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她就是看著老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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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梁夏啟程去行宮祭祖,季曉兮就一直焦慮不安。
    她最近一直借住在竇氏家裏,白天在酒樓跑堂打雜,晚上回望水巷落腳。
    季曉兮本來可以跟之前一樣住酒樓,但想到梁夏快死了,又不忍看見她爹竇氏聽聞噩耗後發瘋,就厚臉皮留下來,想著要是出事能幫忙照看一二。
    也算報答了這父女倆的救命之恩跟收留之恩。
    尤其是竇氏真的菩薩心腸,從未問過季曉兮什麽時候走,不僅如此,還悄悄給她換了床厚實的新被,給她做了雙更為暖腳的新鞋,連她的碗筷用品都單獨準備了份新的。
    竇氏人越好,季曉兮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按著以往六次經驗,當太女做傀儡最後亡國死去的人應該是她才對,這就是她一成不變應該踏上的死亡路,是她改變不了的命運。
    可這次她逃避地選擇了別的路,由著梁夏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梁夏還有個親爹爹,不像自己似的孤兒一個。梁夏要是死了,竇氏該多難受啊。
    如果她驗血時咬定自己就是太女,宗室定會幫她,然後梁夏會不會就不用去祭祖,也不會死呢
    能在宗室手裏逃脫,季曉兮想都不敢想,甚至提到宗室,提到梁佩,她後背都是一層寒意。
    “怎麽回事啊,心神不寧的”
    在季曉兮摔碎第二隻碗後,後廚大廚都要罵她了,掌櫃的過來,揮揮手示意大廚去忙。
    掌櫃的今年五十多歲,是個愛笑的白麵胖子,也是這家酒樓的東家。
    她把季曉兮帶到一邊,問她,“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前兩天突然沒了人影,這兩天回來後一直心不在焉。”
    掌櫃的說,“你算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要是真遇見什麽難事,你跟我提提,我說不定能幫你過去。”
    “在你那兒天大的事情,在我這兒指不定就是件小事。”
    季曉兮五歲時就沒人管了,是街巷裏的人家一家一碗飯喂到現在的,世道艱難,大家都沒辦法多養一個孩子,隻能給口飯吃不讓她餓死。
    這酒樓的掌櫃姓萬,衝著季曉兮的一聲萬姨,硬是讓她在酒樓住了好些年,算是給了她一個庇護所。
    雖沒直接認下季曉兮,可萬掌櫃心裏也拿她當成親侄女,季曉兮遇見難事的時候,她不可能不管。
    “太女去祭祖了。”季曉兮左手食指被碎碗劃了一道,低頭用袖筒纏著減少出血。
    萬掌櫃納悶,“這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一個酒樓小跑堂,還擔心起朝堂大事了啊。”
    她往外看了眼,“這麽大的雪,祭祖估計也得等明天。”
    今日到明天,一整夜的時間啊,小太女能不能活到翌日天亮都不好說。
    見季曉兮提起這事,萬掌櫃也沒因為她是個小孩就糊弄她,“我多少有點關係,聽說上午太女離開後,京城就戒嚴了。”
    她示意外麵街道,戴著玉扳指的右手遮在嘴邊,壓低聲音,“京兆尹的巡邏隊往常是一個時辰一換班,現在是半個時辰換兩次班,人數也多了一倍。”
    按理來說太女都不在京城裏了,守衛防備應該更放鬆才是,怎麽還越來越嚴了呢。
    季曉兮聽到這事後背陣陣發涼,看著外麵白茫茫的大雪,呐呐道“是要控製皇宮嗎。”
    行宮跟皇宮一同控製住,這樣整個朝堂都在宗室的把控下了。
    可京兆尹府的右扶風,不是陳妤鬆她娘嗎。
    季曉兮壓低聲音問萬掌櫃,“您是說京兆尹府”
