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樽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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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如煙被蛇皇帶走後,佘蟠並沒有履行諾言,放出玉無憂等人,並命令蛇兵退出花樽,反而是加強了戒備,守在結界入口處。

    族裏近幾年因著百花榜,入住花樽的界外之人大部分都投靠了蛇族,隻有小部分的人同花樽原來的族人被關在花寮之中。玉無憂等人依舊被囚禁在玉氏居所之中。因知花樽人精通醫術,蛇族人將所有藥草全部帶走。玉無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用秘法將眾人的毒先壓製下去。

    想起女兒臨行前的提醒,玉無憂立刻找出嶽丈的本體根須,栽種到花盆中。一刻鍾後,根莖冒土而出,抽出了嫩芽。玉無憂將花樽發生的事簡短述說一遍。確臨時改了注意,要他們千萬莫要來搭救,速送玉如蕭和琴桐離開,再想辦法救出玉如煙。最後他對著樹苗道:“嶽丈,煩請告訴琴桐,此生多累卿,來生必不相負。”

    隻聽得小樹苗裏傳出琴桐哽咽的聲音,道:“無憂,等著我。”

    無論玉無憂如何呼喚,再未聽到任何回複。玉無憂內心無比焦灼,既希望看到妻兒最後一麵,又萬分擔心他們前來相救,落得囚禁的下場。玉無憂守著樹苗等了幾日,外界沒有任何動靜,小苗忽然在一息間委頓下去。玉無憂情知嶽丈和琴桐出事了。一時急火攻心,蛇鱗毒再次毒發。花無雙幾人頗廢了番力氣,才再次將他的毒壓製住。

    花無雙道:“無憂,你不能倒下,我們所有人還都指望著你呢。”

    一向從容淡定的玉無憂萬般悲涼道:“我害死了妻兒、嶽丈,害的小女兒身陷囹圄,無數族人慘死,愧對列祖列宗。”

    “既然沒臉見祖宗,就振作起來,想辦法帶我們衝出去,救出煙兒。”

    “我的煙兒,怕不是……”

    玉無霞道:“父親,沒有任何消息,說明煙兒還安全。”

    想到自己的小女兒,玉無憂強行振作精神,幾個人聯合,再次嚐試要衝出結界。被困花寮的族人見玉氏居所上空結界動蕩不已,趁蛇兵不備,也衝破了包圍,同玉無憂等人裏應外合,擊潰了結界。

    佘蟠早已有所防範,特意留下了一批精銳兵將。這些蛇兵在蛇後哥哥佘奎的帶領下,強勢鎮壓。一時間廝殺之聲衝天,被困花寮的族人不懂壓製蛇鱗毒之法,一番打殺之後,懼都蛇鱗毒發作。佘奎不去理會玉無憂等人,確是率先抓住了玉無霞和幾個小輩。眼見著族人一批批的倒下,自己的女兒也被抓了去,玉無憂投鼠忌器,不得不放棄抵抗,再次被關入玉氏居所。

    看著界外的蛇兵在清理族人的屍體,眾人痛心疾首。玉無憂等人不敢再有所行動,所有人都做著同一件事,不間斷的修煉,試圖慢慢分解體內的毒素,靜待時機。

    數月後,長須老怪根須所化的樹苗再度挺立起來,裏麵斷斷續續傳來了小女兒和蕊、柳二人的對話。隻是三人設下屏障後,離長須老怪的本體漸遠,並未聽到全部的對話。玉如煙幾人也沒有聽到玉無憂一聲聲的呼喚。嶽丈未死,琴桐被人抓走,兒子也已被救走。玉如煙逃出來,定然是已製成了解藥。重新燃起希望後,眾人精神振奮,開始默默等著三人的到來。

    幾日後,終於擺脫了黃紋和白花追蹤的蕊無情從天而降,悄無聲息地打翻所有蛇兵,與玉無憂幾人裏外聯手,再度破了結界。蕊無情立刻遞給玉無憂兩粒解藥,玉無憂不假思索,將解藥塞進玉無歡同花無雙二人口中。

    蕊無情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衝殺在前。佘奎被花無雙牽製住。其餘人打殺至花寮之外,放出了所有族人。眾人剛剛重獲自由,尚來不及喜悅,就見蛇皇率眾蛇迎麵而來。這一次來的蛇兵,竟是之前的幾倍,其中還有許多狐族的兵將。大公主胡艾身後站著一位瘦高身材,全身裹在黑布中,看不清容貌之人。玉無憂在此人臉上駐留片刻,隨即看向一臉得瑟的蛇皇,不卑不亢道:“小女如煙在何處?”

