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143章 桐國聖人之刑(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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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桐國·聖人之刑(四千)

    守將之士未來,卻聽——

    轟隆隆……

    馬車急迫駛來,其上駕禦的是一位中年。

    看之尊榮享受,不像是會親自禦馬之人。

    應是一位士大夫。

    風允站立在城門之下,一眼望去,卻察覺出異常。

    “這是桐國何人?”

    “是桐大宰。”一旁的甲兵如實相答。

    聞聲點頭,但越發覺得怪異。

    因為這車架,是五馬之禦,乃是諸侯所乘,怎會讓大宰駛來。

    莫不是車內是桐君?

    “風君!”年過中年的大宰緊忙禦馬而止。

    “哎呦…”下車時慌忙,其顛簸了幾下,這才來到風允麵前,微微一禮。

    “風君啊一路風雪,怕是難受壞了,請請請!”

    大宰相邀,讓風允乘車。

    風允卻知曉禮儀,委婉提醒大宰道:“五馬之車雖穩,但卻隻容君主之德。”

    聞之,大宰這才發現自己禦的是五馬之車。

    “唉,我方才是在桐宮內,與王商議國策之事,這才恍惚了,是餘的錯處!”

    “風允體諒,隻能讓風君暫乘原本之車,隨餘前往了。”

    對此,風允點頭。

    “無礙,暫由大宰決策。”

    風允上車,隨著大宰禦的五馬之車,徐徐前往桐城內部。

    “這不是前往驛傳的路吧?“馬車內,鄒衍放下車簾,對風允道。

    “允師,莫不是要直接去桐宮?”

    聞聲,風允放下細作對桐國的情報。

    微微搖頭。

    “桐國地處於邗國與英方之間,雖有與揚粵交界的地方,但卻是少數,若揚粵真的攻入東地,也不會先對他們下手。”

    “無危而不急。”

    可見到大宰的模樣,就是禦車都弄錯了,此已經是違禮之事,怎能說不急呢?

    “且看吧,桐國並不會為難我們。”

    風允拜兩國相之事,桐君很快就會知道,在這樣尊禮的國家,隻會以禮相待,怎敢扣下他們呢。

    鄒衍來自齊國,有風允提點,此時也清楚這一點。

    “允師,那我們……我們怎樣借糧啊?”鄒衍小聲道。

    風允笑笑。

    “我們與邗國相鄰,雖是盟友,但也有著警惕,開口相借多有不便,但桐國不鄰,我們直接開口,方能爽快。”

    “啊,那桐國能答應嗎?”鄒衍不明白,若是直接開口,那就是擺在明麵上的交易,國家之間,乞求憐憫隻是徒增笑料。

    而百越國有什麽東西是桐國看得上的呢?

    對此,風允觀閱了桐國的情報,略有苦惱。

    “出兵揚粵是一個借口,但不可多用。”

    風允沉吟。

    “桐國君追求文道,以一己之力成就了文道一流,傳聞之前桐君欲效仿先祖,編撰皋陶之刑而立新刑,以此突破先天……可惜如今多載,也不聞說有異,怕多半失敗。”

    “尋道之人,朝聞道,夕可死,就是一國國君也難免其道。”

    鄒衍還是不懂。

    風允遂直言道:“衍啊,欲成道,先行道,不行如何成道呢?”

    “這桐君欲編皋陶之刑,但編後,還需一地實行,方才成道啊。”

    “而百越之地無多刑,正是實行新刑的好地方,這或許能讓桐君滿意。”

    “啊?”鄒衍啞然,一國之刑,讓別國國君來製定?

    “這…這……”

    而且還要讓別國國君用糧食來交換這個機會。

    這不是盡心盡力幫人做事,還倒貼人大量錢糧嘛……

    鄒衍望向風允,不知為何有些畏懼。

    “允師,您可真厲害。”

    鄒衍思索,若桐君真的朝聞道,夕可死,還真有可能答應風允這個條件。

    畢竟桐君若用桐國來實行自己創立的新刑,所遭到的阻礙之大。

    且新刑是否會為桐國帶來災難還是好處,都不得而知。

    若有一個國家願意為之實驗,桐君怎能不喜!

