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打破的聲音是pop!-24 鍾擺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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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色的唇, 暗含嗔怒之火的眼,此時此刻,名為霍子鷺的畫布上所描摹的烈焰, 絕非起床氣這般言簡意賅。
習慣於將一切觸及之物掌控手中, 霍子鷺製住身下的人, 手虛握脖頸以便及時收力扼住。即便獵物完全沒有抵抗之意。
萊特萊恩揚起腦袋, 依靠枕頭放鬆且隨意。
如此前的每一次,麵帶禮貌而平和的微笑。
“您打算起床了麽是否需要我幫忙”
連問候語都無可挑剔。
分明是囚犯戴著沉重刑具,霍子鷺反而呼吸困難, 四肢乏力。不同於久睡不起的酸軟, 是源自無計可施的茫然。
“你到底”
質問的後綴突然空白,他不知該如何銜接。
生於莊園,度過一十餘載。他在無人敢踏足的七層高樓向下觀望, 自詡神明俯瞰世間,有著全知全能的特權。
但不知何時起, 這份肯定變成了可笑的理所當然。
“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脫口而出, 當即暗道不好。
“或許, 這更應該由您先回答我, ”為特地強調順序, 擇明蹙眉故作犯難, “它似乎是我上回先向您提起的, 我可苦等您的答案至今, 夜不能寐。”
“少給我來這套。我不會再上兩次當, 向你這種人”
話再次空白, 霍子鷺忽地閉眼,起身放棄約束。
誠然,他一直認為他與他的霍驪不是同一存在。
可整個月來共處的點滴, 那些難忘的歡樂記憶,如午後暖陽曬出的棉絮馨香,晚間躺進被褥閉眼深呼吸,一刹那,勾起沐浴日光時的愜意。
霍子鷺下地,赤足走向小圓桌。
人偶被誰動過位置,改換數目。
黑絲絨為發,絲綢做衣裙的女孩玩偶靦腆垂頭,她身旁的男孩玩偶笑容燦爛。桌邊,唯獨缺了一個不苟言笑,神色深沉的老國王木偶。
“這是你做的是你在陪他玩”
即使心中已有答案,他仍問道。
“我不過是幫忙斟茶的侍者,”擇明亦說著起身走上前,“子鷺比較喜歡單獨和妹妹一起玩,偷偷帶她冒險,跑遍田野草原,爬樹摘果子,下溪捉小魚。又或是來一場蓄謀已久的逃亡遊戲,藏在車後箱裏,跟隨大人逃出去。”
聽到自己名字以別樣的方式被人說出,霍子鷺神色冰冷難辨情緒,側身乜眼。
“原來這就是你的花樣,好聲好氣費盡心思哄著,神不知鬼不覺從話裏竊取來記憶。那麽對她呢你現在從那七嘴八舌的茶話會上,問出多少了”
“先生。”
擇明如斟茶侍者恭敬欠身。
“給主人端茶送水的仆從,是沒有耳朵和嘴巴的。隻能看見指示並服從。必要的職責所在,應有的道德操守。”
霍子鷺哼氣嗤之以鼻,可莫名受用這番表現。
時至今日,對這琴彈得不錯的馬夫兒子,他不得不將評價翻頁,讚許對方的恬言柔舌。饒是他都抵擋不了,更難找到斥責之處。
也難怪,由霍子驥安排,本該聲色膩味的慶生宴竟冒出安德爾這一驚為天人的賀禮。
也難怪,瑟縮洞穴的隔絕者霍子晏願意爬出洞口,像模像樣應邀前往安士白劇院,不再缺席讓賓客議論紛紛。
沉吟中霍子鷺席地而坐,捧起女孩玩偶,像抱起初生嬰兒般輕柔。
“那麽。”
“你迄今為止做這麽多,說這麽多,取悅她也是因為職責”
“真想當條忠貞不渝的狗你想娶她嗎,你愛她麽哈”
從那時起以唯一的霍驪小姐身份示人,他收到的示愛求婚數不勝數。
即便追求者中絕大部分根本沒真正見過他,哪怕是與霍驪遠遠相視,卻也要向他允諾山盟海誓,承諾餘生寸步不離的守護。
因他霍家長女的頭銜,因他在外盛傳的絕色紅顏,更因他能繼承的一份遺產和命不久矣的傳聞。
但他也確實不知道,他能活多久。
還能像這樣畸形得存活多久。
