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打破的聲音是pop!-30 劍客踏上……
字數:10916 加入書籤
一秒記住無彈窗,更新快,免費閱讀!
一雙救死扶傷的手, 肌骨勻稱,修長且有力。
當初曾多欣賞, 多惦記伊凡貝內特這雙手, 霍子驥今日便有多看它不順眼。
隻因它正被某人珍重捧住,一時難辨是在擦拭汙垢,還是輕撫手背指縫, 傳以遐想訊息。
台階頂層,擇明伊凡兩人不約而同分開,動作自然坦蕩, 表情如湖麵平靜,找不見一絲曖昧漣漪。
霍子鷺率先走來, 眼珠飛快上下掃, 打量著佩戴麵具的青年。
比起前段時日, 萊特萊恩氣色已恢複不少。清瘦身軀披上卡其色大衣,不再像牢中飽受酷刑的囚犯, 單薄孱弱。
還是那個霍子鷺獨霸莊園七樓時,萊特萊恩幾乎得不到足夠的食物。
“真是意想不到的巧啊。竟在這遇上兩位”,霍子鷺轉向伊凡, 如打趣般一問,“貝內特醫生, 難不成你是特地帶我這位朋友出來散心, 有助療愈嗎”
住所遠離伊亞郡, 穿著常服並非出診,伊凡大白天出現在冷清的劇院門前,顯然解釋不通。哈羅德嘴唇微動欲要解釋,卻有人搶先開口。
“實際上,是我出於私人原因拜托伊凡先生送我過來。”
擇明麵不改色說謊, 撇嘴補充道。
“為此,我可是被盡職盡責的良醫一路數落。再三發誓保證不會亂跑,或又在哪跌倒,多費您墊付的醫藥錢了。”
作為他口中的良醫,伊凡麵露不快,配合地瞥一眼懷表催促。
“不算來時車程,準你外出的時間已經超額了。你的事到底辦完沒”
譴責口吻絕非造假,擇明無言,抱歉笑著。
“我這不是剛”
“嘿先生們,待在大門前七嘴八舌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調笑源於高處,幾人循聲抬頭先因太陽晃了眼,後又被反光刺得雙目生疼。
大門上方不止有逼真浮雕,還設有一座小瞭望塔,平時很難發現。此刻勞爾倚靠石欄,手持單筒鏡俯瞰,猶如看戲觀眾懷揣強烈好奇。
武神石像高舉長矛投擲,雙眼深邃堅毅,而她笑盈盈拿開觀望鏡,招呼道。
“來得早果真不如來得巧,幾位貴客都上來呀,我剛為我叔叔準備了下午茶,不過他昨晚到外麵瀟灑快活,現在才起,恐怕這下午茶得成晚餐了。正好也算好你們的份。”
伊凡眉頭微不可見一皺。
再進劇院,還是與兩個霍家人同行,他心情頗不平靜。
他走在擇明身側,數次瞥過那張氣定神閑的臉,不禁暗歎除麵具之外,這人還有層更難剝除,更無缺陷的情緒假麵。
一行人到三層,與勞爾相會。
泡泡袖洋裙搭配淺綠馬甲,勞爾梳著簡單馬尾,兩鬢碎發燙卷,新發型為其魅力添磚加瓦。她站在那,儼然是默片中的嬌俏女主角。
無需言語,眨眼一笑明眸皓齒,便可俘獲無數愛慕者的心。
而她右手叉腰,左手撫發說道。
“讓我看看這回我記住你們了沒,霍子鷺,霍子驥,伊凡貝內特,還有這位萊特萊恩。”
道出這名字仿佛念誦深奧咒語,腔調舒緩而古樸,她隨即又歡快道。
“雖然我隻有那天見過你,不過多虧某位經理,你的名氣早漂洋過海傳進我耳朵裏了。對吧,火急火燎把我叔叔吵得屋頂快塌的漢斯先生。現在我們住這,你下次是不是要胡鬧得震倒劇院”
被勞爾點名,漢斯罕見地收斂暴脾氣,手腳擺正回答。
“克勞德小姐,勞煩您別再拿我開玩笑了。我說的都是工作上的正事,要緊事,哪裏是胡鬧。”
“要緊事還能有我的婚姻大事重要嗎為了趕過來專心幫忙經營劇院,我可是連訂婚都告吹了呢。唉”
少女唉聲歎氣,漢斯掏出手絹,汗卻怎麽也擦不完。
勞爾撅嘴,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眾青年俊傑,轉瞬笑容再現。
她熱情詢問著。
“不過來到這也算因禍得福。幾位先生覺得我如何考慮跟我約會麽隻要提前安排,時間不衝突。”
