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鏡,利劍,堅盾——烏爾班,維利安,“朝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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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突發情況並沒有迅速地影響到城中的局勢,在不久之前烏爾班還在焦慮地望向水鍾。

    還有兩壺即兩刻鍾的時間便到達預定的時間,可是烏爾班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到這種精密的計時儀器,更多的還是用日影的方式判斷正午時間。但是比起期待事情按著預定計劃沒有任何疏漏地進行似乎有些期望過高,而且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也不是準備在城中策應,從外麵傳來的消息讓他逐漸無法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您準備去前線視察嗎?”

    “是的,不然他們還沒有行動起來我們就已經被埋在下麵了。”

    “那……好吧。”

    這些謀士在感覺到情況不對後臉上的放鬆表情一瞬間就消失了,城牆在攻城武器強力攻勢下堅持的時間比預想的要長,但是敵人的軍隊數量超出了他們的預計,導致城牆上的拉鋸戰沒能延緩太久的攻勢。同時城內的戰事遠比很多人預想中的要激烈,自己研製出的火器確實能夠造成巨大的殺傷,甚至對於戰鬥意誌上的打擊也超出了他的想象,可以說沒有在這段時間內做的準備工作,在敵軍攻破城門的那一刻這座城市便已無抵抗的動力。

    但是他從帝國學院的學者那裏收到了反饋,稱這類火器的裝填速度有些趕不上戰場的烈度,同時笨重的結構讓它們難以拆卸搬運,很多炮架在那處區域失守後便被當場拆解;更嚴重的是鑄造工藝因為追趕時間而品質工藝不甚完好,在發射的過程中出現的各種情況對於城中守軍的戰力產生不小的影響……

    還有包括火藥消耗過快等不足之處,烏爾班已經沒有時間繼續讀下去。煉金室已經難以滿足戰場的需要,即使加緊從各種方式,礦物,食物,乃至運送排泄物進入學院進行提煉也無法及時通過運輸將混合幹燥的黑火藥粉送達前線。

    他將學院帶有花香氣息的來信收進衣中,帶著幾名侍衛騎著快馬繞著四向通達的達到,沿著居民區和市場的房屋之間蜿蜒曲折的小巷趕往皇宮方向,最新的戰報顯示敵人的突出部已經突進到了那個地方,而小皇帝此時正被留在皇宮裏。如果他被羅姆帝國或者奴隸聯邦擄走,那這場戰爭也會帶著這個帝國一同走向失落。

    在試著隱藏行蹤前進的路上烏爾班的隊伍一直都會遇見提著竹籃拉著小毛孩,頭戴頭巾的婦人和拖著長柄武器盔甲不整的潰兵。

    “大人,我們可以去哪?”

    幾乎每個人都會這樣問他,語氣慌亂之中帶著對他的身份的畏懼,而自己似乎應該回應他們那疲憊而充滿期許的眼神。

    “往那邊走。”

    烏爾班指向布爾薩城西南的方向,那裏並不是所知戰場的聚焦點,但是那裏也沒有什麽,沒有通向外麵的城門,沒有臨時的救濟處,所有城內的物資都已經物盡其用,承載比以往城民的數量更多的士兵。烏爾班隻能給出一個方向,讓他們心中湧出一些希望。

    隨著逐漸迫近皇宮,臨近大街,幾間房屋相隔之處的戰場騷動也傳遞到了烏爾班的耳中,前進的道路上躲滿了布爾薩城內的守軍,見到烏爾班一行的到來臉上不知是何種表情,緊繃的神經讓他們甚至無法動彈。

    “我們的援助呢?”

    “就憑我們怎麽守得住?”

    一些士兵七嘴八舌地叫喚起來,幾名民兵甚至準備上前脅迫。場麵十分地混亂,烏爾班也不想被自己的部隊阻擋去路,他環視了一圈,正好看見了頭頂黑纓的信使正臥倒在牆邊,身受重傷正在接受農婦的救助。於是他立刻讓身邊的信使前去確認情況,同時放話勉勵這些士兵繼續堅持,現在的他確實難以做到讓事情朝著明朗的方向發展,當戰爭發生後他深深感到如此,做許多的事情都有些力不從心。

    “我此行正是為你們去找援兵,能否掩護我們去往皇宮?”