“你在我家,也算度過一段艱苦折磨的時光了。你想要錢,要地位,我一句話就能給你實現。因為那男人不敢拒絕我。”
絲毫不覺得以那男人指代父親有何不妥,霍子鷺背對忠實聽眾,邊為玩偶梳發,邊侃侃而談。像是自暴自棄,忘了片刻前自己下達的禁令。
“隻要你能做到你說的,丟了嘴巴,丟了耳朵,管好你自己。”
“卷上錢遠走高飛當個鄉紳富豪。別再癡心妄想,覺得討好得了她,討好所有你能討好的,就能因此真正加入進霍家”
察覺異樣,是在他發現周圍過於安靜的時候。
沒有過多猶豫,霍昭龍緩緩轉頭。
它就在那,在那華美拱頂之下,陰影匯集之處
它的吐息裹挾慘淡哀愁,將我卷入死亡般的冰冷
它諦視我,它看護我,它覬覦我,怎會如此
三句歌劇台詞,三位不速之客。
將它們招來的,是麵具人與歌劇台本描繪極其神似的氣場。
記憶真是捉摸不透的頑劣夥伴。
晚宴那日,他清楚得記得自己如何憤慨離席,如何詛咒把那部歌劇呈到他這的無禮之徒。可他未曾發現,他其實已記住了每句台詞,每一聲哀歎。
因為無論是他還是他的霍驪,傾聽安德爾,就像在照鏡子。
握有娃娃的手不禁垂下,恍然間,霍子鷺眼前浮現他獨霸黃金宮殿,白銀寶座的孤寂身影。
王子安德爾的身影。
安德爾聽從死亡天使,舍棄親人,舍棄朋友,將明亮燭光和臣民的歡慶驅逐出領地。
失去太陽後黑暗清冷的夜,他僅有的依托之物是母親贈予胞妹安傑拉,而安傑拉又在他逃亡前親自為他戴上的珠寶項鏈。
他不敢低頭,哪怕偷偷瞄上一眼。
冥冥之中,安德爾似已猜到誓言真貌。察覺他一旦邁出步伐,越過自設的禁忌界限,他將會失去堅守至今的
“您,是想聽我的真話。還是假話。”
擇明出聲,令霍子鷺抽離即視感擬造的幻象。
然而不同於少女霍驪,霍子鷺並未掉入受人擺布的陷阱。
他雙眼眯起目光銳利,冷笑反問道。
“那麽我又怎麽知道,你告訴我的哪個才是真,哪個才是假還是說,你其實根本沒打算給我所謂的真假回答。隻是選擇當下對你最有利的。”
係統z您恐怕遇上對手了,主人
擇明嘴角上揚的弧度變化,一眨眼微笑已由從容變成縱容的無奈。
他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溺愛之情溢於言表。
“您的喜悅是我至高無上的榮幸,讓您失望是我萬劫不複的罪過。以我的性命與靈魂歸宿起誓,我怎會食言”
霍子鷺眼含戲謔道“同樣的話你對她說過,我惡心都來不及,你覺得我會上當”
“可您,不也是她麽”
仿佛沒發覺男人臉色驟然陰暗,擇明緩步上前,沉聲繼續。
“我將永遠懷著烈火燃燒般的希望,和對您真摯純淨,至死不渝的愛。確實,我對霍驪小姐抱有一份情感,每當我午夜夢回,縈繞心間的總是我們第一次遙遠又獨特的共奏。”
“可是霍子鷺先生,創造出她還有子鷺,釋放出他們靈魂的人,不是您麽。”
猶如被長劍攻擊躲避不及,霍子鷺身體後縮兩下,垂著頭。
“創造靈魂。虧你,說得出來。”
道不清是憤怒使然,還是沉寂多年的至深哀慟蘇醒,他緊捏人偶,雙手顫抖愈發強烈。
單音節的笑如一顆顆玻璃珠擠出,最後連貫成串組成歇斯底裏的狂笑。
“我原來還以為你會和你表現得同樣聰明,結果,你仍蠢得可憐。是寫詩寫歌把你寫傻了嗎,以為什麽這是有精靈天使的世界”
霍子鷺右手壓在胸前,放棄掙紮般承認。
“這是病。我不可治愈的病症。跟被那男人送去療養院囚禁,被剃光頭發扒光衣服,泡在熱水裏皮膚潰爛的女人一樣。我的生母,一個從家族繼承財富和瘋病的不幸女人,被兩眼精光的惡狼玩弄鼓掌間。”
“我比她幸運,是因為我能比她更瘋狂,也知道她家族不可轉讓的秘密遺產。隻有我知道的埋藏地,隻有我知道的銀行賬戶。”
霍子鷺展開雙臂,完全不擔心泄密。他好似大演講家炫耀,高聲說道。
“所以,他們才肯讓我一直養著病。所以,他們才不敢忤逆我。沒人會願意去招惹一個懷抱黃金羊,時好時壞的瘋子”
“而隻要我在這活一天,他們誰也別妄圖坐擁我的家安寧度日”
雙手高舉過頭頂,繼而用力下擺畫出意為最大的圓形。男人笑容豔麗但找不出喜色。
