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之城(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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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靠近了看,這個丘陵上在樹木中隱藏起來的工廠鐵壁就消隱在了樹木之中。從近處看如此,更不用說聯邦的地下究竟埋藏著多大的世界,如同冰山一般沒有人想得到。甚至為了隱藏這裏的存在,沒有一個路標和安全哨站,不過在地下,鈴已經感知到了很強烈的活動氣息。

    他們已經早早地埋伏在了山間,除了一個山邊道路上的正門之外,還有就是在山頂上的一係列煙囪,隻要稍微切斷一部分的電源關閉排風扇之後就能空降下去。沒有外部包裹保護起來的魔法能量,說明魔法偵測警報裝置並沒有在這裏安裝著,她盯著手臂上的腕表想著行動方案,踩在石頭上眺望遠方。

    賀剛按照慣例守家,薩格魯在大門附近隱匿起來觀察和報告附近的情況和作為後備突擊,其他的人則在山頂準備著潛入,不過在此之前需要解決一件事情——那個法師也許會成為這次行動的絆腳石。

    “他們來了。”薩格魯低聲報告道。

    鈴立刻拿起艾卡內莉的望遠鏡看向那個方向。按照他們約定的時間,從遠處的路上一位法師淩空飛來,似乎他也知道這附近並無防備的樣子就輕易地降落在了門口。他就像變魔術戲法的人一樣張手一揮,衣袖罩袍揮舞飄動之處出現了兩個人,就是上次那兩個,他們有些困惑的樣子,有些驚異自己怎麽就到了這裏。

    薩格魯將對講機切換成了人聲監聽模式,這樣鈴就能在很遠的地方聽見他們的對話。

    “地麵上是沒有防備的,我會馬上讓你們進去。開門會觸發警報,你們也要注意地上的那些可能有的線,避開它們。一定要全程隱身,否則可能會被那種監視器監測到,注意控製情緒。我會在外麵為你們提供支持,但是你們也要隨機應變。往下走,用攝像頭拍下你們見到的一切東西,如果可以的話就帶出來一些有價值的證物。”

    他的語速十分地急促,像是不耐煩地想要打發別人走的態度一樣,沒等兩人提出什麽意見,又將兩人傳送進了門內。

    “我去會會他,你們準備好切斷電路和破壞監控,如果有的話。”

    艾卡內莉和昂森點點頭,開始在地麵上鋪開工具箱,鈴則快速地衝下山去。法師感覺到了附近有魔力湧動的情況,立刻緊張地左顧右盼。很快就和拿著匕首慢慢走上前來的鈴相對而視。

    “你是誰?我認識你,你戴著我造出的那個東西。”

    “我不是來這裏感謝你的,你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快說!”

    “我隻是契約的執行者而已,一個可憐的雇傭兵。”

    “騙人。”鈴嗬嗬一笑,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是一種脅迫和威脅時的表情。“那個是海德的契約,這個是海德的工廠,而你,你在想著什麽,準備把他們當做研究材料?還是說,你準備把他們當做你的犧牲品?晉升的代價?獲得海德賞識的人頭?”

    聽到這話之後那個人的神情有些激動和震撼,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鈴滿臉微笑地看向他,期待著他接下來的表演。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打算,這不是你這個‘瑞貝爾’的家夥能理解的事情。和你們的聯結隻會給我們帶來不幸,所以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裏。”他在回避這個問題。

    “是嗎……”鈴聽到這句話之後停頓了一下,突然麵露凶光,限製器亮起了紅光。“那,去死吧。”

    “咯哩咯!”

    他一聲高喊,瞬間從山下的暗處蹦出了一個尖鼻子的女巫,還有兩名被線連接在她手上戒指的學徒。她控製著他們朝鈴發射著火球,薩魯格見到不妙,馬上掀開身上的偽裝步朝著這邊提供火力支援。

    “你們先進入內部,我處理完就來。薩格魯你馬上跟上他們。”

    鈴低聲對著對講機朝著在準備入侵的兩人和薩格魯發號施令,示意他們不要摻和進這裏的事情。薩格魯沒有絲毫猶豫地服從命令朝著山上運動,咯裏咯馬上伸展一條長長的線讓一個學徒朝著他移動的方向追去。

