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援軍到達。
    淩薇也在眾人不察覺的時候，讓城外的大霧消散開來。
    思閑君、謝殿主和金長老三大金丹長老配合援軍處理剩下的事宜，淩薇他們這些弟子則獲準可以在翠寧城中休整幾日。
    煉丹殿的弟子要去街上支個攤子義診，鑄器殿的人要去兵器鋪逛逛，就連織造殿的人也要去城中的成衣鋪子裏麵看看。
    淩薇則跟著徐子安去了他在城中的住處。
    那是一條不太熱鬧的小巷，巷子裏有幾間賣東西的鋪子。
    其中一間鋪子，門臉不大，門口掛著好幾件花花綠綠的衣服，有普通人穿的外袍，也有兵士們穿的襦袍、縛跨和披膊等物。
    淩薇一看到那些衣服上的花紋，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小小的她每日被娘親拉著，走進這樣的一間鋪子裏。娘親在後院繡花，她就在旁邊幫忙分線。那繡的花樣跟這門口掛的一樣，也是山茶花。
    “容容，走啊！”徐子安催了她一聲，當先一步，跨進鋪子裏。
    淩薇抬手，淨塵訣輕輕拂過眼角，邁步跟在徐子安身後走進鋪子。
    “娘！娘！你看誰來了？”徐子安一進門就大叫起來。
    淩薇不禁莞爾，小安哥哥從小就是這樣，一進門就大喊。
    回答徐子安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她一身繡花衣裳，頭發盤起，發絲間有點點花白，眉目間卻還是淩薇記憶裏五娘子的樣子，隻是眼角有了些魚尾紋。
    此時，她坐在一張椅子上，手中正縫著東西。
    見到小安進來，她眼角染上一層笑意，“跑什麽，瞧這一臉汗！”
    “娘！你看誰來了？”徐子安拉著她的手，指向淩薇。
    五娘子抬眼看過來，淩薇朝她一笑，“五姨！”
    五娘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中的亮光忽的變大，神情有些激動地道，“你是……？你是慧娘？”
    “娘！慧娘是她娘，你猜她是誰？”徐子安在旁邊笑道。
    “啊？！”五娘子聞言，目光在淩薇身上轉了轉，才難以置信地道，“你是容容？慧娘的閨女，雲容容？”
    “是啊！五姨！”淩薇一笑，上前拉住了五娘子的手，“好久不見了！您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哈哈，你這孩子！哈哈……”五娘子笑得開懷。
    三人就在店裏聊起來。
    過了一會兒，有人進店來買衣服，五娘子敷衍了幾句，便把那人打發走了。然後，她幹脆關了店，拉著淩薇繼續話家常。
    三人從那年平三鎮發大水說起，一直說到五娘子把鋪子開到了碧山縣城裏，又說到她為了找小安摔斷了腿，那腿傷長年累月地疼。
    “我這腿啊，隻要陰天下雨，就鑽心的疼，疼的都睡不著覺。”五娘子捶著自己的腿道。
    淩薇道，“這幾日，我們穀裏煉丹殿的弟子在街上免費給百姓們看病，可以讓小安哥哥帶您去看看。他們醫術高超，來的路上，我見過他們給跌倒的老人止血，傷口立刻就愈合了！”
    “我已經帶她去看過了。”徐子安道。
    “哦？他們能治嗎？”淩薇問。
    徐子安搖了搖頭，“他們說，我娘的腿傷是骨頭沒有長好。但時間太長了，若要根治，需要打碎骨頭重來。”
    “啊？那得多疼啊！”淩薇皺了皺眉。
    五娘子笑笑道，“我這傷其實也不太礙事，不是完全不能走，隻是有些費勁。小安這孩子就是太孝順了，非要帶我去看。我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治不也活得好好的？”
    “娘！你忘了你晚上疼得直哼哼了？”徐子安提醒她。
    “我哪有？”
    “怎麽沒有？”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嘴來。
    淩薇則想起自己在穀外練習飛劍的時候，曾經用回生訣救過一隻摔斷了腿的小熊。
    不知道，回生訣對五娘子的腿是不是有用？淩薇很想試試！
    不過，在此之前，她還得先征得小咕嚕的同意。
    見對麵兩人依然在爭執，淩薇裝作低頭扶額，閉眼進了空間。
