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打破的聲音是pop!-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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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昭龍年近六十,保養得當又有氣質加成,遠遠望去一襲風衣,身姿筆挺,仍是名風雅美男子,皮相骨相無可挑剔。時光偏袒於他,除去白發不忍再為其增添皺紋。
霍夫人挽著長於她二十歲的丈夫進廳,她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尊貴婦人,親自為人剪雪茄,倒熱茶,動作是練習上千上萬遍的熟稔,處處小心。
一家之主回歸,家中小輩必然恭候。
大小姐不可能下樓,霍昭龍也不準。
平常神龍不見首尾的霍子晏在,照舊隻縮在角落客椅,問候過便一聲不吭,幹發呆。
唯獨往常第一個守門的霍子驥不知去向。等霍昭龍茶飲下半杯,他才從後廳繞出來。
“爸,您到了啊。我還以為您會等白天再回來呢。你看我,現在剛結束長跑特訓,沒趕上換衣服就先跑來見您。”
霍子驥熱情問候,往人對麵一坐,毫不拘謹。他發絲被汗浸潤,一縷縷粘成股狀,襯衣扣子雖齊,幾處褶皺卻很不自然。
打量著他,霍昭龍轉動青瓷杯。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有了晚上鍛煉的愛好。”
霍子驥幹笑兩聲,試圖將話題轉移。
“爸,之前您叫我看管的那批貨,我找到下家了。絕對是單大生意。”
威嚴男人手輕敲桌麵,血玉扳指叩響兩下。
聲音不僅令狀似神遊的霍子晏正襟危坐,也讓霍子驥自覺閉嘴,頓時收斂。
“子驥,我出發前,是怎麽跟你說的。複述一遍給我。”
半年前的事,誰還記得
聞言暗道不妙,霍子驥下意識朝母親瞥去。可霍夫人尚未做出反應,那霍昭龍便右手握拳,不輕不重錘出聲響,如鼓如鍾,與他尖銳形同鷹隼的眼同樣震懾人心。
廳中寂靜,窗外蟬鳴也因膽怯止歇。
一片沉默中,霍昭龍終於開口發話。
“我說,沒到足夠火候,沒有確切把握,就別癡心妄想,膽敢觸碰難以企及的樹頂果實。是這樣嗎”
霍子驥想起來了,可這已然失去意義。
如今他隻放低姿態,省得又讓這尊大神動怒,誰都壓不住。
眼見氣氛緊繃,霍夫人殷勤為丈夫續茶
,借機為兒子說好話。
“子驥也是想表現一番。你這麽久才能回來一趟,平常也難聯係上你。他聯絡的買方我認得的,你也見過,大劇院的投資人林威廉。上次因他劇團遭遇海難事故,就沒談成。”
盡管得到解釋,霍昭龍臉色不見緩和,仍悶聲喝著茶,反複調整花紋朝向。
就在眾人以為他又會像以前那樣,喝完整壺茶水,解散家庭聚會時,他手背一抵將瓷杯推開。
“萊特在哪。”
廳內一陣岑寂。情況卻不同於剛才。
霍夫人接道。
“萊特那孩子應該已經休息了。你也知道他的脾氣,一直不太愛見人。”
霍昭龍靜靜看著她,那眼神沒有溫度和情感,像無數道冰棱紮來,莫名使她心虛驚惶。
“我算是他半個父親,你覺得他連我也不肯見還是在宵小之徒鬧事後”
聽著是在譴責萊特萊恩,可與霍昭龍相伴多年,霍夫人明白對方早知戴維重傷萊恩手臂這茬,是怪她疏忽。
“老爺”
霍昭龍揚手一擺,堵住她所有辯解。
“我已派人去接他過來,很遺憾他今晚似乎不像夫人你說的,早早休息。而是出去了。”
出去了
驚訝不止在霍家幾人中漫開。
一旁靜待的韋執事更心中詫異。