    她躲閃著朝自己飛來的火球,挺著匕首向前瞬步突進。迎麵飛來了兩團火球,鈴向前躍起讓一發火球從自己在空中扭轉的身體下方擦過,然後向下一刀直接將另一團火斬碎成了一片晶藍色的煙,這時她注意到了那個正在蓄著能量朝著薩格魯追去的學徒。他現在麵臨巨大的危險,無論怎麽射擊,都絲毫沒有收到影響一般繼續積攢著能量,手中聚集而成的火球越來越大,足以將方圓數十米的範圍燃燒殆盡。

    人偶的弱點是十分明顯的,鈴在學習魔法時也接觸到了帝國的信仰之神們,也從他們的傳說之中學到了各種類型魔法的弱點。鈴一邊揮舞著匕首招架和化解著麵前的學徒和女巫不斷發射向這邊的火球,一邊感知著空間中存在的魔力。她找到了那一根肉眼不可見,但是能夠被感知到的魔力流,不斷地有魔力從那條細細的線匯集到空中的學徒身上。

    就是現在!鈴脫下帽子用意念將一股魔力由刀尖注入其中,飛身朝著女巫的方向甩出了自己的魔女帽,在空中飛速旋轉飛動著的帽子附著的魔法將魔法火球彈開和切碎,女巫立刻將學徒牽引到自己的身前架起一座魔法護盾抵擋住這頂帽子的攻擊。

    就在進攻停止的這短短數秒內,鈴從地麵一躍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那條“線”,用手中早已附魔的匕首破壞了那條“線”,傳輸魔力的途徑就此斷絕。在學徒將要發射出巨型火球的時候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從空中墜落了下來,手中積攢的魔力也全部散失到了空氣中。

    如同切割機一般縱向切割著魔法護罩,在交界處湧現迸發著火星和炫光,魔力耗盡的帽子逐漸減速下來,鈴抓住這最好的機會從側麵直取女巫。人偶師的弱點就是其本身,她的目標十分明確。

    女巫立刻用空下的那隻手在側麵點出了一條如同長槍一般的螺旋火焰,呼嘯著朝著鈴這邊刺來。鈴立刻側身躲過,但是它又在身後立刻分裂成了無數段的火星在空中重構,旋即吸收了更多的魔力匯成了無數根炎槍,灼熱的火焰中噴出炙熱的氣體,像燧發槍的子彈一般朝著鈴衝來。

    這時女巫的麵前防備空虛,鈴立刻用盡全身力氣將右手的匕首朝著她投擲過去,寒芒伴隨著割裂空氣的聲音直直地朝著女巫飛去。女巫一甩手將學徒麵前的輪刃彈飛到空中,立刻將學徒調整到匕首飛過來的方向上。

    可是帽子內部的結構比任何人的想象都要複雜,一個複雜的機械結構開始運作著,邊緣處的刀具收回了內部,而在內部空間對準女巫的那一刻鈴立刻用手指點住了它,魔力開始讓機械結構運轉,從帽子的內部射出了四柄由魔力組成的高速飛刀。毫無防備的女巫看向那邊的動靜時被正中麵門,發出淒慘的叫聲後手中的人偶和魔力也失去了控製,炎槍漫無目標地朝著各自的方向飛去,在鈴背後的地麵上炸開了火花。

    鈴這時突然閃現到了丟出去的匕首位置上,在空中華麗地旋身砍下了學徒的腦袋,兩個學徒瞬間化作了魔力消散而去。她順著轉動的慣性丟出了手中的另一把匕首,直接從女巫心髒的位置穿心而出。接著她又閃現到前麵的位置上接住匕首,在手中玩弄一般地轉了轉,然後撿起帽子提著滴著血的匕首滿臉笑意地走向正靠在門上緊張地操控著魔法的法師。

    “怎麽回事!連接不上!喂!聽得到嗎?喂!”看起來他想要和裏麵的人聯係上卻不能的樣子,有魔法常識的人都知道脆弱的魔法聯係會被附近的強力魔力幹擾的。很快他放棄了這個打算,點起手中的火焰就要對付起鈴來。

    “哈哈哈哈,你給我的道具真好用,那麽,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不不不,你不能阻止我的工作,那是很重要的工作!”他被驚嚇地有些語無倫次,似乎想要求饒的樣子。鈴想到他幫了自己許多,雖然思緒萬千,但是還是決定要除掉這個有些了解她的人。

    “是要幹掉海德·西奈的工作嗎?”