    “想必此刻,正同我兒在鴛鴦戲水。”

    玉無憂一怒之下險些毒氣上湧,他立刻調息,再次壓下蛇鱗毒。蕊無情亦是如遭雷擊,後悔不已。他呆愣愣的將木盒遞於玉無憂,道:“無憂,盒子裏是解毒所需的一部分藥材和蛇蛻,我無能,不會煉製,想必直接吃了這些,或可發揮一些效力。”

    佘蟠哈哈大笑道:“本皇萬年蛇蛻的味道自然不錯,若不怕七竅流血,就直接吃了吧。”

    玉無憂看了眼身後左右的玉無歡和花無雙,將手上帶著的那枚灰黑色,辨不出材質,斑駁古舊,暫且可稱為戒指的東西向虛空一劃,結界被撕裂開一道縫隙。眾長老瞬間將幾位年輕小輩送出了花樽。

    被甩出去的玉如霞怎麽也不肯離開,趴在裂口處,想要再進去,被天賜和天熾兩人死死地拉住。她聲嘶力竭的哭道:“父親,霞兒要與你一同殺敵,不要留我一人在這個人世。”

    玉無憂道:“如霞聽令,帶著弟妹們離開,想辦法救出你妹妹,莫要再回來。”

    隨後他朝天一指,結界再度被封閉,將所有人困在了花樽之中。這是他們之前被關時就已經商議好了的。待送走這批小輩後,拚得同歸於盡,也要將敵人困在這裏。

    佘蟠絲毫未阻撓,輕蔑道:“何必多此一舉,結界外都已被我蛇族包圍。”

    花無雙仰天長笑,道:“你以為這結界隻有一個出口嗎?無知宵小,竟妄圖霸占我花樽。”

    “如今你們已為本皇囊中之物,許你逞口舌之狂。那幾個小東西,早晚我會再抓回來。”

    玉無憂悲愴的聲音大聲道:“我族人聽令,因果輪回,善惡終有報,我輩今遭無妄之災實乃懷璧其罪。他日重建花樽,皆賴年輕一輩,今日我等拚盡全力,誓死同仇人血戰到底,同歸於盡。”

    玉無憂一聲令下,所有族人站到他身後。玉無憂率先吃了一片蛇蛻,意在以毒克毒,以死為代價,來恢複法力。所有人都效法他吞下蛇蛻。

    蛇皇倒不曾想到溫文爾雅的玉無憂,經有如此剛烈的一麵。生吞蛇蛻,一定程度上克製了毒性,玉無憂眾人運轉法力,竟也可使出七層的法力,背水一戰,或可有一線生機。就在這時,花無淚突然雙掌擊向玉無憂和玉無歡,並快速退至蛇皇身後。所有人震驚的無以複加,花無雙怒道:“孽障,原來你才是那內應,我要殺了你。”

    花無雙飛身向前,手中薔薇棒狠狠砸向自己的弟弟。大戰一觸即發,雙方都不再廢話,迎敵而上。除了蛇界的精兵強將,狐族來的兵將也加入了混戰,唯獨那個黑衣人一直在旁觀。

    花樽眾人法力受限,寡不敵眾,廝殺幾個時辰後,幾位長老都受了重傷。天空突然被劃開一道裂口,玉無霞和幾個小輩再次衝殺進來。這結界隻有一個入口,而對於手持掌門戒指的玉無憂來說,可以隨便任意處自由出入。隻是這百年來,結界越來越不穩固,出現了一些薄弱環節,蕊無情便是在玉如煙的提示下,一寸一寸的找到了最薄弱之處衝了進來,也因此來的遲了,才不幸同隨後而來的蛇皇相遇。玉如霞亦是如此破開了結界。看著又衝殺回來的大女兒,這份膽識和毅力領玉無憂既欣慰又心疼,兩個女兒終是被自己拖累了。

    天空中五彩祥雲匯聚,一滴滴彩色雨水飄散而下,衝洗著玉石地麵的血跡。無邊花海無風自動,隱隱聽來像離人的哭泣。腳下的十色魚猛烈的撞擊著水玉地麵,似乎也想要跳出來,奮勇殺敵。族中人豢養的靈寵,樽中滋生的精怪也自願加入了戰鬥。又大戰了幾個時辰,除了吞服過解藥的蕊無情和花無雙,所有人都重傷不支,被敵人圍困在中間。法力低弱且重傷的族人,再次被蛇兵控製起來。

