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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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水府、女史和天籥的臉色都變了,女史一揮拂塵,怒道:“想不到五道教境內,竟然還有此等蟊賊!快說,他往哪個方向逃了?”
秦許捂著胸口咳出了兩口血,轉身指了指東方,接著就暈倒在地。
女史轉身便要衝出,卻見水府伸手攔住了她,“師妹莫急,此事先讓我去看看。”
天籥身影一動,已是如同驚鴻一般到了殿外,“師妹你便先留在此處,我和水府師兄去看看究竟。”
五道教內竟然有人敢行凶,這實在不能不令人震驚,天籥和水府二人輕功超絕,便是距離那禦風飛行之境也是相差無幾,頃刻間已是追出了數裏,果然看到一個蒙麵的黑衣人在前方竄逃,而其手中正抱著一隻小獸!
麒麟幼獸!
水府見了眼裏一亮,喝道:“哪裏逃!”
一道符籙淩空飛來,青光閃爍,就要將那黑衣人困入牢籠。
黑衣人沒有回頭,身影忽然一動,竟是詭異地留下一道殘影,平移出去了十幾丈。
移形換影!
水府吃了一驚,這移形換影之術相當難學,星官方有入門的資格,眼前這黑衣人竟然是一名星官,可見打傷秦許時還留了幾分情。
天籥見此,眼裏寒芒一閃,斥道:“留下吧!”
她揮手間,一片五彩光華閃爍,如同虹橋,橫貫天地,直接打在了黑衣人身上。
那黑衣人悶哼一聲,身影從半空中落下來,跌入五道教鱗次櫛比的宮殿之間。
五道教絕學五行神光堪稱可破萬法,天籥也是憑此手段才敢與司命爭奪教主之位,那黑衣人縱然也是星官,卻絕對逃不過這一道五行神光,可他的速度卻也不同凡響,落地之時隻見身影一閃,竟是又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殘影。
水府和天籥都沒想到,這人挨了一記五行神光之後竟然還能用移形換影之術,這份修為,隻怕已不在兩人之下!
“他去哪了?”天籥落下地,隻見四周一片寂靜,早已沒了黑衣人的蹤影。
水府臉色陰沉,忽然取出星盤,屈指一點。
一等星官彼此憑借星盤都能有所感應,他一點之下,隻見前方果然有一道淡淡的星光之影,隻可惜太過模糊,不知道到底是誰。
星官之間有時為了隱藏身份,也會掩蓋掉星盤的氣息,隻要不動手,旁人也很難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追!”水府認清方向,立刻追了上去。
天籥身形一動,也已飄到半空之中。
她雖然不精通禦風之術,但短時間內卻可禦風飛行,縱然這對她來說消耗不小,但隻要能抓到那個黑衣人,一切都是值的。
兩人緊追不舍,竟是離開了五道教,到了一處荒山之上。
見了荒山,水府和天籥的眼睛反倒亮了起來,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已經走上了絕路!
可是,真正上了荒山,兩人所見卻是一處洞府,以及洞府門口,一隻被殺死的麒麟幼獸。
那隻麒麟幼獸瞪大了眼睛,頭顱已經被切開,身子斷成了四五截,珍貴的麒麟血也早已流入地下,隻留下一片暗金色。
水府和天籥見了,皆是臉色難看。
黑衣人顯然明白自己保不住這隻麒麟幼獸,於是決定也不讓他人得到!
水府揮手之間,一片星光打在洞府之上,“出來!”
洞府幽暗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了一個人,臉色蒼白,眼神深邃,手裏還握著一柄長槍,盤龍槍!
“天槍!是你!”水府看著眼前之人,忍不住退了一步,等看到身旁的天籥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單打獨鬥,天下沒有任何一名星官敢說自己勝得過天槍。
天籥的神色也陰沉下去,她周身的風忽然動了起來,圍繞著她在飛舞!
天槍看著這兩人,瞳孔微微收縮,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沒有多餘的話,五色神光一閃,盤龍長槍縱橫,刹那間已是撞到一起!
“轟!”
風起雲湧,水府竟感到自己有些插不進手。
“師兄,攔住他!”
天籥騰空而起,掌心已是浮現了一支碧玉簫,斷魂碧玉簫!
正如天槍星官最可怕的是他的槍,天籥星官最可怕的也正是她手中這一支斷魂蕭!
這支斷魂蕭在吹響的瞬間,也就為對手打開了一扇死亡之門,同時,也關上了一道生命之門,這本就是天籥星宿的能力,斷絕一切,封印一切!
“滾開!”
