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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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蒼州,天北郡,五道教總壇。
“蘇九死了。”司祿星官低聲對司命星官說道。
司命端坐在五道教教主寶座之上,臉上閃過一絲訝然,“哦?我記得他作為監察使,也曾與我教有過一段合作。”
神州之戰時,蘇九負責監察五道教行動,司命對他尚且有些映像,如今中天和聖國議和,各大教派的人都已經陸續回了門派,五道教自然也不例外,教中事務繁多,司命對蘇九這個人也就漸漸淡忘了。
司祿道:“是,他和我教有過合作,不過現在他已經死了。”
司命道:“殺他的是誰?”
司祿臉色一沉,“天槍。”
“天槍?”司命聽到這個名字,也是神情凝重,握緊了教主寶座的扶手。
大殿中沉默了片刻,才聽到司命道:“聽說他的槍很快,很狠。”
司祿點頭,道:“是,這個人很可怕。”
“他現在在哪?”
“就在五道教山門外!”
司命聽後臉色一白,豁然起身,厲聲道:“誰請他來的?天籥?!”
司祿搖了搖頭,道:“不是,他自己來的,逃來的。”
司命鬆了口氣,又坐回教主寶座上,沉吟道:“他想見我?”
司祿道:“他殺了大帝的禦史,已經沒有別處可去了。”
司命冷笑道:“在中天,誰敢得罪大帝?他憑什麽以為我們會收納他?”
司祿道:“所以他沒有進來。”
司命揮了揮手,道:“請他進來!”
司祿道:“他說,要一個保證。”
“保證什麽?”
“保證我們能保他安全。”
司命搖了搖頭,道:“天下星官每一個都有名有姓,他怎麽逃得掉?”
司祿道:“所以他不願出手,隻想隱居在我們五道教。”
司命理了理衣冠,正色道:“去告訴他,我們五道教不養閑人。”
司祿道:“但他說有一件事可以答應。”
司命饒有趣味地問道:“什麽事?”
司祿眼裏寒光一閃,“殺人!不留活口的殺人!”
司命哈哈大笑,一拍教主寶座,道:“好,很好!快請他進來!”
司祿點點頭,退了下去。
過了片刻,他又走了回來,神色顯得有些怪異。
司命皺眉問道:“怎麽了?”
司祿沉聲道:“剛剛收到消息,還有個人,也來了。”
“誰?”
“天璿。”
司命臉色一白,“她來幹什麽?”
司祿搖搖頭,“不知道,隻知道大帝剛剛給了她一枚紫微令。”
“紫微令?蘇九的那枚?”
“蘇九的那枚。”
“她要殺天槍?”
“不,她還不知道他來了。”
“那她為何要來?”
“她要我們出兵北上。”
司命沉吟道:“大帝的意思?”
司祿搖搖頭,“我們沒收到消息。”
“那……是她自己的意思?”
“是她的意思。”
司命笑了,譏諷的笑容,“神州一戰,我們五道教損失不小,如今剛回到蒼州,又要我們北上,她怎麽不叫紫微宮的人?”
司祿冷冷道:“因為我們離霜雪台很近。”
司命道:“淨明宗更近。”
“所以她打算先找我們,再找淨明宗。”
司命又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她有沒有想過,蘇九是怎麽死的?”
司祿目光閃動,道:“也許沒有。”
司命冷冷道:“那她就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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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飄,血在飄。
大地之上,一片鮮豔的紅雪。
阿雅站在那裏,白獒跟著他,地上已經躺了七八個死人。
“你……你到底想做什麽!”草棚中,還站著七八個少年,他們本是姑臧城中的地痞流氓,結成一夥打家劫舍,之後便躲到這草棚中分贓。這本是一項隱秘的行動,本不該被人察覺,可阿雅卻跟了過來,或許是因為他有一隻鼻子很靈的狗。
阿雅不是薩滿,不懂巫術,也沒修煉過真元,但是他殺人很快,很狠。這些少年流氓做的混賬事也不少,可沒有一個人敢像阿雅這樣殺人,所以,地上的七八個人碰到阿雅的時候,都被阿雅殺了。
“跟著我,要麽死。”阿雅做事向來直接,他看著剩下的七八個少年,眼裏冰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我們……我們憑什麽跟著你?”為首的少年比阿雅大兩歲,但看到阿雅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地害怕,沒有人不害怕,他們隻是些小混混,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怕的人。
阿雅問道:“你們為什麽要搶別人的?”