    至於百越……本就是無什麽刑罰之地,就是國策都是新建,來了新刑也能適應,一點點改進。

    “允師,這也是您的《觀世》之法嗎?”理清脈絡,鄒衍目光明亮,希冀地看著風允。

    風允點頭。

    “觀世,可知大勢,可改小勢,或順勢而為,或逆勢而截……全憑觀世者的處世之道,禦世之能。”

    “這桐國之勢我也了解不少,我如今不過是順勢而為,在助力桐君的同時,為百越而利。”

    鄒衍越聽,越想學這《觀世》之法。

    可風允的如今觀世之法還是新立,風允也是所遇所記,他鄒衍想要觀,也隻能從風允的治國路途中,所行所說中來自悟了。

    他微微歎息。

    可腦海回想風允之言,還是收獲滿滿。

    風允見之,微微一笑。

    觀世之法為方法,常人即可學之。

    處世之法為風格,各人皆有不同。

    禦世之法為能力……

    這些都不是大道理,道理都靠自悟。

    如此自悟,才會讓觀閱者有自己的思考,不會被套入風允的處世風格當中。

    ……

    “到了,風君。”

    大宰停下馬車,下來親自迎風允下車。

    “典籍宮?”

    風允詫異。

    這大宰不帶他去驛傳,也不帶他去桐宮,卻帶他來這典籍宮是為何?

    見風允疑慮,大宰道:“桐君如今事忙,暫時無法來親見風君,特派餘來迎接風允休養。”

    “風君是文人君子,在百越行國策,卻不借助一國氣運,而是以國策入先天,其文氣高懸在天,煌煌不落,我桐國的驛傳簡陋,如何能招待得下風君呢?”

    “遂王特令收拾典籍宮,供風君居住。”

    “也隻有一國典籍宮這樣的地方,才能讓風君住下啊!”

    大宰恭維之聲,就是風允聽著都有些羞赧。

    “大宰過譽了,允能歇在路旁,歇在山間,這驛傳,比之路旁遮風,比之山間避雨,已經是大好歇處。”

    “唉,風君謙虛。”大宰一拜。

    風允也回禮,隻能隨著大宰,前往典籍宮內。

    至於身後。

    “衍,且安頓蠻娃他們。”

    “諾。”鄒衍高聲答道。

    桐國典籍宮,其為一大宮殿,殿中全是竹簡帛書,而無別的士人看守。

    唯有殿外,有不少的甲兵巡邏。

    而大宰將風允送到典籍宮大殿前,就道:“殿內有新搭的軟塌,可供風君休息。”

    “風君若是想觀殿中書,盡管觀之就是。”

    大宰後退幾步。

    “餘有要事,暫時不打擾風君休息……風君若是有事,可隨時告知門外甲兵。”

    “風君的侍從,餘已經讓人安排在典籍宮後的宮室內,風君莫憂……”

    說畢,大宰緩緩退去,消失在雪地宮牆外。

    “唉?”

    風允微微蹙眉。

    這安排,倒是奇怪。

    不過……

    “餘倒是對這皋陶之刑,感興趣得很。”

    風允踏入這典籍宮內,撲麵而來的竹簡墨香讓他眸光微動。

    而在一側,正有一軟塌和一案桌,周圍都是些空白的竹簡和帛書。

    風允入書架中,緩緩尋找……

    “風君在找何書?”

    一個老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風允聽之,回首。

    見是一身著玄端的老人,看之威嚴,但目色又有文人儒雅。

    “先生安,餘在尋皋陶之刑。”

    “哦?”這位老先生微微回禮。

    卻是在詫異風允。

    “尋這皋陶之刑作何,其中無多營養,都是些折磨人的手段。”

    老先生似在不恥,但卻緊盯風允,似求下話。

    風允笑著搖頭。

    “非也,皋陶之刑,是為德之刑罰,除卻刑外,多見大德之心。”

    “刑罰,改錯也,是為警戒世人,以免重蹈覆轍,一錯再錯,是為止惡也,怎能是折磨人的事情呢?”

    聞言,老先生溫和朗笑。

    “是極是極,刑,止惡也,乃是大德之心啊!”

    “可惜世人皆有犯錯之行,畏懼刑罰,少改錯之心啊……可偏偏大家都是世人,這讓刑罰成為了折磨人的東西。”

    “唉!”老先生歎息搖頭。

    “在左邊那幾架,去看吧。”

    “不過啊,刑罰,經曆了皋陶、夏禹、商湯、大周,已經改無可改了,特別是周禮之刑,本就是以禮德為本啊,最是有大德之心!”

    老先生麵若愁苦,歎息再歎息。

    “風君還是少看此書了,去看看別的吧……聞說風君在百越治國,以國策入先天,這桐國典籍宮,大有書籍可助啊!”