    玉無憂將戒指戴在玉如霞的手上,輕聲道:“聽父親的,莫要回來,莫要報仇。”

    他抓著玉無霞的手劃破長空,聯同幾位長老之力,再次想要將這幾個小輩和幾個夫人送出去,也連帶將裝有蛇蛻的盒子也扔了出去。黑衣人終於動了,輕聲道:“莫要再讓他們跑了。”

    話音未落,黑衣人飛向拿到裂口。玉無憂豁出去元神俱滅,用盡僅存的法力,一掌對上黑衣人的手掌。蕊無情雙眉緊皺,眼中帶著嗜血的仇恨,待要上去幫玉無憂,沒想到被花無雙一掌也拍出了結界外。花無雙顫聲道:“無情,照顧好他們。”

    眼見著那道裂縫慢慢的彌合,黃紋同白花被花無雙和柳無絮攔住。佘蟠不肯放棄,再要追出去時,一直躲在一角瑟瑟發抖的石鏡終於現身了。他嗷嚎大叫道:“大黑蛇,莫傷我的霞兒”。

    萬年精怪的石鏡,不修功法,隻練就了一身禁揍的本事,卻也將佘蟠生生攔了下來。

    裂縫終於消失不見。花無淚飛身去助黃紋和白花,將自己的哥嫂打暈,並帶走。

    黑衣人同玉無憂對碰一掌後,雙方各倒退了數步。黑衣人心下大驚,若非玉無憂中毒在先,受傷在後,自己也未必有十足的勝算把握。他不再遲疑,連擊數掌,擊向玉無憂。這一次,便是要定了玉無憂的性命。蛇皇被石鏡纏著,來不及阻攔,狐疑的看了一眼胡艾。誰都沒想到,二夫人靈槐突然衝了出來,攔住了黑衣人,卻哪裏是對手,竟被黑衣人的手掌穿透了身體。玉無憂口吐鮮血,顫顫巍巍的接住飄飄落落而下的靈槐。

    靈槐含笑道:“無憂,我終於能為你做一件事了。以後,我再也,再也不會打擾你和姐姐了。”

    靈槐說完這句話,便斷了氣。玉無憂悲從中來,痛哭流涕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便不該帶你來這裏。”

    一道清冷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沒想到,你對她用情這麽深。”

    玉無憂抬頭,見一個黃衫女子向自己走來。她帶著麵紗,看不清容貌,那雙眼睛美麗至極,也孤高至極。玉無憂繼續痛哭,不去理會那女子。黃衫女子緩緩摘掉麵紗道:“玉無憂,你可還認得我?”

    這黃衫女子正是六夫人何玉卿,她容貌豔麗至極,神態倨傲,右臉有塊藤曼狀的黑色印記,使得整張臉充滿妖異的美。佘蟠將打不死,捶不爛的石鏡捆綁住,飛身來到何玉卿身旁。

    玉無憂望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問道:“你是誰?”

    何玉卿好似被冷水擊中般,打了一個寒顫,氣極而笑道:“你竟然不認得我,你竟然不認得我了?”

    她猛然轉過身,不去看玉無憂,一雙眼裏滿是怨恨,對著佘蟠決絕道:“殺了他。”

    蛇皇不解道:“卿卿,殺了他,便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何玉卿怒吼道:“殺了他,我叫你殺了他。”

    佘蟠眸中竟有喜色,雙掌齊出,擊向玉無憂。與此同時,遠處傳來玉如煙撕心裂肺的痛呼之聲。

    “不要。”

    她飛身而來,卻已為時晚矣。玉無憂緩緩倒下,雙臂還緊緊的抱著靈槐。

    所有人齊聲痛呼道:“無憂。”

    “樽主……”

    眾人齊齊跪拜在地,痛哭流涕,悲傷成河。

    玉如煙扶起自己的父親,揉搓著他的臉道:“父親,煙兒回來了,煙兒回來了。”

    玉無憂緩緩睜開眼,斷斷續續道:“煙兒,莫要,莫要報仇……”

    說完這幾個字,玉無憂緩緩閉上了眼睛。玉如煙不停地搖著父親的身體,哭喊道:“父親,你別走,別留煙兒一個人在這裏。父親,你醒醒,我們一家還沒有團聚呢。女兒不孝,不該心慈手軟……”

    黑衣人充滿好奇的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她五官同玉如霞有幾分相似,確更加的精巧美麗,隻是年紀尚小,少了幾分韻味。奇怪的是,他居然看不出她的本相,直覺她體內有一股渾厚的力量保護著她。

