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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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葉嘉寧語氣還算淡定。
她和霍沉一起下了車,走到那扇白色大門前,上台階前手上又遇到阻力。霍沉抓著她手,另隻手抄著兜站在原地 真的要進去
葉嘉寧歪頭看他 “你怕”
怕你怕。”他個子高高地站在她身後,明明是回自己家,卻告訴她,“裏麵死過人。直白的用詞,然而對葉嘉寧來說恐怖色彩並沒多少濃厚 “我不忌諱這個。”
霍沉神情淡漠得像浸著冰的雪水,說出來的話也讓人汗毛倒立 “不止一個。”
怔愣片刻,葉嘉寧轉過身來,正色道 “我們學校有地下停屍間,我去參觀過,一層是實驗室,一層是器官儲藏室,還有一整層用來停放屍體。如果害怕這個,我就做不了法醫了。
她說 “你不要太小看我。”
話倒是說得挺滿,霍沉估計是發覺自己的擔心純屬浪費,縈繞一路的低沉氣壓無形散掉,淡聲道“知道你厲害了。”
正值莊園日常園藝護理時間,兩名穿工作服戴遮陽帽的園藝師在花園勞作,見到一台車開進莊園,霍沉牽著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遠遠地放下工具,恭敬地鞠了一躬。
第一次有外人出現在莊園,又是年輕女人,霍沉親自帶著,意義昭然若揭。
太新鮮,難免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興許是投去的視線太明顯,那位漂亮的小姐轉頭朝他們看來。
霍沉跟著瞥來一眼。
在霍家工作最重要的一條規矩就是不能存有任何形式的好奇心,兩人正緊張地要收回視線,卻見那位小姐客氣地向他們點了下頭。
葉嘉寧和霍沉一起進入主樓,白色大門開啟,時隔多年久違的熟悉感隨著一片清幽的悄寂迎麵而來。
正對門口的樓梯似乎沒有記憶中那麽高了,其實隻是參照的變化,她小時候雖然來過霍家很多次,但極少真正進來過,霍沉不會邀請她上樓,樓上是什麽樣子她一次沒見過。
這棟房子應該出自於國外設計師的手筆,有中世紀歐洲古典風格的韻味,比她想象中更氣派恢弘,房間很多,她漫無目的地參觀,霍沉踩著緩慢的步伐跟在她身後,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導遊,很少開口給她介紹什麽。
這棟房子在別人
的口中神秘而詭譎,像恐怖片中陰森的鬼屋,事實上卻是一做教科書式的漂亮城堡。
霍沉的房間也和葉嘉寧想象的不一樣,那是一間再正常不過的臥室,沒有陰暗的冷色調,溫潤古典的木質家具,窗邊立著一副畫架,從畫架的尺寸判斷,這裏完整地保留著他幼年時期的布置。
她走到窗邊,那裏可以看到樓下的櫻桃樹。
從霍沉房間出來,沿著走廊走了一段,看見盡頭那間關閉著的門時,葉嘉寧隱約有種直覺,也許是因為霍沉明顯慢下來的腳步。
她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沒有要去參觀的打算,若無其事地走向下樓的樓梯,問他 “那間地下室還在嗎
霍沉停頓一下,她又問 “我能去看看嗎。”沒什麽好看的。
葉嘉寧轉身往下走 不可以就算了。
手不出所料地被人捉住,霍沉垂眼睨她,一副看穿她小手段的表情 “拿捏我越來越順手了是嗎。
