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4 “這話,我當真隻對你一人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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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君牧反應了一下, “你養我”
    他越發狐疑地盯著梁夏看,梁夏被他看的臉皮微紅,不由縮著脖子將臉往狐裘毛領裏藏了藏,隻露出一雙幹淨清亮的眸子看他, “嗯。”
    有什麽不對嗎
    她養他, 不行嗎。
    “你這話是不是跟很多人說過, ”沈君牧好奇的點根本就不是行不行, 他更沒往悖德的方向去想過, 他恍然“你在大殿裏跟九號說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像是第一次說。”
    梁夏眨巴眼睛, 還真是。
    這話她其實還跟艾草說過, 說不會餓著她。她還跟陳妤果說,如果陳家把她逐出家門, 她出去給人搬磚都支持她的偉大炮彈計劃。
    這樣的餅, 梁夏人手送一個。
    可她今夜跟沈君牧說“你留在宮裏”的時候, 是由心而發。
    這個“養”, 也跟養九號養艾草的養不一樣。
    可惜沈君牧絲毫不會往別處想。
    沈君牧斜了梁夏一眼, 明明沒別的意思, 但他這個小表情愣是透出一股幽怨的意味, “你剛跟九號說完, 就跟我說。”
    梁夏, “”
    “我娘說你慣會騙人,讓我少聽少信, ”沈君牧低頭點第三個信號彈, “果然是真的。”
    同樣的話,都不會換個花樣說,全照搬著用在了他身上。
    他看起來很傻嗎他分明都親耳聽見了。
    梁夏, “”
    梁夏納悶,扭頭問李錢,“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沈將軍了,她怎麽老在沈君牧麵前說我壞話呢”
    哪有這樣背後卸人車軲轆的
    她還沒幹什麽呢,沈瓊花就防賊似的防著她了。
    要是有朝一日她跟沈君牧的馬車跑不起來,一定是沈瓊花偷了她四個車軲轆,跟在後麵拖她後腿
    李錢心道你心裏真的沒點數嗎
    你袖筒裏藏著人家兒子的方帕,你真的就不知道沈瓊花為何防你
    李錢緩慢露出笑意,心裏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說的是另一回事。
    他道“肯定是沈將軍對皇上您有什麽誤解,皇上您這般真誠仁善的人,怎麽會得罪沈將軍呢,定是她還不夠了解您,所以才跟君後說了這些話。”
    沈瓊花肯定就是太了解梁夏了,所以才防著她。
    李錢性別對換一下,得出結論
    女人最了解女人在想什麽。
    看起來再文氣的豬,也有拱白菜的本能。
    梁夏微微點頭,肯定了李錢的話,“我也這般覺得,沈將軍對我太防備了。”
    “你怎麽知道我娘對你防備”沈君牧點了撚子,聽到這話沒忍住扭頭看梁夏。
    當然都是你說的啊。
    梁夏視線落在沈君牧手上,怕信號彈炸開彈著他的臉,不由伸手,握著他腕子,引著他將手臂舉高。
    梁夏仰頭看信號彈,沈君牧微微愣怔著看自己被梁夏握住的手腕。
    “嗶呦啪”
    最後一枚信號彈炸開,粉色的。
    沈君牧的耳廓也是粉色的,他把手縮回來,總覺得梁夏的動作不妥,但哪裏不妥他又說不出來,畢竟以前也沒生人這麽握過他的手腕。
    雖然是隔著衣袖,沒摸著皮膚。
    他皺起白淨的臉,憋了半天沒憋出來確切的形容詞來形容梁夏的舉動,隻得放棄。
    “放完了”沈君牧抿了下唇,有些遺憾,“那我回去睡覺了。”
    才三個,有點少。
    沈君牧也想像別人家的小孩一樣,肆意放煙花。
    他從小就比姐姐們優秀,以至於有時候沈家人會忘了他年齡最小,也忘了他是個小男孩,也有貪玩好奇的時候。除了舞刀弄槍,他也曾羨慕過別人繡花放煙花。
    要不是想放煙花,沈君牧剛才都不會跟梁夏出來。
    他前腳剛答應他娘離梁夏遠一點了,後腳就輸給了三個信號彈
    “等你生辰時,我讓陳妤果給你下一場煙花雨,”梁夏雙手抄袖站在原地,語氣認真,“這話,我當真隻對你一人說過。”
