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據點，指揮所內。
    卡洛茲被特殊的禁製鎖鏈捆縛，丟在角落，昔日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隻剩下惶恐與不安。林霽坐在主位，蕭凝雪、蒲劍星、龐彬、道衍等人分坐兩側。
    “卡洛茲。”
    林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現在展示你的價值。從灰燼商團在流沙之森的所有秘密開始，特別是你們與腐喉之擁、與其他勢力，甚至與精靈或人類國度的隱秘交易。還有，你們劫掠所得，尤其是那些蘊含深淵氣息的物品，在哪裏？”
    卡洛茲咽了口唾沫，不敢有絲毫隱瞞，如同倒豆子般開始訴說。他從灰燼商團的組織結構、幾位實權人物的性格癖好、幾條隱秘的走私路線和倉庫據點，說到與腐喉之擁既合作又互相下絆子的齷齪交易，甚至提及了塵沙王座某位大貴族通過灰燼采購某些特殊商品的線索。
    當他提到不久前劫掠的那批重要貨物時，林霽眼神微動。
    “那批貨裏，有什麽特別的東西？特別是與艾爾達林奧術聯邦瓊斯家族有關的。”
    卡洛茲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霽會問得這麽具體，連忙道。
    “有！有一件很特別的東西，是一個被封存在奧術水晶裏的古老卷軸，上麵的符文很奇特，散發著非常古老隱晦的能量波動。瓊斯家族那個被殺的法師，當時拚死護著的就是它！因為它看起來最不值錢，但又最神秘，所以我印象很深。”
    林霽與蕭凝雪對視一眼。瓊斯家族九環法師拚死守護的古老卷軸？這絕非尋常之物。
    “那卷軸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灰燼的三號秘密倉庫裏，那地方很隱蔽，除了我和老大，沒人知道具體位置。這次行動前，我剛把一批不好脫手的貨，包括那個卷軸，都暫時存在那兒了。”
    卡洛茲急忙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可以帶你們去，我知道所有機關和守衛布置！”
    林霽沉吟片刻，沒有立刻表態，轉而問道。
    “關於腐化之喉·莫爾加羅斯的那節殘骸，你知道多少？灰燼或者腐喉內部，可有關於如何利用或對抗它的記載？”
    卡洛茲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大人，那個層次的秘密，不是我這種級別能接觸到的。哈爾肯或許知道，但他已經……”
    他縮了縮脖子，沒再說下去。
    問詢持續了許久，卡洛茲幾乎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不敢有絲毫保留。
    結束後，林霽讓人將卡洛茲帶下去嚴加看管。
    指揮所內暫時隻剩下核心幾人。
    “夫君，看來我們有必要去一趟灰燼的三號倉庫了。”
    蕭凝雪輕聲道。
    “那個卷軸，瓊斯家族如此重視，恐怕牽扯不小。”
    林霽點頭。
    “嗯。蒲真人，您傷勢未愈，還需坐鎮據點。龐真人，據點防禦和卡洛茲的看管就交給您了。”
    蒲劍星緩緩頷首。龐彬真人笑眯眯地應下。
    “道子放心，保證把那小子看得牢牢的，也把家守得穩穩的。”
    “道衍。”
    林霽看向一旁安靜站立的女修。
    “明日麻煩你與我、凝雪同去。你的預知能力，在未知之地能規避許多風險。”
    道衍微微頷首，清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銀芒。
    “好。”
    “雲弑天，鳳天。”
    林霽取出兩枚刻有雲紋的玉牌，彈向二人。
    雲弑天一把抓住，咧嘴笑道。
    “又有架打了？”
    鳳天接過玉牌，赤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嗯了一聲。
    “現在流沙之森三個傳奇強者一死一俘一逃，正是力量真空之時。”
    林霽吩咐道。
    “你們拿著精靈王庭的徽記，明日一早便前往翠影城，尋找一位名叫莉蘭娜·晨露的女性精靈學者。將此間情況簡要說明，請精靈一族派出人手，明日輔助你們清掃流沙之森外圍殘餘的腐喉和血棘勢力，同時清剿卡洛茲供出的那些灰燼據點。”