為首的少年聽了這話,隻覺得有些可笑,可看著他的目光,又笑不出來了,“我們……我們沒有的東西,當然要搶。”
阿雅又問道:“這城裏,誰最富有?”
七八個少年看了看,紛紛說道:“古台家!”
“古台這老東西,家裏都是黃金!”
“他地窖裏的酒,多得可以開澡堂!”
“他家有一百多個女奴!”
“我!我姐姐也被他搶去了!”
阿雅聽著這群少年的議論,看著他們臉上嫉妒又嫉恨的臉色,冷笑道:“那你們為什麽不去搶他的?”
幾個少年看了看,神情都十分尷尬,“他……他家有幾百個侍衛。”
“鐵甲馬侍衛,一個就可以把我們都打趴下。”
“聽說還有火炮。”
“前幾天阿魯家的狗跑進古台家咬了人,古台就把阿魯活活吊死了!”
“他每天都要殺人!”
阿雅聽後,輕蔑地看著這群少年,道:“你們不敢!”
七八個少年聽後,皆是低下了頭,是的,他們不敢,他們隻敢做些欺軟怕硬的事。
阿雅又走上前來,道:“可是我敢!”
幾個人看著他,沒有人反駁,他們知道他敢,地上的屍體就是證據。
“可是,你,你打得過那些鐵甲馬侍衛嗎?”有一個少年忍不住問道。
阿雅搖了搖頭,又道:“你們不是會偷,會搶嗎?給我個機會,我們去偷古台家的!”
幾個少年嚇了一跳,“可是……被發現的話,我們,我們就死定了。”
阿雅冷笑道:“你們也可以現在就死。”
為首的少年咬牙道:“你讓我們去偷古台家的,有什麽好處?”
對這些地痞流氓來說,死並不可怕,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寧可不要自己的腦袋。
當然,前提是這利益確確實實可以拿得到手。
阿雅道:“偷到的東西,我可以全給你們。”
“你不要?”少年們吃了一驚。
阿雅搖搖頭,“我不要。”
“你……你為什麽要去偷古台家的,他,他也搶了你姐姐嗎?”那個被搶了姐姐的少年忍不住問道,看著阿雅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阿雅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厲聲道:“我沒有姐姐!”
那少年嚇了一跳,卻見阿雅轉身離去,手中的鍘刀還在滴血,“今天晚上,我們去古台家,他家的鐵甲馬侍衛也有很多參軍了,留在家裏的人很少。”
幾個少年麵麵相覷,都有些心動,隻要阿雅敢打頭陣,他們不介意跟著這個不怕死的少年撈點好處。
草棚的另一側,陰影中。
龍勿離看著遠去的阿雅,又看了看子黍,道:“你覺得他會成功嗎?”
子黍帶著淡淡的笑容,道:“他一定會的。”
元亓音哼了一聲,道:“因為有你,是吧?”
子黍瞥了她一眼,“我沒叫你說話。”
元亓音卻是毫不在乎,仍舊說道:“你讓我閉嘴,我偏不。”
跟著子黍久了,她也學會了一些無賴手段,這些手段本就是女人對付男人的絕招,子黍也沒有辦法。
元亓音繼續說道:“要我說,你實在是無聊。看著一個凡人殺人偷東西難道很有趣嗎?還是說你很喜歡這種當幕後主使的感覺?就算你不願意和我去元家,難道連玄武靈廟也不想去了?那可是有著成為星君的秘密!你要是光光留在這裏,就算日夜苦修,沒有十幾年,也休想觸摸到星君的門檻。”
子黍道:“我不急。”
元亓音冷笑道:“那你不怕我家裏的人找來?你隨我回元家,和等著被元家找上門來,那可是兩碼事。真到了那個時候,隻怕你就要後悔了。”
子黍笑道:“我隻知道,真和你去了元家,我才會後悔。”
元亓音咬了咬牙,又換上一副乖巧柔順地笑臉,道:“我發誓,隻要你隨我回元家,我們之間的事,一律既往不咎,我們元家還會將你當做上賓對待,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甚至就連我……”
龍勿離很看不慣元亓音這種往子黍耳朵邊吐氣的行為,扯著她衣領往後一拉,道:“有口臭就不要湊這麽近說話。”
“口臭?我?”元亓音不敢置信地看著龍勿離,忍不住譏諷道:“你還是先拿根雞舍香清清你嘴裏的鹹魚味吧!”