葉嘉寧沒反駁,氣定神閑地反問他 “那你被拿捏住了嗎”
“沒有。”霍沉一臉平淡。
“哦。”葉嘉寧再度轉身,邁下台階。
霍沉兩隻手揣進口袋,跟著她一前一後地下樓,走到一層,大門已經在正前方,身後伸來一隻手,捏著葉嘉寧肩把她身體轉了九十度 這邊。
即便是冬叔都不能進的地方,規矩這時候又作廢,記憶久遠模糊,但真正到這裏還是記得路,葉嘉寧沿著地下室的台階一層層走下去。
整棟房子大概隻有這裏能證明它已經不是從前那座,她記得原來牆上有許多或規律或淩亂的刻痕,現在是三麵粉刷得平整、光滑的白牆,所有痕跡都已經被掩蓋,仿佛那些曾經混亂的瞬間也隨之一起消失了。
裏麵有幾張操作台,四處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雕塑作品,有些是凶惡的動物。
葉嘉寧看到一隻凶猛而強悍的獅子,有著威風凜凜的毛發與懾人的牙齒,纖毫畢現的紋理與迎風飛揚的感覺都被刻畫得十分細膩,齒上仿佛還能看到血肉的殘狀,讓人想象到獵物被他利齒撕碎的畫麵,然而它的腹部已被整個挖孔,毫無內髒,那是一隻外強中幹,僅剩獠牙與空殼的“猛獸”。
再往裏走,還有一
些隻能叫做怪物,像山海經裏千奇百怪的異獸,譬如一條盤旋在豎棍上蜿蜒而上的蛇,蛇頭卻是人臉形狀,空洞的兩隻眼睛,神情猙獰而痛苦。葉嘉寧記得這種異獸叫做貳負,是古代傳說當中的神,喜殺戮。
第二眼再仔細看,才發現它並非盤
旋在棍上,那根“豎棍”其實是一把利刃,由上而下洞穿它的身體,將它殘忍地釘在那裏。
她參觀這些的時候,霍沉一直安靜地待在一旁,沒有阻止她往前,也沒有做任何解釋,把空間和時間留給她自己。
作品往往是作者內心映像的投射,他在將他不為任何人所知的內心世界,攤開來給她看。
從霍沉有記憶起,他就住在這棟房子裏,他有一個優雅美麗的母親,出身於顯赫家庭,家中獨女,從小便被送到國外學藝術,她熱愛油畫,和霍森的結識就發生在一場油畫展上。
他還有一個英俊傑出的父親,霍森在商業上的才能毋庸置疑,嶽父一家過世之後,他整合了兩家資源,在極短時間內實現商業版圖的急速擴張,巔峰時期霍氏集團的稅收曾占據宜港半壁江山。
人人敬重,尊稱他一聲霍爺,沒人知道這棟房子裏發生的事。
霍沉從小厭惡繩子,和一切相似的東西,在他尚不理解原因的時候就本能地厭惡著。偶爾他會看到那些東西捆綁在他的母親身上,纏繞在她脖頸上,寸寸收緊,讓她瀕臨窒息。
他看見過很多次,在還懵懂無知的年紀裏,直到那一次繩子沒有及時鬆開,他看著她無力地掙紮,看著那張總是溫柔的臉從驚惶痛苦到猙獰可怖,她凝望著他,眼睛裏盛滿淚水、苦痛、絕望的求救,那些五歲孩童所不能承受的沉重內容變成日複一日走不出的夢魘。
毀掉一個孩子最簡單的方式,莫過於當著他的麵折辱、傷害他的母親。他不明白為什麽,但他的世界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一起被擊垮了。
她的死所有人都諱莫如深,葬禮辦得極度低調,隻有少數親朋出席,他聲嘶力竭地告訴每一個人,是爸爸殺了媽媽,他們推開他,晦氣地說 “都是她自願的,那種事怪得了誰。”
不是的。
她不是自願。
他看到過她身上的傷痕,她慌忙拉下袖子遮掩,那一瞬間情不自禁的落淚,讓霍沉始終相信她是非自願的。
事後對外宣稱病逝,自殺的傳言卻甚囂塵上
,隻有他知道不是那樣。
她的死隻讓霍森消沉了一段時間,那之後他開始帶不同的女人回來,在這棟房子裏放浪形骸,從來不避尚且幼小的霍沉。他很“專一”,每次隻有一個,如果女人足夠討他喜歡,也許會多持續一段時間,但最終,那些人都以同樣的方式蒙著白布離開這座房子。
