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金絲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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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獨一個呂方,玉如煙已不是對手,如今三使者同時出手。她反噬之傷未愈,沒了幻空碟,勉勵支撐,眼見著就要敗了。

    屹川道:“停手。”

    呂方幾人立刻停了手,恭敬看向主上。

    屹川緩緩走下來,道:“用玉魔主換柳無心,倒也不錯。”

    “那你可要看好我,我來之前便命人去尋了我魔山老祖……”

    玉如煙話音未落,魔山的聲音已經響徹天際。

    “是誰要害我的乖孫孫?”

    未見屹川有何舉動,忽然間整個地宮沒入海底,移空換形,瞬間出現在另一方時空。徒留魔山將福祿洞轟成了平地,也沒找到玉如煙的蹤影。

    屹川道:“玉魔主這次似乎失算了。”

    玉如煙一身金色衣裙,美豔動人。她一步步走向屹川,呂方幾個魔頭懼是高度警惕,隻是沒有主上命令,沒人敢出手阻攔。但見玉如煙傾身摘掉了屹川的蝴蝶麵具,道:“你舍得殺我嗎,蔣老丈。”

    那是一張無波無瀾的臉,平靜淡然到你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這是個謀算幾千年,心機深沉,殘害無數生靈的萬年魔頭。屹川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神色有一絲慌亂,又瞬間歸於平靜。

    “上一次你放我離開,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無淵忍著色心,虎視眈眈的看著玉如煙,道:“那便也無需惺惺作態,大哥,將她交給弟弟吧,我一定會讓她吐出所有知道的內情。”

    屹川沒有說話,無淵便當做是他默許了。

    玉如煙山花爛漫般笑道:“當年你抓我不成,我夫婿便讓我修煉元神法術,你的幻術和控術對我沒有用。若我再在紫幽山上呆上幾年,這裏怕也沒人是我的對手了。”

    無淵色令智昏,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飛撲了過去。兩個重傷未愈的人打了起來,無淵竟已不是她的對手,被扔出殿外,重重的砸在地上,嗷嚎叫了起來。玉如煙出其不意,挺劍刺向一旁看熱鬧的薑梧月。屹川一揮手,一個鳥籠將玉如煙罩住。玉如煙四顧無出路後,施施然坐入金絲床中。感受到了金絲鳥籠正在一點一點的壓製她的魔力,她絲毫不驚訝,盤坐下來,閉上眼睛,竟開始修煉起心法。

    屹川望著籠中的玉如煙出神片刻,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金絲籠變成拳頭大小,被他收了起來。

    呂方問道:“這陣法可是真的?”

    薑梧月翻了翻後笑道:“確是陣法圖,不過是胡亂拚接而成。”

    他不敢笑的太大聲,怕激怒了呂方。屹川知道被戲弄後,似乎絲毫不惱怒。他原本以為假卞機的目的是救走薑梧月,沒想到確是為了解除玉如煙的血契。

    呂方又問:“扮成卞機的人是誰?”

    “若我沒有猜錯,應該是玉如霞。”

    呂方驚詫道:“為何我看不破她的幻術?”

    “並不是什麽幻術,她臉上要麽是人皮麵具,要麽都是麵糊糊,你又哪裏察覺的到。”

    無淵捂著摔腫的半邊臉,一瘸一拐走進來道:“你一早便看出來了?”

    “她扮的實在太像了,我被你打的半死,頭腦昏沉,哪裏看的清楚,你這個蠢貨。”

    薑梧月幾乎每日都要被無淵揍一頓,他依舊不放棄任何譏諷嘲弄他的機會。

    屹川一擺手,無淵乖乖的退到一邊。

    “盡快找到十方陣和化石陣的陣法圖。”

    呂方道:“主上,除了單元山,若這世上還有誰能知道破陣之法,除了玉如煙,便隻能是蘇嫻了。”

    無淵道:“玉如辰這個叛徒,我定將她碎屍萬段。大哥,讓我同紫寒去吧。”

    鬆墨也道:“鶴甕死的好冤,我要為他報仇。”

    “如今眾仙都在平都,不急在一時。”

