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他在醒來發呆的時候，在自己的身上撓了幾下，然後，聽到我的問話好像才注意到我，就直接表現出來了攻擊性。會不會是因為我的存在，或是我的話刺激到了患者，然後才變成這個樣子啊？按照他同事的說法，他平時都是很斯文的。”住院醫回答道。
    “真是奇了怪了，他同事說，他也沒有女朋友？這個人長的還行，而且，在公司也是混到中層管理層了，前途大好，怎麽會沒有女朋友呢？”陶萬勝納悶道。
    “這些可以先不考慮，現在最要緊的，是要聯係上他的家屬呀。”王辰說道。
    “唉……都問了，有的話就早聯係了，那些同事都不知道他的家屬聯係方式，而他的手機也沒有指紋解鎖，隻有密碼解鎖，可是，沒人知道他的這個密碼啊！”住院醫說道。
    “這麽年輕就做上公司中層管理員了，在他們單位應該也是混的不錯的，挺好的公司呢，還是中層管理者，喜歡的自然也多。但是他好像一心隻顧事業，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其他的，都漠不關心。”陶萬勝說道。
    “陶老師，他目前這個情況，要不要上束帶啊？也不知道他再醒過來以後，會不會還是這麽有攻擊性？”住院醫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這個病房裏沒有患者了，要不然還真的蠻危險。”王辰說道。
    說完，他湊到了患者的跟前，輕輕將患者的病號服解開。
    “咦？我看他也沒怎麽用力呀，怎麽撓得這麽深？”看著患者胸口上的抓痕，住院醫嚇了一跳。
    這時，看到了患者身上的抓痕後，王辰卻露出了苦笑。
    “原來是這樣啊。”
    然後，他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看向旁邊的住院醫，問道：“你說一下，剛剛患者是什麽病症的症狀。”
    啊？？
    住院醫突然被愣住了，陶萬勝也皺著眉頭仔細思索起來。
    他很好奇，為什麽王辰看到了患者胸口的抓痕，好像就已經把患者的情況給診斷出來了呢。
    難倒，這抓痕有什麽蹊蹺？
    難道，是內分泌的問題影響了患者的精神症狀？
    “嗯……王老師，是精神類方麵的疾病吧？”住院醫也是想到了這個方向，於是試探的回道。
    其實，按照年齡，這個住院醫比王辰還要大上三歲，而且，他又是本院的，而王辰隻是一個進修的。
    按理說，這個住院醫應該是王辰的上級。
    但是，奈何王辰他不是普通人啊，科裏的主任見了他都要客客氣氣的，禮讓三分，他們這些住院醫，也隻能老師老師的叫著了。
    “那你再說說第二個問題，患者往日裏在公司表現得很得體，為什麽來醫院以後就變成了這樣呢？”王辰又接著問道。
    “啊這……”
    住院醫隻想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患者為什麽會發病？”王辰又接著問道。
    住院醫在想，陶萬勝也在想……
    為什麽？為什麽在公司表現得那麽好，到了醫院就不行了？
    看著這兩人一臉的愁容，王辰也不著急。
    希望他們能夠通過現在的已知條件，慢慢把患者的情況給綜合起來，然後得出答案。
    “王老師，難道是因為咱們透析的原因嗎？”想了一會兒，住院醫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說說，為什麽？”王辰說道。
    為什麽？住院醫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思索半天。
    陶萬勝突然眼睛一亮，說道：“我知道了！是透析的原因，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透析是用來緩解他的腎衰竭，幫忙淨化血液。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是也淨化了別的？然後才讓患者表現出了這樣的症狀。”
    聽陶萬勝這麽說，住院醫也是恍然大悟：“
    “我也知道了！這個患者是燥鬱症，患者表現出了煩躁和攻擊性，而燥鬱症患者都會服用碳酸鋰片，是不是我們透析的時候將他身體裏維持情緒的鋰離子也給清除掉了？王老師，是不是這樣？”
    王辰聽了，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他現在的腎衰，或許就是過量服用了碳酸鋰。”
    “可是，王老師，我記得服用碳酸鋰的患者，不是都應該定期檢測血鋰濃度的嗎？這人怎麽會出現過量了呢？”住院醫好奇的問道。
    “你忘了，他同事的評價，他同事說他平時表現得比較斯文，所以，肯定是過量服用了。”王辰說道。
    “要不然碳酸鋰的作用也僅僅是一個調控，即便是服用了患者也會愛發火。畢竟很多精神類藥物，都有很強大的副作用啊。”