    他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有些惶恐,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不是啊……那就已經不重要了。”

    鈴微微一笑,然後架起匕首向前劃去,法師剛想要控製火焰引發爆炸,可是就在前一瞬間被一道魅影割開了喉嚨。鮮血沿著匕首劃過的痕跡在空中匯聚出冰牙那樣的形狀,鈴動蕩的內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愉悅和滿足。

    收刀之後,鈴在他們的身上搜身之後發現了那張契約,隱隱約約地,她感覺這份契約和自己當時見到的那張有些不同的地方。時間緊急,她沒有時間去想那麽多,馬上趕去與隊友會合。

    這裏是哪?被稀裏糊塗地從那個會說話的木門前被吸進去之後就好像是到了外麵,聽了那個人自言自語般快速地說了幾乎沒有聽清的話之後又被丟進了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環境裏,這到底是哪?勇作呢,他在我的旁邊嗎?我能感受到他,我好害怕。喬可對於這個環境十分地恐懼,因為黑暗帶來的並不是安靜。

    “勇作?”喬可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了他,他剛才應該是在我的身邊的,對吧?

    很快聽到了一個低沉的喘氣聲,一個人窸窸窣窣地從地麵上爬了起來,喬可立刻靠了過去。

    “喬可?你在哪?”勇作也把聲音壓的十分低,不過好在兩個人並沒有離得太遠,很快就抓住了彼此的手臂。

    “記住,你們現在要做的是……”那個人正在通過魔力感應和自己說著話,聲音是從大腦和身體裏發出來的一樣,兩人都在原地緊張地等待他要說的話。當時在約定的地方見麵之後他就塞給了兩人一個小型針筒式攝像機,說是記錄信息的工具。直到現在,兩人都還是蒙在鼓裏一般,可是他正要說話的時候,突然像是被什麽幹擾到了一樣失去了動靜,突然從一陣安靜中爆出了“咯裏”的怪聲音之後,就再也沒有了那個人傳來的消息。

    “這是……怎麽了?”勇作難以置信地囁嚅道,兩人在幾個不注意之間就直接被丟進了這樣一個險境之中。

    “想辦法出去吧。”喬可立刻建議道,壓低著自己內心的恐懼說著。

    兩人立刻沉下心來調動著自己體內的魔力隱身起來,隻是在黑暗中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他們貼近著牆壁一樣的地方,於是貼著牆在牆麵上摸索著,可是並沒有摸索到像是門一樣的東西,隻有一個帶著扶手向上行進的樓梯。

    突然,環境中突然亮起了幾百盞小小的紅燈,依次是黃燈和綠燈,最後隨著一聲泄氣聲,整個房間裏開始響起了機械運轉和氣體排放的聲音。兩人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站在樓梯半截看向下方看去,整個車間都是正在運轉的機器,它們帶動著正在旋轉和上下拉動的軸,那些軸連接在地麵上,從地麵向下延伸到不知道什麽地方。

    而借著機器的燈光抬頭看去,上麵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麵,這就是那座山內部的樣子嗎?喬可聽說過聯邦的地下能一個令外麵的人稱奇驚歎,也許繼續往下走去,就會見到那些人口中永世居住在地下,支撐起整座島的生物。

    這時上方的牆上猛地打開了一扇門,幾個拿著手電筒的人匆忙地跑進了這個房間裏,很有可能發現就在旁邊的樓梯上躲著的兩人。

    “冷靜!”幾乎是用氣聲說的話,勇作抓住了喬可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那個人告訴過他們情緒波動會影響魔法的作用。喬可和勇作就坐在欄杆扶手旁邊盡可能地縮著不要擋住那些人的道路。

    那幾個人拿著手電筒馬上沿著樓梯跑了下來,喬可盯著地麵的影子時突然想到,這樣可能會被他們照出影子的!不過他們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長長的樓梯上,手中的光都照向下麵正在運行的機器往下方奔跑著,兩人都急忙調整姿勢躲開他們的身體,甚至有一個人就站在他們的旁邊。

    “十六號機械庫備用電源運行中!沒有可疑人員!”

    “馬上去下一間!”