龍勿離臉色漲紅,又冷笑道:“我起碼不會跟狗吃同一隻包子。”
元亓音的臉色霎時間也紅如烈火,看著龍勿離的眼神簡直可以殺人。
子黍以手扶額,隻覺得實在是有些聒噪,忍不住用真元封了元亓音的啞門穴。
“你……我……啊……哇……”元亓音張大了嘴,卻半天發不出有意義的聲音,她身上被下了禁製,用不了真元,被子黍點了啞門穴後和普通人無異,起碼半日內不會說話了。
子黍向龍勿離道:“走吧,我們看看阿雅。”
龍勿離點點頭,又暗含譏笑地看了元亓音一眼,朝她吐了吐舌頭,又做出一副聾啞人的表情,張著嘴伸著舌頭可憐兮兮地講不出話來,隻覺得分外有趣。
元亓音看得雙眼冒火,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左右四顧,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堆幹果,一把塞到嘴裏狠狠地嚼著,仿佛要將憤怒宣泄在這些幹果之上。
入夜,是徹骨的冰涼。
寒冷可以令人冷靜,但人的血畢竟是熱的,所以表麵越是冰冷,人的內心便越是火熱,因為他所有關乎生命的活力,都深深藏在了自己的心裏。
就像冰河下的熔岩。
古台的家是姑臧城最富裕的,輝煌得像一座宮殿。
即便是子黍看到這樣一座宮殿時,也忍不住要歎息。因為在這輝煌宮殿的四周,卻是些不過上下兩層的平房,甚至是簡陋的土坯房。
這些房子越醜陋,越肮髒,古台的家便越富麗,越堂皇。
明光之下,有一隊執戟衛士走過,他們騎著高大的西域馬,馬身上披著堅硬的銀甲,那便是鐵甲馬侍衛。
天府的統治者是貴族階級,又盛行奴隸製,所以有錢有勢的貴族都有自己的私軍,元家有,古台家自然也有。
阿雅站在陰影裏,看著古台家高大的院牆,眼裏不禁流露出一分深沉的恨意。
世上的窮人都恨富人,哪怕那富人是個大善人。因為世上總有很多不公的事,窮富是當中最顯而易見的,當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裏挨凍的時候,想到還有人躺在溫暖的衾被之中,頭枕著酥胸,腿靠著玉臂,張嘴喝著精心調製的參湯,還不時發出滿足的歎息,他又怎麽能不恨呢?
何況古台生活的奢侈還遠不止於此。
“真的,真的要動手?”
那七八個少年跟在阿雅身後,看這兒那些執戟的侍衛,不免有些膽寒。
阿雅摸了摸白獒的頭。
白獒心領神會,朝著古台家的院子鑽去。
他也跟著過去,從狗洞之中鑽過去。
“汪!汪!”
白獒在院內大叫,很快便吸引了侍衛們的注意。
幾個少年戰戰兢兢地湊近那個狗洞,卻沒有一個人敢鑽進去。
阿雅的行動很快,他知道古台家的黃金都藏在地窖中,一處極為隱秘的地窖。
那地窖上至少有三百斤重的雜物,尋常人根本看不出那便是入口,而且地窖下的鐵門相當牢固,便是鐵錘也砸不開。
所以他沒有去偷黃金,他偷的是女人的首飾。
古台的愛妾有幾十人,她們又分別有丫鬟伺候,屋中的金銀珠寶不知有多少。
他就這樣闖入一名小妾的屋中,那女子見到他驚惶地張大了嘴,正要大叫之時,卻被他捂住嘴放倒在地。
阿雅的鍘刀雖不鋒利,但血腥氣卻很濃,這名小妾看著這把帶血的鍘刀,驚恐地趴在地上,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她知道,一旦發出聲音,阿雅一定會殺了她。
何況,古台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他不缺女人。
所以那小妾沒有叫,她看著阿雅翻箱倒櫃,將一件件珠寶取走,忽然流著淚拉住了他的手,低聲道:“不要!這件不可以!他……他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阿雅看著她,看著她的嘴唇左邊的一顆黑痣,忽然道:“你是達歌的姐姐?”
那女子大吃一驚,顫聲道:“你……你認識他?”