    “也不用上束帶了，這次用完鎮靜劑，等他睡醒之後應該有一段時間冷靜期。到時候再跟他好好問問吧，基本跑不掉。”
    聽了王辰的話，陶萬勝和住院醫都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王老師真的是太厲害了！”
    等王辰離開後，住院醫感慨的說道。
    “雖然還沒向患者詢問，不過，應該不會錯的，完全符合患者的發病原因和症狀。不過咱們是知道了結果，沒有王辰的提示，我還真想不起來這個診斷。”
    兩人的心中都很感慨，這個王辰，真的是全科人才。
    回去的路上，王辰也在思考，這個患者，為什麽要過量服用碳酸鋰？
    病房裏。
    “就算是聯合服藥，燥鬱症很嚴重的話，也會影響到正常生活，更不用說在公司中處於管理崗位了。”陶萬勝說道。
    “是啊。陶老師，你說他是不是個人故意過量服用，好維持自己的正常？”住院醫問道。
    “這個不好說。不過，以後可就麻煩了。”
    陶萬勝繼續說道：“如今已經對腎髒造成了損傷，以後即便是服用量調低，損傷也會加劇吧？唯一的選擇就是不吃，可是燥鬱症還會發作。”
    “那就看他，是要命還是要生活了。”住院醫說道。
    “其實碳酸鋰如果做好控製，按照計量聯合用藥的話，目前來講是副作用最小的。他自己就偏偏選了一個最危險的方式，唉……他不可能什麽都不懂啊。”
    這也是陶萬勝有些發愁的一個原因，這是患者自己選擇的生存方式。
    這類的藥物，不管哪個醫生給開的，都會幹叮萬囑的把注意事項交代清楚的，他能夠做到中層，肯定能聽得懂醫生囑托的。
    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吃的那麽多。
    那麽，即便這次搶救成功了，那麽以後呢？以後他會不會繼續服用鋰，最終死於尿毒症。
    下午下班之前，陶萬勝再次來到辦公室，找到王辰。
    “怎麽樣？患者清醒了嗎？”王辰問道。
    陶萬勝點了點頭，說道：“患者確實有燥鬱症，過量服用碳酸鋰片。現在要求出院，要繼續服用碳酸鋰。他說，如果瘋瘋癲癲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王辰說道：“患者體內最起碼還能夠調整兩天，即便是想要出院也得後天。告訴他，我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真實病情的。”
    “王辰，那不是讓他自殺嗎？”吃驚的問道。
    不管你說啥，也不管你怎麽勸，就是不同意。
    他都不敢再勸了，怕患者一激動，再犯病了。
    所以，這才又來找王辰，想聽王辰再給分析分析。
    可是，現在他傻眼了，因為聽王辰的意思，也是要交給患者自己來選擇。
    這不就是任他自殺嗎？他真的無法去接受，王辰竟然放任不管。
    “其實很多時候道理都是相通的啊，你想，如果是一個癌症未期的患者，放棄治療了，該怎麽辦？”
    “當然是采取臨終關懷式的治療，可以開一些止痛藥物，幫忙減緩痛苦。”陶萬勝張口說道。
    “其實，在這個患者，他和癌症未期的患者沒什麽區別。”
    王辰繼續說道：“他在員工登記表上留存假號碼，每天努力工作，竟然連女朋友都不找。”
    “咱們隻是當燥鬱症是一種病，可是燥鬱症也是有很多表現的。有些人能夠通過藥物治療和周圍環境的溫養，慢慢的調整過來。”
    “但是，有些人呢，燥鬱症是非常嚴重的。就比如說咱們這位患者，如果僅僅是表現出情緒激動，基本上還有一些機會來控製。但是他已經有了暴力傾向，所以，肯定不是那麽好控製的。”
    “而且，這個人肯定已經預想到了，在停藥之後，他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因為他的病情很嚴重，不是那麽好控製，所以他才會給自己加量，導致鋰離子過量。”
    “對於咱們醫生來講，最痛苦的，並不是診斷不出來病症，而是診斷出來以後，卻沒有一個有效的治療方案可以選擇。”
    “這位患者，他有燥鬱症的表現，思想上還有些偏激。我判斷他還會有一些抑鬱症，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法像別人那樣對將來的人生充滿期待。”
    “王辰，如果是這樣的話，能不能慢慢調整他的抑鬱症？如果抑鬱症得到控製，他的思想上會不會就變得好一些？”陶萬勝細心的問道。
    “應該是會的，但是，咱們誰會有這麽多時間幫他調整？”
    王辰又說道：“治療抑鬱症類的藥物，同樣也都是神經性藥物，隻不過跟他現在的燥鬱症相反，多少都會有一些刺激性，讓他可能會變得易激動、精神緊張等。”
    “我猜測，這個患者，最後要麽是死於腎衰竭，要麽可能就是死於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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