    玉如煙環顧四周,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族中敬愛的長輩們全部慘死,一向和煦的如笛哥哥身首異處,調皮刁鑽的無萍師叔身中數劍,如輝弟弟閉著眼,躺在伯母懷裏,嘴角猶自在流血,就連二姐姐的飛鶴一對翅膀也被砍斷,痛苦哀嚎著,太多太多的屍體了,有些竟已麵目全非,無法辨認。她猛然站起身,百花劍緩緩顯出真身。那是一把表麵雕滿百花的劍,劍身上圓潤的花瓣雕刻使得它不夠鋒利,如同孩童嬉戲的木劍,實在是殺傷力有限。然而此刻它錚錚作響,殺氣騰騰。一瞬間,她背生五彩碟翼,眉間黑氣隱現,雙瞳金光大射,快如閃電般來到蛇皇麵前,揮劍砍了下去。等眾人反應過來時,百花劍已經削掉了佘蟠的半個頭,而佘蟠自保的一掌,也剛好擊中了她的胸膛。那臨死前求生心切,全力擊出的一掌威力無比,玉如煙如一片樹葉般從天空飄飄落下,被飛身而來的佘寧接住。

    佘寧痛苦的一聲嘶吼,怎麽也無法接受,轉瞬間父親的頭被心愛的人砍掉,心愛的人死在了父親掌下。他看了看佘蟠的屍首道:“父皇,兒臣對不起你。”

    他又看向懷中的玉如煙道:“煙兒,不要離開我……”

    玉如煙嘴角不住的流血,全身筋脈爆裂,虛弱的近乎聽不到的聲音道:“你我,倆不相欠了。”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背後的蝶翼將她輕柔的包裹住,如煙塵般慢慢消散不見。佘寧看著懷裏消失的玉如煙,眼神呆滯,一口獻血噴薄而出。

    “寧兒?寧兒?把六皇子攙回去。”

    黃紋立刻攙扶住佘寧,親自將他帶走。佘蟠一死,四位皇子自動聯合起來,佘奎率先衝過去,欲奪佘蟠身上的蛇皇令。何玉卿道:“都是佘蟠的兒子,不要傷了他們的性命,廢掉手腳。”

    之前誓死效忠佘蟠的人,竟都站到了何玉卿那一方。花樽眾人因玉無憂和玉如煙的死悲憤莫名,更不顧惜性命,衝殺出去,哪裏去管麵對的是何玉卿,還是佘奎那一方。佘奎飛身襲向何玉卿,何玉卿微笑之間,周身紫色藤蔓綴滿花朵,鋪天蓋地湧向佘奎。誰也沒料到,何玉卿妖力如此之高,蛇界僅次佘蟠的猛將佘奎竟然不是她的對手。

    好一場混戰,好一場屠戮。最終,佘奎被殺,幾位皇子手腳被廢,被關了起來。蛇皇令被花無雙奪去,交到了何玉卿手上。花樽也隻剩了幾百人,再次被拘謹至花寮。

    何玉卿舉著令牌道:“眾蛇聽令,蛇皇仙逝,新皇傷痛成疾,現由我暫代蛇皇之位,可有不服者?”

    眾蛇跪拜道:“恭賀新皇,我等緊隨蛇皇令。”

    一直作壁上觀的胡艾走上前道:“果然是些呆頭呆腦的臭蛇,一個令牌就能指引著團團轉。”

    胡了道:“如今群蛇臣服與一個女人,真是好笑。莫不如你們好生回去研究研究家事,這花樽就留給我們吧?”

    何玉卿笑道:“幾隻野狐狸也配在我麵前叫囂。你們以為我夫君帶你們來,真的是要分一杯羹嗎?”

    “還廢什麽話啊,動手吧。”

    前來花樽的狐族兵士並不少,隻是之前的廝殺亦是有死傷。胡艾回頭望向黑衣人,輕聲道:“閣下還不出手嗎?”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弱肉強食,你現在還不配我出手。”

    說完,黑衣人抓住奄奄一息的玉無環,循著之前玉如霞進入結界的地方,用霸道的法力強行撕開結界一角,飛身離去。

    這一場混戰雙方損失慘重,胡了被殺,胡艾身受重傷,逃了出去。何玉卿絲毫沒有勝利後的喜悅,將所有後事交與花無雙。一個人來到一間守衛深嚴的房間。

    何玉卿看著琴桐道:“你可還認得我?”

