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之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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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喬可痛苦地抱起頭喊道,勇作在一旁耐心地輕拍她的背。喬可的第八份簡曆被從網上退了回來,連最基本的網絡篩選條件都沒有通過。
她的眼睛裏已經泛出了血絲,是這兩個晚上又沒有睡好的原因,現在連參選麵試的機會都沒有,所有的準備都泡湯了。
而已經經曆了比她更多次的勇作已經成為了安慰的那一方。
“勇作嗚呼呼……”喬可靠在勇作的肚子上難過地忍著眼淚落下來。
這個月他們是在艱苦中度過的,兩人都主動斷絕了和家裏的經濟來源用著自己存下的錢過著,可是隻過了半個月,原本就不充分的存款就在交各種費用和四處周轉的交通中消耗殆盡。可是他們並不想和父母說這些,即使每天吃便宜的合成食物,也要在找到工作之前在父母麵前好好“表現”。
“我們去逛街吧。”喬可這時候站了起來就準備向外麵走去,很快就被勇作拉了下來。
“想啥呢,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
“可是……”喬可的眼圈已經有些明顯了,看來她已經有了這個習慣並且逐漸在適應著。勇作當然不想見到她是這個樣子,但是現在在泫然欲泣的喬可麵前它還是有些心軟。“我有點累了。”
“所以才要好好睡一覺嘛。”
“不是,我想和你去外麵走走,天天這樣真的很累。”
勇作點了點頭,想著這件事情之後再考慮。
“我們就逛逛街,不買東西好不好。”喬可撒嬌地說道,不過聲音感覺有些無力。
“先去睡一覺再說吧,我幫你看著這裏。”勇作馬上把喬可打發回自己的房間裏去,自己則深深陷進了辦公椅裏。看著眼前毫無波動的郵箱動態和不時彈出的廣告彈窗,他也有些疲倦地不想去摸鼠標,結果在為喬可等待著剩下兩份投出去的網絡簡曆的時候自己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這樣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放鬆吧。
可是無論如何還是答應下來了,這次則是勇作主動向她提起的。一覺醒來之後喬可感覺身體上的疲憊已經消退了,但是心理上的疲憊在檢查郵件的時候還是無限地倍化了起來。勇作也感覺到旁邊有人而從淺度睡眠中醒了過來,兩人麵麵相覷,勇作看見了喬可眼中的不甘與無奈。
不過這次她也沒有懊惱地哭出來,喬可雖然不是十分堅強的一個女孩,但是也談不上軟弱,似乎是天生缺少情感交互的樣子,她不曾哈哈大笑,也不曾控製不住地大哭出來,隻是她的眼淚在睡眠中已經悄悄流盡。
“要出發嗎?現在還早,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
“算了,我想在家待著。”喬可自說自話地坐到鋼琴旁邊,麵色沉悶地翻開了琴蓋。
勇作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也為她感到難過。她就是這樣,在麵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就會退縮,明明能力出眾卻總是感覺到自卑而不敢表現出來。可是聯想到自己曾經逞強挑戰高難度樂章的時候那個在眾人麵前尷尬和丟臉的時刻,也許那個時候就被喬可看到了吧。不過如果知道喬可的心思到底是什麽樣的話……
“走,去外麵轉轉。”勇作想到這裏,馬上起身去拉住了喬可抬高準備按下起始音的左手。
“誒?現在不太想出去……”
可是沒等喬可把拒絕的話語說完,她就被拉著往外麵走去。這個時候喬可還是穿著睡衣和拖鞋的樣子,眼見馬上就要走到門外去,喬可用了幾乎是自己全部的力氣拽贏了勇作,將推開門把腳踏出外麵一半的勇作又拉了回來。
“我去,得了吧……讓我先換件衣服好不好。”看到喬可有些害怕被人看見扯住衣領的樣子有些不經意地吹了一聲口哨。
“清醒了一些吧,剛才看你像沒睡醒的樣子。”
喬可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勇作,然後邊走回自己的房間去邊解開睡衣的紐扣。換好了出門的學生裝之後喬可看了一眼勇作的著裝。