    一進來，小咕嚕的聲音就在她頭頂響起，“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不行！不行！”
    “小咕嚕，五娘子是我第一個師父，我不想看她後半生都隻能坐在椅子上生活。”淩薇懇求道。
    “……”小咕嚕不說話。
    淩薇繼續勸它，“小咕嚕，我知道，你是怕，有人知道我會回生訣，會對我不利。我不讓別人看到我施法的過程還不行嗎？我再給五姨吃一顆延壽丹，要是治好了，就說是那丹藥治好的，不就行了？”
    “你呀……”小咕嚕歎了口氣。
    “嘿嘿，小咕嚕，那你是答應了？”淩薇一笑。
    “嗯。不過，你施法的時候，要用金絲綾把周圍都圍起來，不能讓別人看見。至於你的那位五姨，也要把她的眼睛蒙上才行。”小咕嚕不放心的道。
    “好！我知道了！小咕嚕，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淩薇笑眯眯地閉眼出了空間。
    睜眼，見那兩人仍在爭執，淩薇拿出裝著延壽丹的小瓶，倒出一粒，遞給五娘子，“五姨，這是我在穀裏得的延壽丹。凡人吃了，不僅可以延年益壽，也可以治愈一些陳年的疾病，您可以試試。”
    “哎呀！這可太好啦！”五娘子接過丹藥，笑眯眯地跟淩薇道謝。
    “我聽說，延壽丹能延長人的壽命二十年！沒想到，還能治愈陳年的疾病啊？”徐子安問。
    “延壽丹可以大大增強人的體質，陳年的病痛自然也會緩解一些。”淩薇不懂煉丹，說這番話也隻是想安慰他們一點。
    “哦！太好了！娘，你趕緊吃了吧！”徐子安笑道。
    “好！好！”五娘子就著茶水，將延壽丹服下。
    “有什麽感覺？”徐子安立刻問。
    五娘子搖搖頭。
    淩薇笑道，“哪有那麽快？明日一早，你再來問還差不多。”
    “這樣啊！”徐子安憨憨一笑。
    三人又繼續聊天。
    說起徐子安這些年在都城的禁軍大營裏摸爬滾打，又說到他前幾個月因為三皇子要搶城外的一塊良田，而得罪了貴人……
    天色漸暗，徐子安去街上買了點兒飯食，淩薇因早就辟穀了，所以隻拿出自己平日喝的靈泉水來，一邊喝水，一邊在兩人吃飯時，繼續跟他們聊天。
    吃過晚飯，徐子安問，“今晚我要值夜，淩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我想留下來，陪著五姨再說說話。”淩薇朝五娘子一笑，“五姨不會嫌棄我吧？”
    “怎麽會？”五娘子一把拉住淩薇的手，笑道，“平時請都請不到你，今日就在我這裏住下，哪兒都不許走了！”
    徐子安也跟著笑。
    隨後，他將五娘子背到後院。這間鋪子的後院便是他們住的地方，一個小院，幾間平房，雖然簡單，但打掃得很幹淨。
    徐子安將五娘子背到她住的屋子裏。這間屋子陳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床，到處都擺著繡花相關的東西。
    徐子安服侍五娘子洗漱完，這才出門去值夜了。
    五娘子則拉著淩薇，一同躺在床上繼續聊天。
    兩人直聊到後半夜，五娘子才困倦地沉沉睡去。
    確認五娘子睡得深沉，淩薇緩緩起身，輕手輕腳地，開始布置施法的場地。
    她先用絲帶蒙住五娘子的眼睛，然後將床上的帳幔放下。
    再走到門口，布下隔音陣法，讓屋外聽不到裏麵的動靜。
    隨後，淩薇用靈力將五娘子的床移到屋子的正中央，再拿出金絲綾，沿著牆圍了兩圈，阻擋外麵的視線。
    等一切都準備好，淩薇這才圍著五娘子的床，跳起了回生訣。
    女子的身材婀娜，手臂輕輕擺動，靈力從指尖溢出，在空中留下一條條曼妙的曲線……
    一舞畢，點點靈力紛紛湧入帳中，又慢慢融入了五娘子的腿部……
    淩薇站在原地，見五娘子依舊睡得深沉，也不知回生訣的效果如何？
    她想了想，幹脆又跳了兩遍。這才收了金絲綾，將一切都回歸原樣。
    耗了不少靈力，淩薇拿出上品靈石，握在手心裏，恢複靈力。
    這幾日奔波在外，沒有淩玉穀內濃鬱的靈氣，淩薇已經習慣了這樣恢複靈力。
    隻是，今日似乎又與往日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