    所幸跑上來的人右手拿著手電筒並沒有照到躲在左邊的兩人,在他們離開之後門並沒有關上,而是在門口背對著站了兩個拿著武器的人。從外麵的走道裏看見了明暗閃爍的紅光,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應該是停電了。

    兩人小心翼翼不讓自己在鋼鐵地板上發出腳步聲地走到那個人身後,這種細微的聲音可能是被機器運轉和外麵的吵鬧聲蓋了過去。從那個人身邊經過時,喬可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人的樣子,在警報燈光下,那個人的膚色似乎表現地和常人不同,而且樣子也有些奇怪。

    他們現在是隱身著的,從那個人身邊經過時沒有被他發現,可就是如此,兩人也前後貼著牆壁走著,在警報燈一亮一暗的環境下巧妙地隱藏了自己的身形和影子,然後立刻閃過轉角。

    從上方傳來了劇烈交火的聲音,隔層聽的並不是那麽清晰,所以說是要上去。兩人小心翼翼地貼著牆走著,從另一個方向跑來了一隊拿著噴火槍和電擊槍全副武裝的人。在旁邊的一排房間前都站滿了守衛,如果走在路中間的話會被照出來的,就在這時,後麵的燈突然炸裂開,天花板突然塌了下來。交火從上方蔓延了下來,所有走道裏的士兵都加入了戰鬥,而兩人則趁著混亂大步跑開,朝著前方逃去以免被卷入戰爭中受傷。

    惡魔侍從和力士們用噴火槍朝著上方噴火,拿著榴彈發射器的人也在朝著上方打上榴彈。

    “一層告破!生還者格殺勿論!”

    就在下方守衛通告的時候,一個像是輪刃一樣的東西從熊熊火焰中飛了下來,直接將一個力士的胸口剖開,然後又直接吸上了旁邊的侍從身上,從帽子裏突然穿出一根尖刺直接捅穿了那個人的心髒,一旁的力士要去拔那個帽子的時候卻感覺有吸盤一樣吸在了那個人身上,邊緣轉動著的刀刃將那個侍從絞地血肉模糊之後那些守衛開始落荒而逃。

    從煙霧中閃出一道刀光,一個不是很高,留著長發的身影從上方一躍而下,撿起自己的帽子之後又將它朝著那些人甩去,然後蹬在牆壁上瞬步接近那些逃跑的守衛,所到之處皆是血流與瘡痍。接著她回頭對著上方示意,隊友們也跳了下來,往和喬可與勇作相反的方向跑去。

    隻有向下的樓梯,兩人也在慌亂之中跑了下去,現在這裏的所有人都卷入了無窮的威脅之中,即使迎麵撞上之後那些人都沒有時間為撞到空氣有那麽大的反應而感到奇怪,他們都在往上跑著,也許是為了守衛,也許隻是想逃出這裏。

    一輛電梯停在了他們麵前的樓梯間裏,幾個守衛開始向上和向下活動著,而這時兩人也不管不顧危險,直接跑進了電梯裏,拚命地按著最高層的按鍵。電梯開始往上運動了,這令兩人心情激動不已,可他們已經感覺到了溫度,現在的外麵已經一片火海,如果火勢蔓延過來的話……

    這時頭頂突然傳來一聲響聲,接著電梯間的燈突然熄滅,電梯不再上升,而是開始向下急速墜落,摩擦的刺耳聲讓兩人無比地痛苦與絕望。

    “快趴下!”

    勇作在慌亂中想起了以前應急救災訓練時學到的東西,馬上在電梯間裏對角仰躺著,把腿搭在旁邊,這樣可以減輕衝擊帶來的傷害,可是如果樓層過高的話,那將束手無策。喬可蹲下身正要學他擺在另一個對角的時候,勇作一把拉住了她。

    “趴在我身上,貼緊我!”

    “喂……”在喬可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勇作一把摟住她讓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是一個奇怪的姿勢,喬可隻能把臉埋在勇作的胸上,雙腿跪在地板上,雖然這樣可能會失去雙腿,但是在身下的勇作肯定會粉身碎骨。她沒有選擇,勇作已經死死地抱住了她,她想在最後稍微向前吻勇作最後一口,可是這樣可能會傷到他,於是隻能在懷抱中聽著四周刮擦和呼嘯的聲音低聲哭泣。

    摩擦的聲音隨著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大。下落的時間越長,兩人生還的可能性就越低,他們已經做好了去死的準備,甚至沒有時間回味過去。