    “但是!皇宮這麵一縱一橫的道路已經被占領了下來!”

    “我們就是從街上退回這裏防守的,現在前麵的路已經被隔斷了,他們正在圍攻皇宮。”

    前去檢視傷重信使的信使拿著一封沾著血跡的草紙快步跑回,那應該是從某張書頁上撕下來,在緊急的狀態下寫的。

    “報,皇宮中的人發出了求救的信件,是由文書官手寫的,並不是皇帝的信件格式。”

    “念。”

    “宮中出現了大規模的逃亡,宮門的守備也許會在不久後失效,他們正在包圍皇城;吉斯卡爾德方麵聯係不上,沒有後援無法安撫宮內之人,皇帝也不知道被帶去了何處……”

    沒等信使宣讀完某位文書官描述宮內情況的報告烏爾班立刻大手一揮,勒緊栓繩向著身邊的親衛指示,點中幾名隨自己留下,其他的人都從他的馬鞍旁領到了一支黑纓。

    “你們現在領我的命令,穿過街道,收攏士兵從他們的背後發起反擊!他們正在分散兵力圍攻皇城,我會去皇宮內組織兵力,內外夾擊,我軍必勝!願與我前去者自來!”

    宣告完畢後烏爾班帶著幾名親衛騎兵繼續沿著巷道向前,其他的騎兵從側麵向著未知狀況的街道前去。身旁的信使不停地招呼和手勢示意一路上的士兵跟隨前往皇宮靖難,這些零散的力量逐漸聚集起了客觀的力量,前方就是皇宮外圍烏爾班不假思索,在前方持戟民兵和陸續追上的士兵掩護下衝上皇城前街。

    在宮門前的士兵並不少,主要以步卒為主,他們正聚集在一起,沒有攻城武器就用手中的刀劍劈砍四下的哨塔和防禦設施。烏爾班和他的親衛騎兵迅速加速從他們的身旁掠過,衝散他們臨時組成的陣線。這時烏爾班感到大腿一緊,卻也不忍去審視自己的傷勢揮起馬刀進行威脅。

    側麵小巷中聽聞援軍趕到的聲響後便也從暗處衝出助戰,一些羅姆帝國的士兵被逼後退掉進了皇城外圍的溝渠中,另外不少的也向著城外潰逃出去。而那些準備包圍皇城的“複國軍”立刻也做出改變加入戰局,不斷增添人數的宮門前戰場重新戰做一團。

    烏爾班在掩護下繼續向著正北方向的宮門奔去,靠近宮門處並沒有幾名守軍,隻能見到自己的心血火器變成一個個滾在地上的金屬管和碎裂的木架,和地上的雙方屍體相籍拋棄在地。而出現這一情況的原因便是——宮門已經被攻破,敵軍已經有不知道多少進了皇宮。

    烏爾班感到失血過度產生的一陣暈眩感,身後的親衛也擺脫糾纏,剩下七八餘名從步兵混戰中衝了出來。

    “隨我進宮,裏麵不知有什麽危險,但是我們別無選擇。”

    大地在顫抖,驕陽照射在大地上帶來致命的溫暖,平原上的犀牛奔騰,闖入了少女的夢中。

    她從感受到顫動與溫存中醒來,臉上似乎是一副準備麵對災變的預言降臨狀態的表情,但是眼前的一片昏暗讓她從夢中逐漸清醒。周圍是一疊疊的木箱和雜亂堆出的兵器堆,還有像是墊在布包上的土山和各種需要儲存的事物,它們在這一個不小的房間中填充了大部分的空間,若多加注意,還有幾名躲在角落借著物件堆試圖隱藏自己的仆人。

    這是一間儲藏室,裏麵的一些東西很多是昨天沒有見到的。很多人往來此處搬運東西,卻也沒有注意到這名昏睡過去的少女——或者是視若無睹,這裏躲藏的人不是在清醒中畏縮恐懼就是在昏迷中躲避現實。

    她的那把黑曜石長條劍就像剛才她臥躺的姿勢那般平放在地上,她的寵物花豹默不作聲趴在自己身旁傳遞溫暖,抬頭四處張望。

    這是……

    她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昏暗的倉庫裏。在感覺到戰爭的氣息後她一刻不停地做起準備,在街頭抱走了被圍觀偷吃了商人一隻雞的花豹,帶著它雙雙躍起,讓它在皇宮的牆上活動自己則回到皇宮裏。語言不通讓她無法和其他人交流進行辯解,而在擺脫糾纏後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了武器。