    他語氣轉為嚴肅。
    “記住，要展示合作的誠意，進攻以我們為主，鳳天做先鋒，精靈從旁策應。務必小心，腐喉之擁根基未除，低語之根仍在，灰燼商團總部也可能還有隱藏的強者，不可冒進。若有異狀，立刻撤退，以保全自身為要。”
    “哈哈，知道了，保證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雲弑天摩拳擦掌，顯得迫不及待。
    鳳天隻是淡淡點了點頭，將玉牌收起，雖然內心很不爽又要當排雷工具，但沒辦法，浴火重生確實太好用了。
    “凝雪，道衍，你們也去準備一下。”
    林霽最後道。
    “明日清晨，我們便出發，去看一看灰燼商團那所謂的三號秘密倉庫。”
    眾人領命而去，指揮所內很快隻剩下林霽一人。他走到窗邊，望向遠處的峽穀。
    夜色漸濃，峽穀據點的燈火次第亮起，映照著忙碌的身影和無聲流淌的暗流。
    ……
    翌日，天光微亮。
    鳳天與雲弑天率領二十名意境築基修士及五百名練氣後期弟子，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峽穀據點，向著翠影城方向進發。隊伍雖人數不少，但行進間氣息收斂，悄然無聲。
    接近翠影城時，已能感受到城防的異常。往日相對鬆弛的邊境哨卡增加了數倍兵力，城牆上方精靈遊俠的身影密集了許多，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不斷掃視著下方的森林。魔法探測結界的靈光在空氣中若隱若現，氣氛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雲弑天示意大部隊在城外一處隱蔽的山坳中駐紮待命。隨後，他與鳳天兩人越眾而出，徑直走向翠影城城門。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
    離城門尚有百米，一隊精靈守衛便厲聲喝止，手中附魔長弓瞬間抬起，箭簇閃爍著森然寒光，鎖定了兩人。為首的守衛隊長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警惕和審視。近日流沙之森異動頻頻，腐喉精銳潛入的傳聞更讓所有守軍神經緊繃。
    雲弑天咧了咧嘴，雖有些不耐，但還是記得林霽的吩咐。他停下腳步，從懷中取出那枚秘銀打造、葉脈流轉翠光的精靈王庭徽記，高高舉起。
    “我們是林霽麾下，特來拜會銀葉哨站的莉蘭娜·晨露女士，有要事相商。此為信物。”
    守衛隊長的目光瞬間被那枚徽記吸引。他示意部下稍安勿躁，親自上前數步，仔細感知徽記上那獨特的、與銀穹之冠同源的自然魔力波動，以及其代表的王庭權限。
    確認無誤後，他緊繃的神情略微緩和，右手撫胸行禮，但眼神中的警惕並未完全消失。
    “原來是林霽閣下的使者。失禮了。近日城中戒嚴，還請二位見諒。”
    他側身讓開通路，做了個請的手勢。
    “莉蘭娜學者正在哨站內，我可引二位前去。”
    “有勞了。”
    雲弑天大大咧咧地收回徽記，與始終麵無表情、周身卻自然散發著淡淡壓迫感的鳳天一起，跟著守衛隊長穿過戒備森嚴的城門。
    城內的氣氛同樣緊張，往日熙攘的街道冷清了不少，居民行色匆匆，巡邏隊的身影隨處可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在守衛的引領下，兩人再次來到那座由古木根須自然形成的拱門前。通報之後，很快，身著淡綠學者長袍的莉蘭娜·晨露便快步走出。
    她淺金色的長發依舊用藤蔓發帶束著，麵容精致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憂慮，顯然流沙之森的劇變和城內的緊張局勢也影響到了她。見到雲弑天和鳳天，她翠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凝重。
    “二位是林霽閣下派來的？”
    莉蘭娜的聲音依舊溫和，卻比上次少了幾分從容，多了些急切。
    “可是流沙之森那邊有了新的變化？”
    雲弑天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言簡意賅地說道。
    “莉蘭娜女士，林霽讓我們來傳個話。腐喉之擁的主祭哈爾肯已經伏誅，其親衛隊主力盡滅。血棘傭兵團名存實亡，團長巴爾克重傷遁逃。灰燼商團的二頭領卡洛茲已被我方生擒。”