那些時候霍沉總會躲進地下室,那個陰暗封閉的地方,用刻刀在牆上機械地劃下一道道痕跡。這棟房子承載著他最肮髒痛苦的記憶,同時也將他困在這裏,門外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抵觸接近。
直到穿著白裙子的葉嘉寧走進這座莊園,推開那扇門,站在樓梯下麵,仰著漂亮的臉對他說你好。
他會在她來的時候走出那扇門,幫她扶著梯子摘櫻桃,等她離開之後走回去,然後等著她下次到來。
他從不邀請她進來玩,也不邀請她去自己的地下室,可那天他被霍森帶回來的女人碰了一下,那隻手塗著顏色鮮豔的指甲油,他反應激烈,躲進地下室便發起高燒,打掃的傭人誤鎖了門,把他關在裏麵三天。
燒得神誌不清,混混沌沌間聽見她叫他的名字,跟他說 “霍沉,你不要死。你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
他睜開眼,真的看到她。
葉嘉寧在那座被釘住的貳負前停留許久,她試著去感受,就像去看展時安靜地站在作品麵前,感受霍沉在雕刻它的時候懷抱怎樣的心情,或者想傳達什麽。
這很難,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很難被其他人完全地理解,這也是藝術家之所以獨特的地方。
這裏的雕塑也不全是如此,還有一些抽象而奇特的幾何形狀,經過切割、打磨的木頭、石膏或漆器,總是出乎葉嘉寧意料的神奇想法,富有天馬行空的創造力,作為藝術品展出一定很受歡迎。
葉嘉寧一路往裏走,在一座乍一眼看不出是什麽的雕塑前停下。
它有著人一樣佝僂的身體,卻沒有五官和四肢,與其說是人,更像是從泥潭裏爬起來的一灘近似人形的爛泥,在沉重地向前行走。
你有沒有想過辦展
他垂下眼,有些後悔帶她來這裏,她會不會被嚇到也許應該把那些東西收起來。
聽到她說話聲,霍沉簇然抬眼,對上她認真眼神,怔了一下。
“沒想過。”為什麽要給別人看。
“你有興趣的話可以試試。”葉嘉寧手指碰了下那座似泥非人的雕塑, “我覺得很有意思。”
霍沉支地的左腿換成右腿,毫無意義地調整姿勢,高冷的臉上什麽都不顯,問她 “有什麽意思
葉嘉寧藝術方麵細胞缺乏,要她講“意思”在哪裏,就像讓一個不學醫的人講全身麻醉的並發症與急救措施,想了想道 “有一種不一樣的生命力,於泥沼中破土
,無望中掙紮。我很喜歡。”
最裏麵的台子上還有一座,被一層輕薄的白紗蓋著,不知道是什麽,葉嘉寧想上前看的時候,霍沉從她身後走過來,將她抱起放到台上,站在她身前低頭吻她。
他吻得緩慢卻深,分開時葉嘉寧呼吸還是不穩 “你幹什麽,我還沒看完。”
霍沉拇指從她唇上蹭過,擦掉留下的水漬,睫毛濃密又長,蓋著下麵半垂的黑眸 “你剛剛是在表白嗎。
葉嘉寧思考幾秒才跟上他的思路 “我是說我喜歡這些雕塑。”
這在霍沉看來是一個意思 “有區別嗎。”
“有。”葉嘉寧給他舉例論證, 比如我說我喜歡畢加索的畫,不代表我想和他接吻。
霍沉不作聲地看她一會,不知是會錯情覺得丟臉,還是為她否認表白而不爽,直起頭,往後退半步,總之那張好看的臉變淡,不講理的樣子 “親都親了,不然你找他也接個吻。”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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