    昨天在皇宮內準備的時候想起黑曜石劍被安排著放到了某處。總保用手勢示意自己手上的這個東西是不被允許拿著在皇宮裏晃蕩,花豹也是被以這個理由趕了出去,這幾天的時間裏有很大一部分不專心學習的時間都用在尋找自己的武器,和隔著宮門注視自己的花豹,讓它舔舔自己的手不會做出傻事。而少女初來乍到,對這裏的一切都十分陌生,隻是默默接受著這樣的待遇。

    所以昨天她在黃昏後四處偷摸進皇城裏的各處建築,攀上窗台翻進屋裏躡手躡腳地尋找,身上輕便裝不會發出一點動靜,屏息的時候甚至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但是很多次闖入都宣告無果,皇城也遠比她想象中大,自己也無法求助於人。

    在一次翻越中她見到了唯一一個對麵容有印象的人,便是先前見到的,被所有人稱呼為這個地方的“皇帝”的小孩,她從學習中得到的詞義解釋是“萬物的支配者”,在她的認知中就像太陽塔頂的大祭司那樣。那時時間已經入夜,少女翻入這間房屋時隻發現他在屋中麵色沮喪地坐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遠處的門口處兩名士兵的身影和身旁逐漸靠近的聽不懂的談話聲。

    所以少女為了不被陌生人發現沒有停留在窗台上,一個翻身後像是花豹般輕靈地落下地來,唯一的聲響隻是短裙布料發出的細微摩擦聲音。但是小維利安似乎是一直等待著的樣子,房間裏的一點動靜都足以驚動他敏銳的感覺。轉頭見到一個人影從窗外的黑暗中鑽入屋內的感覺確實會讓人恐懼,隻是他現在確實需要一個人出現在他的身邊消解他的憂慮與孤單。

    “馬上戰爭就要發生了。”

    “嗯。”

    “就我知道的,我們是打不贏的。小祖宗,我們還是晚上偷偷離開這裏吧。”

    “為什麽?”

    從學堂閑逛回來後小維利安受到了比之前更加嚴格的管束,也許以後他再做什麽調皮不似這個年紀會做的事情時就會被從皇城裏其它地方調來的精銳衛兵阻攔。不過這一情況出現的轉機便是即將發生的戰爭,宮中流言四起,在眾人的悲觀情緒加持下引起了逃亡。

    一些在此侍奉維利安家族已久的老人知道一些城中的秘密通道可以離開這座城市,或者用金錢買通守門士兵離開,接著就被城外已經被包圍的消息打消念頭,選擇趁夜用繩子懸下護城壕溝,爬出來後向北隱遁黑山山林之中。現在小皇帝的身邊沒有烏爾班和“狐狸”以及其他權臣,於是這些在小皇帝駕臨布爾薩皇城後便與之熟絡起來的宦人就如此建議。

    “城外的敵人比黑山上的樹還要多,就算是維利安一世和先知降臨也很難保佑我們啊,你的叔叔他們準備以戰死為後人留下美名,但是您不應該像他們那樣傻啊,及時脫身,躲進山中一段時間再想著回來,或者轉道去東邊的雙羊部落也不失過上好日子的機會。”

    聽完宦人的話小皇帝別扭地坐在床上,低頭玩著手指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太情願。如果是初入皇城之時他會不假思索地答應離開,但是烏爾班告訴了他這裏對於他,他的家族和整個帝國的意義,自己雖然不喜歡這裏,不喜歡其中的各處限製,可在他的心中還是讓歸屬感在此處紮下了淺淺的根。

    “可是……我不能走,離開了這裏我就什麽都不是了。而且——烏爾班叔叔他們都這樣做了,我如果溜走的話會讓他寒心,也會……被其他人看不起的。”

    “那些哪比活命要緊啊,人隻活一條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不。”

    小皇帝執拗地搖頭,讓這些圍著他小聲討論後事的宮仆有些不滿意,就像皇帝不願意將信任交由他們一樣。於是在散會後的私下討論中這些逐漸與皇帝形影不離,被所有人認為是皇帝最親近的一群人偷偷摸摸地離開了皇城,而那些分配其下管理的仆人和衛兵也受此影響害怕被問責而能躲則躲。