他有的,隻是幻想妄念得逞後的滿足。而他緊咬著牙結束演說。
“終有一日,我會親手毀了這狼鼠蛇窩,誰也別想逃。”
擇明因詫異挑眉。
我不禁開始懷疑,或許我們今後要跟這位小夜鷺上演反派爭奪戰的戲碼了,z
係統z這點上我讚同您,主人
難不成,z,我第一天說對了我才是主角嗎
係統因不知如何回答調侃無言,擇明則因霍子鷺取來鑰匙的行動沉默。
“你可以走了,現在我們這,誰都不需要你。”
特地使用我們一詞,霍子鷺所言不為征求意見,徑自將鑰匙塞去。
“你想要什麽封口費,我會派人找你要回答。屆時你若還沒回答,我權當你放棄。不過,你還是得給我滾。”
“但如果,我是自願留下的呢為了您。”
自願
霍昭龍扶額笑得更響亮。
“我說過,沒人會願意去招惹一個瘋子。你也妄想再用愛或擔心的花言巧語。你一個連臉都要藏在麵具後的毀容怪物,我相信你會不懂這種感受”
“誰能盯著你的臉,跟你度過整日”
長款孩童睡裙淡化了毒辣瞪視,更別提霍子鷺自始至終攥緊可愛玩偶,殺傷力不敵以往。但他口中說出的話照舊刺耳難聽,卻又無比現實。
與給刑具鑰匙時同樣,他向來是單方麵決定,不待擇明反應便推開側門,兀自進到裏間。
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扇門留著一小道縫隙。
門縫送來鐵索叮咣逐漸遠去的聲音,像夏季陣雨滴滴答答一陣,匆匆逗留片刻便帶走清涼之意。
霍子鷺躺進搖椅搖晃,速度莫名加快,懊惱皺眉。
為他忘乎所以吐露過多懊惱,為他計謀失敗惡意失靈懊惱。
被他關過的人,或覬覦,或垂涎的庸俗蠢貨,無一不是被他逼得和他一樣瘋狂,向他哀求懺悔。唯有這次,他撞到堵密不透風的牆。
牆是軟的,如水看似毫無攻擊力。然而若不慎沉浸下去,迎來的隻會是溺斃結局。
太失望了
“說實話,我有些失望。”
牢房中,擇明撫摸自己尚未完成的光影壁畫,撇嘴又說了一遍。
“一點點的掃興。簡直是吃到藍莓派,結果最後被告知那是蘋果派。差強人意。”
係統z可您看起來卻很高興
旁邊裝飾用的圓鏡,裏麵鏡像雖糊,卻依稀能照出擇明嘴角上揚,興味盎然的模樣。
“我想你接下來是想問我您準備做什麽,z。”
係統z是的,主人
像經過短暫思考,多次權衡,係統突然長篇大論。
係統z鑒於權限所製,無法得知主角正確身份,訴求與能力,以及變化過程原因。您若今後仍忠於自己的最初選擇,是否存在一定的實現困難。像您說的,您或許要跟人搶起來了
擇明噗哧一笑,放下鑰匙摘去麵具,揉著發酸的臉頰肌肉。
他臉頰燒毀那半邊沒有很好透氣,或抹藥,很容易因悶熱刺痛麻木。
“關於這點,你不必為我擔心。事實上,我其實更樂意看到現在的局麵。”
擇明偏著頭望向天花板。
“顯然,我們最有可能的主角候選,還沒做好準備。他甚至還沒找到自己是誰,又應該是誰。是藍莓派,還是蘋果派。”
係統z主人,我不明白
環顧這間牢房,巡視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跡,擇明卷起衣袖卻不是收拾東西走人,而是來了一場膽大妄為的清理。
多餘家具推至牆角用白布遮蓋,書櫃桌椅挪到走廊,僅留下兩張麵對麵的沙發椅與小茶幾。
他最後留下的裝飾品,一坐金字塔狀的老舊節拍器,一副邊角破裂的雙陸棋。
這些都是霍驪借他的。但她近期很少再出現,也就沒機會交還。
一切大功告成,擇明緩緩入座,十指交叉的雙手置於翹起的腿上。他很少擺出這幅慵懶姿態等待客人。
茶幾上,節拍器的擺杆正以符合心拍的律動運作,左右晃蕩。
係統z您準備做什麽,主人
擇明閉目養神,低笑開口並非回答,是充滿懷念意味的感慨。
“我倒是沒想到,我會在這久違的重溫一回看門技藝。”
黃昏降臨,樓層內愈發寂靜,滴答聲是小矮人的腳步,小心翼翼遊走通道之間。
算不上太冒犯,但就是引人不得不去在意。
換好衣服的霍子鷺正是受其牽引,抵達了聲源地。
一聲慍怒的你怎麽還在尚未說出口,他就先因極具衝擊性的臉怔愣。