    沈君牧磨磨蹭蹭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扭過頭跟梁夏說,“三月十五。”
    梁夏眨巴眼睛,沈君牧腰背挺直,盡量用很嚴肅的語氣,憋出幾個字,“我生辰。”
    說完紅著一對耳朵,大步流星走開,全程沒回頭。
    梁夏留下原地,嘴角抿出清淺笑意,如今已經一月了,留給陳妤果的時間不多了。
    “讓果子努力點,”梁夏黑心極了,“我家小爹爹還等著看煙花雨呢。”
    梁夏揣著袖筒想,但這話不能跟陳妤果說的這麽直白,要不然陳妤果定會戳著她的腦袋問她
    老娘渾身本事,就給你用在哄男人上嗎
    梁夏眼睫煽動,要不拿陳妤鬆當借口
    到時候陳妤鬆春闈結果出來,若是考的好,就說煙花雨是用來給她慶祝的,要是考的不好,就說煙花雨是用來安慰她的。
    反正是飛到天上的東西,陳妤鬆哪裏能知道是送她的還是送沈君牧的。
    梁夏麵容舒展,覺得可行。
    梁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回去睡覺。
    沈君牧回到宮殿的時候,報春已經等在門口了,見他全須全尾的回來,不由鬆了口氣。
    許是他想多了,他剛才竟以為皇上看上他家小公子了呢。
    單不說沈家重權在握,是新皇很好的拉攏對象,光說沈君牧的模樣,就足夠好看了,又是單純好騙的性子,被人看上不算意外。
    至於新皇娶舊後這種事情荒不荒唐,報春冷嗬,皇家的荒唐事兒還少嗎
    若梁夏真不管不顧起來,誰又攔得住她。
    “小公子,”報春給他準備熱水洗漱,邊遞熱帕子擦臉,邊不著痕跡地問,“您都皇上聊了些什麽啊”
    沈君牧唔了一聲,帕子蓋著臉,沒說生辰跟煙花的事情。
    他自以為藏了個心眼,把要緊的事情瞞下來了,別的隨便往外抖落,“她說讓我留在宮中,她說以後她養我。”
    “”報春抽了口涼氣,愣在原地。
    聽聽,這話哪裏像新皇對太、君、後說的話。
    他問,“您怎麽回的”
    不會答應了吧
    “她對好多人都說過這話,我就沒回她,”沈君牧見報春臉色不對,不由坐直身體,“怎麽了”
    報春左右看了一圈,見內殿之中隻有他們主仆二人,才跟沈君牧輕聲說道“將軍的意思是,登基大典之後尋個機會,跟新皇求個恩赦,這樣您就能出宮了。”
    “往後在家或是在邊疆待上兩三年,等風頭過去,再重新給您說一門親事嫁過去。”
    如此沈君牧就不至於被困在後宮之中孤獨終老。
    他不僅才十六,還沒正兒八經地嫁過人拜過堂,更沒有孩子,住在後宮裏,連個寄托都沒有,跟囚在裏麵當和尚有什麽區別。
    沈瓊花怎麽舍得。
    報春接過帕子,滿臉擔心,“您說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這事啊,今天才說讓您別出宮。”
    沈君牧楞住。
    梁夏八百個心眼子,說不定真猜到了。
    沈君牧抿緊唇,眼睫落下,臉上藏著心事。
    報春一看他這表情,心裏就突突跳。
    他蹲下來仰視沈君牧,眼睛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小公子,您跟她還說了什麽,我保證,不是要緊的事情就不告訴將軍。”
    報春自幼跟沈君牧一起長大,又比沈君牧大一歲,心裏拿他當親弟弟疼。
    兩人麵上是主仆,其實更像兄弟。
    報春母親戰死沙場,他是遺腹子,本來能領到朝廷每年的補貼,雖不富裕但好歹能糊口度日。
    可沙場上死的人太多了,先皇昏庸糊塗,朝廷沒有作為,導致他跟父親過得艱難,險些活不下去。
    後來是沈家人挨個找到他們,給予庇護讓他們衣食無憂。
    像報春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沈家全都傾盡全力幫扶。
    報春本可以不用進沈府,但他想報沈家的恩情,所以分來照顧沈君牧。
    人在一方麵有所長,另一方麵定有所短,這話用在沈君牧身上最合適。
    他有學武的天賦,根骨絕佳,可性子單純,不會那些彎彎繞繞,所以報春就不得不多思多慮一些,處處規範提醒沈君牧,免得被人抓住他的錯處。
    沈君牧猶豫了一瞬,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手指攥著衣袖,慢慢將生辰跟煙花的事情說給報春聽。
