喚出來的那個黑洞入口,風牢和空空穀中的兩個黑洞相通,將她從風牢帶回了空空穀。

    正如老樹說的那樣,就連潛意識中,這法術都隻能用來逃跑!

    可若僅僅是用來逃跑,花十年時間修煉一個逃跑的法術,這代價也未免有些大了,這就使得肖雨迫不及待,更想深入探究一下這織界元法的奧秘。

    她想了解,若是脫離了小六的視角,以另一種心境,是否會有新的收獲?

    妖族有大成者,若真是來自一個能讓妖族出動去毀滅的部族,是否是威脅到了它們什麽?若真是這樣,其遺法絕對不會僅用於逃跑這麽膚淺無用。

    “時候不早了,該離開的人就請都自覺離開吧,別耽誤我家小六修煉!”

    肖雨的思緒被極星的逐客令打斷。

    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極星卻目不轉睛盯著老樹,這行為讓對方十分鬱悶。

    可這樣的話題極星卻並不想再進行下去了,一把奪回老樹手裏的回還珠,轉身就朝著北邊斷崖飛去。

    “小六,過來!”

    肖雨正打算和老樹道別,頭上就傳來極星的呼喚,聲音嚴厲,不容拒絕。她也隻得尊重師父的命令,對老樹投去抱歉的目光,轉身也朝著斷崖而去。

    來到極星的小屋前,發現裏麵已經亮起了燈,門虛掩著,而門縫中則透出一股濃鬱的香氣。

    這香氣,聞起來有些熟悉,甚至讓肖雨不覺開始流起口水來,她連續好幾次深深吸入後才認出來,這香氣竟是那些黃色果子的味道。

    “進來。”

    門內傳來極星的聲音,肖雨才大步向前,打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並不像小六樹屋那般樸實簡單的陳設,眼中看到的卻是個無比寬敞的道壇。

    這道壇之大,跟本不是這間小屋可以容納,可見此處是有著小屋外表的另一處廣闊空間。

    這道壇直徑十丈,奇怪的是沒有什麽圖案符文,隻有一個蒲團擺在中間,倒顯得那蒲團有些孤獨。

    肖雨心中一沉,過去那些年,小六來到此處的機會很少,極星是否總是一人在這裏打坐修煉。

    不過四周牆壁下卻擺著不下十層蠟燭,密密麻麻,占據了半個牆壁的高度,放眼望去,如條燭光鋪就的立體大道。

    奇妙的是,這些蠟燭燃燒之下卻沒有一滴燭淚,且火光暖黃,火焰中心處隱約可見一小團灰蒙蒙泛黃的東西。而剛才從門縫中飄出來的香氣,就是從這些燃燒的燭火之中飄出來的。

    香氣氤氳,燭火飄搖,蠟燭從門口處延伸,在道壇處最為寬敞,再往裏就收成了一角,將這道壇襯托得好似一隻金色的眼,道壇則是眼中瞳仁。

    再往裏,則是一個巨大的屏風,將道壇與屏風之後的東西完全隔絕開,也遮擋了通向裏麵的路。屏風之大,更顯這一出空間內屋頂極為高挑。

    屏風上是一幅彩色水墨山水圖,巍峨山脈,繾綣蜿蜒,似無頭無尾的青黑蝰蛇蟄伏於大地,那粗壯身軀似乎隨時都要醒來。

    群山疊成的山脈在水墨畫中鋪開,且在屏風邊緣化作雲霧,模糊開來,似沒有邊際,可見幾座高峰尤為顯眼。

    群峰之間有峽穀,有平原,亦有大片水域如斑駁的銅鏡,在山脈之中偶爾借機閃爍,彰顯自身存在。而在峽穀間和平原之上,有成片人家,可房屋太過渺小,看不太清。

    可就在肖雨聚精會神,欣賞這幅巨大如牆壁的屏風之時,這水墨畫在她麵前忽然變了模樣。

    原本綿延不息的青翠群山,在她眼前逐漸呈現出凋零之勢,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模糊開,蛻變成枯黃。而平原上似乎有寒風吹過,將山上的落葉都吹響大地。

    秋風卷著落葉輕嘯而過時,如滿天星辰般散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房屋上。屋頂,地上,鋪天蓋地,仿佛整個世界都置身在秋日的橘黃之中。

    又似有豔陽高照於此地,當水上的秋葉被吹響彼岸,將露出的湖水照得波光粼粼,好讓群山之影有安放之處。

    肖雨還沒來得及發出驚歎,便又發現那山水畫中早已陰霾漫天,似巨大的天幕,將原本的金秋無情覆蓋在其下。

    天空中開始飄起白雪,簌簌地落在畫中每一個角落。

    雪很溫柔,因為無聲,且打在大地的聲音從來都是輕盈的,卻也很霸道,因隨著雪花的飄落,意味著這片山水即將跨入寒冬。

    就在肖雨的眼前,這幅山水畫不斷變換著四季,且每一季都隻不過持續是十個呼吸左右,令人目不暇接,甚至想鑽入裏麵一探究竟。

    “看夠了嗎?還不快過來。”

    極星的聲音響起,肖雨循著聲音看去,在明亮的燭光下,極星已站在屏風旁,目光深邃,正幽幽地望著她。

    光亮映照在他的瞳仁裏,即便是兩人中間隔了個道壇,可肖雨還是覺得那眼神仿佛近在咫尺,頃刻間就可將她全部看穿,此時的他,也儼然成了一幅畫。

    “哎……”

    見肖雨發呆,極星發出一聲歎息,身後拖著一道殘影,轉眼就來到肖雨身後。他伸出右手,手掌迅速匯集靈力,一個招呼也不大,就朝著肖雨身後狠狠拍了下去!