    少女的出現引起了小皇帝的注視,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自認認識的人可能帶來的幫助。但是少女在想起禮儀課堂上學到的禮節向走來的皇帝行禮後便繼續加緊尋找自己武器的事情,在一下溜進內室後小皇帝也跟著走進了內室,少女目光搜尋一圈見沒有可能後轉身之時碰上了小跑進屋的小皇帝。

    “我……”

    少女不知道他準備做什麽,也大部分聽不懂他的話語,隻能用關注的目光望向他,以手指自己表示無法交流。

    “他們都不見了,留下來好不好,我有點怕。他們也不讓我離開,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少女聽不懂小皇帝發現無人應答自己之後發出的求助,年紀輕輕的他雖然有了比同齡小孩更多的勇氣,但是在這般寂靜孤單且危機潛伏的夜裏還是難免感到恐懼。從小皇帝的表情中少女感覺得出他需要什麽幫助,自然就聯想到了感知中即將發生的戰爭,現在她需要找到自己的武器,沒了它自己的能力就被弱化許多。

    於是她攤開空白的手心展示給他看,示意自己在尋找自己的武器,手腕上的細綁繩掛著的飾物在空中輕微搖擺。不過這個動作也像是在邀請小皇帝來玩遊戲,在他高興地伸手出去想要上下撫掌之時少女突然驚慌地將他的手拍開,雙手擋在身前表示出了一副抗拒接觸的動作。

    兩人都被這樣的舉動嚇到,麵對小皇帝疑惑的目光少女沒有說什麽,注視自己手臂一會後搖了搖頭,接著就溜出了小皇帝所在的寢宮。

    於是這個晚上她都流連於皇城內各處,在各個居所與幾個儲藏間裏翻找自己的武器,直到最後撐不住困意倒在了一間儲藏室中。這間儲藏室的隔壁就是總保的房間和後宮中的化妝室,而自己的武器其實是在那時被放在了一牆之隔的角落裏和那些宮廷儀仗擺在了一堆,最後是花豹為她拖來了黑曜石劍,在身旁默默等待她從夢中醒來。

    “早點叫醒我啊。”

    扛著大劍帶著花豹從儲藏室出來後她迫切地想知道現在的狀況,自己的一睡可能直接就讓一切不知不覺中變了樣。叫喊與廝殺聲,劍戟撞擊的金屬脆響已經空中受驚嚇無處停歇慌亂盤旋的飛鳥,這就是最純正的戰爭氣息。

    榮冠之戰,花環在身。

    在長時間的觀察之中她能夠大致地分清敵我,但也僅限於皇宮中的殿衛,於是她會將每個不太有印象,同時對她有敵意的敵人斬殺。身邊緊緊跟隨的花豹也露出了利爪,兩者在往日積累的默契在每場戰鬥中保護著彼此。

    皇城之中已經湧進了不少的羅姆帝國士兵,他們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搜刮財物與擄掠人口作為戰俘的活動中。少女很快就遇上了兩名拖著漁網兜裝財物的士兵,他們見到少女後對於她這身暴露的服裝帶來的異域風情有些動心。

    “小姑娘,拿著那麽大個東西嚇唬誰呢?”

    “來和兄弟們快活如何,我不想打斷你的腿,就這樣跟過來吧。”

    這把武器在她的手上並不似看起來那般沉重,而從她身後突然飛撲出的花豹讓兩名沒見過如此物種的士兵頓時手足無措,其中一名直接被撲倒在地被撕咬麵部,另一名想要拔劍去救時被少女一個箭步趕上。在進入戰鬥狀態後少女雙手側身握緊黑曜石劍,隨後一記橫劈挑空直接斬斷了士兵的短劍,士兵慌忙躲閃,卻被少女抬起雙臂後順勢向下劈砍直接斬入左肩,用力向下一拖將其砍倒在地,隨後腳踩其首拔出陷入肉糜之中的黑曜石刀片。

    被花豹撕扯地麵目全非的士兵停止了抵抗喪命,少女隻是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繼續向前走去。她已經對這種場麵麻木,戰鬥對於她來說就像是刻進骨中不需多思索就能處理的事情。

