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江問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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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剛過。
江源結束練拳,在裴氏當鋪那邊扯了兩匹黑布,花掉了六百文錢,至於午飯則是從武館那邊蹭了一頓,基本上多少食物他都能吃掉,但購買糧食之類雜七雜八的事情,需要盡量節省時間。
步行出門,路過上下城區大門時繳費五文錢,橫水城座落在邊境上,商人之間貧富懸殊,據說大馬商出手,買下幾條街道也是輕而易舉。
這些馬商的交易對象自然是北莽,良種器物出去,精良種馬回來,離陽王朝缺少養馬地,在這方麵天然比北涼弱勢,所以背後大概率有朝中大員授意,最起碼少不了太仆寺,老首輔留下的馬政效果斐然,但積弊不淺。
街道邊吆喝和叫賣聲不絕於耳,那批僧人巡遊一圈已經開始出城,看路線是打算去北莽,隊伍裏多出了十幾名願意隨行的香客。
上城區比下城區幹淨整潔許多,偶爾能見到捕快們的身影,這些人都有功夫和境界在身,絕大部分都登上了下三品。
江源如同鬼魅在街道上步行,隻是不引人注意的話,難度不大,但若想未來麵對頂尖高手遮掩自身氣機,就得使用專門的秘術。
根據裴老頭所言,目前橫水郡城的郡守是一位背景幾乎可以算作沒有的讀書人,畢竟薊州邊境真的是鳥不拉屎,還有北莽騎兵暗中窺伺,這位從四品高官,等熬過幾次犯邊,基本上這輩子的仕途就到頂了。
倒是兼任郡尉的四品奮武將軍衛敬塘有那麽點潛龍勿用的意思,手裏握著橫水郡五千郡兵和兩萬朝廷從六大藩王手裏摳出來的精銳,隻可惜騎兵人數將將超過三千,根本不足以策馬以北,建功立業。
裴老頭說起這兩個家夥是讓相中的衣缽傳人不要去惹,隻要別把屎盆子扣這兩人腦袋上,他都能輾轉保下來,那個郡守能靠自己爬到從四品當然不簡單,可有些事,確確實實不在人在命。
一塊朝廷頒發的白玉象牙無事牌可以讓某人在官府以外隨意行走,這種東西通常隻有太安京城常見,所以平時尚需遮掩。
江源路過衛府,門口幾名執槍甲士目不斜視,在原世界線未來,麵對北莽騎兵,衛敬塘死守橫水城和銀鷂城兩座重鎮,於張巨鹿死後不久,師徒兩人共赴黃泉。
不曾停步,感知到衛府裏麵有小宗師後,他打消了進去閑逛的念頭,徑直來到了官府開辦的牙行,所謂牙行,類似一種中間商平台,裏麵售賣的東西很多,包括仆人和奴婢。
江源走進大門,門口受雇的幫派成員瞄了一眼來人身上的黑色粗布衣褲,猶豫片刻並未阻攔,這位實在不像是窮酸的樣子。
“客官,打算買點什麽。”
青衫掌櫃笑容滿麵地迎上來,手裏遞過一冊錄典和一枚頗為精致的竹筒,官府牙行和私人牙行不同,檔次要高上那麽一些。
錄典是貨物的清單目錄,至於竹筒裏則盛放著幾十枚竹簽,前邊刻著算命簽文,後麵記錄著庫藏的各種名貴古玩。
竹筒很有說法,年輕女子來了,就奉上滿是金玉良緣的那批,年輕男子的話,無非登高望遠,文武雙全,中年人如果愁眉不展,那就“長風破浪會有時”,老年人在意的不過子孫滿堂,家族延綿。
簽文落空無下簽,沒什麽損失,若是屬意,這些富貴人家多半不介意順手買下對應的古玩,留著當個掛念,求一個符合心意的好兆頭。
江源翻開錄冊,直接掀到了美酒的篇幅,實際上一百三四十兩白銀已經足夠在這裏小小的揮霍一下了。
“三壇延年生石斛酒,要上品。”
三枚十兩銀錠擺上桌麵,青衫掌櫃笑容真誠不少,石斛酒壯筋骨,滋陰清熱,向來是本地壯年武夫的首選,這位大致是個練家子,在飲酒一事上眼光不俗。,