    “她說等我生辰,給我放煙花雨,”沈君牧眸光閃爍,很是心虛,“我怕她不知道是哪一天,就把生辰日告訴她了。”
    他不該對梁夏這麽沒防備,這次她都沒問,他就說了。
    報春眨巴眼睛,還在等後續,“沒別的了”
    “沒別的了,”沈君牧頓住,“就這些。”
    “這事不算什麽,”報春鬆了口氣,“她連養你都說出口了,給你整個煙花雨算得了什麽。”
    沈君牧垂下眼睫,慢吞吞應,“也是。”
    可心裏多少有點小失落。
    他以為很大的事情,原來在報春這裏不過是小事。
    但梁夏也覺得煙花雨是大事,所以認認真真的跟他說了兩遍呢
    沈君牧把這事藏下,沒再說。
    “您說,皇上是不是喜歡您啊”報春狐疑,“留您在宮裏,又問您生辰。”
    沈君牧搖頭,“應該不喜歡。”
    對於這方麵他還是很肯定的。
    他一臉認真,跟報春分析,“她都喊我父親了,喊的挺認真的,怎麽可能喜歡我。”
    報春,“”
    報春隻是笑笑,拍拍沈君牧的膝蓋,“小公子說的對。”
    沈君牧太幹淨了,那些“邊喊繼父邊滾上床”的事情,不適合讓他知道。
    畢竟有些人就喜歡玩的花一些,更何況是陡然擁有權力的新皇呢。
    權力可是會無形間放大人的欲望跟人性的惡。
    “這事回頭我說給將軍聽。”報春道。
    沈君牧見他起來,不由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抿唇昂臉看他,眼睛跟小狗似的,亮晶晶的。
    報春笑,瞬間沒了脾氣,“我知道啦,隻說她讓您留皇宮的事情,不說您跟她出去放了信號彈,也不說她要給您弄煙花雨,行了吧”
    沈君牧這才露出輕鬆笑意,“嗯。”
    “但是,您自己可千萬別說漏嘴了。”報春無奈叮囑。
    不然他想幫著瞞都瞞不住。
    沈君牧,“”
    他、他盡量
    翌日,天晴。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總算在清晨時停下來。
    四處潔白,天地一片茫然。
    有大臣忍不住對著梁夏溜須拍馬,“今日登基大典,上天便停了這雪,可見是個好兆頭啊。”
    梁夏朝前方看山河,“是個好兆頭。”
    大雪今日注定會停,至於是她的好兆頭還是宗室的好兆頭,欽天監可沒敢保證。
    如果她死在昨晚,現在感慨好天氣的人就該是梁佩了。
    不過瑞雪兆豐年,開春這般大雪,今年定是個好年,糧食豐收,對百姓來說是件好事。
    梁夏雙手抄袖,左右看,李錢在她開口之前,便主動說道“皇上,君後正在換衣服,稍後就到。”
    梁夏眨巴眼睛,“李錢啊。”
    她慢悠悠的調子,發出由衷感慨,“我真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梁夏越看李錢越覺得滿意,她前幾日怎麽會想著換了他呢
    “這位置的確不適合小艾草,她就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李錢笑,“皇上謬讚了。”
    他腹誹你還能想什麽,你想正經事的時候從來都是悶不吭聲幹大事,隻有找沈君牧的時候,才這般左右看,可太好猜了。
    梁夏的龍袍還沒趕製出來,如今穿的是先皇的衣袍。
    她個頭高挑,倒也撐得起來。
    穿著先皇的龍袍,守她守不住的山河。
    “皇上。”馮阮穿著深紫色官服,跟顆圓葡萄似的從遠處“滾”過來。
    “禮部已經準備妥當,大典隨時可以開始。”
    大典的內容無外乎是祭祖,上香,祈禱上天降福,然後接受群臣正式跪拜。
    這些之後,梁夏做為新皇,再對名義上的繼父太君後沈君牧行禮。
    畢竟梁夏生父竇氏還沒進宮冊封,如今宮中的太君後隻有沈君牧一人。
    香案旁邊,群臣之上,沈君牧穿著宮服,身姿筆直姿態端正,靜靜地站在一旁。
    梁夏上完香,轉身麵朝沈君牧,手背貼手心朝他行了一禮。
    沈君牧抿唇,微微頷首還禮。
    禮成,兩人並肩而立,共同麵朝群臣,接受叩拜。
    兩人沒有半點年齡差,穿著顏色相近的衣服站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多想。
    大典之後,啟程回宮。