    老先生說著,緊盯風允。

    風允聞聲。

    “刑罰規矩,也是治國之本,怎能不觀呢?”風允回應道:“百越此事,正缺刑罰重典。”

    說畢,風允望著老先生。

    老先生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風允看得清楚。

    “多謝老先生相告,不然允還得尋上一些時候。”

    轉身,風允去拿架上的皋陶之刑,前往軟塌案桌旁,緩緩觀看,對外界之事,卻充耳不聞。

    就是那老先生來到風允之旁,也拿一本相同之書觀看,也不理會。

    ……

    看畢,風允放下竹簡。

    “風君,你觀這皋陶之刑,有何看法?”

    風允不過放下,要換一冊書,就聽老先生詢問。

    風允也樂得論道。

    於是道:“皋陶五刑;鞭作官刑,撲作教刑,金作贖刑,赦作失刑,斬作賊刑。”

    “其為寬恕警人,望其明恥,五刑之終,極罪流放。”

    皋陶之刑中,最大的刑罰就是流放之刑,當然,其中對惡賊,屢教不改者,殺之流放也是其一。

    但這樣的太少太少,傳聞在大禹治水時,三苗作亂,阻礙治水,大禹懲戒,就是以流形遷南。

    之後三苗再亂,這才斬作賊刑。

    不過此時三苗早已消失,化作無數部族,而夏禹也國破,這段記載就隻能在這皋陶之刑中,有可一觀。

    “嗯。”老先生點頭,但又追問。

    “風君覺得如今大周的刑罰與之相比,如何?”

    風允曾在大庭時就了解過周禮之刑。

    “大周《九刑》——墨、劓、剕、宮、大辟、流、贖、鞭、撲…”

    “與之皋陶之刑,差異不大,但其中細則變化太多……”

    “之所以說《周禮》之刑最為接近皋陶之刑,有大德之心,那是因為周之前的商,唯有五刑墨、劓、剕、宮、大辟,而在周時才再添後四刑,其中贖刑和流刑為關鍵,是為其能體現大德之心的地方。”

    風允止住,其下之言在大周,卻是亂謀之語。

    因為,皋陶之刑是麵向整個部族國家,而《周禮》之刑,在對待君主諸侯、士大夫、庶民、奴隸之間,皆有不同。

    大德之心,有了階級之分。

    這就是周禮的不德之處——人有別,法不同!

    這人生而如何,在周禮中就如何,難有晉升之地,一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血統之說。

    而法的不同……生活在大周之人,皆有感觸。

    這也是風允來自後世,最無法接受《周禮》的地方。

    但是他清楚,在大周此時的國情下,階級的存在是必然的。

    而即使不是大周這個時代,階級的存在也是必要的。

    但!

    他清楚,限製階級,也是必須的……

    正如在百越,他創造了大小公碑這樣的階級特權,因為大小公的存在,可以治理國家,安頓百越之民,讓整個國家運作。

    但特權之上,也有著規矩限製,若是大小公敢胡作非為,不思進取,霍亂一國,那也要嚴明執法,遏製其生,斷除禍害。

    這才是風允想要的刑。

    而不是刑不上眾的贖刑!

    可這樣的刑,在《周禮》的《九刑》和皋陶之刑中,都沒有兼顧。

    ……

    “大德之心啊。”一旁,老先生歎息道:“皋陶之刑,多麽的大德啊,如今的《九刑》也有其心啊,這讓我……”

    “罷了。”

    他細看著風允的神情,推開了自己手中的皋陶之刑,起身去尋了一冊治國之書來觀,隨之,又遞給風允一冊。

    “風君啊,莫觀這皋陶之刑了,看看這治國之策,對你…有大用啊。”

    風允見之,不接。

    “老先生,我百越此時和皋陶之時相似,國無刑,隨意懲處,而治國之策,也需有一安穩之國啊。”

    聞言……

    老先生眼中藏喜,訥訥卻不知如何開口。

    又聽風允道:“且先看看這皋陶之刑吧,若是能從中找到適合百越的地方,也好為百越立刑典。”

    “唉…是極,一國確實應有一刑典,以警戒國民!”

    老先生丟開治國之書,與風允一般,又拿起一冊皋陶之刑,繼續觀看。

    每每觀看完畢,他都與風允交流一番,互相印證。

    此間,風允也將百越所需的刑罰大概,說與老先生一聞。

    直至黑夜,兩人才作禮告別。

    翌日,清晨——

    鄒衍跪坐在案桌旁看書,可其心不在焉,左顧右盼。

    “允師……這桐國君怎麽還不召見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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