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蘇文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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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窮誌短,蘇金聲被老婆的歇斯底裏所震懾,再也沒有勇氣揮舞手中的菜刀,三人頓成僵持之態勢,好在醒過神來的劉鵬舉再三保證,隻要小文兄弟倆搬回舊房子單過就算孤兒(其實人家就是孤兒),由村裏出錢出糧撫養他們,這場‘桃色事件’才最終得以和平解決。
王彩雲受了累,蘇金聲綠了頭,最終受益的卻是小文兄弟倆,然而這些年小文兄弟隻知嬸子將他們拒之門外,卻不知叔嬸背後的的良苦用心,王彩雲也隻能默默承受著侄子的敵視,這擺不到台麵的往事蘇金聲當然無法開口,十幾年地忍辱負重,終於熬到了孩子們長大成人。
而曾經一手遮天的劉鵬舉也像老掉了牙齒的病虎,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煽風點火。
這些日子王彩雲對自家建棚強烈地抵觸,就是劉鵬舉背後使得陰招,這也是兩口子爭吵時王彩雲無意間透露出的信息。
蘇金聲當然火冒三丈。
他知道劉鵬舉這是在妒忌蘇居安,因為村民建大棚正是蘇居安帶的頭,這也是劉鵬舉暗中使絆子的原因。
能讓你小子心裏不痛快,就是我最大的痛快。
常有功並沒有急於出麵調停,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排澇溝裏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正是南鄉村的書記劉鵬舉。
畢竟血濃於水,小文兄弟倆見王彩雲發瘋般的撓向蘇金聲,害怕二叔吃虧,情急之下隻得一左一右架住二嬸的胳膊,蘇金聲則趁勢欺身上前,結結實實地給了老婆一個大耳光。
“老絕戶頭,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以為蘇家沒人了”。蘇金聲此時也看到了溢洪道裏的劉鵬舉,雖然氣頭上話趕話,這話卻說得極不地道。
劉鵬舉膝下一兒一女,兒子結婚後有了一個姑娘,(按照國家政策也隻能生一個)這在農村就是實打實的絕戶頭,或許他罵王鵬舉時,忘記了,自己的老丈人膝下也隻有兩個女兒。
王彩雲原本就是一匹極難馴服的烈馬,聽丈夫罵的難聽,兩個侄兒又在極力地偏袒他二叔,盛怒之下各種難聽的話兒止不住傾瀉而出:
“文呐,知道你兄弟倆恨煞老娘,當年是我攆你們回老房子住,是我劈腿扒叉丟了蘇家的臉,可老娘做這些都是為了誰?去問問你那烏龜王八蛋二叔!”
蘇家兄弟被嬸子一席話說的有些糊塗,目光不約而同轉向二叔,蘇金聲羞怒交加,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王彩雲,你不要隨口亂沁,惡不惡心?惡不惡心呐!!!”。
二叔的舉動頓時驚呆了蘇家兄弟,然而憤怒使得王彩雲早已失去了理智,一眼瞥見排澇溝頭劉鵬舉離去的背影,突然大聲喊道:“劉鵬舉你給我回來!有膽子睡老娘,就得給老娘做個證,告訴這倆沒良心的小崽子村裏給的撫恤是怎麽來的。”
劉鵬舉被王彩雲點了名,隻得訕訕地轉身:“文呐,你二嬸這是氣糊塗了,你們兄弟原本就是孤兒,優撫你們也是國家政策”。
事實麵前,所有蒼白地辯解都是欲蓋彌彰,蘇文不由自主放開了二嬸的胳膊,突然抽出一根竹竿疾步奔向劉鵬舉:
“老畜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原本是夫妻間的分歧,在劉鵬舉現身後事情瞬間變得更加混亂,蘇居安始料不及,一把沒有拽住蘇文,立刻大聲喊道:“小文,你要冷靜。”
此時此刻,僅憑蘇文的暴脾氣,哪裏還能冷靜的下來?
