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獻寶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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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小院裏,除了丫鬟方晴,是沒有第二個女人的。

    外麵傳來的,顯然不是方晴的聲音,方晴也從來不會這樣大嗓門。

    陳濟站起,推開門一看究竟。

    他沒想到,他看到的竟是永昌王之長女——司蓉郡主,帶著侍女小鶯闖了進來。

    馬達不敢轟走,隻得與其他幾個守衛侍立一旁,唯唯諾諾。

    在哀牢縣,人人都認得司蓉郡主,陳濟也不例外。

    陳濟記得,在他兒時,他的父親譙郡公很看好永昌王,也曾邀請永昌王到家中做客,永昌王那時對譙郡公十分敬重。

    但是好景不長,顯宗聽信孟氏讒言,將永昌王貶到遙遠的永昌,不久又指派譙郡公平定邊疆。

    而後,譙郡公戰死,永昌王也沒再能回到京城。

    連顯宗辭世,都遺命永昌王不必回京奔喪。

    大家都私下懷疑,那不過是孟太後為讓孝宗司昱順利即位而假傳的顯宗遺命。

    再後來,陳濟才從父親的老親信口中得知,父親的“戰死”,其實是掉進了陳熙設計的一個圈套,更是事先被顯宗事先授意過的。

    那場平定邊疆之戰,是譙郡公攜長子陳熙同往的,譙郡公戰死,戰功正好都落在了陳熙身上。

    於是,顯宗為陳熙加官進爵,並允許陳熙繼承父親譙郡公的爵位。

    原先以譙郡公為首的陳氏族人,也都開始爭先恐後地吹捧陳熙。

    一切都是那樣順理成章,隻有陳濟在恨著。

    陳濟以故意失去駙馬之位、又詐死的方式,終於逃脫兄長陳熙的掌控,他來到永昌,是寄希望於永昌王念舊,共商大計!

    可是,事情卻不似他想的那樣。

    永昌王一家都十分親民,在永昌,任何人想見到他們都不是難事。

    隻不過,見到了也未必有用!

    陳濟在剛來到永昌時,就求見了永昌王,講明了自己的身份、當年父親被害之事,以及自己詐死騙過兄長奔赴永昌等一係列過程……

    永昌王聽了之後隻是略略點頭、長歎一聲,就沒了下文,也從沒主動召見過他。

    永昌王對待他,好像與對待尋常老百姓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仔細在心中分析了永昌王這個人:

    自幼雖為皇子,然生母早亡,在孟氏的迫害中艱難長大,終於成年卻被流放荒蠻之地,半生受盡折磨,如今已年近四十,會輕易信任一個人嗎?

    他又仔細分析了世人心中的自己:

    曾做過孟氏的女婿,在兄長陳熙的照顧下長大,卻恩將仇報、謀害兄長,以至於失去駙馬之位、被貶庶民,而後又葬身大火之中……這樣的自己,值得被信任嗎?

    被信任,其實很難,他倒不如讓自己變得有用。

    陳濟想明白了,他必須得對永昌王有些實實在在的用處,然後才可能得到永昌王的重視和重用。

    等他被永昌王重用了,他那些昔日的陳氏族人,才會重新正視到他的存在。

    如果陳氏族人能由擁戴陳熙改為擁戴他,他在永昌王身邊的籌碼也就更多了。

    這兩件事,原本就是相互倚傍的。

    這些都是他對以後的設想、是他正在努力做的事,可是現在……這司蓉郡主怎麽會跑到他家裏來?

    司蓉正對著馬達發威:“就憑我送回了你丟失的馬,你不該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嗎?”

    陳濟走到了司蓉身邊,躬身一拜:“不知郡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司蓉扭頭看了一眼陳濟,又問馬達:“他是誰啊?”

    馬達答道:“回郡主,這是我家主人,陳公子。”

    “哦……你就是這家主人啊?”司蓉又看了陳濟一眼。

    陳濟笑笑,彬彬有禮地回應:“正是。”

    司蓉很直率,就告知陳濟:“那正好,我每次來找馬達,他都說“有要務在身”,既然你是他的主人,我還必須得問一問,他真有那麽多差事嗎?就沒有一點時間陪我逛街?”

    陳濟呆呆的,這番話讓他很意外,他不知,司蓉說的那句“每次來找馬達”究竟是幾次?

    他笑盈盈望著馬達,自謂平時倒是小看了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護衛。

    他瞬間明白了,為何方才馬達會說不想再繼續跟蹤司蓉郡主了。

    他笑向司蓉道:“郡主若用得上馬達,隻管帶他去,我這裏的差事,與郡主相比,自然都是小事!”

    說罷,陳濟又向馬達使了個眼色。

    馬達似乎並不情願,但陳濟這麽說了,他隻得遵命。

    司蓉開心極了,於是叫上小鶯,扯住馬達的胳膊就出去了。

    直到天黑,馬達才又回到了這個小院,來見陳濟。

    陳濟在書房中等待已久。

    相見時,陳濟坐在書桌前,笑得很神秘:“看樣子,我不在永昌這段日子,錯過了不少好戲呢!”