“您稍等。”青衫掌櫃側頭給了個顏色,學徒模樣的隨身夥計當即去往庫房
江源繼續翻越,他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是買仆役。
青衫掌櫃見狀從包袱裏掏出了一本厚厚的錄冊,笑著說道:
“客觀有所不知,咱們各地潭影軒都是服務京城裏的貴人,江南瘦馬、塞外明珠、又或者一不小心流落凡塵的官家女子,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啊。”
江源看中了一個中年男子,簡陋畫像上隻能瞧出眉宇滄桑,旁邊文字標注不惑歲數,六品武夫,新老首輔交替,京都那邊黨爭雀起,便又是一批穿綢人下馬,連累著各家下人身不由己,隻比皇帝朱案批語上的“充入教坊司”稍強。
“寧石堅,工部都水監正家的護院教頭,一妻一女,客官要是想,得一起買下,他有武力,妻離子散未來說不得找我麻煩。”青衫掌櫃訕笑道,潭影軒講究和氣生財,要是以後這家夥妻女被別人買走,再萬一死掉,對方估計就得死盯著自己報仇了。
“你的事情讓我買單,你是覺得他會殺人,我就不會殺麽。”江源流露不滿。
青衫掌櫃這才想起來,對方貌似也是個武人,思量片刻,咬牙道:“他妻子不算錢,算我白送給客官的。”
江源橫了對方一眼,一個普通奴婢的價格在七千五百文左右,模樣嬌俏些的三十兩打底,寧石堅有武力,價格就奔著八十兩去了。
“年過四十,依舊是六品可謂毫無天賦,妻女健在不曾流落南方,說明兩人沒什麽顏色,這家夥都到邊塞了還不敢跑,要麽勇猛不足,要麽就是累贅太累贅,又或者,你們潭影軒有能碾殺六品的半步小宗師坐鎮,你覺得答案是哪一個,我倒是認為世上願意看見妻女為奴為婢的習武男子也許有,但絕對不多。”
青衫掌櫃呐呐無言,這位公子什麽來路。
“京都護院教頭,武藝稀鬆,但教人一事不至於入不了一個分部法眼吧,馬上入冬,小股北莽騎兵南下,潭影軒是不想還是不能留著自用,我不知道,但你自己應該知道。”江源淡淡地說。
“客官,七十兩真不能再低了。”
“他妻女其中一人甚至是兩人大概重病在身。”
“六十二兩!”
“寧氏妻女以後死掉,他說不得怨我一分,你包藏禍心隱瞞事實,你說我要不要死前騙騙他,畢竟哪有幕後黑手覬覦人家妻女還能逍遙法外的道理。”
“四十九兩。”青衫掌櫃在椅子上坐下,十分有誠意地拱手,“再低客官不如殺了我,實在辱沒為商之道。”
隨身學徒端來三壇石斛酒,江源隨手將蓋封打開,推過去一壇。
青衫掌櫃發愣,不明白這位“斤斤計較”的客官要幹什麽,潭影軒再如何也還沒淪落到下毒打劫的地步。
“買賣不差一厘,請客喝酒豈能小氣?”
江源端起酒壇灌滿一口。
“江源,字問渠,年齡不重要,日後打算常來,前提是你有膽子買下北莽的勳貴和貴女。”
青衫掌櫃眨了眨眼睛,身前之人姿容極其出眾,痛快飲酒的時候真真氣度不凡。
“劉散財,過年才及冠,鬥膽和江先生交個朋友,無論你能否帶來北莽勳貴。”
“那我就稱呼劉老弟了。”江源無視了自己此刻才十六歲的事實。
青衫掌櫃掏出一把折扇,扇麵上有那金山銀山四個大字,看著桌麵上的第三壇酒,好奇地問:
“江兄是打算請那寧石堅?實不相瞞,女兒重病,他恐怕喝不下十兩銀子的酒水。”
“給一個出手相助的老頭子,姓寧的我又沒見過,怎麽知道他配不配喝我請的酒水。”
劉散財笑容更甚,江兄慧眼識英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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