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隸書 子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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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華待在狹小的暗室之中, 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撫上胸口,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依舊心驚肉跳。
    不知道司工如何了,但願不要被她拖累。她知道, 司工肯定會牽扯進這件事裏的。
    要是到時候被發現了, 她就說, 是自己騙了司工,利用司工的同情求司工幫忙,先前司工根本不知道她殺了胡亥。
    隱蔽的入口被有規律地敲了五下, 來人正是尚謹。
    她驚喜地迎了上去, 問道“司工沒事吧”
    “無事,我很好,放心吧。”
    “以華,謝司工大恩”以華立刻就要跪下去以謝救命之恩,“若不是司工那日的話, 我也不會那麽堅定地要複仇。”
    “我哪日的話”他伸手攔住以華的動作。
    “司工說, 若司工自己是奴仆, 遭人欺壓, 拚死都要報複, 哪怕死也無法阻攔司工之心。”她仍記得那一天, 自己內心的震動。
    尚謹一愣, 他沒想到胡亥的死他真的有份。
    “那一日, 司工的話, 在我心裏轉來轉去, 我最終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複仇, 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以華小時候也隻是黔首,一朝成了奴隸,她從來就沒有認命過。所以她說姐姐“愚鈍”,是恨鐵不成鋼,可也沒有別的法子。她隻能看著姐姐一點點生出極重的奴性,那是她阻擋不了的變化。
    姐姐說,無論如何,她們必須活下去。
    “司工救了我兩次,我實在不知如何報答。”
    “無需報答,你已經幫了我了。”他眼中溢滿了笑意,“你是齊地的嗎”
    “很小的時候是。”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道“難怪”
    一般的奴隸,聽到他的話,即使有波動,也不會大膽到即刻行動。這便說明,以華原本就有顆反抗的心,他的話也因為係統buff而成了催化劑。
    “難怪”以華疑惑地問。
    “齊地的人大都生的高大些,難怪你如此高挑,這才能報仇。”他看了一眼那個閉塞的暗室,安慰道,“等到風頭過去了,我會送你離開鹹陽,給你換一個新的身份,你不會再是奴隸了。”
    “司工我能做些什麽嗎”
    “你要是真想報答,等你回齊地,就學著讀書寫字,將當地的人心動向告知於我吧。”
    齊地人心浮動,他在那邊其實有自己的人,像小說家那樣,專采街談巷語、道聽途說。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好好學的。”以華驚喜不已。
    讀書寫字,那該多好啊
    雲陽大獄。
    再次踏上去雲陽的路,尚謹恍惚間回到當年疾馳救師的日子,隻不過這次他不必著急。
    程邈是雲陽獄中的異類,旁的人入獄了,要麽心如死灰,要麽哭天喊地,他卻整日在牆上地上畫來畫去,也常常因此被獄吏訓斥。
    今日這一餐格外豐盛,好到讓程邈懷疑這是不是斷頭飯了。他在牢獄中多年,早已沒有親人管他了,怎麽突然吃得好了
    “今夕是何年”程邈忍不住開口問給他送飯的獄吏。
    “你走大運了,朝中那位貴人來見你,說是喜歡你的字,指不定他能幫你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說不定馬上能出去了。”獄吏的話莫名有些酸溜溜的,反正他是看不懂程邈天天畫畫寫寫的有什麽用。
    程邈趁機追問“哪位貴人”
    這世間還有記得他的
    “還能是誰,能在朝中如此隨心所欲,也就隻有司工尚謹了。”獄吏言語間都是敬佩與豔羨。
    在其他人看來,尚謹簡直是傳奇,自幼入宮伴讀,陛下器重,重臣交好,頻頻立功,素有美名,標準的進史書的料子。
    “紙墨”程邈喃喃道。
    他入獄的時候,正是尚謹剛造出紙後不久,隻不過他始終沒能得到一張紙試試在紙上寫字是什麽感覺。
    他趕忙扒了幾口飯,他明白,或許,他的機會要來了
    “在下尚謹,字明章,現任司工,早聽聞你字寫的好,想求一篇字。”
    “程邈,字元岑。不知司工想讓我寫什麽”程邈連忙拱手行禮,他都快忘記這些禮節了。
    “請元岑寫韓子的喻老一篇。”尚謹很自然地喊了程邈的字,總不能直呼姓名,畢竟真說起來,他是晚輩,而且確實很敬佩能開創字體的人。
    “所用器具我都已帶來了,聽聞元岑於此處仍未懈怠,故而帶了許多來,贈予元岑。”尚謹話音剛落,隨行的人就搬著筆墨紙硯來了。
    “多謝。”程邈難掩激動,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用上新的紙墨。