在他告誡過後,萊恩萊特為何還要出莊園
家庭聚會缺席的最後一員姍姍來遲,擇明被黑衣保鏢護跨入門廊。
他麵具完全褪漆,但鋥亮得反光,右手垂著,明顯比左邊更無力孱弱。後背筆挺,視線卻是往下凝望地板,依舊掩著自卑。
霍昭龍按了按身下紫絨坐墊,先是想起身可一番躊躇後又放棄。
“到這來,萊特。”
為防止青年會太自覺,在旁邊幹站著不入坐,霍昭龍拍著身邊空位。這讓霍夫人別過臉蹙眉,霍子驥翹起二郎腿,笑似看戲人。
談話無非是關於傷勢和療養細節,霍昭龍問擇明答,平常得甚至乏味。
“好好養傷。”霍昭龍手舉著沒抽幾口的雪茄,點頭重複,“好好養,一步步慢慢複健,不要顧慮太多。伊凡有發電報告訴我,你的手恢複不到原來程度,但醫學是在進步的存在,也就有將病症以偏概全的
情況。”
霍昭龍張了張嘴,立馬接上雪茄,猛吸一口道。
“我相信,凡人都是受眷顧的。有信者受其神明看顧,無信者有先祖血親蔭蔽。你也是。所以,即便隻有百分之一希望,都不可輕易言棄。這點我深有體會。”
能聽霍昭龍安慰,實屬罕見。
說這話時,他一直看著青年的右手。
交談難容外人插嘴,期間霍子驥借口洗漱離開,霍子晏低聲問候一句退場。到最後,霍夫人被找茶葉為理由支走。
霍昭龍輕拍坐墊,站起身。
“這煙味大,陪我出去透透氣。”
擇明點頭跟上,來到東側露台。
放眼遠眺,能見遠處拱頂花房。不知誰在那點起夜燈,使玻璃懸頂成了螢火蟲尾巴,瑩瑩閃耀。
同樣的夜燈下,一對養父養子並肩倚著欄杆,周圍再無他人。
霍昭龍忽然寡言,光顧著抽雪茄欣賞夜色。
擇明還注意到,對方手頻頻摸向風衣口袋,卻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係統z您現在會告發三少爺,霍夫人,還有二少爺嗎
擇明眼珠一轉。
為什麽要告發
係統z霍昭龍並非不在乎萊特萊恩,隻是萊特萊恩有意疏遠,婉拒與家主同席,更不願談及自身點滴。您趁此機會提一嘴,是絕佳的使壞機會,作為你實現反派立場其中一環
擇明撫摸雕花石欄,指腹因冰冷觸感輕微發麻。
他畫著雜亂無章的圓,拋出又一種係統無法回答的問句。
那麽,我所需要針對的主角,是否就在他們之中
係統z回答 主角身份屬於二級以上信息,暫無權限查詢
答複快速,但機械而生硬,萌生瀏覽說明書的錯覺。
迷你字體專業術語,味如嚼蠟,難以下咽。
擇明抿嘴,似是抱怨。
是你作為係統本就如此,還是愛天生使壞z,你的回答能帶給我趣味,卻也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意圖
給予他決定性的抉擇,但從不強迫。
時而足夠詳略的信息,可偏壓著關鍵脈絡。
向他提出質疑,卻又不經意間試圖引導。
係統z如您所說,主人,我們彼此獨立。但我會優先以您提前設立的
果為目的,即成為反派立場與主角做對,結合有效數據和情景,給出適合您的建議。因為當您開始支配這具身體的那一刻起,大部分數據參考已失去其意義
我突然想打個岔,z。我想起了一件事
係統z是什麽,主人
撒謊的人,會在解釋時說得更多。情不自禁地
係統z那麽這點在我這並不成立,主人
擇明雙手插兜,嘴角掛著淺笑,不置可否。
有係統z思維溝通,無言相處時擇明並不難熬。終歸是霍昭龍等不住,亮出件物品。
銀質半臉麵具質地輕薄,用手撫摸,細膩絲滑猶如人皮。同它一比,擇明臉上的隻配叫鐵疙瘩。而從它五官模型判斷,應是給萊特萊恩定製的。
其中不可忽視的另一用意。
是為讓他能光明正大站在人前定製的。
“這些年是我愧對你,萊特。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我都希望你能收下它。你的成人禮。”