初春的田野裏,立刻展開了一場極不對等的追逐賽,然而‘好狗攆不上怕狗,’盡管劉鵬舉氣喘籲籲,步伐淩亂,卻也憑借著蘇居安的攔截,左突右拐勉強躲過了蘇文的追打。
也難怪蘇文如此暴怒,兄弟倆自幼失怙,十幾年的人情冷暖造就了他恩怨分明得人生信條,然而這一切卻在二嬸一席怒斥中驀然土崩瓦解。
這是怎樣的一份愛、恨、恩、仇?倫理與生存、屈辱與感激,像一堆陳年的亂麻糾纏出無數個死結壓抑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如何還能保持冷靜?
劉鵬舉知道蘇文的暴脾氣,他知道今天如果沒有一個徹底地了斷,自己今後將很難在村子裏立足。奔逃間突然抱住了蘇居安的後背:“咳咳咳···居安,幫幫叔···實在跑不動了。”
蘇居安心中一陣好笑,狐狸再狡猾終究架不住猛虎的爆擊,看來蘇文就是劉鵬舉的煞星。
如果這在一年前,蘇居安絕不會插手劉鵬舉的這些破事,但是現在作為一村之長,他不得不出麵製止小文的魯莽,再者,畢竟劉鵬舉老了,即便小文不動手,發生在劉鵬舉身上的任何意外,小文都脫不了幹係,適時製止這場鬧劇也是在保護小文。
小文見劉鵬舉有了擋箭牌,生怕誤傷大哥,丟了手中的竹竿直撲蘇居安身後,蘇居安急忙伸手攔截,遠遠看去更像三個大人在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常有功實在看不下去了,閃身喊了聲:“夠了,都罷手吧。”
常書記的突然現身,使得劉鵬舉和蘇居安同時一愣,蘇文終於一招得手,生生地從劉鵬舉並不茂盛的頭頂上薅下一簇花白的頭發。
常有功一聲斷喝:“蘇文你想幹啥?舞槍弄棒沒有王法了?”
蘇文見常書記發了怒,隻好罵咧咧地住手,畢竟那是百姓眼裏的好官。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前幾天蘇文去鎮上貸款,因為沒有村裏的證明信,銀行死活不鬆口,幸好常書記來櫃台辦業務,問明情況後,竟然拿自己的信用替他擔了保。
“蘇文,你敢襲擊村支書!好大的膽子。”遠遠地,治保主任劉剛扛了一把鋤頭跑過來,身後還有支部委員王連軍。
常有功瞟了一眼劉剛,後者立即知趣地噤聲。
“一個書記,一個村主任,大庭廣眾之下和自家村民鬥毆,你們就是這樣為人民服務的嗎?”
劉鵬舉揉著頭上的傷口,懦懦地說:“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老婆嚼舌頭的屁話,小文當了真嘛。”
“群眾有情緒,就是你們的工作不到位,小文貸款建棚,你們村裏為何不開證明信?”常有功目光轉向蘇居安問。
蘇居安欲言又止,劉鵬舉急忙接話說:“是這樣書記,前任村主任辭職,村委會的印章便一直由我保管,前幾天我去了姑娘家,印章鎖在我家抽屜裏,他們沒找到。”
“是沒找到,還是不想給?既然劉書記很忙,我看今後村委會的印章還是還給村主任保管吧。”
常有功太了解劉鵬舉了,他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的強令,蘇居安永遠也討不回村委會的印章。
劉鵬舉心裏那個悔呀,怪不得早上出門頭上落了一攤鳥屎,原來這是老天爺的警示,虧得自己還屁顛屁顛的趕來瞧熱鬧,終於把自己繞進去了吧。
沒有了印把子也就徹底沒了底氣,以後村民有事都去拜蘇思安的門子了,誰還在意一個過氣的村支書?
但是,書記的指令怎容辯駁?劉鵬舉不自覺的摸向腰間,突然抬手拍了拍腦袋:“哎呀,瞧我這腦子,印章明明還在抽屜裏鎖著嘛,隔日居安空閑了去我家拿吧。”
常有功趁熱打鐵:“擇日不如撞日,不妨今天就做個交接,聽說還有幾家村民要貸款建棚,居安挨家上門問問,畢竟農時不等人嘛。”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