    韓非子的喻老一篇不算短,寫來要費不少時間。
    昏暗的獄中,兩人一個囚服一個朝服,一個執筆一個掌燈,與處於書室之中並無分別,看得獄吏嘖嘖稱奇。
    尚謹毫不吝嗇稱讚“寫的真好啊,比之師伯更加內斂厚重。到底是送給陛下呢,還是送給先生呢”
    “我怎能與丞相相比”雖說程邈在獄中待了這麽多年,基本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好就是好,何須推辭你可累著了這麽多字,更是繁複,我極少上書,可一旦寫奏議,動輒千字萬字,寫的手腕都酸了,要是寫錯了字就更糟心了。”尚謹感歎道。
    這是實話,他感覺給祖龍寫奏議比論文還難寫,每次寫完感覺腦子都要廢掉了。
    “司工,我聽聞陛下一統天下後,就推行了秦篆。那,司工覺得若是能將這些字變得更為簡潔呢”程邈不自覺地咽口水,緊張地詢問,“昔者人畫圖為字,而青銅器上刻字比之更為簡易,如今篆也是如此,那若是再進一步呢”
    “哦你有何法”他明知故問。
    程邈把尚謹帶到身後的牆邊,指著那些字說“邈自入獄以來,常覺寂寥,唯有字可相伴,久而久之,得篆書之精妙,損益大小篆方圓筆法,終得此。”
    看著滿牆的隸書,他也不由得激動起來,他在見證文字的改變。
    “好沒想到今日竟有意外之喜,還請元岑書寫,謹定會傳達。”
    “你今日怎麽得空來我這裏”李斯停筆看向尚謹。
    “奉陛下之命啊。”尚謹笑眯眯地盯著李斯。
    “就知道你要做什麽,去拿。”李斯揮揮手,把他往存書的架子那裏趕。
    “對了,我還帶了樣寶貝來。”他取出一遝紙,蓋在了文書上,然後歡喜地去找李斯的字。
    “寶貝”李斯好奇地翻開查看。
    “程邈所書,師伯看了,定會驚歎。”
    “這是”李斯失了聲,隻是粗略一看,他就能預見到未來的字將被改變。
    他本也是擅長這方麵的,故而更知道要突破原本的字體需要多大的勇氣和能力。
    “隸書。”
    李斯眼神一閃,問道“為何是此名”
    隸,可不算是好字。
    尚謹解釋著隸書的由來“他本是小吏,以大篆聞名,見罪於陛下,入了雲陽獄,這是他在獄中苦思多年而成。”
    李斯一張張仔細去看,良久之後,長歎了一口氣,將這些紙收好,抬頭問他“你怎麽不直接拿去給陛下,倒是來了我這兒”
    “我不懂這個,而且陛下很忙嘛,自然要徹底做好再呈上。”
    “你啊,倒是會給我找事。”李斯嘴上這麽說,卻沒有抱怨的意思,他本來就是工作狂,閑下來才是最可怕的。
    “趙高那邊,你將如何”
    尚謹搖搖頭“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意外,師伯以為,趙高會如何”
    “失去了胡亥,他就失去了與你鬥的資格。胡亥這種樣子,陛下也不會把其他的公子交給他了。”李斯看得通透,“可你卻要擔心了,困獸是最可怕的,逼到絕境,你永遠不知道他能做出些什麽事來。”
    想起韓非執意要拉他去明裏暗裏說趙高的壞話,他就覺得好笑,師弟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自然,吹耳邊風也是講求技巧的,就這麽一天的時間,他的師弟又整出來兩個新鮮詞。
    “人心險惡,他要做什麽,我也隻能見招拆招了。”
    章台宮。
    尚謹現在覺得自己神清氣爽,這兩天都看不見趙高在祖龍身邊,他來章台宮都比原先勤些。
    “其他的倒也罷了。”嬴政點了點紙上的子嬰二字,“子嬰”
    [竹竹不知春終於]
    [玄貓子嬰幹掉趙高]
    [瀟瀟暮靈可惡之前小謹遇到子嬰那段我都沒看到]
    “是,他未入朝,我也是恰巧遇到了他,幾句閑聊下來,覺得他是個可用之才。”
    子嬰為人很是低調謙虛,與公子高有些像,但是不同的是,子嬰更加“老謀深算”。
    子嬰從來不是簡單的角色,胡亥在位時他可自保,又有資格勸諫,顯然是已經成為臣子了。能讓趙高以為他全然沒有威脅,扶他登位而後斬殺趙高,可見其城府。
    尚謹對子嬰的心性並不意外,畢竟子嬰在鹹陽的日子不算好過,單是成蟜之子這個身份,就夠子嬰受的了。
    “自然,用不用他,皆在陛下。”他私心還是希望子嬰能得到重用的,就和其他公子一樣,改變原本的命運。
    “你既說他可用,那便一試。”嬴政思索片刻,同意了這件事,“你去尋那個程邈,如何”
    “我從他那兒得了樣寶貝,想來不久後,陛下就能見到了。”
    “朕聽李斯說了,此事若成,他可重派官職。”
    不說這所謂的隸書到底能不能推行,單是身在牢獄七年還未自暴自棄,這樣的人已經可以任用了。
    至於原先得罪了他的事情,如果立功,自然可以一筆勾銷。
    “臣先替他謝過陛下了。”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網址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請加qq群647547956群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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