    就在呼嘯的摩擦聲消失的一瞬間,兩人都以為自己的終點站到了,可是並沒有粉身碎骨那一瞬間的痛苦。兩人一副茫然地保持著這個動作僵在原地,身體雖然受到了一些衝擊,但是勇作沒有感覺很痛苦,隻是被稍微頂了一下,也不用說喬可了。

    “我們還活著嗎?”勇作睜開眼睛問道,喬可用頭頂了頂他的下巴,兩個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些痛的感覺。

    “還……活著。”

    這時他們感覺就像坐在船裏一樣,整個電梯開始向上浮起,搖晃的感覺讓勇作有一些惡心,不過喬可立刻用雙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也意識到這樣會讓情況更加難堪急忙捂住。現在就有四隻手搭在了勇作的嘴上。

    可是應該怎麽離開這裏呢?他們還在緩慢上浮著,難道就可以這樣回到高層嗎?很快運動就停止了,兩人起身確認自己身體無礙後抬頭發著呆,沒有照明的昏暗空間幾乎要讓喬可幽閉症發作。這時肉眼捕捉到從四個角落的縫隙中滲進來了一些微光,那是魔力的顏色,淡藍接近於白色,這點亮了她心中的燈。

    突然電梯門外傳來了聲音,兩人意識到自己仍然在一個危險的地方,急忙隱身躲在後方的角落裏。“嘡”的一聲,眼前出現了一線的光,從電梯門中間釘進來了一個尖銳反光的東西,從門外傳來了用力的聲音,電梯間的門開始被粗暴地掰開。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大,隨著一聲巨響,電梯門被直接探進牆裏自鎖起來。

    在幾盞亮如白晝的燈光下的電梯前站著幾個人形的生物,他們的腦袋上都沒有頭發,皮膚白的有些嚇人,但是五官至少是正常人的樣子,除了鼻子有些小之外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他們似乎不會說話的樣子,嘴裏嘟噥著兩人聽不懂的話,不過一個人做了一個像是在說“什麽都沒有”的手勢之後便沒有走進電梯裏來。突然從外麵傳來了一聲吹哨聲,幾個惡魔侍從守衛拿著工具背著槍跑了過來。

    “你們回去做你們的事情,什麽?你們已經打開了?這種事情要讓專業的來!嗯……西三號電梯間墜毀,保存良好,緩衝層損耗較大需要補充魔力,內部沒有人員,完畢。”

    領隊的那位看見電梯裏空無一物之後做完報告便走開了。而電梯間裏隱身的兩人則趁著開門之際馬上溜了出去,進到了這個區域的底層。

    他們走在暗處,驚異地看著眼前的絕景。這就是另一個世界一般,整個環境中除了電力照明的白燈之外,無處不映出一種紅色的光芒,像是紅水晶那般,點亮著這個峽穀的環境。從底部往上看去,這簡直就是……一個倒著生長的城市。

    上方倒吊下來的像是石錐和吊岩裏挖出了許多的小孔,在裏麵點起了微黃色的燈光,有很多的人在活動著,是剛才撬開電梯門檢查的那些人的身形。無數的軌道如同蜘蛛網一般穿插其中,飛馳的礦車和運載車輛在軌道上摩擦出火花,炙熱的氣體從旁邊的管道中噴出,這裏的環境讓兩人感到有些悶熱。之前看到的那些機器的軸就是從空中像吊苔一般倒掛下來,連接進旁邊的岩壁裏,機械臂進行電焊操作發出的炫光和碎石機攪拌的聲音奏響了地底的主旋律。兩人走在像是最底部的地麵上,仿佛走在雲端。

    歎為觀止的景色差點沒有讓兩人緩過神來,他們檢查了身上的攝像機,然後邊尋找著向上的路邊記錄著自己看見的一切。兩邊有許多正在勞動,全身脫個精光的人,他們準備繼續向下深挖,不知是從哪個地方傳來了嬰兒哭泣的聲音,還有人們推杯換盞的嚷嚷的聲音。從兩邊向上看去就有了簡單的窩棚,到向中間懸著的巨大石柱搭起的一層一層的過道,再到上方飛馳的交通工具,這裏已經是一個具有文明的地方了。

    灼熱的感覺來自於地表隱約可見的熔岩,岩漿的噴射口已經用魔法和新型材料密封,周圍擺滿了警示用的路障。現在似乎是用餐的時間,一排岩洞麵前排滿了等待食物的工人,也有地麵上運輸下來的待加工生食,隻是缺少油煙排放的途徑,環境中多了一股烹飪的味道。