直白得咋舌,叫人不知怎麽回應,她的戲弄被一道聲音終止。
“勞爾,差不多到此為止。不可忘記禮數。”
林威廉於休息室門前現身,換了件衣服。仿佛真如勞爾所說,是宿醉剛醒不久。
勞爾吐了吐舌頭,連忙小跑到她名義上的叔叔,即林威廉身側。
如她所言,房中下午茶早已備著恭候多時,幸好這回是特地外購點心,不用展現她化食材為毒物的獨門絕技。
坐好簡單寒暄兩句,霍子鷺單刀直入主題。
他也不介意還有伊凡擇明等人在場,表明希望能與林威廉進行一筆交易。
但同霍子驥原先的商品買賣迥異,更非入股劇院,他提出要為安士白劇院設立基金會,如一位慷慨無私慈善家,不求牟利,不需回報。
侃侃而談,條理清晰,霍子鷺一人身兼數職,以口述起草條款。
所有內容中,他似乎隻有安士白劇院一年必須有兩百次最大規模表演,六十部完全不同,各有精彩之處的劇目這一要求。
林威廉安靜傾聽,趁對方喝水潤嗓時發表自己意見。
“單年就要兩百次大場,六十部台本。以在下目前的經營規模和資源,這未免有點強人所難。”
霍子鷺立即接話“據我所知,您的劇院公演私演大大小小加起來次數一年可達四百多場。那家梅洛達斯,曾經的第一劇院,它就算在巔峰時期也遠不及您這一半。”
“若為追求數量,我們早中晚設場不停,一年到尾開業不斷,一千場都沒關係。可你提到六十部劇目”
林威廉沉吟片刻後道。
“行內人說精彩,我們一向當成絕無僅有,精妙絕倫來理解。”
“去挖掘去構造,最終完美呈現,此為安士白從始至今恪守的專有原則。我們誠心感謝閣下與你家族對安士白寄予厚望,因此不願對你敷衍含糊,在這向你坦言,以安士白如今的規模與資源,根本做不到你的要求。”
劇院盈利頗豐,再有基金更是錦上添花。
可一年兩百場大規模演出,每場最高水準,光舞台置辦就成了一大筆開銷。布景,服裝,道具,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此外,樂隊,舞蹈團,包括輪換的指揮和歌者是經層層篩選而來,彼此配合多年形成獨有默契。若再想擴大隊伍,耗盡半年時間精力都有毫無收獲的可能。
當然,最棘手的還屬作品。
得到婉拒,霍子鷺親自為其餘人斟茶,不急不緩道。
“我十分理解您的擔憂,畢竟不是所有時代,所有地方,都會出現一位怪傑安格斯厄伊斯,創造單天譜寫十首協奏曲的神話。優秀可靠個人掙得,天賦能與生俱來亦能後天挖掘,唯獨怪才,總是耀眼得絕無僅有,又偏愛隱匿於大眾之中。”
林威廉微微點頭,讚同道。
“確實。”
“但如果我說,我能為您找來又一位安格斯厄伊斯,能讓我們雙方不,三方各獲所需呢”
聞言林威廉眨了下眼,似是提起了興致。
“哦又一位”
“我相信這人,您早有所聞有所知,並且絕對令您和您的團隊滿意。”
單獨坐旁邊托腮犯困,勞爾登時清醒,插進話題。
“你下一句不會就讓我們猜那是誰,最後又告訴我們,就是他吧。”
隨她手指的方向看,赫然是安分品茶吃點心的擇明。
從始至終不曾開過口,擇明猶如隔絕周遭一切,隻沉浸於奶油鬆餅的甜蜜世界。當下,他如偷吃的鬆鼠忽被拎上桌,與人麵麵相覷猛然停頓,齒咬銀叉腮幫略鼓。
“是的,勞爾小姐”,霍子鷺肯定道,“我想向你們引薦的,正是他。”
林威廉凝眸望來,審視的目光對擇明而言具有別樣意義。
前次,他拒絕過對方蠻橫的壟斷合約。
剛才,他在密室與之交談不歡而散。
他們之間有不可斬斷的血緣鏈條,更有雜亂如麻的宿怨情仇,源自他的父母。
擇明悄悄放下銀叉,男人亦緩聲開口。
“我不否認你的眼光,霍子鷺閣下。但我希望你明白,除天賦之外,我們安士白還有另一至關重要的考量標準。”
迎上霍子鷺的詢問目光,他放下茶杯,起身走開歎道。
“我們的一些顧客,對作品,對樂趣,遠不及對接觸者的出身來曆要求嚴苛,更熱衷於對此吹毛求疵,繼而對我們指責。”
他話說到這地步,好像下一刻正麵拒絕是板上釘釘。
霍子鷺坐不住正想多補救幾句,怎料他話鋒突轉。
