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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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趾殿賜宴,皇上亦到了場。天恩浩蕩,劉峰跪地謝恩時,聲淚俱下,表決心的語氣更是鏗鏘熱烈,全全一片忠君愛國的赤膽忠心。皇上倒沒留太長時間,隻為讓劉家姐弟二人能說說體已話。
    那日永治帝走後,於嬤嬤便守在大殿口門,又將殿內宮人遣出,皆遠遠站到外麵候著。於是雖麟趾殿門窗大開,但宮人們卻隻能看到那燈火通明的殿內,劉氏姐弟笑語盈盈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卻不知在說些什麽……
    ……
    嚴恬被太後接去親自照看,二夫人自然不必再留於宮中,於是在嚴恬被接走當天便出宮回了侯府。可是嚴家的女子哪一個是白給的?不過於宮中呆了兩天一夜,二夫人便嗅出了太多不同尋常的氣息。嚴恬中毒之事,自有秦主恩通風報信。但皇上親自駕臨清風小築來探望一個臣女,這似乎更為詭異離奇。
    以至於她回府後隻將此事以春秋筆法不帶任何情緒地敘述一遍,就立時引得全家上下又是一番驚詫。
    彼時嚴文寬也在,他自然格外震驚,一時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和康郡主當年的想頭竟又重新落回到嚴恬身上。
    嚴文守先看了看老侯爺,又轉頭看了看嚴文寬:“恬兒這事……其實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三弟和恬恬都有這樣的心思,倒是……”
    “絕然沒有!”嚴文寬憤然拍案而起,聲震屋瓦,“恬恬她絕不進宮!”
    嚴文守嚇了一跳。二老爺嚴文莊趕緊去看他爹嚴歌行,生怕老大、老三再打起來。嚴忻、嚴愉、嚴恪三個小輩嚇得都不敢作聲,一個個跟鵪鶉似的老老實實坐在角落。孫氏沒來,兩個兒媳婦本就是列席,此時更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兒。
    嚴愉心想,來了來了,他三叔果然一事涉嚴恬就立馬要從彌勒佛變身為鬥戰勝佛!
    嚴文寬也未等其他人再開口,轉身撩袍便給嚴歌行跪下。
    “父親對兒子恩重如山,兒子這輩子都報答不完。可兒子也是個父親,必要為子女計。兒子也隻想讓嚴恬平安喜樂地度過一生,從未想過望女成鳳,而嚴恬的性子也絕不適合入宮為妃!如若,如若真有那麽一天,兒子不孝!懇請爹爹屆時立開宗祠,將兒子逐出嚴氏一族,以免兒子所作所為給家族惹上大禍……”
    “混賬東西!”嚴老侯爺一個靠枕砸在嚴文寬頭上,“你這是說你爹我膽小怕事,將來要舍了兒子孫女去媚上惑主以保平安?!你當我們嚴家是什麽破爛玩意兒?!你當我嚴歌行是個什麽沒風骨的軟蛋?”
    嚴文守摸了摸鼻子,他覺得父親這招隔山打牛真是出神入化!雖句句攻向嚴文寬,卻掌掌都扇在他臉上!可是,他冤枉呀!
    “我不是那個意思!三弟誤會了!”嚴文守好聲好氣兒地解釋道,“是我原以為三弟和恬兒都有這份意思,所以才如此說。既然不是,那咱們自然再想別的辦法就是。畢竟這是孩子一輩子的事,萬不能委屈了恬兒。”
    嚴文寬和嚴恬入京這半年來,與侯府本家走動頗為頻繁,且相處融洽,感情便日漸親厚起來。雖其間也鬧過如嚴怡那般的小齟齬,可真正到了這種時刻,一家人還是一家人,必然要團結一心,一致對外的。
    而堂堂定安侯,在庶弟麵前都把姿態放得如此之低了,嚴文寬再怎麽為了女兒豎起滿身芒刺,此刻也隻能偃旗息鼓,趕緊去給他大哥賠罪。
    “小弟關心則亂,行止無狀,大哥恕罪。”
    嚴文守將他扶起:“家家都有兒女債,愚兄明白,你不必多想,現下恬兒那邊反而是最為緊急。先有中毒一事,再有如今這……”嚴文守一頓,陡然目露精光,銳利的眼神在嚴忻三兄弟身上一掃而過。
    嚴忻知機,立刻領著嚴愉、嚴恪起身行禮,“兒子知道輕重,內言不出,外言不進。出得此門,言留室內,決不說與他人知曉。”
    事涉皇家,其他二人亦知道輕重,忙賭咒發誓,保守秘密。嚴文守倒沒說話,隻是隱晦地看了弟弟嚴文莊一眼。他自己的兒子他還是有譜的。沒譜的是他侄子,這些事的始作俑者可不就是他。
    嚴文莊被他哥這麽一看,老臉不禁紅了紅,立刻指著嚴恪罵道:“這些日子不許出門!若咱們家的事再傳出去一個字!我就扒了你的皮!”