霍昭龍將禮物遞出,今夜第一次投以長久注視。
他看著青年眸光閃動,湖藍眼瞳勝似秋水。囁嚅著感激道。
“謝謝您霍先生。它是我迄今為止,收到的最美好的禮物。我想,我會試著換上它的。”
柔和在霍昭龍臉上短暫停留,他輕拍年輕人肩膀,似鼓勵又似嘉獎。想起什麽,語速飛快道。
“你住的地方也該換了。我讓倫娜給你安排一處新的。”
倫娜是霍夫人本名,嫁進來後便改成霍娜。但大家基本稱她霍夫人。
換住處是霍昭龍心底一直以來的疙瘩,以往他勸說皆以失敗告終,可今夜有接受麵具在先,自是乘勝追擊好時機。
豈料這回他還是被拒絕了。
“霍先生,我在原來的地方很好。有馬庫斯在,他很照顧我。”
聞言霍昭龍皺眉轉著扳指,但對方下一句話很快打消他的不滿。
“但若您允許,我想請您讓我在您的花房小住幾天,那個地方,能讓我感到至上的寧靜。和您剛才說得一樣,感覺像被誰守護著。”
霍昭龍爽快答應,一度想令仆人重裝花房,最後還是應養子要求,不作改動。
獨自前往花房的路上,擇明不斷回味著當時霍
昭龍喜上眉梢的模樣。
“有趣。”他自語道。
“像霍昭龍這樣的男人,無論時光逝去多久,無論經曆過什麽,他似乎都不敢直視心中的最重之人。哪怕隻是眼睛。”
係統z您為什麽會有這想法
擇明一反常態,嘖嘖搖頭。
“抱歉,z,我今天拒絕回答你。”
第一次在他這碰壁,係統z表現依舊。
係統z好的,主人
擇明“唉。”
歎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沙沙”
小道旁灌木枝葉狂響,宛如大型野獸伺機而動,等待爆發將獵物一擊斃命。
朝擇明撲來的野獸,正是霍子驥。
被捕獵者單手掐住脆弱脖頸,後背撞向堅硬樹幹,獵物擇明至始至終沒掙紮過。
將這份平靜解讀為驚嚇過度,霍子驥施壓力道,滿足於手掌收緊時肌膚緊繃發燙的觸感。因他知道這層皮下,是鮮活的血肉。
“說說看,你後來父親單獨呆這麽長時間,都聊了些什麽有意思的,嗯”
他邊問著,沒浪費空閑的右手。挑開衣領,遊走摸索,輕撫猶如親密戀人間的。但他抽走禮物的粗暴蠻橫,絕不是一位好情人該做的。
銀麵具翻來覆去查看,找不出貓膩,霍子驥哂笑,像磕雞蛋拿它敲打擇明的鐵疙瘩。
“原來就為這不過想想也對,”他放輕掐握力道,但不肯鬆手,“唉,我裝在古董花瓶裏的老父親,他什麽時候才懂呢有些人的醜惡,是無論如何都遮不住的。”
真是醜陋。
霍子驥心想。
眼前之人衣扣被他撥開,裸露的肩上胸口上,燒傷蜿蜒坑窪,大倒胃口。
一想到這樣的人竟跟他同家,還可能與他爭搶家產,他就隱隱作嘔。
正如他母親告訴他的那般,一坨由髒汙塵土拚湊成的卑劣物,絕不允許與他們共存,隻配被碾在腳下,任他踩踏。
憑什麽,這人依靠奴仆父親的小小救命之恩,就堂而皇之進霍家大門。
憑什麽,敢與他地位同高,敢從霍昭龍那得來特殊照顧。
“您最後的話,我表示高度讚同。三少爺。”
霍子驥回神,猛然收緊手,“你什麽意思”
“由衷感歎罷了。”擇明頷首示意道,“
所以,您能將我的東西還給我了麽。”
不反抗的獵物,非死即殘,非蠢即壞。霍子驥深信這點,左手藏至身後。
當他手再出現時,那枚拇指上的頂針彈出刀片,鋒利且泛著光,割破血管喉嚨不成問題。
“你們還談了什麽我能給你足夠多時間回憶複述,或者你想讓我把它們,浪費在聽你哀嚎上。”
“為什麽我要哀嚎。”
霍子驥徹底困惑,恐嚇的刀片卡在半路,與人喉結近在咫尺。
“若您是出於對霍先生的關心,我並不介意對您分享我們愉快的閑談內容。霍先生為人慷慨,答應將花房暫借我居住。僅此而已。”擇明回答。