    言畢,屹川離開。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放出金絲籠,發現玉如煙竟然又開始練劍了。屹川嘴角不易察覺的上揚。身後的呂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萬年不曾動過心的人,竟對一個影響他一生籌謀的人動了心,一個不甚,怕是就要萬劫不複。他是屹川最信任的人,兩個人相伴近萬年,最是了解。見呂方欲言又止,屹川少有的解釋道:“她還有用。”

    “主上不肯辣手摧花,留下她便是禍害。不如就將她交給無淵公子吧,或許能問出十方陣法圖。”

    屹川看了看呂方,猶疑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無淵看著籠中的玉如煙,險些口水留了出來。

    “我哥哥幾年前便開始做這金絲籠,原來是為了你這隻小雀兒。”

    玉如煙不理他,依舊在修煉。

    “你的魔力會被一絲絲,一絲絲的壓製,越是反抗,壓製力越大,直到你同凡人一般柔弱無骨,溫香軟玉,又何必浪費時間修煉,不如我們快活快活。”

    無淵色眯眯的走進金絲籠,還未等靠近玉如煙,又被她踢了出去。

    無淵站在籠外,陰冷笑道:“我有的是時間,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等你最後一絲力氣都耗光了,我便同你共赴逍遙極樂世界。”

    無淵喚來幾名女子喝酒玩樂,麵對極盡淫欲糜爛的場麵,玉如煙無動於衷。無淵漸漸開始興致缺缺,看著籠中秀色可餐的玉如煙,忽然遷怒於身下的女子,直接一掌將她身體砍成了兩端,半截身體砸在金絲籠上,鮮血順著籠子留下來,很快流到玉如煙的腳下。所有魔女嚇得四散逃串。

    “你的身子已經給過薑梧月,也被那醜八怪耶律星拱過,何不也從了本座,我保證讓你重獲自由,我父出來後,魔界不會收到任何威脅。魔山依舊是魔君,你還是玉魔主。”

    無淵抓著牢籠開始說的越來越露骨,各種淫詞穢語,試圖勾引玉如煙。實在忍不住,又幾次跑了進去,都被玉如煙毫不客氣的給打了出去。屢屢受挫,讓無淵怒火衝天,又開始言語羞辱、咒罵她。無論他如何,玉如煙都是充耳不聞。

    折騰了幾日,什麽都沒問出來,也沒能得償所願。無淵抓心撓肝,又命人喚來了月籠沙。當著玉如煙的麵,月籠沙抵死不從。無淵開始拳腳相像,一邊咒罵、羞辱她,一邊進犯她的身體。又用幻術控製她,做出各種無法言說的舉動,並讓她時醒,時不醒,深深切切的感知自己在做的事,又無能為力,劇痛、屈辱、絕望、憎恨各種極致複雜的情緒撕扯著月籠沙。她又生了同歸於燼的想法,假意順從,後又去偷襲無淵。無淵顯然對她一係列的反應十分黏熟,也很喜歡這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快感。他折磨完月籠沙,又叫進來一眾妖魔,一同折磨蹂躪她。

    玉如煙早已閉上了眼睛,雙眉微蹙,倒沒有想到風光無兩的月籠沙是這般被虐待。一股熟悉的氣息拂過,玉如煙猛然睜開眼睛,看到了奮起反擊,最後又被打趴在地的薑梧月。無淵竟然變態到命幾個人抓來薑梧月,逼著他看著月籠沙被折磨、淩辱。四目相望,薑梧月滿眼淚水,亦不知是為了月籠沙,還是籠中的玉如煙。

    無淵忽然心頭一亮,奪過一把刀,就要去砍薑梧月的頭。

    玉如煙此前為了屏蔽無淵對她的幹擾,一直在修煉心法,忽然氣血翻湧,滾落床下。無淵揮揮手,一絲不掛的月籠沙和薑梧月被帶走。他急不可耐的來到玉如煙麵前,本想就此享樂一番。可金絲籠對他魔力的限製令他甚為不爽。玉如煙如今魔力被壓製到了極限,即便放出來,想要恢複,至少要幾個時辰。他索性將她抱了出來,扔到了床上,手還未觸及她的衣帶,敞開的胸膛已挨了數腳。玉如煙虛弱無比,那些玉石俱焚狠辣的招數不其然又使了出來。一劍貫串兩人身體,竟還轉動劍身,讓傷口更大,血流的更快。