    又是三名士兵,他們正在驅趕宮中抓到的仆人和對一名宮女上下其手,從這一行為不需過看就知道是敵人的士兵,在她邁出第一步衝刺之時花豹便會意地上前威懾。它在一名背對他的士兵背後猛然一躍將其撲倒在地,將鋒利的爪鉤搭在他的身上用極快的速度抓撓。士兵身上的皮甲像是犛牛皮膚般直接撓成一團亂絮,鋒利的爪尖還順勢勾進他的皮肉之中,配合上啃咬後頸的動作引得場麵鮮血迸發。

    少女知道這樣的舉動會置花豹於危險境地,兩名士兵見狀立刻拔出劍和掏出輕弩進行反擊。在利劍朝著花豹的背脊砍下去的那一瞬間少女的黑曜石劍已經橫伸向前,重創前方那名弩手使其後退踉蹌的同時擋下了這名士兵的揮砍。

    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後少女和士兵的武器在空中劃撥向著兩側彈開,在這一瞬間少女立刻活動起手腕將向著右下方彈去的黑曜石劍借著一股狠勁往回扳動,腳底堅實地貼近地麵稍微偏轉一個角度駕馭這股力氣。砍擊被擋開沒來得及收刀之時這名士兵的前方一陣狂風掠過,迅速地朝他砍來的黑曜石劍在一瞬間斬斷了他的脖頸,頭顱落在屍體上驟然落地。

    也在這時她聽見斬斷骨頭的聲音之中夾雜著兩道急促的銳鳴,本能地背身側向躲閃飛來的箭矢,其中一支箭從她的身後擦肩而過,另一支箭則直接奔著她而來。在旋身的過程中少女就已經將手上的動作從剛才調整過來,現在黑曜石劍重新穩當地拿在了她的手中,在重新麵對那名士兵之時擺好格擋的姿勢,上手提著黑曜石劍,另一隻手推在劍背將阻擋麵積較大的那一麵抵在身前進行格擋。

    有些龐大的劍身上傳來一道尖銳的剮蹭聲,少女手中輕微的衝擊的感覺告訴她現在是反擊的時候,便是借著手中的姿勢調整為斜向刀鋒,一個向前的踏步接著一記圓月橫掃,丟下彈盡的弩還未拔出佩劍的格諾瓦雇傭弩手身上就被一下劃開了一道從手臂到腰間的傷口痛苦倒地。

    在皇宮內少女見到了四處逃竄,翻牆逃生的宮內人,不過也有熟悉的銅色護甲的殿衛正在與敵人三五相搏。他們正在一些仆人的指點下去著什麽地方,在幫助他們解決掉流散的敵軍士兵後少女環顧四周,這裏的環境她有些熟悉,就是在見到皇帝的寢宮周圍。而就在前方不遠處發出著嘈雜混亂的戰場聲。

    這就是發生在小皇帝所待的寢宮外一直持續著的戰鬥,搜尋小皇帝所在的敵軍得知了其存在後便不斷地呼喚四下士兵前來立下抓捕皇帝的不世之功,而宮中的殿衛也在小皇帝不離不棄的仆人從寢宮中翻出窗戶到四處去呼喚殿中侍衛前來保駕。門前的戰場上堆滿了雙方的倒地士兵和身下的一大灘鮮血,現在的戰鬥就是激戰在這一血海之中,一些倒地尚存一息的士兵在混亂中還會被直接踩踏致死。

    少女望向後方那個寢宮,宮門緊閉,現在是需要救助的時候,能夠趕來支援的布爾薩殿衛隻會越來越少,於是她奮不顧身地衝入了戰局之中,囑咐花豹不要離開自己左右。

    這場略微以寡敵眾的戰爭中雙方的腳步你退我進,而少女有時會一不小心深陷包圍之中,聽不懂他們的話語幹擾也會因為前後夾擊而身處險境,身上在不知不覺中多了幾道負傷,還會有時需要騰出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戟尖,推到一邊後雙手握緊黑曜石板劍一記橫掃斬斷那些武器的柄進行解圍。血液並沒有從她深色的皮膚上流出來。

    這時一名鐵甲聖騎兵縱馬橫衝直撞進來,他和身旁的仆從兵便是為了俘虜皇帝而來,在入門之時直接不管不顧隻身從戰場中間衝撞過去,任何人都難以從正麵刺穿他的戰馬,無論敵我都被他撞翻在地。而現在他的麵前是這名少女,不過被目標遮蔽雙眼的騎士隻是向著小皇帝的寢宮衝去想要一下撞開緊閉的宮門。