野獸像嗅到屍體惡臭,嫌棄收起獠牙。
霍子驥將人用力一推,拉開數米距離,手擦拭衣襟,嗤之以鼻。
“真不巧,那地方我也想要。不如這樣,父親說給你了,你再借給我用用吧。我發現在那裏幹起來,我能更興奮。”
對方不語,他便默認答應,將銀麵具往地上丟。
“記住了,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否則我會先讓你身邊那個粗鄙老頭不好過。他那個年紀被燒傷,應該很容易死吧”
像頑皮孩子隨口說著玩笑,霍子驥退回灌木,轉眼沒了蹤影。
擇明靠在樹上,撿起麵具後一動不動。
係統z主人,您還好吧
它聽到對方仿佛從鼻子裏哼出氣。
“如果你未來告訴我,我們無禮驕縱的三少爺也是一匹壞馬駒,我絲毫不會感到意外。”
能從擇明口中聽到批判之語,比看到霍昭龍微笑更難能可貴。
這是第一句。
係統z默默計數。
而當他們回到花房,目睹滿地狼藉後。它立馬記下了第二句。
擇明“有時候我很是懷疑,三少爺是否跟戴維菲爾丁,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花盆東倒西歪,各色花瓣落地與泥土混在一起,扡插枝幹被人壓斷一片。唯一幸免的,隻是霍昭龍存放在這的琺琅藏品。
擇明憐惜扶起一株曇花,聽到花房深處傳來聲響。
“萊恩先生。”艾文費力搬著花盆出現,滿眼歉意,“不好意思,我本來想搶在你來之前把這整好的,可是”
艾文
緊張解釋,語無倫次。他衣衫淩亂,嘴唇破皮還留著點血紅。而那道白皙脖頸上的掐痕咬痕,根本遮不住。
我們的壞馬駒身邊頻繁換人,原因大概在這了
向係統感歎,擇明抽出手帕走向對方。
“你這裏,流血了。”
他伸手沒被躲,因此就在艾文呆愣注視下為其輕拭血漬。
他擦完後艾文才回魂匆忙接過。
“謝、謝謝,我可以自己來的,謝謝您。”
“這我會整理,我想,你現在應該更需要休息。”
艾文頭垂得更低,耳朵紅得滴血。此後的兩小時他既不走,也不說話,默默縮在花架旁等擇明收拾殘局。可從他幾次偷瞄,深深吸氣看來,他其實很有話想說。
“先生您,是真的不能再彈琴了嗎”
是出乎意料的問題,擇明亦思量了片刻。
“是的。至少,是這幾年不能。”
小羊羔艾文的眼睛撲閃發亮,期待追問,“這麽說您還會堅持下去嗎啊,抱歉,我不是逼你或什麽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真的很優秀,連我這種人都能聽懂、不,不是”
苦於怎麽解釋才不會產生誤會打擊到人,艾文最後如泄氣皮球,小聲道。
“我隻是覺得您能有更好的成就,會有更好的生活。你的音樂,能給人帶來快樂和救贖。”
“你真的這麽認為”
“是的。”艾文仍低著頭,苦笑著兩手緊握,“實不相瞞,當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要被逼瘋的時候,是您的歌聲讓我好像聽到天堂才有的安魂曲。”
係統z他說的是實話。萊特萊恩沒有琴可練,就會用哼唱曲譜詩歌代替,發現過他在偷聽
“晚安,萊恩先生。”
袒露完仿佛用盡所有勇氣,艾文轉身落荒而逃,但一瘸一拐,姿勢不太美妙。
關於馬童艾文的總結語,擇明隻有一句他已在痛苦穀底。
而霍昭龍在第二天下午就離開莊園,據說有一批很重要的貨這兩天要轉售,不容半點差池。且不知是否對昨晚的表現不滿,這次他沒帶上霍子驥,令三少爺大清早開始發脾氣,閉門不出。
但這些,與在迷宮花園收取回信的擇明無關。
幾天下來,霍子晏與他互贈
畫作愈發頻繁勤快,有時他白天才放上紙,中午回信就到,傍晚再送去後,午夜一看又貼了新紙。