“但如果,這位安格斯能讓自己的實力呈現為壓倒性的魄力,能讓他們像崇敬奇跡般著迷發狂,忘卻他們眼中的瑕疵,我冒險答應你們將他捧上舞台未嚐不可。”
話音落定,人側身斜睨而視,隨和從他眉宇間流失,僅存銳利寒光,刺破對視者的淡然護盾。
位置正對林威廉,霍子驥因莫須有的威壓心慌,不敢出聲。他別過臉順勢挪開視線,扯動衣領悄悄呼氣。
同時感歎對方算給足麵子,語氣委婉得溫柔。
曾以情人的孩子自居,他最清楚那些圈層中有多避諱、蔑視私生子之名。
一種滑稽無厘頭的規則。
他們在外沉湎酒色,攀比情人數量甚至質量,藏起古怪自豪擯棄羞恥。又或是苦於無愛婚姻,對真愛戀人誓約深情忠貞,暢想所謂真正攜手共赴的未來。
然而當肉欲誕下生命果實,愛與誓言蕩然無存,夜晚映照搖籃旁的黑影是權錢派下的魔鬼,渴求死亡鮮血的爪牙蠢蠢欲動。
若不想被誰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生背負那種輕慢注視,被不明不白鏟除的危險,除了像他母親爭取戴上夫人頭銜,爭取搶奪一切能抓住的,就隻能隱姓埋名,將秘密深埋地底。
想到秘密一詞,想到那從嬌豔玫瑰,霍子驥難再克製情緒,如火雙目終於望向在場僅有的私生子。
曾經,萊特萊恩為霍驪譜曲演奏,極盡所能創造美好獻上。
雖有馬夫之子的後綴,但這出身不會遮蓋他的優異,令賞識者尷尬又介意。
自那晚之後,全變了。
霍驪消失,可叱吒風雲的真正長子霍子鷺將她取代。
他也從可有可無的幽靈再次被拽到人前,深陷私生子的非議。
房中受寂靜占領,所有人都在等擇明說話,哪怕隨便給一個反應。但他仍發揮著置身事外的專長,抿唇微笑,沒要發言征兆。
擇明的寡言,引來係統最先關切。
係統z您身體不舒服麽,主人
多謝你關心,z,但我隻是在發愁而已
垂首沉思中,他主動道出解釋。
我正愁,我該如何做出最好選擇,來應對兩個都想利用我,或許還都想殺了我為最終目的的尊貴先生
解析資料之外的領域,係統向來不盡人意。
係統z您還沒開始盜取機密,泄露情報,為什麽您會這麽認為
這回無需擇明調侃,它仿佛就已意識到自己追問鬧了笑話,即刻改口。
係統z您說的對
恢複了理智,也喚醒最深的報複念想,對霍昭龍抱有毀滅性的打擊目標,霍子鷺其實已將他當場最適合的子彈。
確認了往事,更是以怒意為僅有驅動,同樣對霍昭龍乃至霍家懷揣滔天憎恨,林威廉的殺念從得知他身份起就隱隱而發。
如今各種因素作祟,這倆人尚未下定決心。
未來那顆種子遲早破土而出,枝蔓瘋長探向他。
係統z您現在很危險,主人。我對您的處境表示擔憂,盡管我知道這會令您不悅,但我不得不告知您,您還有餘地逃脫您最初選擇為您帶來的困境,簡而言之,更安全更順心的未來
它未明說的後話,即是他大可放棄與主角對立,不再堅守於漩渦中央,風暴中心。
擇明接連兩下飛快眨眼,並未動怒。
我想,我若有母親,她一定跟你有著同樣愛操勞愛掛念的脾氣,可愛卻又讓人煩惱的矛盾特質。噢,我是不是還沒問過你,你是位先生,還是女士
係統z抱歉,主人,我並無相應的區分屬性,請您再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務必以子女對待父母的重視態度
它話未間斷不含銜接詞,好似激烈短音,急促強調。
擇明不禁暗笑,終於抬眼,兩邊同時回答。
我已經考慮完了,z。很遺憾,我還是個正值反叛期,唯恐天下不亂,正在招募夥伴的壞小孩
“我很感激兩位願意給我機會,可我對自身能力有著很清晰的認知,暫且不提我身上其他的爭議,我近期受困於某些限製,拙作未經打磨,登上您的舞台豈不是玷汙冒犯。”
他說著朝林威廉低頭,以示歉意。
勞爾詫異不已,繞過桌椅來到他跟前,動作匆忙撞到矮桌桌角,茶杯茶碟瑟瑟發抖。
