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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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有一處孤零零的老宅,門口的兩個破舊的燈籠上寫著個“薑”字,隨著風雪輕輕晃動,眼見著就要滅了。石英上前叩門,一個瘦削矍鑠的老人開了門。石英將那枚雙魚玉佩遞了過去。老人看到雙龍玉佩後,什麽都沒問,直接將二人請了進來。
“薑大人讓我送蘇姑娘來這裏小住幾日。”
“跟我來吧。”
老頭一邊前麵帶路,一邊道:“薑家滅了,哪裏還有什麽大人。”
“薑公子馬上就要成為駙馬了,薑家很快又要興旺了。”
老頭似是沒聽清石英說什麽,習慣的笑了笑道:“少爺很少回來,房子多的是,姑娘隨便挑一間就可以,吃食自己去廚房尋吧。”
老人說完就走了。兩個人到廚房裏尋了些吃的。吃飽後,石英道:“玉姑娘,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玉謹道:“今日鳳哥哥一到,就有人來抓我,顯然有人監視鳳家。你這時候回去,一定會被盤問。”
“姑娘放心,我一定躲開暗哨,悄悄入府,不給少爺添麻煩。”
“我也擔心少奶奶。”
“少奶奶確實讓人不省心,整日穿個男裝出去鬼混,近日到處都是風言風語的,傳她同那個什麽什麽淩霄公子走的過近。”
玉謹倒是沒想到馮瀟兒自那次後又去見了孟昱丞。
“石英,我見鳳哥哥今日氣色不佳,他又將披風給了我,我怕他得了風寒,你可要照顧好他。”
“少爺若知道姑娘這麽惦念他,怕是立刻就傷好了,要同我比劍呢。”
“他怎麽了?為何會有傷?”
“你不知道嗎?那一日我和少奶奶救走你後,少爺和老爺大吵一架,被老爺暴打了一頓。那麽粗的棍子,身上皮開肉綻的。”
玉謹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石英立刻道:“姑娘別哭,少爺傷一好就跑來見你了,如今已經沒事了。你莫哭,我答應你,一定照顧好少爺。”
石英走後,玉謹不敢到處亂走,又蜷縮在灶火旁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做飯的蘇媽發現她後,知道是少爺送過來的,也沒問什麽,隻安排她一些輕省的活幹。少爺很少回來,沒有主子伺候,十幾個仆人相處的極為融洽,除了維持府裏上下幹淨有序外,沒事就湊到一起喝酒、打牌。薑熠同公主大婚當日,老宅這邊也是張燈結彩,雖然沒見到半個人影,仍是一團喜氣。
半月後,一個風雪交加之夜,有人敲門。所有仆人都聚到管家的房裏喝酒、打牌,氣氛熱烈緊張,沒人聽到有人叫門。玉謹裹了件披風去開門,看到一身錦緞、醉醺醺的一個男子站在門外。玉謹立刻上去扶住了他,將他扶進臥室。雖然主人很少回來,房間裏一直供暖,倒也不算冷。玉謹把炭火弄得更旺一些,轉身發現薑熠已經將外袍脫了,直挺挺的趴在了床上。他喝了不少酒,又走了許久的路,出了一身的汗,一味貪涼,衣服鞋子就大喇喇的扔在了地上。玉謹將他耷拉在床外的腿抱到床上,又為他蓋好了被子。
等了許久,不見他有何吩咐,玉謹便退到了外間。不知是幾更天,朦朦朧朧的快睡著時聽到裏邊人道:“好餓,有吃的嗎?”
“少爺等等,我這就去準備。”
玉謹跑出去時,其他房間的燈都滅了,顯然眾人已經都睡下了。她到廚房準備了幾個清淡小菜,熱了碗粥端了進去,擺好一切後,退到角落裏等吩咐。
薑熠吃了幾口菜,不禁味蕾全開,讚道:“我許久不回來,蘇媽的手藝倒是有長進,可見你們這些日子比我這駙馬過的還滋潤。”
薑熠回身一看,站在身後的哪裏是伺候他起居的老媽子,分明是個俏麗的少女。她低著頭,羽睫如扇,身段高挑婀娜。上個月薑管家特意派人去回稟他,說蘇媽的女兒蕊兒要入京了,想在府上住幾日。幾年前她也曾服侍過薑熠幾年,後來薑家被炒,滿府的奴仆被變賣。輾轉流連,後來又被薑熠都買了回來。老宅的人隻有蕊兒一個女孩子,年紀又小,總不能就此荒廢了。薑熠便替她尋了個去處。幾年不見,她長高許多,模樣也大變。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回稟駙馬,奴婢們不知您今日回府,天氣寒冷,睡的早了,我……”
“不用替他們打掩護,準是又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了,才沒聽到我叩門。”
玉謹一直低著頭,薑熠頗覺好笑,以前這丫頭老是嘰嘰喳喳的,還吵著要給自己做通房丫頭,如今大了是不一樣了,矜持許多。
“你怎麽不去同他們一塊兒玩?”