    肖雨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五髒六腑開始不停震顫,這種震顫在她身體中迅速匯聚,最終來到她的胃裏。

    像是有人用一支漿在不斷翻攪她剛剛吃飽的胃,她感覺其中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

    道壇如此幹淨,她不好意思吐在這裏,條件反射地捂住嘴,試圖將已經衝到了喉嚨的液體咽下去。

    喉嚨中是還沒被完全消化的果子和烤兔子摻雜在一起的味道,吃的時候是真香,可現在那味兒也真是一言難盡。

    見她忍住了,極星心中疑惑一瞬,眼睛一眯,蓄力朝著肖雨背上又來了一掌,這一次他加大了力道。

    這一掌,讓肖雨的喉嚨再也無法把住門,剛剛被咽下去的東西隨著那一掌的突襲,全都哇哇被吐了出來。

    場麵之慘烈,如開閘泄洪,昏天黑地,且持續了許久。

    肖雨吐得眼冒金星,眼淚直流,彎腰杵在那裏大口喘氣,痛苦地不斷咳嗽。

    她腳下是一大片未被消化的兔肉,那惡心樣子讓肖雨決定,此生再不吃兔子了!

    但從嘔吐中平緩下來之後,肖雨發現,那些嘔吐物種竟全然不見那些黃色果子。以她吃下去的數目來看,半天都不一定能消化完,可地上確實是隻有兔肉沒有別的。

    正當她納悶之時,忽覺頭頂又清風徐徐,猛然抬頭,卻發現道壇之上已飄著一層淡淡的灰色霧氣,正如飄帶一樣懸浮著。

    那些霧氣在極星揮手之間化作一縷縷,朝著周邊蠟燭飛去。它們穿過燭光,進入到內部,在中央位置縮成一團灰色。

    原來這燭光之中燃燒之物,便是這果子所化!

    “吃了這麽多,果然是出趟門把腦子搞壞了,以前我給你都不吃!若不是發現得早,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淚眼朦朧中是極星有些生氣且著急的模樣,記憶中,小六也是對這無餘果所知甚少。

    “大部分都已經吐出來了,可你吃得實在太多,今夜你就別睡了,在為師這裏召喚千次一人高界門,消耗一下那些殘餘的果子吧。”

    說著,極星指了指道壇中央的蒲團,袖子朝著肖雨一掃,她就被一陣風給吹起,再次落地,人已經被扔到了蒲團上。

    “咳咳咳咳……師父……咳咳!我知這無餘果你從前給過我,因為太酸我不愛吃,可現在我吃了之後覺得精力充沛,也沒什麽異樣,為什麽要讓我全都吐出來呢?”

    肖雨跪在蒲團上,不斷咽著口水,眼中還有淚水在打轉,這樣劇烈的嘔吐她此生再不想經曆!

    而且還是在一個男人麵前當麵嘔吐,即便對方是自己的師父,可總是丟人的!

    “這無餘果,我從前給你一個時,是因為你突破在即,我想減輕你魂識上的痛苦。可這東西卻是一種魔藥……”

    極星將這屋中的汙漬用法術清除,也將屋內的燭火變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因為他此時有些看不清小六的模樣。

    “之所以說它是一種魔藥,是因為這東西可以麻痹人的魂識,讓人有一種靈力取之不盡的錯覺,在鬥法之中吃上一個,可短時間內提升靈力,當然,想必你也能覺察到,這果中有不弱的靈力。”

    極星手掌中有一個黃色果子,那果子在他手掌之中顯得有些小,正是無餘果。接著,他又緩緩開口。

    “不過,這些靈力也隻不過是讓食用之人爆發自身潛能的藥引而已,果子雖也能補充些,但與食用者消耗的比起來,卻如牛毛。等果子的藥力褪去,食用者才會發現靈力不知不覺間已被榨幹,之後往往魂識和肉身都會痛苦無比,意識恍惚,如暈船一樣,痛苦不堪。”

    極星認真地解釋著,然後轉身看向已經驚恐不已的肖雨,不過這表情也在他意料之中,畢竟從前小六對煉物不感興趣,所以他鮮少提起這果子。

    “那……我吃了不下……幾百個,我該怎麽辦?師父,求您救我的狗命啊!”

    雖然自己此刻並沒有和誰鬥法,可肖雨也敏銳地覺察到了異常。

    比如此時,明明這果子的效力很恐怖,她也能預料到自己之後的慘烈後果,可心中卻沒有多怕,就如同失去了某些感官和對恐懼的認知。

    這仿佛是一種自我欺騙,恍惚中竟覺得自己無所畏懼。

    好在這道壇中似乎有一股奇妙力量,讓她在這蒲團上偶爾能保留意識,露出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她才有機會可憐巴巴地求師父救命,像條小狗一樣匍匐跪地。

    “出門一趟似傷了魂識,導致魂識與肉身契合有些不穩,且藥力滲透太深,都覺得自己是條狗了,哎……”

    極星看著肖雨,唉聲歎氣,心疼不已。

    “我已經給你催吐了,剩下的也沒有什麽其他辦法。恰好你近日突破到中期修為,借此機會按照為師說的,召喚界門,消耗藥力。也順便……鞏固你的法術吧。”

    極星雖心疼她,可這小徒弟自回來後不僅變得少言寡語,還行為異常,時而還會記憶缺失,令他有許多不解。

    為今之計,隻有先度過眼前小災,再計劃今後療養。

    “為師先去休息了,近日你就在此處閉關,盼你小成。”

    一邊說著,極星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肖雨一眼。再不理會她無助的眼神,轉身朝著屏風後走去。

    直到他消失在屏風後,來到其後麵的一間屋子,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螢姑之前給他的傳音。

    他低頭,喃喃自語:“命元有被撬取過的痕跡,被人動過了……嗎?”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