    在與殖民者戰鬥的過程中少女便學習過與騎兵的戰鬥,最有效的阻擋方式便是斬斷馬腿,而鐵甲聖騎的前部鎧甲延伸到地麵之上數指的長度。在閃身躲過重騎衝撞的一瞬間少女彎下腰將重心放的很低,幾乎貼在地麵上的黑曜石劍現在如同絆馬索斬馬鐮一般從下方的精甲空隙處砍了進去。在騎兵的這股衝勁下就連少女都不免向後踉蹌幾步坐到地上,重新撿起武器,而戰馬的兩條前肢迎麵衝撞上刃口後瞬間與身體分離,騎手也帶著沉重的鎧甲前翻撞在宮門上摔倒在地。

    在被殿衛戳刺砍殺後這些羅姆帝國的士兵心生畏懼向後逃跑,殿衛們也立刻追擊上去,此處的戰事便告一段落,躲在四周的仆人立刻上前從屍山血海中撿起武器用於防身自衛。而被那名鐵甲聖騎兵的屍體撞開的宮門之中看起來並無一人,那些皇帝的侍衛在少女的身後憂心忡忡地望向沒有點亮的寢宮。

    花豹抖了抖身上的血跡回到少女的身邊,剛才的戰鬥中它也受了不輕的傷,不似自己,它身上的傷不會那麽快愈合。一些懂事的仆人中一名殿醫立刻上前取出隨身的包袱為花豹塗藥。劇烈的疼痛中花豹痛苦地掙紮起來,幾乎要反咬那名給它上藥的醫師,但是少女輕輕捏住了它的下巴將它的頭拖在手中,用微笑和撫摸去安慰它。

    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小皇帝是否還在這裏,他們有的隻是朝裏麵看了一眼就搖搖頭去別處尋找。隻有少女就先行走進了小皇帝待過的寢宮中,裏麵的夜明蠟燭已經燃盡熄滅,整個房間裏就像沒人來過長期封閉一樣。但是少女還是感覺得到有人在,她輕手輕腳走向內室,手中緊握的黑曜石劍也始終隨自己保持警惕待發的狀態。

    在踏入內室的一瞬間她看到刀光一閃而過,於是立刻抬起手臂讓黑曜石劍擋在手臂和側身上擋下了此一擊。在昏暗的室內小皇帝緊張地手持短劍麵對著少女,身後的兩名幾近失語的古稀老人腿發抖戰戰兢兢地拉著小皇帝的衣擺,示意他不要這樣做。

    “是你啊姐姐……”

    見到是自己熟悉的人小皇帝立刻丟下手中的劍哭著抱了上來,不過少女還是拒絕了這般親昵的動作,用手指點起身上濺到的鮮血示意他不要靠近。

    “為什麽,是討厭我嗎?”

    “不……”

    少女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隨後對於這名小皇帝的平安無事報以一個輕鬆的微笑,她取出胸前一直貼身攜帶著那張譯片,在沒有身體接觸的情形下讓他拿在手中觀察上麵的畫像。

    片刻後少女長舒一口氣,拖著黑曜石劍走出內室,在門前有些疲倦地把劍放在大腿上坐在門檻上。等下她應該還會繼續戰鬥,直到……什麽時候?

    剛才一段時間激烈的近身戰鬥讓她本就沒從舒適睡眠中緩解的疲勞又重新襲來。身旁花豹在殿醫的照料下身上裹著布條就眯眼趴在地上休息,小皇帝在它的身旁蹲下挑逗它的手掌,而花豹像是不想被打擾戰後的休息時那般輕輕拍手別開小皇帝的手指。

    麵前的院中便是一片激烈交戰後的屍山血海,幾名正在挑屍的仆人見到小皇帝安然無事後鄭重而恭敬地行禮,宮女也上前請安圍著小皇帝獻殷勤和逗樂。

    戰場的環境並未就此離去。就在這時令人緊張的馬蹄聲在院門外響起,所有人都起身準備驚慌逃離卻發現沒有了時間,少女和還沒修養夠的花豹也立刻起身擺出警戒防備的姿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