    每說一句，莉蘭娜的眼睛就睜大一分，臉上的震驚之色幾乎無法掩飾。這些消息太過震撼，任何一條都足以在翠影城乃至永輝林域引起轟動。
    雲弑天沒理會她的震驚，繼續道。
    “如今流沙之森高端戰力出現真空，正是肅清殘餘、擴大戰果的大好時機，希望與精靈族精誠合作。我們的人馬已在城外等候，將由我二人率領，負責主攻清剿外圍腐喉據點及灰燼商團殘餘勢力。特請貴族派出人手，從旁策應協助，共同行動。”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林霽的原話。
    “此乃展現雙方合作誠意、鞏固信任的良機。”
    莉蘭娜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她迅速消化著這些信息，目光掃過雲弑天和旁邊那個氣息灼熱、眼神淡漠的紅發美少年。
    “我明白了。”
    莉蘭娜的聲音恢複了鎮定，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情況緊急，請二位稍候片刻，我立即將此事稟報哨站指揮官與王庭。接到回複後，銀葉遊俠隨時可以出動配合貴方行動。”
    她轉身快步走向哨站內部，身影迅速消失在古木廊道深處。此事關係重大，必須立刻得到更高層麵的授權和部署。
    雲弑天和鳳天對視一眼，安靜地等在原地。城外，數百修士靜靜蟄伏；城內，精靈哨站迅速運轉起來。
    ……
    銀穹之冠，觀星議事廳。
    星輝依舊如水般流淌在月影石長桌上，但此刻廳內的氣氛卻與數日前收到林霽情報時截然不同。那時是凝重與震驚，而現在，則更多是難以置信。
    精靈王伊瑟拉瑪端坐於主位，他剛剛聽完了塞蘭維爾長老轉述的、來自翠影城莉蘭娜·晨露的緊急傳訊。
    “哈爾肯……死了？”
    一位家族族長失聲低語，打破了短暫的沉寂，聲音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血棘崩潰，卡洛茲被擒……”
    銀葉遊俠指揮官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眼神銳利如鷹，飛速計算著流沙之森驟然失衡的力量對比。
    “這才短短幾日？這些異界之人是怎麽做到的，難道對方背後的之人出手了？”
    “不可能，銀穹之冠並未監測到法則力量的波動。”
    即便是活了漫長歲月、見慣風浪的精靈高層，此刻也難以保持絕對的平靜。腐喉之擁的主祭、血棘的團長、灰燼的二把手……這三個盤踞流沙之森、令永輝林域邊境長期不得安寧的毒瘤首領，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一舉剪除其二，俘獲其一！這絕非尋常勢力所能為，即便有重創了腐喉核心事件在前，林霽一行人的行動力與戰力也遠遠超出了他們最初的預估。
    “看來，我們之前對這位林霽道子及其背後力量的評估，依舊過於保守了。”
    高等法師議會首席緩緩道，蒼老的麵容上皺紋似乎都加深了些許。
    “現在流沙之森權力真空。林霽提議聯合清剿，確是當前最快穩定局勢之法，而且可以包圍流沙之森的核心——低語之根，為處理它做好準備。”
    大祭司露出一絲憂色。
    “但他們入主流沙之森，時間一長，對精靈一族來說不知是好是壞。”
    接著所有目光再次聚焦於精靈王伊瑟拉瑪。
    精靈王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高層，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回蕩在靜謐的議事廳中。
    “以後的事誰能知道，但現在對方已展現出足夠的實力與誠意，率先剪除大患，並主動邀我族共享戰果、協同行動。這是鞏固聯盟、彰顯永輝林域對此地管轄權的良機，不容錯失。”
    “塞蘭維爾，你與林霽認識，就由你帶領銀葉遊俠配合對方的行動，而且翠影城沒有傳奇強者，你去了坐鎮也好。”
    “是，陛下。”
    王庭的命令被迅速而無聲地傳遞下去。星輝之下，精靈這台古老的戰爭與政治機器高效地運轉起來。翠影城內，很快響起了銀葉遊俠集合的悠揚號角聲。
    一場由林霽主導、精靈王庭背書的大清掃，即將在紛亂未息的流沙之森全麵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