“我打的不大好。”
實際是她打的太好了,總是贏錢,心裏過意不去。看著她恭恭敬敬的樣子,薑熠越發覺得好笑。
“丫頭,聽說你有婚約了?”
“有。”
薑熠手中酒盞停到半空許久,愁眉不展道:“嫁給一個不甚了解的男子,會不會害怕?”
“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這是天下女子的宿命。”
“難道對男人就公平了嗎?”
玉謹知道自己失言了,改口道:“駙馬來時已經喝了不少酒,還是少飲些吧。”
“你沒有回答我,對男子就公平了嗎?我準你今夜暢所欲言,絕不罰你。”
玉謹想了想道:“雖不能自己選擇正妻,卻也可以隨意納妾,自然是好上一些。”
“若不是真心喜歡,再多又有何用?何況,我連納妾的資格都沒有,皇上賜婚,聖旨如山,拒絕就是抗旨。”
“世間女子多磨難,駙馬得公主眷顧,即便不喜歡她,也當愛護她。”
“如果你知道一個人不折手段隻為得到你,你還會愛她嗎?”
“萬事不可一概而論,奴婢不知駙馬所指。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不到情深義重,相敬如賓對駙馬來說應該也不難。”
“她又能有什麽磨難?”
“愛而不得,何嚐不是一場劫難。即便貴為公主,又豈會真的事事如意。聽聞長公主寡居多年,對亡夫念念不忘,不肯再嫁。前幾年嫁入番邦的九公主無故慘死。其他幾位公主也都下場慘淡。皇上還願意將十四公主托付與少爺您,自是看重少爺您的才華和人品。”
“倒是我小瞧了你,難道是我錯了?”
“少爺行事隨心即可,一切自有安排,奴婢隻是一時胡說而已。”
“不要總是奴婢奴婢的掛在嘴邊。那些老東西都睡了吧?”
“是。”
“出了許多汗,渾身黏膩。丫頭,可否再服侍我一次,打些熱水來?”
“是。”
玉謹燒好水,準備好一切後,退到屏風後麵。忽聽薑熠一聲慘叫,之後便沒了動靜。她一時情急跑了進去,但見他齜牙咧嘴站在那裏,雪白中衣上透出一道血痕。
“沒事,前兩天跟人打架,挨了幾刀。”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薑熠故意逗她道:“要不,你幫我將衣服脫了吧。”
玉謹楞在原地,頭望著腳尖,一動不動。薑熠哈哈笑道:“去外麵候著吧。”
薑熠費力的自己脫了衣服,進入盆中。
過了一會兒道:“丫頭,可否將肥皂團遞給我?進來時,蒙好眼睛,不要偷看本少爺。”
玉謹拿著肥皂團和沐巾走了進去,赫然看到他當胸一條長長的刀痕,手臂上也有傷,身上還有許多縱橫交錯的舊疤痕。薑熠雙臂趴在盆沿上,看著玉謹道:“丫頭大了,知道害羞了。”
當他終於看清玉謹容貌時,著實又驚訝了一番,蘇媽的女兒竟出落的這般如花似玉,這回他感覺有些尷尬了,目光竟一時不知道放何處好。
玉謹將東西遞過去道:“少爺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了,我幫你……”
還未等玉謹說完,薑熠騰的站起身道:“洗好了,穿衣服吧。”
玉謹驚呼著轉過身去。薑熠才記起自己一絲不掛。他萬分尷尬,嘴上依舊不饒人。
“占了本少爺的便宜,你怎麽還不高興了?”
