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栽贓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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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皇同柳無心共同沐浴,修習法術已逾一月。兩人雖不多說話,確似乎有了某種微妙的默契,相處和睦。
這一日,柳無心被九公主拖得耽擱了時間,待他趕到時,蛇皇已經泡了一會兒。柳無心半條腿已跨入水裏,突然停住了。蛇皇看著他的姿勢,煩躁道:“日日見你的身子,還要顯擺什麽?”
柳無心捧起一捧水,聞了聞,道:“這藥液有問題。”
蛇皇一躍而起,整個人赤裸裸的展現在柳無心麵前。柳無心半邊臉跳了跳,蛇皇一伸手,一件單衣裹住了身體,不耐煩道:“快點說,有什麽問題?”
柳無心手中多了一枚小小的碧玉鴨子,他將小鴨子放入水中。那鴨子嘎嘎嘎在水中歡快地遊了半天,突然頭一歪,倒入水中。柳無心拿起小鴨子,就看到那鴨子一半紅色,一半翠綠之色。
“這水裏有劇毒,且是倆種。”
蛇皇大驚道:“為何本皇沒什麽反應?”
“你個傻老黑,你的臉都歪了,趕緊把蛇界封了,叫煙兒過來看看,你難道不想抓住下毒之人?”
蛇皇立刻道:“去把三小姐叫來,不,把三小姐和巫醫都叫來。”
巫醫同玉如煙一前一後到來,二人各自對藥液做了一番研究,給出的結論基本一致。藥液中確實被下了毒,不知為何,確是兩兩相克的毒藥。蛇皇本就百毒不侵,尋常毒物根本傷不得他。兩種劇毒兩相抵消後,剩餘那一點點毒效,隻是令他半邊身體腫脹發麻。
玉如煙對外界的毒藥並不了解,巫醫確是了然於心。
“蛇皇,這無色無味的乃是狐族的噬心散,這紅色的毒藥,屬下確是第一次見到,倒像是特意為了蛇皇所配。若非兩兩相克,哪怕是一點點毒效,也能傷及蛇皇五髒。”
蛇皇半邊身體腫脹,口角不利落道:“何人想置本皇於死地,老二,洪兒,這裏就交給你們二人了,三日之內,把下毒的人給本皇找出來。”
蛇皇一陣黑旋風般飛到了紫藤苑。見了六夫人就可憐巴巴的抱住她道:“卿卿,這穀中人都想要本皇的命,今日有人對本皇下毒,剛剛我還以為就要見不到你了,心中哀傷不已。”
六夫人難得溫柔的捏著他的下巴,檢查他那麻木的半邊臉,道:“可知是何人下的毒?”
“我第一時間就想著來看你,將查辦之事交給了老二和佘洪。”
“那兩個廢物能查出什麽,佘鵬都要比他倆有用的多。”
蛇皇深以為然,對著門外的黃紋,道:“去,傳本皇口令,叫七皇子即刻前去蟠龍洞,一同調查下毒之事。”
蛇皇大著舌頭,半邊臉抽搐,異常滑稽道:“卿卿,如果本皇一直這樣醜陋,你會不會嫌棄我。”
六夫人大笑道:“你何時好看過?”
“卿卿,你笑起來太好看了,來,讓我親一下。”
自從知道兒子有可能病愈後,六夫人最近心情格外好,連帶著對蛇皇笑容多了許多。蛇皇看著她那妖嬈的臉,忍不住緊緊摟入懷裏,一番恩愛。
蛇皇同六夫人這邊纏綿恩愛,七皇子這邊確受著虯王同佘洪的雙重折磨。
佘虯道:“去將那兩個騷狐狸壓過來。”
佘洪道:“叔父,這世上賊喊做賊的人多了,花樽那三個人也脫不了幹係,不如一起都抓來。”
二皇子佘晃附和道:“對,大哥說的對,都抓過來。”
佘文道:“大皇子,這樣恐怕不妥吧,毫無依據就抓人,那豈不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佘洪懶得廢話,直接伸手去扯佘文的胡子,不料手剛碰到他的胡子,便被電的慘叫了一聲。佘文得意的笑還未流露出來,二皇子和八皇子也過來抓他的胡須,緊接著劈裏啪啦一頓電閃,兄弟三人慘叫連連。佘靜扶著佘青的手臂,笑的前仰後合。
佘虯喝止道:“都別鬧了,去把那五個人押過來。佘文,你胡子怎麽回事?”
