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溺之,頭生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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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聖儀軌白家定不會暴露於大眾視線。
    然瀚台府境內的將軍廟極多,堪比江淮龍王廟一一萬民香火自帶願力,
    有蘊養茁壯儀軌之益,瀚台府城外,冰鏡山下的是最大的一座,大半夜仍能見到燈火輝煌,台階上群眾綿延,更有蓄著整齊胡須的大老爺,遠看像抹上的兩撇墨跡,乘著人力轎子往山上去,兩側百姓讓道。
    「色彩鮮豔呐。」
    梁渠立在屋頂上遠眺。
    夜幕下將軍廟雖有幾分晦暗,可仍能看清楚其中色彩。
    和中原、江南的神廟風格截然不同,將軍廟「濃妝豔抹」,牌匾底色也是非常鮮豔醒目的藍,整個門樓稱得上五彩斑斕。
    不說祭祀廟宇。
    平陽、瀚台兩地居民建築風格亦大有不同。
    平陽多斜坡屋頂,來防止蓄水發黴,兩側有馬頭牆,牆壁多磚石;瀚台多平頂,蓋一層茅草儲糧,正所謂夏隔熱,冬儲糧,戰時作礎石台。
    牆壁也不是磚石,用摻了駱駝毛的三合土,屋脊上還有陶罐,出於好奇掏一掏,罐子裏是幹枯毛發和五穀,身為水鄉人,梁渠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習俗。
    這便是異鄉感。
    聽不懂。
    看不懂。
    一眼望出去,全不是記憶中熟悉的事物。
    想念平陽的第一天。
    龍娥英站到一旁:「大晚上出來,怎又停在這?」
    梁渠指向階梯中的上香百姓:「本來以為半夜來沒什麽人的,沒想到年節時候這麽熱鬧,順便等一等。」
    「等什麽?」
    「等喝的水沉下去。」
    轟!
    廟宇內火星飛揚,橘色星火飄散向夜空,引發喧嘩。
    「走,差不多了。」
    將軍廟飛簷探出琉璃嘲風獸首,簷角懸掛的銅鈴刻滿蓮花宗法咒。
    翻進去。
    鐵鏽與酥油氣味撲鼻而來。
    方形大梁縱橫交錯。
    燭光照不到的晦暗地,憑借【渦神甲】水幕扭曲光影,梁渠牽著龍娥英的手自由行走其上,當著廟祝和香客老爺的麵,俯瞰整個將軍寶殿。
    寶殿左壁繪《冰原戮圖》,右壁繪《馬頭明王鎮魔》,壁畫顏料摻入藍湖鹽玉粉,從側麵角度,會映照出玉色經文,反之則無。
    三丈九尺的神像位於二人左下方。
    其體量巍峨,高大魁梧,左身披百訥魚鱗甲,右身罩千結血鬃袍。
    三張麵孔,一青銅麵、一玉麵、一冬日限定,結霜冰麵,美其名曰「暗麵」,結合瀚台府的地理特點,有種獨特的地方文化雜感。
    殿內嘈雜,百姓爭相議論先前大戶手筆。
    「一萬兩一柱頭香啊,馬紮老爺出手真是闊綽,所謂銀錢緊張,全是以訛傳化啊。」
    「一萬兩算便宜的,除夕夜子時的要五萬兩呢!一年裏的頭香,將軍會保佑你,初二三萬、初三一萬,平日裏頭香也要三千——”」
    「莫要停留莫要停留,上前,上前。」
    密集人群繼續挪動。
    上個香要幾萬兩?
    真該死啊!
    梁渠恨恨不平,以他目前全部家當,數月薪俸,竟然到這裏來上柱頭香都不夠格!
    龍娥英掃視幾眼:「你現在就來麽?人那麽多———”
    「再等等,總不可能一直人多。」
    事實證明冬閑人真不少。
    約莫到淩晨兩點多,人群依舊密密麻麻,直至淩晨四點,方才有人開始打掃大殿,橫躺梁柱打哈欠的梁渠精神一振。
    機會來了!