    “不像,”萬掌櫃也湊頭小聲說,“看著像是兵部。兵部調動了人馬,借著演練為由靠近了皇城。”
    哪家正經兵部會在大雪天演練啊,絕對有貓膩。
    如今太女不在京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京兆尹府跟兵部對上了。
    季曉兮鬆了口氣,“萬姨,我想回去一趟。”
    她把受傷的左手舉起來給萬掌櫃看,血是止住了,隻是染紅了半個手,被劃開的口子看著也有些嚇人。
    季曉兮可憐兮兮賣慘,“得去包紮一下,不然明天也幹不了活。”
    “怎麽傷成這樣,你有銀錢包紮嗎,我給你拿點。”萬掌櫃先是心疼的皺緊眉嘶了口涼氣,隨後視線才從季曉兮的手上移開,狐疑著問,“不對啊小兮,老實跟我說,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找到家人了”
    “現在都有落腳的地方了,可不稀罕住我這酒樓後院了。”
    萬掌櫃掏出錢袋子,取了半塊碎銀放在季曉兮右手中。
    “稀罕稀罕,”季曉兮笑,“沒找到家人。”
    她家人都沒了,去哪兒找到。
    “但我遇到一對很好的父女。”
    季曉兮笑笑沒多說,隻是走之前想起什麽,遲疑地看著萬掌櫃的右手,問她,“萬姨,您這玉扳指是不是新買的”
    她之前都沒見萬掌櫃戴過。
    “好眼光,”萬掌故笑起來,豎起大拇指直接把扳指摘下來,大方地遞給季曉兮看,“朋友到的新貨,給我留的,說是一等一的上等翠玉,才一百兩銀子。”
    算是撿到寶了,要不是有朋友在,一百兩想拿下這種成色的翠玉扳指,那是想都不要想。
    萬掌櫃問季曉兮,“怎麽樣,好看吧”
    哪怕知道季曉兮不懂,萬掌櫃也笑著問她好看不好看。
    “是挺好看的,就是不像真貨,”季曉兮認真地跟萬掌櫃說,“姨,要是別人我就不說了,但我拿您當親姨。”
    “這扳指我打眼掃過就知道不是真玉,您要是不信,可以拿去珍寶閣鑒定,就知道我說得是不是真話了。”
    “不是真品”萬掌櫃也愣住了。
    她從季曉兮手裏接回扳指,對著外頭天光反反複複看。
    萬掌櫃沒上來就貶低質疑季曉兮,說她一個跑堂的懂個什麽扳指,而是問,“你怎麽看出來的”
    “這樣的玉,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季曉兮也是一愣。
    她指著萬掌櫃頭頂的簪子說,“這羊脂玉就是真品。”
    “廢話,這簪子是我在珍寶閣買的。”
    珍寶閣,京城最大的珍寶玉器古玩閣樓。
    “那你看看這個是不是真品。”萬掌櫃從袖筒裏掏出一隻翡翠小鳥的擺件,小孩掌心大小,做工很是精致漂亮。
    季曉兮隻看了一眼,“假的,還不如這扳指真。”
    “還真是神了,”萬掌櫃詫異,看向季曉兮的眼睛都亮了,“這是我買的仿品,的確不是真貨。”
    她道“小兮,你要是有看珠寶的本事,在酒樓幹跑堂可就太屈才了,完全可以靠這個賺大錢。”
    隻是萬掌櫃好奇,“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本事”
    “我沒跟人學過,”季曉兮仔細想了想,“可能是玩的多了,見的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真假。”
    她當了六次傀儡皇上,梁佩除了不讓她碰朝堂政事,別的吃喝玩樂一概不管。
    季曉兮以為自己前六次不是在死亡就是在等死的路上,今日陡然發現,她竟也學到了些東西。
    鑒別玉器珍寶的真假。
    她見過摸過的好東西太多了,這樣的都不用細看,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假的。
    季曉兮一時說不出心頭什麽滋味,像是因禍得福的滿足充實,又像是懷抱金塊又花不出去孤寂茫然。
    她該提醒的都提醒了,跟萬掌櫃打聲招呼,便回了望水巷。
    可能是進過皇宮見過大場麵,季曉兮有一定的警覺性,基本剛踏足望水巷就覺得不對勁。
    今日這巷子裏像是多了很多守衛,隱在暗處。