    兩人小心地繞過人群,朝著向上的路徑繼續前進,岩壁上的電梯都在使用中,他們也不敢貿然和其他人搭乘同一座電梯。

    “這真的是……太壯觀了。”當走到沒有人聚集的地方時喬可不由自主地感歎道。

    “他們是奴隸?還是住在地底下的穴居人?”勇作也充滿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裏並沒有太多像上層那些守衛一樣的人,見到的都是在高處的鐵道站附近站崗和檢修的守衛。越往上走,道路就變得愈發複雜,兩人暫緩了快速回到上方的想法,致力於記錄下這裏的信息,因為這是他們的“任務”。

    走上通向中間一排延伸向峽穀遠方,一部分懸在空中的粗大石柱的木橋板,他們見到了在地底下的穴居人的生活。每座小房間的門上都有一個家庭的信息板,裏麵不是紙上寫著名字的告示,而是幾塊用深黑色加上熒光寫出的字的板狀排在上麵。這就是他們的身份證明嗎?

    他們的樣子並沒有想象中的奴隸那麽不堪,正坐在桌前吃飯聊天,還是說著兩人聽不懂的話。除了缺少外麵會有的電視機電腦之類的東西之外,仿佛是過去農村人生活的樣子,勞動的疲勞和不高的需求加在一起,便是一副清平。

    見過了人間的生活之後,麵前是一個正在施工的工地,一個皮膚有些發紫的人正在教著幾個皮膚發白的人讀圖紙,後麵是壁掛式的挖掘機和貼在牆上的軌道,很多的人正掛在岩壁上進行著施工。

    突然,從上方傳來了石塊脫落的聲音,在場的人包括勇作和喬可都抬頭看去。憑空掉下來的幾顆石頭落在了上方幾乎是透明的東西上變成懸空的狀態。這時兩人才發現上麵並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一層東西將上下分隔開來。

    從上方傳來的動靜讓所有人都注意起來,兩人也不敢再做耽擱,立刻拔腿朝著向上的旋轉階梯跑去。

    預設最低值:15%抑製效果:42%——70%魔力轉換度:0.003當量

    越往下俯衝下去,敵人的數量就越來越多,究竟還要幹掉多少人?鈴為此感到心煩意亂,可是當她想到這也說明那個大惡魔就在這裏,解決掉他就能一勞永逸,或者就像以前的他們做的事情,將這裏破壞,毀滅,摧毀他們的經濟基礎,也是無上的功績。

    “我們還是聯係不上薩格魯。”

    艾卡內莉放下槍,站在掩體後方繼續嚐試聯係上薩格魯,昂森則抬起身子舉槍看向走道的另一端,警戒著隨時會出現的敵人然後拉動陷阱。走道上已經屍橫滿地,很多的屍體都是缺少部位血流滿地的樣子,因為鈴的行動就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奇怪,明明進來的時候他還是在我們背後的。”

    鈴自言自語道,這時她敏銳地聽到了從兩邊趕到這邊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準備戰鬥。”

    小隊分成兩邊抵禦來犯的敵人,昂森引爆了藏在地麵上屍體裏的炸彈,那些走過來的人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急忙躲入牆壁與門之間的地方,爆炸帶來的走道內煙霧繚繞也讓雙方失去了彼此的視野,隻有沒有目標火力壓製從煙霧中射向這邊。

    而另一邊的鈴則依然憑借自己幾乎永不疲勞的鬥誌繼續戰鬥著,在魔法帽卷出的一片血液漣漪中手持匕首殺出,躲過投擲過來的催淚瓦斯和震撼彈,然後將匕首穿刺進那些惡魔的心髒,與此同時飛刀而出從天花板上反彈下來,帶著她的身形顯現在敵人的後方,然後在一個措手不及之間從後方殺回去,輕易地斬斷了他們的手臂,從背後刺進了他們的心髒,然後對於他們的死狀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老大,我們準備的道具,馬上就要用完了。”昂森有些擔心地說道,艾卡內莉也有些擔憂地看向鈴的雙眼。鈴一直都是眯起眼的狀態,需要通過限製器的狀態來判斷她現在的情況。