此前,他隻是聽說馬夫之子麵容被毀,自始至終以麵具示人,不願在任何場合敞開。今日毫無防備得見,除了感到震驚,還有一份似曾相識。
麵具藏著秘密,弱點與不願承認的屈辱。
像他藏在七層閣樓,藏在霍驪身份之下無人知曉的瘋狂。
落日正在穿過天地交接線,霞色如血滲進窗柵,將麵具後一直遮掩的怪誕臉龐染上令人不安的妖冶。
沙發椅上,擇明睜開眼,並未放下腿。
“你可讓我好等,朋友。”
張嘴欲要反駁叱嗬,霍子鷺發現自己怎麽也點不燃火氣。
棋盤擺開,黑白圓子,黑白楔形的據點,走向它,猶如走向親切熟悉的鋼琴,不自覺放低戒備。
霍子鷺已到空位邊,但不肯就坐。
“你什麽意思,”他冷眼俯視道,“是真想被我掐死在這,坐實下麵那群人認為你已經失蹤暴斃的猜測麽。”
擇明攤手示意棋盤,語氣溫和但不複往昔恭敬。
“先坐下。然後你會知道,棋類遊戲,尤其是一對一的比拚博弈,難以萬全掌控的同台競技,是多麽妙不可言的良藥。”
“能治愈無數病症,不可置信的處方藥劑。”
分明已聽出其意有所指,霍子鷺注意力難以集中在被冒犯觸怒一事。
搖杆不斷擺動,屬於外界的節奏竟控製住人心髒跳動的拍子。此外,他聽到誰指節同步叩擊扶手,宛如神奇魔咒,清空一直以來混沌的,充滿癲狂雜緒的大腦。
這些聲音不似音樂,是供人享受評判,抒發情緒的。
但卻又微妙的符合演奏定律,帶著動機與意義。甚至更難防備。
回過神時,霍子鷺人已坐在椅中。
萊特萊恩正搖晃骰盅,準備開局前的大小判定。
他聽到對方用著他從未聽過的腔調道出一句句。
“我聽到過一種有趣的說法。”
“當我們擺盤開局,各執一方。在黑色的你看來,我是非擊敗不可的仇敵。對白色的我而言,如果我不及你詭計多端,下手無情,滿盤皆輸的就是我了。”
“幸好,棋局可以有無數場。黑白立場也可隨意交換無數次。唯一能助我們作弊的,隻能是各自運氣。”
啪嗒聲愈發接近時鍾擺針走動,擇明亮出兩隻骰盅裏的骰子數目,黑方一共十五點,白方十點。
這時他又謙卑起來,將棋盤往對方推去。
“不過,如果一開始兩方棋手就實力不均,有人實力過弱心氣不定,尚未做好準備。那可就失去繼續進行的必要了。你說呢,朋友。”
霍子鷺手指微動,眼神盡是不滿,表現竟超乎以往的平靜。
朋友。
他默念著接過骰盅,開始搖晃自己的點數。
朋友,某種褒貶不一的單詞。
不曾在他人生前期的任意時刻出現過,更不屬他試圖掌控的範圍。因他從未擁有過,更不曾想過,是尚未冒險開墾的荒地。
或許這就能解釋他現在不知緣故,靜下心主動加入棋局。
點數持續偏高,他的幾顆黑子一直遊刃有餘走過區域,勝利在即。
白方慢吞吞追擊,仔細一數隻有兩顆走過半場,命數已定。
眼看黑方將贏,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白方這次的投數,竟是步數翻倍的四乘六。
“看來,今天幸運女神站在我這邊”
擇明彬彬有禮挑釁,兩顆白子連跳十一個區域,直接追上黑子。
當十五顆白棋走過一圈歸位,期間甚至吃掉黑方三顆落單的弱棋,霍子鷺仍不敢相信,舉著骰盅,腦中複盤著整場棋局。
欣賞暴君罕見的呆愣模樣,擇明半晌後叩擊扶手。
節奏與擺杆同律,喚回對方走失的魂,再度直視著他,目不轉睛。
“還要再來一局麽,這次輸給我的朋友。”
發言如此大逆不道,然他麵前曾有丁點不滿就要狂吠撕咬的瘋子,卻是一反常態。
“再來”
霍子鷺重重搖晃骰盅,麵露不甘沒有憤恨。
像所有輸掉遊戲的男孩,忘乎所以籌備翻盤,所見僅有一副小小棋盤與他的對手。
那些盤亙心底的煩惱,秘密,糾葛,暫時離他遠去,隻剩下一個強烈且獨一的念想我要贏這個人。
不是天真浪漫的霍驪,不是年少無知的子鷺。
是我,要贏下他。,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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