“最近新得了個玩意,說是能讓頭發光亮,沒想到還有防護之功效?”
“趕緊摘了。”
蛇紋不情不願的將玉扣摘了下來,小心收在身側。
不多時,五個人分別被帶了過來。
佘虯道:“胡了,胡艾,噬心散是你們狐穀皇族才有的毒藥,為何跑到了我哥哥的浴盆之中?”
胡了道:“是我狐族的毒藥不假,也不是多麽難得之物,多給些銀兩,自然可到手,就憑這一點,就斷定是我姐弟二人下的毒,虯王這智商難怪當年沒當上蛇皇。”
佘虯大怒道:“大膽,來人,把這狐狸崽子拉出去,二十鞭子伺候。”
佘鵬急忙道:“叔父不要魯莽,這二人是來提親聯姻的,不到水落石出之際,輕易不可動刑啊。”
佘洪道:“這倆兄妹我們自幼相熟,斷不會這麽傻,用自己的毒藥下毒。倒是這三個人非常可疑。柳無心,你日日同我父皇一同沐浴,一定是你下的毒。”
柳無心無奈道:“如果下毒的是我,我不是也要中毒。能下毒到藥液裏的人眾多,你可曾一一問詢過?蠢貨。”
佘洪一鞭子抽到柳無心的身上,憤憤道:“聽說你今夜故意拖拖拉拉,父皇沐浴多時,你才現身,難道不就是為了等父皇毒發身亡嗎?”
“既如此,我又何必告訴他水裏有毒,讓他繼續泡著,不是更好?他死了,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以為我向你一樣蠢嗎?”
佘洪的鞭子再度甩向柳無心,被九公主擋了下來。
“大哥,今日阿柳去的遲了,是因為小妹讓他陪我玩耍久了,並非他故意拖延。”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玉如煙。這裏她最有理由殺了父皇,然後逃之夭夭。”
柳無心道:“煙兒獻上去的藥液和丹丸尚有剩餘的,你們可去查驗了?”
“哼,若有心下毒,自然不會所有的漿液裏都下毒,授人以柄。恰好今日用完的這一盒裏有毒,卻又無從查證,當真的狡猾。”
佘虯道:“洪兒分析的有道理,我聽說,有人見到過胡家姐弟同玉如煙接觸,興許就是他們三個串通好了的。”
玉如煙由始至終都未說話,她知道對著這兩個蠢貨,多說無益。
胡了搖頭道:“法力再高又有何用,生了個豬腦子,早晚走路撞死在樹上。”
胡艾道:“我倒是讚同虯王的說法。我姐弟二人剛到不久,便有人對蛇皇下毒,並用的是噬心散,顯然是要嫁禍與我姐弟二人。如果破壞了蛇狐兩族聯姻,對誰又有好處呢?蛇皇若毒發身亡,必定蛇族大亂,有人正可以借機逃跑。似乎也隻有三小姐你,才有這樣的動機。”
蕊無情道:“若想下毒,也不必等到你們來。”
“她嫉妒我同六皇子曾經有過一段過往。”
九公主哈哈大笑道:“狐族人的臉皮竟如此之厚。過往?不過是你賴著要嫁給我六哥哥,後來發現他身有重疾,法力低弱,恐難繼蛇皇之位,轉而悔婚,要嫁與鷹王。胡艾,你好歹也是狐族的大公主,這樣沒臉沒皮,不臊得慌嗎?”
“佘靜,我對你一忍再忍,你若再出口不遜,就別怪本公主不客氣了。”
“惱羞成怒了。依我看,倒像是你嫉妒我煙兒姐姐的美貌,以及她同我六哥哥的情意,才栽贓於人吧?”