    馬達仍是一臉嚴肅像,向陳濟躬身一拜:“屬下一心追隨公子,從來心無旁騖。”

    “誒……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有點別的心思,也純屬正常嘛!”陳濟望著馬達,臉上的笑意若隱若現。

    馬達沒有說話,隻是躬身侍立。

    半晌,陳濟轉而又歎氣:“不過,你也知道,永昌王雖被貶在外,終究是皇室子孫,他是不可能看得上你的。料想這郡主也就是一時圖個新鮮,你也不要太過於認真。”

    馬達答道:“屬下明白。”

    陳濟點點頭,又問:“她說的送回丟失的馬,是什麽意思?”

    馬達不得不如實陳述了這件事:“是王二公子,他帶走桃葉姑娘時,還劫走了我們的一匹馬。後來那匹馬又被司蓉郡主給送了回來。”

    陳濟頓時火冒三丈:“好個王敬,打劫都打到我家裏來了?他也太張狂了吧?”

    馬達又低頭不語。

    陳濟問:“他們現在在哪?”

    “寧王宮。”

    “是去找王逸的?”

    馬達點頭。

    “他知道王逸在寧王宮?”陳濟有些驚訝。

    因為他很確信,自他派人跟蹤王逸之後,雖不能做到對王逸寸步不離,但也絕對不會讓王逸有外傳消息的機會。

    “是屬下告訴王二公子的。”馬達低頭,帶著些慚愧之意,解釋道:“當時屬下不知他和桃姑娘是一氣的,他拿桃姑娘性命做要挾,屬下就說了王司徒的去向……”

    陳濟沒有責備馬達,畢竟,哀牢縣統共就這麽大地方,即便沒有馬達告知,王敬也遲早能得知王逸所在。

    隻不過,那樣王敬會知道的稍微晚一點。

    他陷入了深思,他已經通過桃葉,手抄了王逸繪製的七處藏寶方位圖,但他聽父親的親信老仆人們說過,當年中宗西逃所藏金庫應該是有八處的。

    他一直在心中暗暗計劃,一旦跟蹤王逸得到第八處金庫的線索,就殺死王逸、向永昌王獻上金庫方位圖。

    這樣的重磅消息,足夠他在永昌王麵前邀功,也足以獲取永昌王的信任。

    但是,在永昌跟蹤人太容易被發覺了。

    王逸好像老早就察覺到了有人跟蹤,換了一次又一次住處,最後幹脆充作難民,住進了寧王宮,此後就很少從寧王宮出來,即便出來,也就出來一小會兒。

    那時陳濟並不憂心,因為他知道,王逸忠心於孝宗,絕無二心,遲早都要離開永昌、回到建康,將金庫獻給孝宗。

    他隻需等王逸走在永昌到建康的路上,有的是機會動手。

    可是,時移世易,現在……孝宗已經死了……如今新帝是個小孩,朝中大權由孟氏把持。

    如此,王逸還會回建康嗎?

    聽到王敬千裏迢迢來到永昌尋父的時候,陳濟其實有點心慌。

    最重要的是,王敬是在桃葉的陪伴下來的,桃葉必定早就跟王敬講了自己的竊圖之舉。

    他猜,王敬此行的最主要目的是要勸說王逸改投永昌王。

    而王逸一旦知道孝宗已死、金庫方位圖的秘密也已被竊取,是極有可能同意投靠永昌王的。

    關於孝宗的死訊,在孟太後為孝宗發喪時,也曾派人將消息傳往各州郡,獨獨沒有傳信給永昌。

    但這樣的大事,即便沒有專人通傳,隻靠民間街頭巷尾的傳揚,也不可能傳不到永昌,隻是遲一點、早一點的事。

    如果王逸已經向永昌王獻上金庫方位圖,那他手裏這個盜版圖還有什麽用?

    陳濟又問馬達:“王敬去寧王宮多久了?”

    “已經是第四天了。”馬達知道陳濟在擔憂什麽,又補充道:“這期間,我們的人一直在寧王宮外盤旋,王逸或王敬,最近都沒有出來過。永昌王最近也不曾到哀牢。”

    陳濟聽說如此,稍稍心安:“那永昌王,下次會在什麽時候去寧王宮?”

    哀牢縣的人都知道,永昌王愛民如子,每個月都會抽出一天專程去看望住在寧王宮的難民。

    到那時候,王家父子自然有機會求見永昌王。

    馬達道:“司蓉郡主說,下個月初一應該會去。”

    陳濟翻看了一下老黃曆,明日就是月末了,想要做什麽小動作以阻止王家父子獻寶,恐怕是來不及了。

    如果王逸和他在同一天獻上金庫方位圖,永昌王會信誰?

    這個答案,他一時之間還想不出。

    他默默思索,如今之計,隻能是明刀明槍地跟王家幹了,幸而他還有第二手準備……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