玉謹背對著薑熠,遞了帕子給他。薑熠胡亂的擦擦身體,忍著痛,費力穿好衣服。玉謹低頭道:“少,少爺,我幫你上些藥吧。”
薑熠木訥道:“嗯。”
費力穿好了的衣服,又費力脫了下來。玉謹替他清理好傷口,塗了藥,包紮起來。不知為何,兩個人心中同時掀起驚濤駭浪,眼前的狀況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薑熠一把抓過被蒙在頭上,心咚咚跳的劇烈。他甕聲甕氣道:“你去歇息吧,明早就做你剛剛端來的那幾個小菜就可以了。”
薑熠一覺睡到中午,玉謹依舊端來同樣的飯菜。飯後,輪番有人來回稟府中的情況。十幾個仆人呆的老宅實在也沒什麽要回稟的,多數是閑聊打趣。薑熠隻留了玉謹在身旁伺候,其他人都下去了。
一下午的時光,薑熠看了會兒書,寫了會兒字,逼著玉謹陪她下了會兒棋,輸了還要耍賴。最後他提了劍要出門,被玉謹攔了下來。實在無聊,他讓玉謹陪著他在門外堆了個雪人,那雪人看起來多少有幾分像玉謹。
玉謹盯著那雪人,記起兒時同丞哥哥堆雪人的景象,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來,不說也許就沒有壞消息。正自愣神間,一個雪球砸在了臉上,碎裂的雪渣溜進脖子裏,冰的她渾身一激靈。玉謹柳眉倒豎,看清是薑熠後,立刻又低下了頭。
“愁眉苦臉的在想什麽,抬起頭來,不要總是低頭。”
“少爺,我該去做晚膳了。”
“讓他們去做就好了,每回來一次,他們都跟過年一樣高興,不讓他們做點什麽,回頭又許多牢騷。”
又玩鬧了一會,兩個人回了屋,晚膳已擺好。
薑熠道:“你也過來陪我喝幾杯,快,怎麽如此磨磨蹭蹭,好不爽快。”
玉謹依言坐了下來。喝了幾杯酒後,她雙頰緋紅,麵若桃花,薑熠一時看的又怔了。
“我是否前世見過你?”
玉謹笑道:“少爺又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不過是幼時見過而已。”
老管家進來道:“少爺,薑達來了,說公主正四處尋你呢。”
“知道了。”
薑熠看向玉謹道:“我這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嗎?”
“難道做駙馬也要日理萬機?”
薑熠被噎到,扔了顆豆子砸在她臉上,笑嗬嗬道:“嘴巴這麽伶俐,希望你將來的夫君一臉麻子,就像這些豆子一樣。”
想到了鳳燁,玉謹心裏絲絲點點的甜蜜匯聚成河,夾雜著滿心的思念和擔憂。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如今有了那樣的人肯為自己不顧一切,卻也隻能就此別離。就是那樣的人,她更不願意牽累他,離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薑熠又扔了一顆豆子在她臉上。
“又想你的未婚夫了?看來是個英俊小子。”
傳聞駙馬有斷袖之癖,日日流連清風苑,敗光了所有的家產。可十四公主一片癡心,非他不嫁。皇上萬分頭疼,又十分疼愛這最小的公主,公主以死相逼,他隻得忍怒賜婚。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薑熠雖生的麵若冠玉,豐神俊朗,可言行實在太沒正型。被戳破心思的玉謹低頭不語。
第二日,薑熠依舊是閑閑的,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晚間還同下人們玩了會兒牌,輸了不少錢給他們,才回去睡了。
第三日,玉謹伺候他起床梳洗用早膳。薑熠看著她,竟有幾分不舍道:“下次回來,希望還能看到你。”
“若駙馬不嫌我是個禍患,我應該還在。”
薑熠掐了掐她的臉道:“你這丫頭,我何時覺得你是禍患了。回頭我多送些好東西回來,給你當嫁妝。公主的東西,不順白不順。”
玉謹因心裏惦記著孟昱丞,也忽略了他親昵的動作,有些緊張道:“少爺,我知道我不該問,可我還是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麽?”
薑達火急火燎的從外麵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少爺,快回去吧,公主快把薑府拆了。”
“拆就拆吧,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薑熠看了看玉謹道:“今年冬天太冷,你身體單薄,搬到暖閣去吧。這裏沒有主子需要伺候,你自在些。”
薑熠說完,快步上馬,隨薑達離去。
從老宅回來後,薑熠神情比以往疏朗不少。望著珠釵東倒西歪的蘇雅公主,含笑道:“公主有心了,我也覺得這薑府該重新修葺一番了。”
蘇雅詫異的看著他,見他笑容不似裝出來的,之前的怒氣頃刻間跑到九霄雲外。
“熠哥哥,這幾日你去了哪裏?”