胡了道:“姐姐莫要再多說,這蛇族盡是些蠢貨,三妹妹今後怕是要受苦了。”
佘虯道:“吵什麽吵,吵得本王腦瓜都疼了,都有嫌疑,都給我關水牢裏去。”
佘靜道:“叔父若說阿柳和煙兒姐姐最方便下毒,為何不問問巫醫?他也是日日可以接觸到藥液。”
巫醫立刻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高呼道:“虯王明見,小的對蛇皇忠心不二啊。”
“巫醫起來,本王絕對相信你的衷心。”
玉如煙道:“虯王,若真的是我三人下毒,也不會是我蕊師伯,他毒發攻心,維持日常行走已是費事,若再關了水牢,怕是性命不保,還望您放過我師伯,將我和柳師伯關入水牢。”
“輪不到你跟本王討價還價,他法力最高,絕對不能留在外邊。”
佘鵬道:“叔父,你若關了三小姐,便無人為六哥哥醫病了,還是要問過父皇才好。”
“這個不能殺,那個不能關,優柔寡斷,哪裏像個皇子,小鵬兒,今日讓你看看叔父的雷霆手段。把這五人各賞二十鞭,不,四十鞭,若沒人招供,就都給本王扔進水牢裏去。”
胡了道:“佘虯,你敢動我姐弟二人試試?”
“動手。”
立刻有蛇兵上來,手中鞭子毫不留情的胡亂抽向五人。玉如煙將蕊無情護在身後,背部立刻皮開肉綻,強忍著不出聲。蕊無情怎肯讓玉如煙替自己擋鞭子,奮力將玉如煙摟入懷中。柳無心心知蕊無情受不得鞭子,立刻又撲倒蕊無情身上。佘青也衝了過去,同柳無心一同將二人護在身下,背上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子
佘靜大叫道:“夠了,夠了。叔父,靜兒求你,就繞過他們吧。”
“將他們全部關入水牢。”
“叔父……”
“小靜兒,不若叔父替你把他打暈了,你直接帶回府中,快活,快活。”
柳無心慌道:“不用,不用,水牢就水牢。
佘靜無奈,立刻去找佘寧求救。佘寧隻身來到水牢,二話不說,直接砍斷了門鎖,放出了三人,對著身後的佘靜道:“靜兒,將蕊無情和柳無心帶去你府上。”
佘靜大喜道:“是。”
一旁水牢裏的胡艾道:“佘寧,快放我和我弟弟出去。”
佘寧理都未理她,抱起玉如煙離開水牢。身後傳來胡艾歇斯底裏的叫聲。
“佘寧,你當真不顧惜我們昔日之情嗎?你會後悔的。”
佘虯等人聞訊趕到水牢入口,攔住了他們。佘寧看著懷裏的玉如煙,再無心遮掩實力,連砍數下,打翻一眾蛇兵,更是毫不留情的在虯王手臂上狠狠砍了一劍。所有人驚得目瞪口呆,若不是為了救玉如煙,誰都不會想到他妖力恢複如此迅速,修為竟已煉製如此之境。
佘寧將玉如煙帶回自己的府裏,命人拿來藥,無限溫柔道:“這是我母親做的藥膏,不會留疤。”
玉如煙低著頭,不知道如何單獨麵對佘寧。雖然她一向很冷淡,他確總能不時地捕捉到她藏起來的小調皮,確從未見過她如今這般嬌羞,不知所措的樣子。佘寧看的一時入神,下意識的抱住了她。玉如煙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耳聽得佘寧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她一下子推開了佘寧。
佘寧道:“是我失禮了。”
他將藥放到一邊,吩咐道:“小翠,三小姐背部有傷,為她上藥後,帶她去休息。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要去打擾她。”
玉如煙背部的傷害的她隻能趴在床上睡,夢裏一片廝殺之聲,醒來確不記得夢到了什麽,眼角全是淚水。直至清晨,她才沉沉睡去,剛睡了不過片刻,又聽到有人叫自己。她努力掙紮著起身,望著陌生的環境,有片刻怔忪,竟不知身在何處。她輕輕推開一扇窗,窗外一片荷塘,荷花開的正盛。望著那荷花出神一陣後,見桌上放著一件桃夭之色的衣裙,她換了衣服後走出門。
門口的小翠等的頗為不耐煩,帶她來到前廳。佘寧看著不再是一身素白的玉如煙,樣子大為不同,另有一番嬌美動人之姿,臉上的笑容漫出來,怎麽也無法維持冰塊臉。不想她又羞怯的跑了,佘寧也不為難她。二個人默默用過早膳後,佘寧帶著玉如煙去見了蛇皇。
看到玉如煙同兒子在一起,蛇皇頗感意外。
佘寧道:“父皇,我最近覺得身體又不大好了,不如就讓三小姐住在紫藤苑,也好方便照顧兒臣。”
“聽說你昨日為了三小姐,砍了你二叔一劍?”