    即便此刻,琴桐依舊溫婉從容,淡淡道:“有些眼熟。”

    何玉卿一字一句道:“我原本叫何依璿。”

    “何依璿?可是二十年前的百花之首?”

    “你倒是比他記得好。”

    “比誰?”

    “玉無憂。”

    琴桐焦急道:“無憂,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他死了……你的小女兒也死了,長須老怪也死了,都死了。”

    琴桐呼吸為之一窒,淚水不受控製的留下來,怒喝一聲,奮力想要掙脫繩索,確怎麽也無法擺脫禁錮。最後,她放棄掙紮,顫聲問道:“是你殺了他們?”

    何玉卿有些瘋魔般吼叫道:“是我殺的,都是我殺的。”

    “為什麽?”

    “為什麽?因為玉無憂對我無情無義。”

    “我不明白,你們根本沒有交集。”

    “你一個界外之人又能知道什麽?”

    何玉卿好似脫力了般,幽幽道:“玉無憂五歲那年,淘氣同林中精怪對戰,精怪們不識的他,將他打傷,是我救了他的性命。他笑著對我說,若我中了百花魁首,就娶我為夫人。可他最終確娶了你。”

    “黃毛小兒的玩笑怎可當真?何況,以無憂的品性,又對誰不好?當時樽裏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那麽多,他總不能都娶了吧?”

    “人已死了,你又何必替他開脫。你這種大小姐,如何能理解我們的苦楚。你知道這花樽裏什麽最可怕嗎?那就是你不夠美。每個人都偽善的對你說,美不美,並沒不重要,能投胎在這仙境,已是幾世的福氣。可我生就平凡,還是妖身,連在他身邊做侍女的機會都沒有。我努力的修煉,想要盡早幻化人形。化形後,為了讓自己變美,嚐盡了各種辦法,受盡諸多磨難,甚至一度遍體鱗傷,痛不欲生,隻為了能離他更近一些。我費勁心急接近他,為了配的上他的好,我無日無夜的修煉法術。我終於做到了百花之魁首,宴會上他還對著我笑,那笑容我永生不能忘記。”

    同玉無憂的溫存過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的笑容在眼前揮之不去。

    “他本該娶我的,每一屆樽主都會娶百花之魁。可他為了你,不惜更改族規,允許外人住進花樽,隻為了娶你這個樹妖。他娶了你也就罷了,我願意給他做妾室,可他竟然娶了那個醜八怪進門,讓我顏麵掃地。我何玉卿論容貌、論法術哪裏不及那個醜八怪?我給他寫了那麽多信,他都不回。我去質問他,他卻連見都不肯見我。我心緒大亂,練功時走火入魔,臉上長了這醜陋的藤曼。他竟然不管不問,以什麽族規為由,將我驅逐出去。難道我不該恨他嗎?”

    琴桐驚訝的看著她道:“隻怕,你和無憂之間有誤會,無憂不曾收到過什麽信件,更不曾下令逐你出去。”

    何玉卿不可置信的看著琴桐道:“不可能,無淚……”

    琴桐忽然笑了,嘲弄道:“你當真可憐。”

    何玉卿被激怒,一劍刺入琴桐的身體。她丟掉手中的劍,滿手的鮮血,失魂落魄的奔進玉無憂的房間,翻遍所有地方,也未看到自己的信件,憤怒的將所有東西都搗毀。

    花無淚不敢打擾她,站在門外等了許久,見裏邊沒有了動靜,才敢走進去。

    “你還是放不下他嗎?”

    “我問你,當年我的那些信,他真的有收到嗎?”

    花無淚沉默許久,艱難開口道:“當年他已經和大夫人有了婚約,你的那些信,被幾位長老偷偷燒掉了。”

    何玉卿回身一巴掌扇了下去,怒道:“你竟敢騙我,足足騙了我二十年。”

    “我隻是不想你被人當成笑柄,他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還癡心妄想的要嫁給他做妾。”

    “是他下令逐我出門嗎?”

    “不是,也是,也是長老們背著他做的。長老們說,花樽可以有無數種美,卻不能有妖魔之美。你偷練禁術,心術不正,不能留。”

    花無淚哪裏敢說,當年就是自己哥哥花無雙帶著眾長老私下決定,逐何玉卿出花樽,隻因她當年走火入魔,險些殺了幾個族人。

    “哈哈哈哈,原來我就是一個笑話。好在,他們都死了,都死在我手上。”

    “卿卿……為了你,我背叛了整個花樽,難道我的感情對你一點都不重要嗎?”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何玉卿看著手中的蛇皇令,不其然淚水落了滿麵。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