    李錢回去的路上,坐在車轅那兒無聊,不由跟係統感慨
    不得不說,小皇上跟小太君後還挺般配的。
    兩人剛才並肩站在一起接受群臣跪拜的時候,簡直像極了少年帝後該有的模樣。
    有種結發妻夫的感覺,怪養眼的。
    李錢無意識磕了起來,有點上頭。如果加上兩人女皇的身份跟繼父的身份,嘖,更禁忌了。
    係統見他越想越偏,不得不提醒他
    希望宿主記住我們是女帝養成係統,不是小爹文學係統。咱們的目標是梁夏的事業線,而不是感情線。
    對了,我上次完成任務,有沒有相應的獎勵啊。
    辦完差事總要給點賞賜吧。
    獎勵學習到了如何雷厲風行的處理宗室,以及如何擁有把控全場的能力。
    係統調皮,學著梁夏慢悠悠的調子,電子音清幽拉長
    李錢呐
    李錢條件反射地坐直了“”
    知識,將是你最好的補給
    李錢目瞪口呆。
    就這沒了
    到底是他養成梁夏,還是梁夏教他怎麽當皇上啊。
    再說我當年,哪有她這麽多心眼子。
    他登基時,也沒娶後,更沒有太後,那時隻有他一人接受群臣跪拜。
    後來當了皇上,各方勢力總想把控拉攏他,於是有人提出了選後跟選妃。
    那時李錢剛擁有權力啊,哪能看出這是陷阱,一聽說天下美人隨自己挑選,他瞬間被迷了眼。
    當初他覺得美中不足唯一最遺憾不滿的,是娶了一個不那麽喜歡的皇後。
    克己守禮一板一眼,像個教學的夫子,哪裏像個溫柔解意的妻子。
    所以他不愛往皇後那裏去。
    可後來宮人叛變時,卻是她推開他,被人一劍貫穿胸口。
    大片鮮血像豔麗的牡丹花一樣在她胸前綻開,她卻笑著說,“我其實自幼便喜歡你許是我不好,讓你看不見我”
    馬車前行,冷風迎麵襲來,將李錢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吹散,隻剩年邁的皺紋痕跡。
    他低頭擺弄自己的拂塵,好半天才顫悠悠喘出一口氣。
    係統,我上次完成任務,真沒有獎勵嗎。
    許是他難受的太明顯了,係統正色道
    任務完成,可以獲得兩百積分,積分累積至一千,可消除亡國怨氣進入輪回。
    若是中途兌換其他,則此次積分清零。
    積分難得,請宿主慎重選擇。
    上次完成任務時,如果不是梁夏出手把李錢護在身後,他這會兒已經死了。可見任務難度多大,以及積分多難得。
    李錢一愣,根本沒在意後半句,隻問
    當真有
    有。
    李錢眼睛都亮了起來,握著拂塵把柄的手控製不住的輕輕顫抖
    我、我那發妻屬實可憐,能不能這輩子讓她投個好人家,不受家族把控,能選擇自己的自由,能被心愛之人好好相待。
    他虧欠的人太多了,如今能彌補一點是一點。
    雖然可能來不及了,但他至少有這個心。
    係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響起聲音
    宿主李錢,代號1020,選擇用兩百積分兌換元鶯鶯投胎輪回,任務請求中
    任務再次請求中
    李錢茫然,怎麽一直是請求中。
    好久之後,係統才回應
    任務請求成功,兩百積分扣除。
    積分清算,如今積分,零。
    請宿主再接再厲,爭取早日完成任務,消除亡國怨氣,進入輪回早日重生。
    李錢總算露出釋然笑意
    好。
    李錢當初剛登基,就有人建議他選後。
    如今梁夏剛登基,就有人提議把竇氏接回宮,立東西兩位太君後。
    “這事總得跟我爹商量商量。”
    梁夏回望水巷。
    梁夏愁啊,她覺得她爹對於當太君後沒有興趣。
    尤其是成了太君後,她蔡姐怎麽辦。
    自古以來隻聽說過“尚皇子”的,可沒聽說過“尚太君後”的。
    梁夏都沒回宮就去找竇氏,行宮昨夜發生那麽大的事情,她總得回去跟幾人報個平安。
    跟梁夏前後腳去望水巷的還有馮阮。
    巧的是,兩輛馬車不是同刻出發,臨近黃昏,卻同時相逢在了巷子口。
    “”
    “”
    馮阮撩起車簾朝外看,另一輛馬車裏,露出梁夏那張文氣白皙的臉。
    馮阮眼皮突突跳動,勉強維持笑意,“皇上,好巧。”
    “馮相啊,巧了。”
    這可太巧了,之前李錢就說馮阮養了個外室,沒想到居然是真的,還養在望水巷。
    梁夏伸手戳李錢,朝他掌心向上抖落手指。