    無淵大怒,一掌將她拍開,怒吼道:“你是個瘋子……”

    玉如煙抽出魔羽劍,如耶律星搖晃著索魂杵一般,出其不意的隔空攻擊無淵的元神。無淵受了重擊,跌倒之後將整個門撞碎。玉如煙趁機踉蹌的跑出門外,好巧不巧的闖進了薑梧月的房間。月籠沙正在替薑梧月處理傷口,二人的動作看上去頗有幾分曖昧。玉如煙連逃命也忘了,怒目揮劍砍向薑梧月。月籠沙峨眉刺在手,閃轉挪移,紮了她數下。玉如煙揮寶劍削斷了峨眉刺,逃出門外。失血過多讓她臉色極為蒼白,慌不擇路的在地宮中亂跑。無淵凶神惡煞的追了過來,以牙還牙的怒吼著衝擊她的元神,在她猝不及防間,對她拳腳相加。月籠沙同薑梧月一同衝出來,圍向玉如煙。前有薑梧月,後有無淵,斜側裏又飛出來死對頭冰煞。冰煞的鉤鐮如一輪圓月飛轉而來,切開了她的腹部。血流的更多更快,她直直的後仰過去。就在這時,屹川橫空出現,玉如煙倒進了他的懷裏,溫熱的鮮血浸了他一身。屹川一甩袖,將冰煞和無淵雙雙震振飛,薑梧月同月籠沙立刻收了手,懼怕的向後退。明明是他讓自己隨意處置,如今又下手如此之重,無淵萬分委屈,看著屹川冰山般的表情,卻敢怒不敢言。

    屹川憤然將玉如煙帶走,親自替她處理好傷口後,確沒有將她放回金絲籠中,而是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呂方道:“主上……”

    屹川語調少有的慍怒道:“我說過,她還有用。”

    “屬下怕她醒來後會傷到主上,不如由屬下……”

    “不必。”

    呂方不再說話,心裏又開始盤算要如何殺了她,而不讓屹川遷怒到自己。無淵已經不成,那便隻能是清河了。

    玉如煙傷勢好轉後,毫無懸念的偷襲了屹川。他不得已又將她關入籠中,金絲籠雖然禁錮著玉如煙,對屹川確實形同虛設。隻要玉如煙不觸動禁止,那金絲籠就完全的隱去不見。兩個時空交疊之處看不出任何異常,好似玉如煙就坐在他的對麵。屹川每日出入甚少同她言語,隻是會時長頗具興致的看著她練功。

    忽一日,方瓊偷偷的走了進來,端詳了玉如煙許久,道:“果然生了一長禍國殃民的臉。”

    以為玉如煙會還嘴,至少說些什麽,沒想到她依舊閉目調息,根本不理她。

    “你不好奇我們是怎麽躲過魔山的追蹤嗎?”

    “你不想知道薑梧月和月籠沙的事嗎?”

    玉如煙依舊閉目不語。方瓊本就是高傲的性子,想轉身離開,確是心癢難耐,又回來道:“你可聽說過知天下事,無所不能的鬼蜮婆婆?”

    “據說,她曾經救活過一個已經魂飛魄散的仙人。”

    玉如煙猛然睜開了眼睛,能令仙人複活,定然也能讓耶律星複活。

    “你想知道什麽?”

    “你是如何將小屍魔陣嵌入十方陣中的。”

    玉如煙笑了起來,倒沒想到她轉彎抹角,確是為了這個。

    “十方陣中的小屍魔陣確實為我所設,如今已經被毀了,你又何必執著於此?”

    方瓊不答反問道:“你告訴我方法,我告訴你鬼蜮婆婆在哪裏,如何?”

    “沒想到魔窟裏竟還有你這樣的秒人。”

    方瓊板起臉,道:“同意還是不同意?”

    “再加個條件,你給我一件信物,讓鬼蜮婆婆願意幫我,我不告訴屹川你來過,如何?”