“哼~你不會出門就穿件背心吧,我可不想和你走一起哦。”
勇作低頭看了一眼,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一身之前見過的夾克加牛仔褲的套裝。雖然衣服很帥,但是穿在平凡的勇作身上感覺有些不搭的樣子,不過喬可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們並沒有去大學附近的小商業街,而是搭上電車往科爾的市區去,之前勇作的音樂房和喬可完成社區任務的那條更加繁榮的市區商業街,也是鄰近著幾所大學,不過那是他們高攀不起的。
“不買些什麽嗎?”勇作看到喬可走過櫥窗時候往裏麵看的眼神問道。喬可立刻轉過頭來,臉有些微紅。
“沒有,隻是看看而已,說好了不買東西的。”
囊中羞澀的兩人確實隻是在逛著,一片繁華和祥和的商業街已經亮起了街燈,夜幕降臨下來之後變得更加地熱鬧起來。兩人正好走在沿街前進的花車隊伍後麵,跟著變成了各種老動畫形象的模特的車輛後麵。
“紅鼻子”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左右詢問問他們應該不是這個隊伍裏的人,不過隨後咯咯地笑了起來牽起他們的手朝著後列的花車上走去,踏著階梯走到了最高處,這裏有七八米高,足以俯視著街道兩邊的茫茫眾人。他們幸運地成為了第一批登上花車的觀眾。
走下了花車之後便來到了商業街的中段,也是最豪華的區域,不遠處就是喬可等待著勇作時的噴泉。環繞著響著音樂的噴泉是一個個巡演的團體和個人,就在這樣的一片區域上做著自己想要展現給別人看的才藝和表演。在近處就圍站著一群人,從那裏發出了像是傳說裏的財寶那樣金碧色的光,優雅的鋼琴聲也隨之傳出,在一片喧鬧的環境中顯得如此地獨特。
喬可拉著勇作的手往那邊跑去,擠過不是很緊密的圍觀人群跑到了圈的邊緣。台上是一位如同仙女一般的人物,她的手並沒有觸碰到琴鍵,而是幾個在光芒下顯得銀白晶瑩的水滴在上麵躍動著彈奏出驚人的樂章,第40編譜《海洋之心》,一個關於美麗的海之女神的故事。
這個人也許就是她的追隨者吧,喬可眼中對這個毫無挑剔的演奏者的水平充滿著羨慕之情。很快隨著與宿命的激烈鬥爭失敗後,樂曲進入悲哀的終章隨後戛然而止,整首曲子就在這樣的留白中結束了。明斯特在譜寫這篇樂曲的時候就是這樣讓整篇樂曲注入了靈魂的,學習過音樂史的喬可點點頭。
她演奏結束後起身以一個音樂家的形式在凸台上向著四周圍觀的觀眾鞠躬,觀眾們也響起了欣賞的掌聲。音樂真的是能夠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魅力的東西啊。她走下台後搖身一變變回了年輕女性的樣子,看起來果然像是那種被稱作“追隨者”的人啊。
不過這時台上的鋼琴依然奪目耀眼,如同鑲嵌著無數的珠寶一樣,在底下的玻璃和水麵上泛著流光,隻是少了一個上去演奏的人。觀眾們左等右等,看到沒有人之後便逐漸準備散去。這時喬可感覺身後有人抵住了自己的雙肩,隨後突然猛地一用力把她從觀眾的隊伍裏推了出去,一隻腳已經踏在了向上的矮階上。
“勇作,你……”喬可回頭看到了在人群中朝著自己比著加油手勢的勇作,心裏有著一萬個不樂意,還準備要回去和他算算賬。不過這時不明所以的圍觀觀眾們開始鼓起掌來,把那些準備離開的人又吸引了回來。
這種情況讓喬可十分地為難。她不想就這樣直接走下台去讓所有人包括自己難堪,而且作為一個演奏樂器的人,都應該恪守著一個底線——上台之後一定要表演——即使自己是被迫的,這種懦弱的行為可能成為自己的黑點。可是喬可從來沒有參加過一次表演和匯演的節目,麵對著這種被四周的人圍在中間的狀況,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在那麽優秀的人之後要做這種事情嗎?喬可緊張著把手縮在胸前搓著手臂走了上去,坐在座位上盯著這個仿佛是由水變成的正在發光的鋼琴想著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麽。自己學過明斯特和畢思文·內格朗的幾首經典曲,但是時間太久恐怕有些生疏了,如果演奏的時候突然彈錯的話……她盯著鋼琴上遊動著的水麵波紋有些出神。