    李錢秒懂,把腰上的袋子解開,開始往梁夏掌心裏倒瓜子。
    梁夏磕著瓜子看向馮阮,“馮相這是去哪兒啊”
    她臉上的好奇根本都不屑掩飾。
    馮阮,“”
    “呶。”梁夏胳膊伸出車窗,把掌心裏的瓜子朝馮阮遞了遞,恨不得就在這兒聊一會兒。
    梁夏是這片巷子裏長大的,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哪戶人家可疑,可見馮阮將人藏得多好。
    “臣就不吃了,上火。”
    她上火可不是因為瓜子,而是因為梁夏。
    馮阮散了朝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她,總覺得沒好事。
    上回出宮前遇見梁夏,結果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她就把梁佩得罪死了。
    當時馮阮衣服都脫了,正準備進被窩睡覺,卻被人從床上叫起來。大冬天的爬起來,她幽怨到恨不得替梁佩把梁夏弄死
    如今好不容易從行宮回來,她急著回去安撫可郎君,誰知又跟梁夏遇上。
    她就不該選望水巷
    這地方克她。
    昨夜兵部抓竇氏,結果嚇著了她夫郎,今日又跟梁夏在巷子口相逢耽誤時間,真是作孽啊。
    “皇上也出宮。”馮阮沒回梁夏的問題,而是邊跟梁夏這個頂頭上峰虛假寒暄,邊用眼神示意下人避開梁夏的馬車,讓她先行。
    “對,我來看我爹。”梁夏看向馮阮,眼巴巴地好奇。
    馮阮開始裝傻,眯眯眼笑起來,白麵饅頭似的臉一團和氣,恭恭敬敬,“原來太君後住在此處,當真是失禮。皇上既然有事,那您先行,待臣下次備了厚禮,再去拜訪太君後。”
    她拱手行禮,“請”的姿態明顯。
    梁夏略感失落,本來她瓜子都掏出來了,想聽點馮阮的八卦,回頭還能說給沈君牧聽。
    可惜馮相八風不動,絲毫不給她嗑瓜子的機會。
    梁夏落下車簾之前,想起什麽,忽然問馮阮,“馮相娶夫了”
    馮阮眼皮垂著,頷首應,“是,夫郎王氏。”
    “叫什麽”梁夏看她。
    馮阮回,“王珂。”
    王可的珂。
    “好名字。”梁夏點頭,隨後示意李錢趕車先行離開。
    梁夏磕起瓜子。
    她記得馮阮是在蔡甜下麵那屆中的狀元,往後一路平步青雲步步高升,做到了右相的位置。
    她夫郎王氏是周邊地區名門望族之子,不是京城人氏,是馮阮位及四品後,親自上門求娶的。
    可能不是京城人,人際交往不在京城裏,導致王氏不愛應酬交際,再加上他性子冷,這麽些年見過王氏的人屈指可數,連帶著他那三歲的兒子也沒在人前露過麵。
    李錢不太理解梁夏的意思,“您認識王珂”
    “不認識,”梁夏表示,“我就隨口一誇。”
    “馮阮是朝堂,王珂是後宅,朝堂跟後宅的關係,就像是前廳跟後院一樣,兩者相連密不可分,這才形成一個家國天下,”梁夏溫聲道“古話說家國不分,不是沒有道理的。”
    家跟國分不開,否則也不會有聯姻的事情。
    像兵部侍郎盧章,若不是順著她夫郎的關係往深處查,誰能想到盧章跟宗室有關聯呢。
    還有些大臣麵上幹幹淨淨,背地裏借著夫郎交際四處斂財,或者大臣跟大臣之間礙於麵子不好說的話,也是借著夫郎們的口說出來,畢竟有誰會懷疑後宅裏的男子。
    李錢茅塞頓開,“那後宮中”
    “也是一樣。”
    梁夏不可能養這麽多閑人,也不可能留那麽多眼線,最後宮中,能住在裏麵的唯有她爹跟沈君牧兩人罷了。
    “王氏神秘,足以說明,馮相此人,”梁夏悠悠感慨,“有點秘密。”
    李錢精神一震,梁夏這是懷疑馮阮
    如果李錢想要完成第二個任務,就需要梁夏把權力從馮阮手裏收回到自己手裏,如此才算順利掌權。
    李錢趁機給梁夏上眼藥,“皇上啊,短短十幾年時間就做到右相這個位置的人,何止有一點秘密。”
    馮阮有大問題啊,手裏肯定不幹淨。
    隻是這笑麵狐狸圓滑的很,對外沒露出半點尾巴,讓人拿不到她的錯處。
    梁夏點頭,瓜子分李錢一點,跟他一起磕,“也是。”
    “皇上您打算怎麽辦”李錢好奇地看著她。
    這小祖宗麵軟心狠,除了找沈君牧以外,別人是半分都別想從她臉上看出她在盤算什麽。
    梁夏磕瓜子,“不急不急。”
    朝臣也分清流跟權臣,她如今剛登基,還用得到馮阮。