    “你們想辦法離開這裏吧,我一個人處理這件事情。”

    鈴抬頭看了兩人的表情,然後微微一笑。“那我們就往地獄繼續前進吧,這一層沒有有意思的東西。”

    昂森用電鋸鋸開了鐵地板的縫隙之間的薄弱部分,然後埋下了定向爆破的雷管片,引爆炸開了一片混雜著泥土和焦黑的鐵片的大洞,從洞裏傳出了發號施令的聲音。這一層似乎不是上麵那樣的過道和房間,而是一個很大的平台占據了整整一層。

    鈴繼續朝著守衛多的地方衝去,因為那裏可能會有十分重要的東西,至少她衝散守衛之後用魔法匕首劃開緊閉著的鐵門之後,她發現了放在一座研究台上的寶石,比起常見的寶石要更加地巨大而不規則,正在散發著讓她感到心顫的魔力和光芒。

    “小心點,那個很危險的!”從牆角傳出了一個中老年人的喊聲。

    “你們滾出去。”躲在牆角的幾個研究員發抖地點點頭,然後馬上逃離了這裏。她並沒有再起殺心,因為那顆寶石的光澤幾乎要抓住了她的心,也許這種蘊含魔法和科技的東西能夠幫到自己……

    這一層似乎隻有這些敵人,消滅了他們之後,鈴卻感覺到一種不適應的安寧感,不過也許是手中的魔力攪亂了她的心緒。艾卡內莉正在平台上的扶手旁看向下方,臉上的表情十分愜意。

    “下麵有什麽?”

    “一個新世界。”

    鈴從她的那個位置向下看去,卻被一道厚厚的魔法屏障擋住了視線,隻看得見不遠處一層層包裹著沙石的魔力流在流動著,從縫隙中能夠窺見一片猩紅與漆黑的環境,在其中還點綴著暗黃與亮白的顏色,下麵似乎還有更多的東西。

    “這是什麽?”

    “不知道,不過肯定有它的價值,最好帶回去,或者把它賣了。”

    “看起來是聯邦科技的產物,似乎是想要用一些金屬結構和魔法來儲藏巨量的魔力的樣子,不過我不懂這些,帶回去交給賀剛吧。”

    在艾卡內莉擺在桌台上觀察這個寶石和水晶的混合體的同時鈴在四周閑逛著,怎麽回事?在這裏停留了這麽久,依然沒有人追到這裏來的樣子。神秘的環境讓她有些懷疑起來,很快她的懷疑就成了真。

    “不,這是……啊!!!!!”艾卡內莉那邊突然發出了劇烈的慘叫,當鈴和昂森朝那個方向看去時,已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和燃起了黃綠相間的大火,讓鈴不得不雙手擋在身前抵擋著魔力波的擴散和打擊,那種心顫的感覺幾乎要壓垮她的防禦。蔓延到外麵的研究台上的火焰又再次引發爆炸和點燃起周圍來。

    在不斷產生激烈震動的連鎖爆炸腳底下的平台也開始崩潰,下方的魔力流也開始消散,整個平台即將朝著下方崩裂垮塌下去。而上方,一束束像是冰錐一樣的尖岩墜落下來,在鈴的眼中就像是朝著自己射來的巨型弩炮一般。

    鈴立刻閃到了一旁的連接平台的過道上,可是昂森則沒有那麽幸運,隨著一片混亂夾雜其中墜落了下去。她一時間驚訝地無法用言語形容,隻有嘴角那微微的顫動和微微睜開的右眼。限製器開始了緊急的壓製。

    抑製效果:70%——32%

    突然一陣暴風驟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又一波石錐開始朝著她的方向墜落下來——不,那是火箭彈!從岩壁中展開了幾個發射孔,已經在她沒有留意的一瞬間標記在了她的身上,對麵的電梯間裏也衝出了更多荷槍實彈的守衛。

    鈴這一刻想要揮刀向前,卻突然失去了魔法一般沒有了動力,他們還在下麵,她要去救他們,不管再殺掉多少惡魔,事情也不會變好——後半句的話語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心裏。她立刻朝著身後的電梯井奔去,並沒有從那裏衝出來惡魔守衛,電梯並沒有在運行著。她試圖穿牆而入,卻感覺自己的魔力有些異樣而難以使用能力,於是她開始用蠻力試圖掰開電梯門,在魔力瘋狂地注入幫助下幾乎是將電梯門壓到變形才打開了一個讓她能鑽進去的缺口。