    嚴恪都快哭了,他哪裏還敢出去說呀!這些日子別說出門,房他都不出了。他也知道今天這商議本來沒他什麽事,他應該和嚴怡、嚴惜一樣被大嫂孫氏領去後宅繡花……啊呸!不管去幹什麽吧,反正全家原就沒想著叫他過來列席。
    可到底大伯疼他,說他做為男子將來怎麽也得頂門立戶,此時不予磨練,更待何時。於是他到底還是被叫來了。然後他就從全家人看他的眼神裏,包括他爹他娘的,看到了擔驚受怕。就好像叫他過來全家都擔著什麽天大的風險一樣。嚴恪氣得眼眶都紅了。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若現在敢哭,她娘嚴二夫人就敢立刻把他奶娘從湖州老家請回來給他再續奶源。在現眼丟人與麻木不仁之間,嚴恪選擇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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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發誓,若再在外麵胡說八道,我就,我就……”
    “你就再發誓!”嚴愉一把捂住了嚴恪的嘴。你想說什麽?斷子絕孫還是全家死光?你趕緊給我閉嘴!
    就這樣吧!孩子還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缺心眼。嚴家眾人已經不想再理會這倒黴孩子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嚴恬。
    “孩兒認為,大堂妹中毒一事不如,去找梁府商量商量?”嚴忻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了。“我們自是不能散布大堂妹在宮裏中毒一事。畢竟皇後娘娘總理後宮,一個鬧不好或者被說成造謠生事,汙蔑宮闈,再或者被有心人利用就是後宮紛亂,皇後無德……”
    嚴歌行耐不住咳了一聲,嚴忻趕緊拱了拱手告了個罪。
    “就怕大堂妹覺得委屈,自己再忍不住去尋人去說了。如今無憑無據,僅那一條手帕,實在是空口無憑,反而更像誣陷,若還是被那有心人利用了去……”
    嚴忻邊說邊看向嚴文寬。嚴文寬卻衝他擺了擺手,“賢侄放心,恬恬自幼聰穎,這事其中關竅她也定能想到。放心,若無十足把握,她不會輕舉妄動。”
    “那就好。”嚴忻老成地衝他三叔一拱手,又衝眾人道,“這事說給梁家就不同了,我們隻是提醒並不是散布,既看不見惡意,又不會被人利用。梁家信,便會親自進宮提醒皇後,中宮之危可解。梁家不信,那也是私下溝通,對嚴家也似乎沒有什麽大的影響。”
    “很好,”坐在上首的嚴歌行點頭讚道,“昨日恬丫頭中毒,卻不知緣由,我焦了一夜的心,差點打上梁府大門。畢竟是在皇後宮中出的事,他們梁家難辭其咎。如今雖不知行凶者是誰,可,卻也好猜,不過是那幾個不對付的……提醒一句也好,讓他們去查!隻是這帝王心思……”
    “祖父,咱們不如快些給大堂妹定個人家……”嚴愉幾乎從和嚴恬相熟那天起,就一直盼著把這個堂妹嫁出去,“至於人選,你們看秦主恩如何?”
    秦主恩若在場,此刻定會感激涕零!這麽多年,爹我果然沒白疼你!
    嚴愉:這麽多年了,隨便養個什麽玩意兒也都處出感情了不是?!
    眾人一時沒有說話,全都去看嚴文寬。其實說實話,嚴愉這主意雖然餿,但倒不壞。秦主恩這半年是個什麽德行,眾人又不瞎,看得自然清楚。尤其嚴歌行做壽那次,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
    可嚴文寬卻也知道自家女兒是個什麽德行,這事兒要是背地裏就給定了,成親那天她敢請來整班的和尚給自己念往生咒超渡。麵子?多少錢一斤?她自己的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你的?
    “這……還是應該從長計議。”老父親歎了口氣,真是操碎了心,“既然愉兒提起,我也就多說一句。皇上有意納恬恬入宮一事,畢竟隻是猜測,倒先不必讓秦主恩知道。”
    嚴文寬看了一眼嚴愉。嚴愉立刻心領神會。以秦主恩那混不吝的脾氣,再加上他這半年來對嚴恬的心思,一個弄不好,還真容易出大事。
    不過給嚴恬找婆家這事兒其實並沒有被完全放下。老侯爺嚴歌行已經準備最近悄咪咪找一下長公主探探口風。以上次壽宴所見,襄寧長公主對嚴恬絕對是滿意的,他不會看錯。
    至於向宮中皇後娘娘示警一事卻是當務之急。為掩人耳目,第二日不過是定安侯夫人去梁家走了趟親戚。
    初聞此事,梁家十分震驚,隨後便本能地表示懷疑。宮闈禁地,如何會有那殺人的毒藥?這可別是什麽誤會吧。畢竟皇後娘娘剛從太後手裏接過後宮權柄,可千萬不能出事,尤其還是這種天崩地裂的驚天禍事!後宮現毒?別是什麽有心人在造謠吧。
    定安侯夫人言盡於此。相比梁家的娘娘身處險境,她們自己家的姑娘已然涉險被困才更讓她心焦。
    梁家商議了一夜,終於斷定嚴家示警可信,應盡快將消息傳到宮中。
    第三天一早,梁夫人便向宮裏遞了覲見折子,梁鳴聞也興奮一夜,歡喜於能再見到嚴恬。然而,覲見折子卻被駁了,隨後傳來個詭異的消息:太後微恙,為保靜養,皇後不再接見外命婦!
    乍一看似乎沒什麽問題。可是,之前太後也曾鳳體違和過,卻從來沒有禁過宮闈!這事看著,反而更像是封宮!
    宮裏,似乎出了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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