    梁夏的馬車離開後,巷子口,馮府駕車的下人才低聲朝車廂裏問,“主子,還進去嗎”
    皇上就在望水巷,若是被她發現可郎君的事情,很難說不會當作威脅主子的把柄。
    畢竟裏麵那人,是主子此生最大的軟肋。
    “去。”
    馮阮捏了捏眉心,“幾日不見,我有些擔心他。”
    “是。”
    望水巷從西往東數第五家,家裏此時又鬧了起來。
    可郎君捏著帕子坐在堂屋門口嚶嚶嗚嗚地哭,“馮阮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她是不是有了新歡”
    “怪不得王氏平時對我不管不問,昨夜卻突然發難,他是不是覺得馮阮厭棄了我,所以就琢磨著趁機除掉我”
    “好生狠毒的男人,嘴上說著跟馮阮不過是虛假妻夫,實際上還是喜歡著她。”
    綠蘿不敢說話,可郎君性子敏感,人又多疑,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他都能揣摩出幾百種意思。
    綠蘿越不說話,可郎君越是懷疑。
    他含水的眸子睨了眼綠蘿,冷不丁開口,“這個月月中,馮阮身上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很淡,但我還是聞到了。”
    綠蘿陡然眼皮跳動,呼吸頓時就是一緊,死死壓製著表情,這才沒露出一絲異樣。
    綠蘿聲音如常,道“怎麽可能,馮相不是這樣的人,許是您聞錯了呢,或者是王氏身上的胭脂味”
    “不可能。”肯定的語氣。
    可郎君吐字清晰,哭都影響不了他分析,邊抹著眼淚邊道“我從來不用胭脂,王氏更是不會使用這麽低賤劣質的水粉。”
    他咬牙切齒,“低賤劣質”四個字好像不是在罵胭脂,而是在罵某個人。
    某個花街柳巷裏出來的殘花敗柳。
    這樣低賤的貨色,還敢跟他搶女人
    可郎君看著柔弱,可在馮阮的事情上是寸步不讓,否則他也不會頂著王氏正君的壓力,心甘情願給馮阮當這麽些年的外室。
    哪怕她讓自己喝避孕的湯藥,哪怕她不讓他懷上馮家的骨肉,他都無怨無悔,還不是因為喜歡馮阮。
    可郎君淚如泉湧,越想越難過,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宛如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咪。
    他這麽喜歡馮阮,還不是因為在他最絕望無助的時候,是馮阮朝他伸出一隻幹淨的手,將他從滿是泥濘汙穢的地上扶起來。
    “若是尋常時候,她回來定是先來看我,如今遲遲未歸,還說不是有了新歡。”
    可郎君鬧起來,又要尋剪子抵脖子,“既然馮阮不愛我了,既然她不需要我了,那我還活著做什麽,不如死了算了。”
    “等她想起我時,給我卷上席子好好埋上,也算全了我倆這些年日日夜夜抵死纏綿的情分。”
    綠蘿,“”
    綠蘿都快哭了,可郎君最近情緒不穩,動不動就鬧一出,他有些招架不住。
    “馮相肯定是路上耽誤了,昨夜大雪今日路難行,這才來得慢了些。”綠蘿去奪可郎君手裏的剪刀。
    心道乖乖,昨天晚上那把他才扔出去,怎麽今日又多了一把,他到底藏了多少剪子
    可郎君也就做做樣子,沒想真死,綠蘿來搶他就順勢鬆了手。
    “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她的人,怎麽處處向著她說話。”可郎君帕子貼了貼臉,聲音委委屈屈。
    綠蘿分明是買來伺候他的小侍,如今竟敢幫外麵的小蹄子瞞他了。
    “我當然是您的人了”綠蘿這話說的可不假。
    綠蘿把剪子收起來,安撫可郎君,“您放寬心,馮相最是疼愛您了。她從始至終就隻有您一個人,哪裏會有別的男子呢。”
    “休要哄我。”可郎君不信,前後王氏,後有塗劣質胭脂的小蹄子。
    馮阮身邊的鶯鶯燕燕,可不止他一個。
    可郎君用帕子遮住眼睛,心道這些人別落在他手裏,不然莫要怪他心狠手辣。
    綠蘿不敢再說,怕激了他的情緒,還好他慢慢聽到外麵的馬車聲響,頓時高興起來。
    綠蘿整個人宛如即將出籠的鳥一般,心想可算快解脫了。
    “郎君,馮相回來啦”
    可郎君淚水還掛在腮上,狐疑著問,“當真”
    綠蘿小跑出去開門,果然是馮府的馬車。
    他扭頭朝後,示意可郎君看,“您瞧。”