    火箭彈逐漸靠近的呼嘯聲讓她沒有心思去思考哪怕半秒鍾,鈴鑽進去之後縱身向下跳去,上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火焰之龍朝著下方熊熊噴射而來,熱浪幾乎要將她擊暈,吹掉了她的魔法帽。下方如同深淵一般深不見底,上方是火下方的黑暗的情況讓鈴需要冷靜下來。

    她雖然是第一次遭遇這種突發情況,身體情況也變得堪憂起來,但是優秀的素質和經驗讓她馬上判斷了自己的形勢,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匕首,一隻手向匕首之中注入魔力,然後朝著牆上砍去釘進去了半截,劇烈的摩擦產生的火花讓她的右手感到劇烈的疼痛,魔力正在不斷朝那個方向運動來治愈手中的灼傷,而痛苦的產生則無法抵擋。就這樣被烈焰追逐著向電梯井的下方飛速降去,在注意到出現地麵的一瞬間蹬牆朝著前方衝去,身後的電梯井裏一道烈焰撞擊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轟隆聲貫穿而出,在外部的不遠處才消散開來。

    她抬起頭,看見了幾個目瞪口呆,麵色和皮膚蒼白,全身一絲不掛的男女,有些害羞地回避開來往回走去,從電梯井口處接住了緩緩飄落下來的魔法帽,沒有被燒毀隻是有一些金屬軟化的痕跡。她戴上之後繼續朝著有路的地方前進著。

    抑製效果%

    “你們是這裏的奴隸嗎?”鈴對著那些正在幹活的人問道,他們似乎聽不懂她的話,麵麵相覷地看向鈴。鈴不去在意他們的形象,堅毅地盯著他們。“我是來解救你們的。”

    恰好一隊惡魔守衛朝著這個方向跑了過來,見到眼前的鈴之後立刻拔出了槍朝著鈴射擊。

    “無關人員立刻離開!殺人魔已經到了……地底……”

    還沒等惡魔守衛報告完,鈴就已經一閃而過割開了他的喉嚨,魔法帽伸出的像是觸手一樣的細長金屬臂抓住了一個惡魔侍衛,將藏在帽子裏的東西釘穿了他的身體。很輕鬆就解決掉了這些不是很專業的守衛,正當鈴想要叫上那些奴隸一起離開時,他們大多數都已經逃之夭夭。

    “怎麽了?我已經幹掉你們的主人了啊。來啊,跟我一起離開這裏。”

    可是麵前剩下的幾個白色皮膚的奴隸十分憤怒地看向她,不畏懼她就在幾秒鍾之前進行的屠殺準備拿著勞動工具走上前來拚命。

    “為什麽,為什麽?難道你們已經被控製了嗎?醒醒啊……”鈴的呼喊並沒有留住那些礦工,當她邁出一步的時候,那些人瞬間驚懼地逃進了地洞裏。她忍耐住了自己繼續動手的想法,如果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將是違背“瑞貝爾”的信條的行為,隻能不甘心地低吼了一聲“可惡”,然後朝著前方跑去,迎麵撞上了一隊檢查失聯隊伍情況的惡魔守衛。

    “你們,是來安慰我的嗎?”

    最後她坐在屍體堆積成的山上,有些失意地低頭沉思著,手中的匕首在無聊地玩轉著。地下所有的穴居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擔驚受怕,躲在隱蔽處看著麵前這個殺人如麻的小女孩,沒人敢吭聲歎氣。

    突然她抬起頭來望向一個方向,然後一直望著那個方向走下屍山,踏進血泊之中,純白色的短襪被染成了紅色。鈴感覺到了一個魔力源正在朝自己發送信號,這是在幹擾著她,還是在引導著她前進?至少現在她已經被這個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是被支配著朝著那個方向前進著。所有的穴居人立刻藏起頭來,不知道她將要做什麽。

    遠在峽穀的另一頭,坐在高高的峭壁上鏤空出的辦公區裏,海德·西奈正在撥弄著手指引導著手中汨汨流過的魔力流,他正在等著鈴的到來,一切似乎都是計劃好的樣子,也許是命中注定他會在這個地方麵對“瑞貝爾”的最後一員,而這個人的身上有海德·西奈需要的秘密。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