而內容也從單一圖畫,進化成附贈詩歌短句的插繪。
“我時常會在深夜煎熬痛呼,想要剖開胸腔,瞧一瞧是什麽在折磨我不堪負重的心。”
“我拿起刀刃,卻劈不下手,因我知道那是死神所任的專職。”
“當我沉睡,沉入難於啟齒的黑海,我才知道是你唔。”擇明抖了抖畫紙,“二少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更熱情。”
係統z知道他未念完的激情內容,包括畫紙上用淩亂線條構建,瘋狂交纏的兩具軀體,由衷補充。
係統z二少爺畢竟和三少爺是親兄弟
擇明被係統有樣學樣的點評逗樂,但翻到背麵一看,立馬收聲。
我想見一見你,今晚,在這裏
字被塗改過很多次,由此可見對方曾多麽糾結。
但與之前瑟縮封閉洞中,從不主動與人深交的霍子晏相比,現在這個大膽而狂放,熱情似烈火的霍子晏,堪稱脫胎換骨。
係統z您會答應嗎
擇明收起畫紙,坐下托腮反問。
“為什麽不這是場約會。那我也該好好準備。”
這是場約會。
晚間八點,霍子晏站在鏡前,第十次為自己調整領結角度。他這麽對自己說著。
情形一如他初次等待回信那天,隻不過他不會再自我欺騙,一味打退堂鼓,否認自己的幸運。
他已足夠幸運了。
對鏡麵練習微笑,他無奈於自身的僵硬,索性拍打臉頰,恢複深沉陰鬱的本質。
“要出發了。霍子晏。”
像士兵上戰場為自己打氣,他默默背誦對方寫過給他的語句。那些他已倒背如流。
怎麽會有如此契合他思想,理念,乃至靈魂的人
他不止一次自問著。
那這人,又會是什麽樣的
思緒不可避免繞回最初困擾他的地方。讓他放慢腳步,壓下熱情。
是男是女,是外人還是莊園成員對他是否有意圖,又是好是壞
問題越聚越多,霍子晏腳步驀然沉重,心不在焉。走到同一個拐角,他竟再次止步,躊躇著不敢前進。
不受控喘氣後退,下一步
就是掉頭就跑。深知自己脾性,霍子晏連忙拿出為自己準備的殺手鐧。
一張畫紙被折疊,小心包裹在絲絹中,畫上赫然是那隻黎明閃蝶。它一直被放在貼近他心口的衣兜,賜予他蘇醒改變的魔力,也給予他此刻邁出步伐的勇氣。
沉淡,陰沉的暗夜,珍珠色的圓月嵌在天空。
身披嶄新深藍外套,長發由鮮紅絲帶係起。霍子驥看見的背影,就如他收到的第一封畫卷,像隻禮物被精心裝點。
雙腳不受控製,他往前又走幾步,並在對方回頭時徹底宕機。
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佩戴銀色半臉麵具,靠在一排紫羅蘭前。紫色,紅色,藍色,與男人手中純白花朵交織,讓人無法將這畫麵從腦海中揮去。
“二少爺。”
他聽到對方呼喚他,聲音很輕,尾音歡快上揚。一如他曾幻象過的,像是高級妓院裏舞女的一雙玉手,能夠優雅地撥雲撩雨。
“你萊特萊恩”霍子晏許久才找回說話的能力。
“如果您不習慣,您可以繼續用orho aurora這一名字。”
萊特上前兩步,鞠躬後遞出見麵禮一束剛剪下的白色玫瑰。
沉默接過花,霍子晏雙目瞪圓,視線挪不開這張仿佛從未看過的臉。當對方仰頭感受風流時,他甚至也伸長脖子,很是滑稽。
“外麵已經開始變冷,若您不介意,要跟我去我的畫室坐坐麽。如果那稱得上是畫室的話。”
萊特說完,輕輕地對他笑了。
柔若無骨的手撫弄耳根,故意蒙住雙眼嬉戲。霍子晏微笑不自知,握緊花點頭。
“好,我跟你去。去哪都可以。”,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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