    可郎君趕緊掐了兩把大腿,身上一痛,本來都快擦幹淨的眼淚再次湧出來。
    他委委屈屈站在門口,含著淚看向馮阮。
    見他這副模樣,馮阮心裏一緊,下車的時候差點踩著自己的衣擺,踉蹌了兩步走過來,顧不得自己,雙手扶著可郎君,上上下下打量,語氣擔心,“怎麽了,怎麽哭了”
    “嗚嗚,你可回來了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可郎君就跟那受驚的貓兒似的,縮在馮阮懷裏嗚咽著哭,嬌弱柔軟,惹人憐惜。
    他邊哭邊訴委屈,“昨夜你不在,王氏就讓兵部的人尋了理由過來拿我,那聲勢陣仗格外大,知道的是我從了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犯了法。”
    “虧得你留了人,否則今日你我便天人永隔了。”
    他跟馮阮道,“我不過就是喜歡你罷了,又不跟他爭什麽,他做什麽這麽喊打喊殺,嚇死個人了。”
    馮阮心裏清清楚楚,昨夜哪有什麽王氏拿人,分明是宗室謀反想捉住竇氏要挾梁夏罷了。
    不過可郎君就是這個膽子,半點風吹草動都要害怕擔心,與其費盡口舌跟他解釋,還不如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乖乖受委屈了,王氏這事做的屬實過分,”馮阮攬著可郎君,很是享受他小貓依人的模樣,美滋滋的哄,“我回去便說他。”
    可郎君上眼藥成功,心裏這才滿意。
    “我瞧著你怎麽瘦了,腕上這玉鐲都顯得寬鬆了很多,”馮阮大手一揮,“讓珍寶閣送些新的過來,給我寶貝隨意挑選,如何”
    這話可真是說到了可郎君心坎兒裏。
    可郎君麵上哼哼唧唧,“人家又不是圖你東西,還不是圖你這個人。”
    他嬌嬌軟軟的,磨人的很,可馮阮就是喜歡。
    馮阮笑著用掌根擦他臉上的淚,“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
    “沒事了,我回來就沒事了。”
    她雙手捧著可郎君的臉,他纖密的眼睫掛著淚,扁著嘴紅著鼻子,楚楚可憐,委屈壞了。
    馮阮一陣心軟,這會兒哪裏像個右相,全然像個十幾歲的丫頭,笨拙地哄著自己的心上人,“不哭了,哭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一聽說不好看,可郎君立馬收住眼淚,多一滴都不掉了。
    他就靠著美色把住馮阮,要是他不好看了,且不說馮阮會回到王氏身邊,單就說保不準會有年輕貌美的乘隙而入。
    “那現在呢”可郎君昂著臉問馮阮。
    馮阮笑,“現在就特別好看。”
    可郎君別別扭扭,哼哼唧唧,手指勾著馮阮的腰帶,含含糊糊問,“跟別人比起來呢”
    馮阮裝傻,“哪有什麽別人,我就隻有你一個。”
    可郎君抿了抿唇,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
    馮阮餘光抽空看了眼綠蘿,綠蘿悄悄地衝她比了個“三”的手勢。
    馮阮收回目光,揉著肚子,“寶貝還有飯嗎,我急著回來見你,都沒來得及吃晚飯,這會兒可餓死了。”
    可郎君這才抿唇笑起來,被水洗過的眸子清亮幹淨,頗為驕傲,“那你坐著,我去給你做飯。”
    “你啊你,少了我可怎麽辦,誰家的公子像我這般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他誇自己的同時,還不忘了拉踩王氏跟小蹄子。
    可郎君覺得馮阮養著他,圖的就是來到他這裏有家的煙火氣,所以可郎君學會了燒菜,廚藝雖然不行,但每次馮阮都是閉眼吹。
    隻不過次次吃完,馮阮都要拉上兩天肚子。
    等可郎君的身影消失在灶房裏,馮阮臉上的笑才淡下來。
    她坐在可郎君剛才坐過的凳子上,垂著眼淡聲問綠蘿,“怎麽回事”
    綠蘿恭恭敬敬,如實說道“郎君說從您身上聞到了劣質水粉的味道,應當是珂公子的。”
    馮阮一怔。
    “郎君明顯從月中便存了疑心,隻是一直沒說,加上昨晚受到驚嚇,夜裏一直睡得不安穩。”
    馮阮眉心緊皺,“穩定神魂的湯藥喝了嗎”
    “喝了,”綠蘿道“您在的時候,就以避子湯的名義喂。您不在,我就說是補身子的參湯。他都喝了,可依舊這般。”
    如果穩定神魂的湯藥沒了作用,那隻能是可郎君的病情加重了。