天槍大吼一聲,盤龍槍朝著水府直刺而來。
水府揮手間形成一片水幕,身前也浮現出了一枚黑色小盾。
他不求進攻,隻求攔住天槍。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天槍這一槍的威力。
槍芒閃爍,星光匯聚,萬千道光華都化為一點,仿佛連星辰都可隕滅,又何況是人!
水府眼裏湧現出了一抹驚懼之色,那層水幕真的就如同普通的水花般飛濺開來,盤龍槍打在了小盾上。
小盾扭曲,變形,最終轟然破碎,砸在水府身前,那一柄長槍,仍然帶著璀璨的星芒,近乎成為他眼裏的一切!
嗚!
斷魂碧玉簫已然吹響,天地間忽然寂靜了下來,水府看著盤龍槍的槍尖,這槍尖從他麵頰前滑過去,天槍本人也像是一條遊魚一般,仿佛被長槍拉著,從他身旁滑過去。
四周的空間突然“塌陷”了,星官本沒有這種能力,可是在天籥的星域裏,空間也成為了能力的一部分。
天籥的星域,本就是號稱封閉一切的星域,就像吞噬星辰的黑洞,一旦落入其中,除非殺了她,否則誰都無法逃脫。
黑暗已經襲來,天槍的速度卻更快,在這一個刹那間,他與水府擦身而過,留下一道殘影,而深沉的黑暗也同時籠罩了水府。
死寂之中,星空絕域之內,隻剩下手持玉簫的天籥,和驚魂未定的水府。
再無第三個人的身影!
天籥幽幽一歎,收起了自己的星域,荒山之上,唯有徐徐風聲,清冷寂寥。
******
天府,姑臧城。
古台的府邸之中,傳來一陣醉人的酒香。
年近七十的古台是個性欲旺盛的老人,縱然留著花白胡子,風流快活,卻不減少年。
嫋嫋歌舞之中,那起舞的女子朝著古台嫵媚一笑,卷起衣袖,款款扭動身姿。
她的舞姿很美,一種緩慢的靜態美,舞袖飄飄,手藏於袖中,袖隨身動,身隨風動,燭光人影,恍然如一。
當真是翩如蘭芍翠,婉如遊龍舉!
這就是綠腰舞!
“好!很好!”
古台看著這舞女,大聲誇讚道。
他向來不吝嗇對女人的誇讚,因為他喜歡美人,那本就是一種很單純的喜歡。
有時這種直露的表達比起少年人的忸怩來,更容易俘獲美人的芳心。
當然,前提是這個男人要專一。其實在這一點上男女都一樣,既希望對方風流,又希望對方隻對自己風流。古台雖然很風流,但顯然不會隻對一個女子風流,所以他的屋中總有不少女人,卻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
“老爺,我敬你一杯。”看到古台的目光被舞女所吸引,他身旁的婢女不禁有些嫉恨,於是嫵媚一笑,抓起了一隻翠綠的夜光杯。
既然是夜光杯,杯中一定是葡萄酒了。
那婢女喝了一口葡萄酒,一雙紅唇更是嬌豔欲滴,醉眼乜斜地看著古台,忽然一笑,對著嘴將美酒吐入古台的口中。
古台也順勢抱住了這女子,酒早已喝盡,他卻仍不鬆嘴,伸手摸索著去解這婢女的衣襟。
“砰!”
就在他要和這婢女同赴巫山之時,屋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銀甲侍衛伏跪在地,稟報道:“老爺,有賊人闖進了院子。”
古台興致被打斷,不禁大怒,抓起一隻盛有玉露酒的琉璃杯,砸在那侍衛的頭上。
“混賬東西!區區幾個蟊賊,你們搞不定嗎?!”
銀甲侍衛跪在地上,任由頭頂的玉露酒淅淅瀝瀝地流過臉頰,沉聲道:“為老爺的安全著想,屬下希望老爺暫且避一避。”
古台雖然生氣,可是聽侍衛這麽說,也知道來人非同小可,不禁看了一眼身旁的美人。
當中有一個暗暗低下了頭,心中噴噴直跳,正是達歌的姐姐。
“好,走。”古台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理好衣服便站了起來,看著身旁的女子,道:“你們繼續跳,繼續唱,一個都不準停。”
眾女子聽了,連忙又跳起了舞,唱起了淫靡露骨的小曲。
古台走到那銀甲侍衛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也累了,過去休息一下。”
銀甲侍衛聽後,身子一陣哆嗦,“屬下不敢!”
古台哼了一聲,道:“我讓你過去,你看不起我嗎?”