佘寧麵無表情道:“一時失手,請父皇責罰。”
蛇皇一時不知是該誇自己兒子功力大漲,還是應該訓他目無尊長。
六夫人道:“三小姐傷勢如何?”
“多謝六夫人掛懷,隻是些皮外傷。”
“父皇,兒臣自從得了三小姐照顧後,身體越來越好。可否將調查下毒之事,交於兒臣來辦,如果父皇擔心兒子有所偏袒,可讓七弟一同。”
佘蟠嘴長了半天,道:“寧兒啊,你剛才說身子不大好,要三小姐住到紫藤苑。現在又說身子大好,要督查下毒之事,你的身體……究竟好是不好呀?”
佘寧難得紅了臉,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連帶著玉如煙也窘迫異常,臉上滾燙滾燙的。
六夫人道:“那兩個蠢貨隻能草菅人命,難得寧兒願意理這些俗事。”
“好,將來皇位傳於你,這些事總要處理的,權當是曆練吧。”
“為了保證過程公允,兒臣希望父皇全程旁觀。”
“好,看看我兒有何本事。卿卿,你也一同前往,可好?”
六夫人難得點頭答應了。
眾人先是聚到了蛇皇的浴室。六夫人見了蛇後也不行禮,蛇後也見慣不怪了,隻是臉色一如既往的難看,礙於蛇皇在,又不好發作。
佘寧前前後後盤問了數名這三日內出入過蟠龍洞的人。似乎隻有蛇皇身旁的幾名侍衛、蛇女和巫醫有機會下毒,而這幾人服侍蛇皇多年,並無二心,這幾個人裏也隻有巫醫是每日進出的。其他幾人這幾日都未出過蟠龍洞,日常活動都是一同進出,並未有誰在浴室單獨呆過。玉如煙所製的漿液也由專人看守,需得兩個人同時用鑰匙,方能打開櫃子取出。
玉如煙在佘寧盤問之時,將浴室裏裏外外仔細檢查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到那猩紅的浴盆上。柳無心曾多次吐槽那浴盆體現了其主人品味之差,德行之殘虐。木製的浴盆呈猩紅之色,外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和飛龍在天的圖案。玉如煙指著其中一段花紋道:“六皇子,請看這裏。這鏤刻的花紋同其他處不同,顏色更為暗一些,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立刻有蛇兵過來,將那一段花紋掰斷,花紋背後赫然有一些藥粉殘留,而花紋相對的內層璧上,有一個極為細小的孔洞,顯然藥粉藏在了孔洞之中。
玉如煙繼續道:“當水漫到這個高度後,藥粉便從孔洞流入水裏。即便有些水從這裏溢出,也不會有人發現,隻當是蛇皇沐浴時灑落的水。這樣下毒,雖不會一下子見效,確不易被發現,藥一點點進入蛇皇的身體,等蛇皇有所發現之時,想必已經毒發攻心。六皇子不妨讓人再看看,其他花紋處是否有同樣的孔洞。”
幾個蛇兵立刻將浴盆搗爛了,果然發現了其他幾處細小的孔洞。
佘虯不耐煩道:“知道毒藏到哪裏又怎樣,還是不知道何人下的毒。”
佘寧道:“能有如此多時間,做這些細碎功夫,必是有合理理由在這浴室待很久之人。並且,誰也不能保證這浴盆裏的水,哪日會剛好到了這個高度,所以下毒也可能不是昨日,而是前幾日。再去查,這七日內所有來過這裏的人。”
佘虯道:“柳無心日日混在蟠龍洞,定是他做了手腳。”
柳無心叫道:“臭蛇,我告訴你,我若想毒死大老黑,絕不會放兩位相克之毒,還故意減低毒性放在水裏,我必放到他的食物之中,讓他一命嗚呼。你個無腦的酒囊飯袋……”
“你敢辱罵本王……”
佘虯說著一鞭子就抽了過去,柳無心哪肯忍,打不過就各種小法器都飛了出去。佘靜擔心他的阿柳又挨打,自是不能袖手旁觀,一時間雞飛狗跳。奇怪的是在場的所有人,竟沒有一個人真的懷疑柳無心,這個對蛇族最有敵意,最有機會下毒的外人。
蛇皇道:“老二,住手。”
虯王冷哼一聲,退到一旁。
六夫人道:“前幾日胡玉枝可是來過你的洞府?”