    季曉兮回到竇家門口,艾草從稻草堆裏探出頭看她,難得多嘴告訴她,“回來就別出去了。”
    待在巷子裏比外頭安全的多。
    艾草一個小乞丐,蹲在牆角的時候像個破麻袋,又像堆枯樹枝,連呼吸都弱到讓人難以察覺,要不是刻意尋找,根本無人在意多了個她。
    憑借這項本事,她聽到很多東西。
    比如望水巷從西往東數第五家,住著一個姓“可”的郎君,似乎是哪位高官養的外室。
    今日這陣仗,一部分是大夏派來保護竇叔跟蔡姐的,一部分是那位權臣派來保護她外室的。
    整個京城放眼望去,此時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宮,而是望水巷。
    艾草見季曉兮開門進去,自己縮回稻草堆裏,咬著草根想
    她不愛進宮,更學不來李錢溜須拍馬那一套,比起住在屋裏睡在床上,艾草更喜歡這樣小小矮矮隻能容下她一人的稻草堆。
    這草堆能給她無限的安全感,讓她不用跟人交際也不會覺得害怕。
    她隻要像個被人扔棄的垃圾袋子一樣,縮在牆角,就能聽到無數消息。
    有權貴的,有百姓的,有可以往外說的,有打死也不能吐口的。隻要艾草想聽,她都能聽到且不被人發現。
    艾草想,她也許可以在這方麵幫到大夏。
    不為別的,就為了還她窩頭之恩。
    她像那些被人丟棄的小動物一樣,在冰天雪地裏快凍死時,是大夏碰巧路過,將她從雪堆裏挖了出來。
    那雙拿筆的手凍到通紅發紫,就這還是堅定地背著她去醫館,抖著手板著臉喂她藥。
    “有人喜歡跟人說話,有人不喜歡,都很正常,”大夏跟她說,“你要是不喜歡,那以後就不跟人交談。”
    “你要是願意,往後就跟著我,隻要我活著一天,我便不會餓著你。”
    大夏拍著她的肩膀,嘴角抿出清淺笑意,聲音溫和,“要是窮了,我就把陳妤果賣了養你,她傻,好賣。陳妤鬆就不行了,這麽精明,沒人要。”
    那是艾草頭回感受到人的溫度,也認識了三個人
    “人販子”梁夏,“猴精的”陳妤鬆,“好賣的”陳妤果。
    外頭雪下的更大了,艾草縮在草堆裏,垂下眼睫遮住烏黑的大眼睛。
    她雙手抱膝,臉貼在膝蓋上,靜靜地透過一絲縫隙看竇家門口,像是溫順乖巧的看門狗。
    艾草不怕死,不怕餓,但她怕今夜以後,會挨餓。
    怕那個喂她窩窩頭的人,不會再笑著回來。
    天色漸晚,慢慢入了夜。
    季曉兮心不在焉地吃著飯,耳朵始終聽著外麵的動靜。
    她絞盡腦汁想,要是梁夏死了,她該怎麽替梁夏保護好她爹。
    “怎麽了”竇氏走過來看季曉兮,“莫不是起燒了吧”
    季曉兮的手被碗劃了道口子,竇氏給她包紮的,現在就怕她碰了髒水會起燒。
    “沒事,”季曉兮猶豫半天,還是沒忍住抬頭看竇氏,輕聲說,“叔,我有點擔心大夏。”
    那一次祭祖,季曉兮趁著守衛少本想逃跑
    季曉兮抖了一下,連忙把梁佩那張蒼老陰冷的臉從腦海裏揮出去。
    她不該在竇氏麵前流露出害怕擔心的神色,可她實在是抖得厲害。要是會死的是她,她都不會這麽怕。
    竇氏笑了,“我剛才去給艾草送飯,她一口都沒吃,我就猜到了她也在擔心大夏。”
    那孩子隻是不愛表達而已。
    竇氏聲音溫柔,眨巴一下眼睛,很是納悶,“你們對大夏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季曉兮茫然地“啊”了一聲,“大夏就是個十六歲的書生啊,都沒經過什麽事兒。”
    “那你可能被她的表象給騙了,”竇氏做為親爹,給出了中肯的評價,“她就是看著老實而已。”
    季曉兮,“”
    竇氏聲音前腳落下,後腳外麵巷子口就響起叫嚷聲,“兵部拿人,閑雜人等讓開”
    果然有人衝著竇氏來了。
    同樣住在巷子裏的可郎君聞言更是心尖一抖,驚恐道“馮阮那夫郎,是來捉我了嗎”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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