“那你要拒絕嗎明明安德爾就十分出色啊,如果上次漢斯沒突然犯傻叫停演出,換成別的,我們一個月賺的錢,早達到秋季豐收節的三倍了。”
生怕擇明又推掉聘請,勞爾毫不吝嗇誇讚。
“相信我,你比漢斯之前看中的人都好太多了。你也肯定適合這地方。”
莞爾感激對方,擇明複又轉向霍子鷺。
“關於我所說的限製,我更想稱之為靈感缺失,這是比身體重創煎熬數倍的苦楚,無法讓任何醫生診斷治療,更無可預測的恢複時間希望您能諒解。”
微笑變成苦笑,眼神變化細微。
彼此對視著,霍子鷺驀地失神忘記說辭。
比剛才的擇明還符合旁聽生標準,伊凡貝內特不禁多看對方一眼,無語腹誹。
現在說靈感缺失,那麽天天在他家書房堆滿各種手稿畫紙的家夥又是誰
趁質疑即將滋長那二人心間前,擇明為茶杯複位,指腹抹去水漬,搭住桌沿輕叩三聲。
“一個月。”
他懇請道。
“我想請兩位準許我一個月試用期,若我找不到辦法爬出這泥淖困境,給出像樣的作品。就請舍棄我吧。”
說到舍棄時格外雲淡風輕,卻越是引人在意。如品清茶,深究其中苦意澀味。情不自禁的。
本該輕鬆愜意午茶時光,最終變成嚴肅複雜的商談會,結束在太陽落山後。
林威廉雖未直接答應設立基金會的提議,但卻采納了擇明的試用期約定要求,並且給予慷慨資助,同意他期間可隨時進出劇院,練習作曲,交流經驗。
最重要的是尋找靈感,至少拿出三個作品。
作為約定另一方,霍子鷺就顯得反應平平,直到走出劇院,他才叫住人。
“既然我這朋友外傷療愈得差不多,我是不是該結了醫藥費,不再打擾貝內特醫生您了。”
“恐怕還不能,先生。感染傷最怕複發與並發症,一旦沒觀察出症狀任其惡化,少一點補救時間都等於耗他的命。”
自此,霍子鷺不再追問,坐進車裏。
兩輛車一前一後行駛,距離逐漸拉遠,最終於岔路口分道揚鑣。
哈羅德不在,擇明盯著冷麵醫師笑意盎然。
不敵他有話要說的目光,伊凡沒好氣命令。
“什麽事,說。”
他卷起衣袖,露出早已淤傷恢複手腕,意有所指。
“其實沒什麽,我就是驚訝,原來貝內特醫生您也有弄虛作假,做偽證的時候”
反感這霍子鷺同款的口吻,伊凡嫌棄一瞥,扭頭放下車窗,故意將把手轉得哢哢響。呼呼風聲裏發絲被吹拂狂舞,他冷哼一聲提高音量。
“撒謊是最易傳播的疫病,某人沒三番兩次在我麵前演示彌天大謊,我也不會有剛才的說法。”
擇明笑得更開懷了,又補充道。
“鑒於您職業的特殊性,這點還是盡早打住為妙。畢竟醫生一旦有失偏頗,有私欲所求,救治者就要變成危險且技藝精湛的劊子手了。”
因他的話,男人從悶聲不樂徹底轉為強掩煩懣,眼神閃躲。
“比起研究我的職業和品德,你倒不如先琢磨怎麽上交讓他們滿意的作品。”
係統z他說得很有道理,主人
幹笑幾聲後,擇明說出令伊凡愕然轉頭的話。
“作品框架剛剛構思好了,就是還差些精髓內容用來填充和潤色,賦予主題靈魂,最難也在這。要是找不到對的方法,會逼得我不吃不喝不睡覺。”
張嘴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誇讚用語,伊凡極力擠出一句。
“那你確實厲害的。有什麽要幫忙的嗎。”
他麵前,萊特萊恩綻放笑容,像貓三瓣唇抿起,眼如碧天澄澈無垢,仿佛沒有他該防備的任何意圖。
似曾相識被下套的錯覺頓時襲來,但此刻卻已太遲。
擇明湊近幾分,輕嗅這側窗口灌進的風流。
他不止聞到房屋飄來的飯菜濃香,路邊花圃綠樹散發的幽幽清香,還有醫師心慌意亂,強裝鎮定的緊張。
“不如,您帶我去一個地方看看”
即便明白自己最好不要順著往下說,然而理智為情感所累,伊凡貝內特終究問道。
“你要去什麽地方。”
“一個對您來說,最難以忘懷的地方。”,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手機用戶請瀏覽 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