蛇皇頓時慌了手腳,道:“卿卿,那一日你把我趕了出來,我,我……”
看著周遭的人,蛇皇將那一句認錯態度極好的“我錯了”,生生憋了回去。
蛇後不滿道:“身為蛇皇,有幾房夫人都是天經地義之事,妹妹們侍寢,還要六夫人同意,六夫人好大的譜。”
六夫人對蛇後的話置若罔聞。
佘虯又道:“皇兄,定是那賤人胡玉枝,對你獨寵何玉卿心有怨恨,才下了毒。”
柳無心剛要再譏諷他幾句,被佘靜捂住了嘴巴。
何玉卿道:“也不用去盤問別人了,噬心散,問問你的枝枝。另外一味毒藥,哼,去問問當年為我兒下毒的賤人吧。”
蛇皇道:“佘文,去將八夫人請過來。”
這幾日一直稱病未露麵的胡玉枝一身素白,未施粉黛,嫋娜著走進來,當真的楚楚動人,我見猶憐。蛇皇先是心軟了幾分,道:“這藥粉你可熟悉?”
蛇兵將在盆璧發現的紅色藥粉拿到胡玉枝麵前。
胡玉枝泫然欲泣道:“蟠蟠,你可是疑了我?我昨夜聽說你中了毒,立刻來看你,可他們說你去了六姐姐那裏,知道你安然無恙,我才安心離去。這世間紅色藥粉諸多,可我狐族的噬心散並不是紅色。蟠蟠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會對你下毒,更何況,我昨日並未來過蟠龍洞。”
佘寧道:“這盆璧上的紅色藥粉的確不是噬心散。”
胡玉枝拍了幾下心口,長出一口氣,一隻手抓住了佘蟠,輕靠在他手臂上。佘蟠看了看何玉卿,輕輕將胡玉枝推開。她隻好站到佘蟠身後,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佘寧繼續道:“而水中的藥粉,確的的確確是噬心散。黑風,去將八夫人的侍婢喚過來。”
胡玉枝驚道:“六皇子不能單憑是噬心散,就懷疑是我下的毒。若論下毒,柳無心和巫醫才是最方便之人吧。”
玉如煙新進獻上來的漿液和丹丸本應由巫醫檢查一番,佘寧確找來另外兩個人,查明其中並未有下毒,分明是也不信任巫醫。
巫醫立刻求饒道:“蛇皇,小人忠心耿耿,多年來侍奉左右,絕無二心啊。”
這時,有蛇兵來回複道:“稟六皇子,已將八夫人府,巫醫的居所,以及聽雨軒都搜查一番,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巫醫和胡玉枝同時跪到地上,一人抱著蛇皇的一條腿,大喊冤枉。
黑風走進來道:“稟六皇子,八夫人的侍婢小環,巫醫的幾個弟子,以及聽雨軒的奴仆都帶到了。”
“審出結果,再帶進來。”
一時間,隔壁房間傳來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玉如煙走上來道:“六皇子,其實大可不必如此,隻要七日內用過這兩種毒的人,身上必然留有氣味。尋常人辨不出來,我柳師伯的法器卻可以,柳師伯,將你的蘇鴨拿出來。”
柳無心倒也聰明,知道玉如煙在詐他們,立刻將自己那查毒的小鴨子拿了出來。
幾位夫人當中,除了六夫人,蛇皇最疼愛的就是胡玉枝。胡玉枝是個玲瓏剔透之人,一瞬間就將各種厲害理了個清楚。先莫論柳無心那鴨子是不是隻是唬人的,似佘寧這般細細排查下去,保不準自己留下過什麽把柄,尤其是當日偷偷去見胡艾姐弟二人。自己平日雖行事謹慎,畢竟終日同小環在一起,難免有疏漏。小環雖衷心耿耿,到底是蛇族人,重刑之下,難免不會為了保命,說些其他的什麽事出來。事情若敗漏,胡氏姐弟定不會替她求情,隻會落井下石,自己弟弟也會性命難保。即是兩位毒藥,那另外一個下毒之人,定然也會攀咬自己,當真是百口莫辯。好在佘蟠未死,隻有將噬心散的毒也認了,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她隨即跪地,痛哭流涕,道:“蟠蟠,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小環就沒命了。我有一個秘密一直不敢告訴你,事到如今,不得不說了。”