    「終於!」
    梁渠當即站起,解開褲腰帶,龍娥英挪開目光,但又忍不住警兩眼,然後再挪開。
    荒唐!
    然實際想想,也不是全無道理。
    按照專業人士懷空說法,溺業觸發,大概率和蓮花宗信徒分布相關,給每個人上一個基礎,原因不明,而將軍亦是雪山體係中的一部分,碰信徒,碰神像·——
    溺又有小便之意!
    這正是鬥戰勝佛的指引!
    「如來佛祖都尿得,還笑呢,一個將軍算什麽,我興義伯百無禁忌!」
    梁渠橫跨出去,往一旁挪動步伐。
    建築的房梁結構一般有三種:井幹式、穿鬥式、抬梁式。
    大型建築往往采用「抬梁式」,即在柱上抬梁,梁上安柱,柱上又抬梁,這種結構能讓建築的麵闊和進深加大,所以是大型建築物的主要結構,將軍廟亦是如此。
    最頂端的橫梁貼緊屋簷,次一級的兩根和屋頂高度間隔亦隻有五尺,沒有充足的容身空間,彎腰不美觀。
    故而梁渠沒辦法站在神像的正上方和肩膀,隻能去到第三級,稍遠一點的地方,挺直身子,遠程炮擊。
    稍稍對準。
    憋一晚上的水閘打開,滾滾洪水傾瀉而出!
    嘩嘩嘩。
    如瀉如柱。
    擔心直接炮擊動靜太大,引人注意,梁渠特意先劃出一個拋物線,澆到房梁之上,再通過房梁,緩緩滴落到神像上。
    「阿彌陀佛,如來保佑,鬥戰勝保佑—」
    龍娥英這一晚上沒止住白眼。
    普天之下,唯有梁渠才想得出這麽損的法子來以毒攻毒。
    梁柱寬闊,蓄滿水泊,自然而然向兩側鋪張流淌。
    滴答滴答。
    「什麽聲音?」
    老廟祝疑惑抬頭,沒見到有人登山上香。
    嘩嘩。
    斷斷續續的聲音變的更清晰了,延綿不絕。
    水聲?
    哪裏漏水了?外麵下雨了?
    廟祝困惑如雜草叢生,他抬頭看向窗外。
    晴空萬裏,星月光輝,沒有半片烏雲遮擋。
    怪事,怪聲。
    「廟,廟祝!神,神像!」
    年輕人吃驚抬手。
    廟祝回頭,瞳孔擴張,正見房梁上居然滴水下來,正落神像後頭的冰頭之上!
    二月天寒,瀚台府刺骨的冷,水柱和冰麵迅速凍結到一塊,像岩洞中經年累月生長出的石筍,高高隆起,變成兩個椅角,破壞了神像本來麵容!
    一老一小一時間無從判斷水從何來,又是什麽水。
    嘩。
    澤鼎震顫。
    【溺業觸發】
    【溺業積累:四】
    有用!好用!
    風緊扯呼!
    趁廟祝沒反應過來,抖一抖,落個幹淨,龍靈綃綁緊腰帶,梁渠抱起龍娥英,借助晦暗,在不破壞光影效果狀態下,迅速挪步出廟。
    一落一登,年輕人縱躍跳到梁柱之上,順著方位尋到了結一層厚厚冰霜的頂梁。
    廟祝焦急問:「看看,是什麽水?」
    年輕人左看右看,驚疑不定。
    淺嚐一口。
    「好.好像是..」
    「是什麽?」
    「尿?」
    「!”」
    廟祝腦袋要炸開了似的,再看神像腦袋上長出的「冰筍」,心髒一梗。
    翌日。
    風平浪靜。
    梁渠讓查清出門打聽打聽,卻沒聽聞將軍廟有何變化。
    事被人瞞了下來。
    「才三點,不夠啊—」梁渠沒覺得四點溺業生活有有何不同,一不做二不休,「查清,把剩下將軍廟的位置全給我,還有藍湖對麵大雪山的,再給我多備兩個水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