“如今京城裏人人見我都怕,我隻好出城遊逛了幾日。”
“身上的傷可好了。”
“好了。這裏亂糟糟一片,我們還是回公主府吧。”
二人回了公主府,薑熠依舊從容灑脫,好似之前的爭吵不曾發生過,對待公主有禮有節,又不失親厚。連著幾日,兩個人沒有吵架,出雙入對,相敬如賓。公主府上上下下的奴仆因為公主臉上的笑容也明快喜悅起來。
晚膳時,兩人喝了幾杯酒。蘇雅公主從未如此開心過。自從翻案不成後,他就沒有對自己笑過,冷言冷語不屑一顧。如今他一改頹喪暴戾的樣子,過去那個驕陽似火,像一束光一樣照耀著自己的熠哥哥終於又回來了。微醺的蘇雅臉泛紅暈,拽著薑熠的衣袖,嬌嬌弱弱道:“熠哥哥,今夜就宿在這裏吧,我們還沒有……”
薑熠輕輕拂去公主的手道:“今日有些乏累,胸口的傷口開裂過幾次,不太方便。”
“不是說大好了嗎?”
“自然是怕公主擔心才那樣說的。”
“熠哥哥,你過去都是叫我蘇蘇的。”
“過去年少輕狂……”
蘇雅撲進他懷裏,摟主他的脖子道:“我們已經成親了,你叫我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要一句一個公主,如此的生分。嫁給熠哥哥是蘇蘇期盼多年的夢,你就成全了蘇蘇吧。”
薑熠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公主搖擺自己的身體,絲毫沒有反應。當蘇雅不顧身份,撕扯他的衣服,親吻他閃躲的麵容時,他心底的厭惡又溢了出來。有對蘇雅的厭惡,也有對自己的厭惡。氣急敗壞的蘇雅,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摔倒地上。
“薑熠,你是不是覺得本公主非你不嫁,你就可以隨意踩踏我的心?”
“公主,你喝多了,我叫人來服侍你歇息。”
“我沒有醉。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那個淩霄,你才如此冷落我?”
“我同他隻是意氣相投的朋友。”
蘇雅狂笑道:“你當我是傻子是嗎?你夜夜宿在清風苑,毫不顧忌我皇家的顏麵,更不曾顧忌過我的感受。我在你心中竟連個娼妓都不如?”
薑熠盡量表現的溫和些,笑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喜歡男人吧?”
忽然,他臉色陡變,向前一步,蘇雅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他的腿,是你派人打折的?”
蘇雅心虛的別過頭去。
“他於貴婦有染,被人抓奸在床,暴打一頓,與本公主何幹?”
“我心中的蘇蘇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你怎麽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蘇雅哭道:“熠哥哥,你難道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在你眼裏我就那麽一文不值嗎?”
“你那位好姑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淩霄的真實身份嗎?”
蘇雅抬起淚眼,詫異的望著薑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薑熠狐疑的看著她,看不穿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他複又歎了口氣,道:“蘇蘇,你我也許隻能如此了,我盡力了。”
蘇雅感覺自己的心有個洞,越來越大,好似要將自己吞噬了。她可以讓父皇殺了他的未婚妻,可以讓父皇賜婚,卻不能讓父皇把他的心也給自己。無論她多麽努力,一切都是徒勞,反而讓他愈加厭惡自己。蘇雅發瘋般砸了屋子裏能砸的所有東西,頹然坐到地上,淚眼婆娑的望著薑熠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
“來人,將駙馬拿下。”
數個護衛將薑熠圍住,薑熠拔劍,不過幾個回合,便打倒數名護衛,緊接而來的則是更多的護衛。在他舊傷裂開,體力不支時,手臂又挨了一劍。
公主震怒道:“不得傷到駙馬,違者杖殺。”
薑熠不管不顧,所有護衛立刻束手束腳起來,不知如何是好。薑熠幾個縱躍飛到屋頂,轉瞬消失在風雪裏。
薑熠回到了薑府,看到滿地殘桓的景象,好似蘇雅猙獰的麵孔又出現在麵前。薑達看著主子道:“少爺,你怎麽又回來了?”
“給我壺酒。”
“是誰傷了少爺?”
薑熠一手執酒壺,一手舞劍,腦海裏思緒翻飛。上一次慘敗,導致父親鬱鬱而終,薑家族人全部流放。後來蘇雅以死相逼,皇上才以他年少,未參與謀逆為由,赦免了薑熠一人。而一同翻案的卓家則是滿門抄斬。一敗塗地,竟不知道對手是誰。如今總算影影綽綽的看到了些煙霧。他知道最快撩開這層煙霧的方法就是利用蘇雅。可他不願意利用她的感情,真心想善待蘇雅,確無論如何也無法回饋她一腔愛意。沒想到她卻執迷不悟,打傷了孟昱丞的腿。薑熠將酒壺摔倒地上,飛身上馬,冒雪飛馳而去。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