佘寧一擺手,黑風立刻跑了出去,外麵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蛇皇也看出了一些眉目,厲聲喝道:“說。”
“我並非狐王的妾室所生之女,隻是個無爹無娘的野狐狸,有個弟弟相依為命,從小受盡百般欺淩。後因容貌漂亮,便被狐王收為養女,作為日後拉攏妖域各部聯姻之用。當年你入狐穀,我便被你的風姿迷住。狐王本想將他的親妹妹許配與你,我確違了狐王之意,勾引你在先。我以為我嫁到了蛇穀,有了你,就會幸福的過一輩子。不想那日,那姐弟二人拿我弟弟的性命相要挾,讓我,讓我無論如何要拆散三小姐同六皇子的姻緣,隻因為胡艾對六皇子念念不忘,餘情未了。可三小姐行事謹慎,毫無破綻。我實在無法,才想出下毒栽贓的辦法。可我又怕傷到你,就想到了再盆璧上下毒的辦法,這樣你也隻是身體麻木而已,並不會損傷根本。”胡玉枝顫抖著聲音,又道:“還有,他們姐弟二人打聽了許多花樽之事,顯然此次前來,並非為了四皇子的婚事,一定另有圖謀。蟠蟠,我知道的就這些了,你饒了我吧,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拿著我弟弟的半截尾巴威脅我,我隻有這麽一個弟弟了。我真的知錯了,你原諒我吧。”
這一段話入情入理,嚴絲合縫,蛇皇聽的頗有幾份感動。
“你若早說,我大可將你弟弟接入蛇界。”
“我怕你知道我不是公主之身,會嫌棄我。我沒有大姐姐的家世,沒有六姐姐的容貌才情,若再被你知道隻是個野狐狸,我自己也覺得萬分配不上你,可我又是那麽的愛你。”
“枝枝,我又怎會嫌棄你。”
何玉卿道:“另一味毒是什麽毒,哪裏來的?”
胡玉枝看著地麵,心中發狠,這何玉卿果然不好惹。她抬起頭,依舊是楚楚可憐之態道:“噬心散我本就有,他們害怕噬心散暴露身份,就給了我另一味毒藥。可我,我實在不想毒害蟠蟠,又不忍眼見著我弟弟去死。萬念俱灰下,我便吞了這兩位毒藥,想自行了斷了。結果幾個時辰過去了,也隻是身體有些麻木,並沒有死。我才知道原來這兩味藥相克。於是我思量著,我尚且無事,何況是百毒不侵,神武無比的蟠蟠?若將兩位藥一同放入水中,且劑量很少,對你的身體必然損傷不大,既能救我弟弟一命,還能,還能陷害三小姐。可即便是讓你身體麻木,我也是萬般難受的。那日離開蟠龍洞後,我便一病不起。昨夜我一夜都未合眼。我無德無貌,又這樣蠢笨,蟠蟠,你還是賜我一死吧?”
何玉卿冷冷道:“佘蟠,她對你毫無真情,殺了她。”
“是,殺了我吧,這樣我就再也不用因為傷到了你,而終生愧悔。”
“卿卿,枝枝也是個可憐之人,不如小懲大誡,罰她禁閉一月,如何?”
“禁閉,禁閉,當年寧兒生死垂危,你也隻是讓她們緊閉。佘蟠,今日你若不處死她,便休想再入我紫藤苑半步。”
“卿卿,你這又是何苦,枝枝來的晚,並未參與當年之事。”
“當年之事?原來你什麽都知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殺不殺她?”