    “你先說。”

    就算玉如煙不說,以方瓊的聰慧,早晚也能參悟出來。隻是她如今心癢難止,已經想不了那麽多,隻想盡快知道答案。玉如煙當日急迫,隨手設下了最簡單的代替陣眼的小屍魔陣。而十方陣中諸小陣同屍魔陣並不相同,即便她知道了奧妙,也不影響大陣威力。想要再次入十方陣,依然要再經曆一次鏖戰。玉如煙當年曾從破陣的角度,反複研究過如何破解十方陣的陣法,進而想到更好的加固辦法,到最後都沒找到任何方法。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誆屹川的巨力破之,對於想要破陣的人,也許是唯一的辦法。就像當日雪林中的戰況,如果他們的隊伍更龐大一些,或者諸仙沒有到來,金娘娘沒有出現,或許他們早已破了大陣。

    玉如煙將小陣鑲嵌於大陣的奧妙說於方瓊聽。方瓊聽後恍然大悟,竟對玉如煙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她掏出一枚法器道:“鬼蜮婆婆行蹤不定,它會帶著你找到她,也便是你的信物。至於她肯不肯幫你,就要看玉魔主的手段了。”

    方瓊想了想又道:“若是我告訴你玉如蕭的事,你會否願意將十方陣的破解之法告訴我。”

    無論如何想要知道弟弟的事,她都不能再度背叛大家,進而放出魔神,霍亂天下。

    她看了看門外,道:“有人來了?你還不走嗎?”

    方瓊想了想,總還有時間再混進來,鳶尾花一頓,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石瑤施施然走了進來,一襲玉色衣衫,頭插珠釵,搖曳生姿。兩個人默默相對許久,石瑤終於開口道:“你到底哪裏比本王好?”

    “一屆妖王,緣何甘願淪為婢女?”

    石瑤麵顯惶惑,問道:“為何不可?”

    “你可還能記起七絕王?”

    “為何還要記得?”

    “誰又會喜歡一個沒有心的畜生。”

    石瑤眼中一抹狠厲之色飄過,道:“如果我現在就去毀了耶律星的屍體,你會不會傷心?”

    玉如煙揚天大笑,突然魔羽劍連砍金絲籠數下,一聲慘叫,匍匐於地。石瑤錯愕之際,屹川赫然現身,一掌將她擊飛。石瑤驚懼的看向屹川,眼中滿是惶惑和委屈。隨後趕到的呂方立刻將她帶走。

    玉如煙起身,笑道:“老丈怎的如此不懂憐香惜玉?”

    見她毫發無損,屹川又坐到了對麵。自斟自飲一番後,遞給她一杯茶,道:“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你腰上一直掛著當年我送給蔣老丈的玉蝶。”

    “你又是如何知道蕩屍蟲在善樂坊附近,魏獻訓練了許多半魔?”

    “李大郎等成年蕩屍蟲逃了,以他們的秉性,你不交代,怕也造出不少子子孫孫了。狡兔三窟,你必不會將全部賭注壓在絕響穀。至於半魔,我在善樂坊遇見七魔人時已經有所懷疑。那些關於善樂坊危言聳聽的話,也是你叫他們告訴我的吧?半魔雖也透著同樣的魔息,讓人錯以為是魔力弱,氣息到底有所不同。”

    “我確忘了,你對薑梧月的氣息很是熟悉。”

    玉如煙不以為意,也喝了一口茶道:“這樣心機深沉的人留在身邊,倒是老丈你要小心了。”

    “陪我用膳吧。”

    有人送上來酒菜。玉如煙喝了杯酒道:“當年在善樂坊十相館中救下我的人是你嗎?”

    “是薑梧月,我去的遲了,隻是助他將猿人引開了。”

    “煞費苦心要將我留在身邊的人下場都不太好,老丈可要小心你的命。”

    “可耶律星已經刻進了你的心裏……”

    屹川突然停住,沒有再說下去。

    “我倒要感謝你,在這金絲籠裏修煉雖如逆水行舟,確讓我的魔力變得渾厚無比。你猜我達到天魔之境後會怎樣?”

    屹川一瞬不瞬的望著她的笑顏,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溫潤的笑意。幻空碟霎時穿越時空出現在金絲籠內,人碟合體,蝶翼輕扇,轉瞬間消失不見。

    呂方走進來,看著空空如也的金絲籠道:“主上,你……”

    屹川淡淡道:“下一次不會再手軟。”

    呂方望了望主上,再次暗下決心,無論會受到什麽責罰,都要除了這魔女。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