台下已經浮現了有些急躁的聲音,就像是在催促她馬上開始的樣子。喬可緊張之下不小心把手直接搭在了琴鍵上,發出了清脆而悠揚的聲音。完了,這已經是開始的點觸音了,喬可在腦海中想著怎麽把這首曲子演奏下去,以這個音開始的樂曲有哪些,她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樂譜,不過自己並沒有學過那樣的譜麵。
隻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陽炎華爾茲》。
她這時決定了下來,下一刻就是全身心地投入了進去。她自然地演奏著早已爛熟於心的樂章,低頭盯著發光的琴鍵,抬頭看了看明朗的夜空,最後陶醉地眯著眼享受著這種演奏的感覺。
這並不是什麽有名的樂章,隻是自己隨便編出來的小玩意而已。喬可在心裏安慰著自己,在最後的一部分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到了什麽,甚至即興地增加了一小段,比起前麵的平緩部分來得多了一分歡快。不過喬可這時像是想到了什麽,手指朝著低音的方向點了過去,沉重的低音仿佛在這首曲的最後蒙上了一層什麽。她感覺自己有些把握不住走向了,便在一個恰當的單元之後馬上停了下來。
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喬可想著這隻是自己隨便彈彈的,便長舒一口氣起身僵硬地向著四個方向鞠躬。觀眾們也投以熱烈的掌聲,雖然能夠明顯感覺得到沒有之前那位驚為天人的充滿藝術的表演那樣熱烈,但是對於喬可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可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羞恥和害羞雙重的壓力。她伸手這株自己的臉從台上衝下來躲進圍觀的群眾中,拉著勇作的手就往外麵跑去,途中從幾個其他表演者的人群擦身而過,還不小心撞倒了一個正在激奏的吉他手的音響。跑出了一定的距離,幾乎要衝進後巷的小道裏,看到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後她喘著粗氣別起嘴,有些生氣地抬頭看向勇作。
“我真的生氣了哦。”
“怎麽樣?有感覺了嗎?”勇作還是傻傻地笑著問喬可道。
“唉。”喬可感覺自己像是勞動了一天一樣渾身感到疲倦,直接靠在了勇作的身上,雙手有些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
“如果我錄下這一段的話說不定你在網上就能火起來呢。”勇作有點可惜地看著自己的手機,他並沒有在那時想到這一點。
“怎麽樣都好了,我可不想做這種賣名的事情啊。再說了,隻能說很普通——那,你怎麽不這麽做?哼,要不要我也推你上台?”喬可像找到了問題的突破口一樣抬頭惡作劇般看著勇作說道。
“嘛……也不是不行啦……可是我隻是彈貝斯的而已啊,怎麽像別人一樣炫技啊。”勇作找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合理的理由,接著雙手反扣抓住喬可的手臂,將她提了起來。“我要去上個廁所,剛才出門的時候忘了,在這裏等我一下哦,覺得無聊的話就在台上等我吧。”
什麽呀。喬可想伸拳過去敲打勇作的背,不過被他一下子溜掉了。算了,她開始靠著牆角玩起手機來,這時她感覺身邊突然出現了什麽正在在向外發出讓她的心能感覺到的東西,和剛才的那種沉醉樂曲其中時隨著節奏的推進那種心中的舒暢和緊張交替的感覺十分地像。
一個手中懸浮著照明的火焰的人正在從她身邊的後巷走過,看起來是一個魔法師。以前這些人還算十分稀奇的,不過現在似乎變得越來越多了。
那個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麽一樣,變更了預期直線行走的道路往喬可的這個方向走來。喬可抬起頭來看向那個讓她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的人朝她走了過來,心裏還是有些提防地關掉了正在看的綜藝,不過如果真的出了事的話傳送門警察應該很快就到的吧。
“小姐,有沒有學習魔法的想法?看起來您正在苦惱著呢。”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遮住雙眼的兜帽下傳來。
“啊……有什麽必要嗎?”