蛇後道:“何玉卿,你不過小小六夫人,竟如此囂張……”
何玉卿哪裏會理蛇後,一雙眉目瞪向蛇皇。
胡玉枝渾身顫抖,哭著爬到蛇皇身旁,抱著他的腿道:“六姐姐受苦了,如果能讓六姐姐開心,蟠蟠,你就殺了我吧。我隻求你一件事,求你將我弟弟救出來,不要再受他們的欺淩。”
蛇皇望何玉卿,又望望傷心欲絕的胡玉枝,果斷抬起手掌,拍向胡玉枝。胡玉枝瞬間化作小狐狸,狠狠咬了蛇皇的腿一口,青黃煙起,一股惡臭的味道充滿整個空間,胡玉枝消失不見。門外攔截之人也隻來得及砍斷了她一截尾巴。
蛇皇大怒道:“封鎖蛇界,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界。黃紋,白花,翻遍皇城,也要將胡玉枝給本皇找出來。”
胡了同胡艾兩個人水淋淋的,混身鞭傷,狼狽不堪的被拎了出來。兩隻狐狸抖動一番,將水全部甩幹,才幻成人形。
蛇皇道:“可是你二人慫恿胡玉枝對本皇下毒?”
胡了道:“我二人誠意來聯姻,不想你蛇族如此待客,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姐弟二人扔入水牢。”
“回答本皇的話,否則,我立刻殺了你姐姐。”
胡艾沉著道:“蛇皇莫要聽了胡玉枝的讒言。妖域如今形勢,蛇皇再明白不過,蛇狐兩族聯姻共抗新妖王,才是我父王所希望的,我們又怎會毒害你?”
佘文命人從胡了身上搜出半截狐狸尾巴,陰深深道:“你們就是用胡玉枝弟弟的半截尾巴要挾與她的吧?”
胡艾哈哈哈大笑道:“她弟弟?那不過是她的小情人罷了。當年她為了攀高枝,勾引蛇皇,拋棄了情郎,嫁入蛇界。卻又死性不改,耐不住寂寞,屢屢偷會情人。我兄弟二人好言相勸,用尾巴嚇唬她守婦道,莫要毀了兩族交好。她確如此可惡,偷我噬心散,下毒給蛇皇,陷害我和我弟弟。”
“何人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如今我父王並不知道我二人受如此禮遇。蛇皇大可立刻派人去蛇穀悄悄查探,看看胡玉枝是不是有個奸夫。”
蛇皇大怒,這胡玉枝竟如此可恨,幸好聽了卿卿的話,下了殺心,不然此生都別想再碰卿卿了。
佘文道:“我們自會去調查清楚。水落石出之前,兩位貴客暫時不能離開蛇界。”
胡了道:“好酒好菜伺候著,本皇子就多呆上幾日又何妨?”
胡氏兄妹被帶走,蛇後和何玉卿互看不順眼,也分別離開。
蛇皇看著自己的傻兒子道:“洪兒,你為何一直不說話?”
佘洪昨日回去後,又被蛇後痛斥了一番。玉如煙是能破解卷宗秘笈唯一之人,且醫治好了佘寧的舊疾,生的又是如此花容月貌,正是佘蟠麵前的紅人,下毒之人顯然也不是她。他確一門心思要將下毒栽贓到玉如煙身上。明白人知道,他不過是氣之前玉如煙害他被關了禁閉,不明白的人,大可說他是下毒之人,想要玉如煙頂罪。玉如煙雖答應嫁給佘寧,到底當日破壞花樽大選,傷她親族之事,隻有六皇子佘寧參與了,難保她心裏沒有怨恨,正可借機拉攏一番,甚至於取代佘寧,娶了她。對自己的夫君,她又怎會有保留。到時他就可以練習卷宗上的神功,為奪皇位加一些籌碼。總之,被蛇後罵了個狗血臨盆後,他好似開了一點竅。
佘洪表情有幾分木訥道:“父皇,兒子蠢鈍,昨日得罪了三小姐,正不知如何賠罪才好。”
蛇皇大笑道:“我兒開竅了,三小姐與你六弟成親後就是你的弟妹,自家人,無需介懷。”
蛇皇望向不遠處的玉如煙,她正同巫醫說著什麽。
“三小姐受了傷,且好好養傷去吧。”
玉如煙轉身道:“經此一事,還是要謹慎一些。以後蛇皇沐浴前,由我同巫醫一同做準備檢查,蛇皇以為如何?”
“好,三小姐想的周全,就依你之言。”
佘寧帶著玉如煙依舊回紫藤苑,隻是一前一後的走著,拉開了大段的距離。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