    偏偏可郎君跟王氏又不同,王氏矜貴高傲,打死都不會問她外室的事情。
    但可郎君小氣善妒又很作,被他嗅到胭脂味,定會在心裏反反複複琢磨很多遍。
    大意了。
    先皇去世加上找到小太女,朝堂上的事情混亂起來,導致她那天忘了換衣服,殘留的一點味道,竟是被可郎君聞到。
    馮阮想起什麽,問,“周小神醫的下落還是沒有消息嗎”
    這位小神醫醫術了得,就是行蹤不定。
    綠蘿皺眉搖頭,“沒有。”
    “繼續找。”
    “是。”
    兩人在外麵說話,突然聽到灶房裏有碗被打碎的聲音。
    馮阮臉色一變,瞬間衝進去。
    灶房裏,模樣清俊好看的男子蹲在地上,手裏拿著破碎的碗片,怯生生抬眼看馮阮,巴掌大的小臉,幹淨白皙,因仰視抬頭的動作,更顯左眼眼尾的紅痣楚楚動人。
    馮阮抽了口氣。
    她本來是抬手要扶他的,如今見他這個模樣,心裏有所感應,把手收了回去。
    “對不起,我笨手笨腳,打碎了碗。”
    他一開口,聲音語氣都帶著股深入骨子裏的自卑怯意,視線隻敢落在馮阮的衣擺上,連眼睛都不敢跟馮阮對視。
    綠蘿立馬反應過來,上前扶起男子,柔聲說,“珂公子沒事的,這些事情都交給我來,我叫白檀,您有事直接吩咐我就是。”
    馮阮端起自己的人設,走到外麵,站在門口。
    珂公子一步三回頭,慢慢從灶房裏挪出來,朝馮阮福禮,聲音輕到聽不清,“馮相。”
    珂公子是馮阮從煙花柳巷裏贖出來的,對她是本能的自卑,想接近想觸碰,又覺得自己這般肮髒破碎的身子,不配碰她,隻得這般下人不像下人,外室不像外室的跟在她身邊,當個小侍。
    可他連小侍的活都幹不好。
    珂公子低著頭,木樁一般立在馮阮身側,邊偷偷思考這是哪兒,邊在想馮阮是不是生他氣了。
    “餓了吧”馮阮沒怪他,甚至低頭挽袖子,聲音溫和,帶著無限耐心,“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每次珂公子出來,馮阮都要下廚給他做飯。
    唯有這樣,珂公子才覺得馮阮是真的喜歡他,才放棄那般高高在上的身份,隻為他洗手做羹湯。
    他在她心裏,跟別人不同。僅這份不同,就能讓珂公子偷偷開心很久。
    珂公子果真眼睛亮晶晶的,眼尾偷偷看馮阮,“都、都行。”
    馮阮不管做什麽,他都喜歡吃。
    “那你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給你炒兩個菜。”
    好在馮阮在各個世界間來回,什麽身份都扮演過,炒菜不在話下。
    她的廚藝,可比可郎君好太多了。
    馮阮讓綠蘿出去照顧珂公子,自己在灶房裏忙活。
    跟炒菜比起來,馮阮更擔心夫郎的病情。
    她夫郎在這個世界,似乎有多重人格,目前出現的就已經有三個了。
    清冷矜貴的正君王氏,嘴硬傲嬌不服軟,要的是名分跟地位。
    嬌軟粘人的作精外室可郎君,敏感多疑又善妒,用金銀玉器便能哄好。
    最後便是一個月都不一定出現一次的珂公子,自卑怯懦卻聽話,隻要給他做頓飯就行。
    這便是馮阮藏著夫郎不讓外人知道的原因,否則隻要見過三人中的其中兩個,就會有人詫異
    為何他們長得都一樣。
    一樣的長相,不同的人格。每一個人格都有他邏輯自洽的身世跟經曆。
    馮阮忽然想起什麽,在灶房裏喊綠蘿,“去把我埋在院子裏的好酒取出來,我晚上跟珂公子喝兩杯。”
    她對她夫郎的病情接受良好,有時候甚至會享受其中。
    馮阮才想到,她跟珂公子名義上隻是“恩人”的關係,還沒跟這個人格圓房呢。
    正好今夜借著酒跟菜,把正事辦了。
    外頭的珂公子聽懂馮阮話裏的意思,臉蛋瞬間就紅了起來,腳尖蹭地,羞到抬不起頭。
    他一害羞,鬧得馮阮都跟著不好意思。
    老妻老夫了,這麽一搞,還怪刺激的。
    院子裏埋了好幾壇好酒,價值千金。
    開飯前,馮阮雖然不情不願,但傍晚都碰見了,最後還是讓人抱了兩壇酒,給梁夏送去。
    誰讓她倒黴,跟上司她爹住同一片巷子呢。
    馮阮決定搬家,這地方屬實克她。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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