達歌正是那被古台搶走了姐姐的少年,他雖然恨古台恨得要死,可是他沒有膽量去報複,他隻能躲在狗洞外,等著阿雅,或者是冰冷的長戟。
阿雅看著她,默默放下了幾件珠寶,道:“我們會殺了古台的。”
說罷,他轉身翻出了窗戶,卻沒有走,而是又鑽入另一間女子的閨房。
這女子已是入睡,見到有人闖入,吃驚地從床上起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古台的小妾都很美,這女子尤其妖嬈,若是尋常的少年,隻怕在劫財之餘,忍不住還要再劫一番色。
隻可惜阿雅不是那樣的少年。
他的鍘刀橫在這小妾的脖子前,道:“不要動,我取些珠寶就走。”
“你……你是誰?”那女子看著阿雅,聲音已經發抖。
阿雅冷冷道:“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那女子很聰明地閉了嘴,當一個女人的閨房中半夜裏忽然多出了一個陌生男人,那麽不論她做什麽,錯的都是她。
所以阿雅的洗劫很順利,他去了三間女子的閨房,這三人都選擇了沉默,她們雖然恨阿雅,但對古台的害怕卻還要遠遠勝過她們對阿雅的恨。
當阿雅從狗洞中鑽出來時,身上已是有了一個大包袱,裏麵裝滿了金銀首飾。
七八個少年見了,都紛紛歡呼起來,他們從未見過這麽多錢,何況不用他們冒險。
阿雅沒有多說什麽,帶著包袱便跑,身後的少年紛紛跟上,就像他們當初做的那樣,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然後再進行分贓。
所以他們一直跟著阿雅,這一刻阿雅在他們眼裏已不是殺人的惡魔,而是移動的金元寶。
甚至有人眼裏起了殺機。
阿雅忽然回過頭來,看著這幾個少年,問道:“小白呢?”
幾人麵麵相覷,沒有人能夠回答。
阿雅抽出了刀。
幾個少年這才想起,阿雅還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阿雅。
“它……它喊了一陣,就跑遠了。”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輕聲說道,他的聲音很輕,因為害怕和膽怯,他甚至不敢看阿雅。
這便是達歌。
“嗷……”
白獒的聲音忽然響起,阿雅轉過身來,隻見白獒從一側跑來,衝到了他的懷裏。
阿雅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他對白獒的信任還要勝過任何一個人。
他又抓起了那袋首飾。
“你看,我們……”為首的少年叫蕭涼,本是大家族的子弟,但為人不學無術,以致被趕出家族,成了街頭的混混。
蕭涼此時看著阿雅手裏的包袱,眼裏的貪婪不言而喻。
阿雅冷笑一聲,道:“我可以把錢給你們,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蕭涼問道。
“去找塔塔人!”阿雅的話令所有人心中一寒。
塔塔人是流浪在闊亦田草原上的一支部落,人數不多,隻有幾百人,但個個驍勇善戰,堪稱最好的勇士。
“你為什麽要去找塔塔人?”蕭涼看著他,臉色漸漸蒼白。
阿雅反問道:“你們不是想搶古台家嗎?”
幾名少年都懂了阿雅的意思,蕭涼忍不住說道:“可是,塔塔人會聽我們的嗎?”
阿雅冷笑道:“所以你們千萬小心,別讓塔塔人騎在你們頭上。”
說罷,將一袋首飾全扔在了幾名少年身前。
“小白,我們走。”阿雅拍了拍白獒的腦袋,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少年們看著那袋首飾,咽了口唾沫,彼此看了看,又有些猶豫。
若是以往,他們拿了錢定會將之用在吃喝嫖賭之上,可此時,他們卻明白,這錢不是用來享受的。
誰若是今天拿了錢來享受,明天可能就會掉腦袋。
何況,這是古台家的首飾,並不太好出手,也沒有多少人敢拿。
蕭涼看看身旁之人,貪婪終於勝過了畏懼,一把抓起首飾袋子,道:“拚了!你們誰還要?”
幾個少年彼此看看,達歌咬了咬牙,道:“我,我也要!”
蕭涼大笑起來,“膽小的小兔子都敢說話了,你們難道不敢嗎?”
另外幾個少年見此,也紛紛站了出來。
“大不了拚了!”
“有錢不要是傻子!”
很快,幾個少年便分了贓物,匆匆散去。
他們知道這筆錢該拿來做什麽,也知道應該怎麽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