“當然有了,嘻嘻。讓自己與眾不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生活變得輕鬆,以及,和那些人一樣地獨特,”他的掌中火焰指向那些動畫片裏的動人角色們,它們的身上仿佛散發著從迷霧森林裏出來時沾上的魔法霧氣一般全身發著淡淡的光。“這是魔法才能做到的事情。”
“我,有點害怕……”喬可見過那種紫色皮膚的人,據傳說那種是因為魔法學習失敗了之後導致的,也聽說有人學著學著就精神崩潰了的情況。她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麵前的這位法師“這種事情感覺還是太危險了。”
“小姐,你要知道他們見到我們有這種力量的時候是多麽地恐懼,才編出了這種嚇唬小孩子的話來。這些事情都是自己的原因導致的,我們一直都在正確地教育人們怎麽樣使用這種偉大的造物。”他看起來被喬可的話語有些激怒了,手中的火焰搖擺不定。“不過我現在還很忙,你對這件事有興趣的話就再考慮一下吧,它不會讓你失望的,嘻嘻。隨時歡迎光臨。”
他抬起右手,在指尖匯集出了一道光,然後又暗了下去,之後便收手離開了。喬可突然像是記住了什麽東西,一段記憶鑽進了她的腦海中,這讓她可以清晰地記起一個地址。
喬可若有所思地回味著剛才和那個有些奇怪的人談話的場景,法師果然看起來都怪怪的,嘛,怎麽樣都行了。
勇作這個時候也走了回來。
“抱歉,牛仔褲有些行動不便。”
“得了吧你。”喬可在他的胸前補上了之前欠的那一拳,然後兩人拉著手繼續往前走去。
“還是買一些吃的吧。”勇作看了看街邊的冰淇淋小車問喬可,她點了點頭,不過最後的錢算在了喬可的身上,也是先發致人地付了錢。兩人也感覺不可能隻是到處邊走邊看著,至少做些讓自己能快樂起來的事情。至少兩人沒有在街邊親密接吻的勇氣。
鈴關掉電燈和電焊器,再次將那個記憶芯片放進了能解碼信息的播放器中,整個屋子裏隻剩下桌上發著暗黃色的台燈,太大的功率會讓這間房屋的電路跳閘。她在兩年內已經修了無數次,相信著一定能在這片薄薄的東西裏發現什麽的。這是西索用來記錄自己的方式,她想要知道西索在那間工廠裏看到了什麽。
顯示器上一片模糊,泛滿了毫無意義的雪花噪聲,不過能夠微弱地聽得到已經扭曲破壞的聲音。這時突然眼前一黑,並不是自己失去了意識,而是又跳閘了,窗後響起了微弱的嗡嗡聲。
“可惡!”鈴生氣地拿起桌上的匕首就要往身邊的鐵板牆上劃過去,但是接著緊急地促使自己冷靜了下來。牆上已經劃出了幾道穿透鐵板的痕跡,艾卡內莉提醒過自己如果再補上幾刀的話可能這間屋子就要塌了。
“看起來還是不那麽順利呢。”她這時就坐在屋外,見到屋裏的燈都黑了之後便從涼椅上走了回來。鈴沒有回複她,鬱悶地走出屋門外去。“那個東西基本沒戲的,小剛都說它已經壞得太嚴重了,而且也被腐蝕過。該放下了。”
“你們就這麽對待你們的大哥嗎?”鈴把怒氣降在了她的身上,雖然有些懼怕,但是艾卡內莉還是走上前來拍了拍鈴的肩膀。
“怎麽會忘呢?可是我們已經盡力地挽救過了,活到現在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們當然聽你的話了,隊長,不過就算不說,大家也都有些累了。要對付以前的自己人,還有除不盡的敵人,還有工作。啊呀~”
她接著躺回涼椅上看著天空,無聊地甩著“瑞貝爾”的釘套項鏈。鈴也明白這一點,可是她依然心有不甘地脫下自己的帽子,端詳著上麵笑眯眯的黃色星星,和天上的那些完全不一樣。
“昂森和薩格魯呢?今天沒有安排吧,他們去哪了?”
“去市區玩樂隊了,所以才無聊嘛,太安靜了。”
“這樣啊……”
這時屋後的燈重新亮了起來,賀剛已經修好了電路,看起來又是從別的屋子上取了保險絲下來修好的。
“老大,電路,還有您的觀察眼已經修好了,已經放您桌上了。”說完賀剛便繼續回去做自己的研究去了。
“感激不盡。”之前戰鬥的時候被子彈打爛了,還好躲避及時隻是擦臉而過沒有傷到身體。說起來這個東西很容易壞啊。
“那個東西是用魔法做的嗎?感覺小剛他隻能把結構拚回去而已。”
“嗯,從魔法商人那裏買的。”
其實這是一個謊言,上麵的魔法是在那些古怪法師的幫助下收集了一部分到裏麵的,當初學習魔法的時候還經曆了刻身之痛。不過現在的她已經在曆練中掌握了近乎絕對的力量了,隻是需要一個將這個力量導向某處的理由。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