銀甲侍衛眼裏流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可是看到古台的眼神,終於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銀甲侍衛轉身離去,而古台仍在屋內暢飲,兩位美人左右依偎著他,鶯聲燕語,不絕於耳。
而在這間屋外,卻是一片肅殺。
“噗!”
長矛捅入咽喉,隨即抽出,大片獻血飛濺,一名鐵甲馬侍衛怒目圓睜,揮舞了一下手中長戟,終於無力倒地,而在他身前,還趴著五六個塔塔人的屍體。
“幹他娘的!”
塔塔人生性野蠻衝動,悍不畏死,同伴的血隻能刺激他們,眼見得又有五六名鐵甲馬侍衛衝來,紛紛提起長矛衝了上去。
結果卻不容樂觀。
古台的鐵甲馬侍衛,皆是天府精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十幾名騎兵衝鋒,便足以砍倒一大片,塔塔人雖然悍勇,可轉眼間已經死了十幾人,而倒下的鐵甲馬侍衛隻有兩人!
奎木看著這一幕,臉色分外難看,揮手之間,便要憑借人多的優勢拖住這些鐵甲馬侍衛。
“退!”
一名身穿銀甲的什長喊了一聲,十幾名鐵甲馬侍衛忽然轉身奮力殺出包圍圈,而後又聚集到古台家的院前。
幾十名塔塔戰士抓著長矛,看著眼前的鐵甲騎兵,以及地上的十幾名同伴屍首,雙手已是微微顫抖。
“衝!”
那名銀甲什長忽然高舉長戟,大喊了一聲,身下鐵甲馬長鳴,立起前蹄,而後猛地衝了出來!
快如閃電的一衝!
十幾名鐵騎,便足以踏平一切!
“殺!”
塔塔人自知沒有退路,也在大喊之中衝了上去。
一時間,血肉橫飛!
“啊!”
慘叫聲中,一名塔塔人被馬蹄踢中,馬蹄鐵鋒銳無比,瞬間踏碎了他的胸膛。
幾柄長矛刺來,落在鐵甲馬的鐵甲之上,竟是紛紛折斷,而馬上侍衛已是揮動長戟,將一名塔塔人的腦袋削了下來!
幾十名塔塔人堵在街道上,而那十幾名鐵甲馬侍衛便如同一股鋼鐵洪流,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竟是朝著奎木直衝過來。
奎木捏緊了手中長矛,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好在悍勇的塔塔人又一次包圍住了這些鐵甲馬侍衛,騎兵衝鋒的勢頭總算在奎木麵前遏製了下來。
“退!”
銀甲什長揮舞長戟,將兩名塔塔人連同他們的長矛掃飛出去,大喊了一聲。
十幾名鐵騎又衝了出來,重新在古台家的院前聚集,這一次,他們少了兩人。
而奎木身旁又倒下了十幾人!
“衝!”
銀甲什長揮舞長戟,這一次目標直指奎木!
“衝!”
十幾名鐵甲馬侍衛一同大喊起來,朝著奎木殺來,塔塔人雖然還在奮力抗爭,卻已是軍心動搖,甚至有人已是想轉身撤退!
“你的主意並不好。”奎木看著身旁的阿雅,眼裏已是動了殺機。
阿雅臉色仍是冰冷,可眼裏的火焰卻越來越熾烈,“中天有句俗語,相信族長也聽過。”
“哦?”奎木抓緊手中長矛,已是有一名侍衛快要衝到他的身前。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阿雅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長矛飛舞,洞穿了一名侍衛的咽喉,奎木收起長矛,看著那倒下的鐵人,深吸一口氣,喊道:“撤!”
“撤!”
聽到族長的命令,眾多塔塔人如釋重負,紛紛往後逃去。
銀甲什長看著這一幕,大聲喊道:“殺!”
“衝啊!”
一聲令下,十幾名鐵騎衝殺而出,如砍瓜切菜一般,又砍死了十幾名塔塔人。
阿雅忽然吹了聲口哨。
街巷之中,蕭涼和達歌等少年皆是捏了一把冷汗。
鐵騎衝殺而來,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近!
“拉!”
就在那銀甲什長快要追到奎木的刹那,一根黑色鐵索從地上升起!
戰馬驚嘶,猛地倒地。
身後十幾名鐵甲馬侍衛也看到了那根漆黑的絆馬索,可是彼此相距不過一丈的距離,已是根本停不下來!
片刻間,又有六七名鐵甲馬侍衛摔倒在地。
阿雅拾起一根長矛,第一個衝了上去。
那銀甲什長抓著長戟站起,神色凶戾,也看到了阿雅!
長戟和長矛交錯而過,什長眼裏已是有了殘酷的笑容,而阿雅眼裏卻是一片烈焰,複仇的烈焰!
獻血飛濺,長戟從阿雅肋下穿過,銀甲什長睜大了眼睛,忽然鬆開了長戟,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嚨,卻見阿雅冷冷地抽出了長矛。
什長的身子也跟著這根長矛向前,等到長矛抽出時,他已徹底倒在了地上。
奎木跟了過來,阿雅站在原地,眼神又恢複了往昔的冰冷。
“殺!”
塔塔人眼見轉機到來,又紛紛回頭殺了過來,十幾名鐵甲馬侍衛,如今僅剩兩三人尚在馬上,剩下的皆已倒地,麵對數倍於自己的塔塔人,雖然還在掙紮反擊,卻也很快被製服。
塵埃落定之後,奎木環顧四周,忍不住輕歎道:“這一戰的傷亡,很大。”
塔塔戰士的死亡人數,至少在鐵甲馬侍衛的三倍以上。
阿雅道:“可是我們贏了。”
奎木也笑了起來,“不錯,我們贏了。”
而後,他貪婪地看著地上的鐵甲,道:“都收起來!”
立刻有塔塔戰士去剝取鐵甲馬侍衛們身上的鐵甲,不過那些躺在地上喘氣的戰馬,卻是無人問津。
戰場上的戰馬一旦倒下,就很難站起來了。
因為馬腿一旦折斷,這匹馬根本活不下去。
阿雅的臉色已是有些蒼白,道:“給我們留三幅。”
“哦?”奎木看著他,眼裏不時閃現出凶光。
阿雅握緊了手中長矛,道:“這是交易。”
“最多一副。”奎木搖了搖頭。
阿雅眼裏也有火焰在跳動,“三幅,馬甲全都給你們。”
奎木冷笑道:“馬甲現在有什麽用,這些戰馬還能站起來嗎?”
阿雅道:“可你們以後總會用到,失去了戰馬的鐵甲馬侍衛,就不是鐵甲馬侍衛了。”
奎木默然,看著阿雅的眼睛,最終選擇了妥協。
很快,十幾名侍衛已經被剝得一幹二淨,他們之中有人還活著,卻是選擇了投降,雖然可恥,但隻要能活著便已足夠。
阿雅沒有穿鐵甲,卻是將蕭涼叫了過來。
“你們把鐵甲穿上。”
他們這些人雖然身上已經有了一身鐵甲,可是粗製濫造,和鐵甲馬侍衛身上的鐵甲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蕭涼看著他,道:“那你……”
阿雅搖頭道:“我不需要。”
蕭涼眼裏閃過一絲欽佩之色,實際上他已經對阿雅佩服得五體投地,混黑道的少年就是這樣,誰狠,誰講義氣,誰就受人尊敬。
阿雅無疑是個狠人,此刻在蕭涼眼裏又是個很講義氣的人,因此他已是在心裏將阿雅當成了大哥,甘心聽他的話。
大地上,忽然又傳來一陣輕微的顫抖。
奎木轉身看去,不禁變了臉色。
又一波鐵騎,又是十幾名鐵甲馬侍衛!
奎木臉色難看,看著身旁的塔塔人,道:“和他們拚了!”
換上精良甲胄的塔塔人此時也是意氣風發,紛紛喊道:“拚了!”
“衝!”
喊殺聲中,塔塔人和鐵甲馬侍衛再次碰撞在一起。
鮮血和肉沫衝天而起!
阿雅臉色蒼白,忽然喊道:“達歌!”
達歌沒想到阿雅會叫自己的名字,吃了一驚,匆匆跑到了阿雅的身旁。
阿雅看著他,指著古台家的樓台,道:“古台搶了你的姐姐,你恨不恨?”
達歌聽後,神色扭曲了起來,“恨!”
阿雅神色冷酷,道:“穿上鐵甲,現在殺進去!”
達歌吃了一驚,退後一步,“我?”
阿雅喊道:“蕭涼,給他鐵甲!”
蕭涼走了過來,手上捧著鐵甲,自己也穿著鐵甲。
達歌的雙手顫抖了。
蕭涼看著這一幕,怒罵道:“你怕什麽!連自己姐姐都救不了的孬種,廢物!”
達歌的臉也紅了,一半是羞慚,一半是憤怒,“我不是廢物!”
“不是廢物就殺!殺進去!”蕭涼將鐵甲往達歌手上一送,轉身道:“老子今天就要搶古台家的!”
“搶了古台家的!”四周少年紛紛吼了起來。
達歌咬緊了牙,換上鐵甲,抓起了長矛。
“殺!”他大喊著,眼裏仿佛有著淚光,終於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一片燈火輝煌。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