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魔能(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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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問題。”
“當然當然,我看得出來。”
“呃……”
“固執,不知深淺便涉水而行,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好奇害死貓’的俗話。”
“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理解,我的工作到底是什麽。”
“保護好那個女孩,持續持久地關注她下去——這是海德的指示,與我無關——按照自己認為合適的方式便宜行事,這是代號為‘藥’的人提出的意見,我和海德並不反對。”
“但是……”
“好了好了,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就盡快報告吧,不然我手上的這副麵具裏的魔力又要消散了。上次也是這樣,你總能在一個不算合適的時間打擾到我。”
“這麽嚴重的嗎?為什麽魔力會消散,您應該不會犯這種魔法初學者的失誤……”
“若是能夠自由擺布自然不會那麽麻煩,但是魔力卻並不是什麽安分的事物,現在我手中的這簇更類似於一個人的魂魄,肉眼不見其形,不知它的主人存於何時何處,以何種方式存在,何種條件形成這具可以融入石蠟麵具重新賦形的魔力。如果丟失了它,我又要在魔力流裏空坐許久時間。”
“可是您解釋的有些時長了。”
“所以我已經將他‘壓’在玉錘下了,也許會‘變形’讓製出的麵具有缺陷,不過我認為你這次的報告會比這件事更有價值。”
“所以我可以問您一些可能是機密的事情嗎?”
“沒說不可以問。”
“這可能和海德·西奈有關,或許是財團的某個秘密計劃。”
“你是我的手下,不是海德或者他的財團的下屬。”
“那我就說了——我在那個女孩身上見到了惡魔覺醒的征兆,她經曆過一些恐怖的事情讓她的精神和身體的各個方麵都變得異常。”
“嗯,不錯,這是個有價值的信息,所以你可能需要為她做些什麽了。”
“做些什麽?”
“隨你的便。”
“這就是我想問的事情,您要求我去關注她的變化,卻沒告訴我應該在某個時候應該去做什麽。”
“你要把我弄暈了……”
“我的意思是——請聽我說明完情況:在我近距離觀察她的時候我能感知她的身上纏繞著一股熟悉的魔力。我麵見過一次海德·西奈,她身上那道若隱若現的紫色痕跡像是他點起的火,灼燒著她的身心——還有,我也能感覺到您的魔力……形容不上來,就是您的那種若隱若現,捉摸不透,卻又在潛移默化改變著什麽,不斷湧動活躍的那種……我形容不上來。”
“嗯,哦。所以……你繼續說,我很感興趣。”
“我不認為有其他人能模仿你們兩位的魔力流狀態,這便是我見到她意誌被近乎摧毀時的狀態。她居然用了惡魔終結自己生命的唯一手段——用刀劃開了自己的心房。”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自己像是在被你們耍的團團轉。你們未曾告知的出手的計劃打亂了我的工作,又或者說她的狀況已經是你們需要的,已經準備將她帶進地下實驗室——我似乎不應該過問太多的。”
“是的,最後一句沒錯——前麵的也不是什麽問題,這便是我欣賞你的地方了,敏銳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你當然可以知道更多,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話。”
“不是好奇……隻是我對接下來要做什麽有些迷茫。”
“那和我說說,她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
“她現在……我想知道在我發現她被魔力弄的遍體鱗傷之前發生過什麽,隻能大概推測和你們有一場不小的戰鬥。我也是感覺到她所在的居所存在一股不尋常的魔力場才發現不對的。”
“她有幾個同伴,對吧。”
“是。不過看起來你們已經解決掉他們了。”
“他們不重要,隻是像很多被口號裹挾著送命的激情人物。這起初也隻是一場意外,海德他親自去視察代號……咳咳……的地下礦場,而當時我也在他的身邊,他們從一開始就暴露在了我們的視線中。不過因為是她,而且當時海德突然迫切地想要和‘她’見上一麵,而且要戲劇性的——他就是這種作風,於是我就做了一個局,過程不重要。所以,最後她逃出去了?”
“是的,從她現場的狀態看起來是傳送類魔法成為了持續傷害的原因。需要我找到她再帶回來嗎?”
“不不不,這當然隻是一個小插曲,看起來那個叫做‘鈴’的女孩動機並沒有那麽複雜,海德那自顧自的願望也實現了,我也沒什麽可說的。這些都隻是臨時發生之事而臨時實施的手段,你應該明白的吧,不過從海德的反應來看,她身上的實驗還會持續……嘶……不知道多久。一切照常,一切照常。”
“如果可以,我能窺探一下關於她的實驗細節嗎?以後我好做打算。”
“觀察,就是觀察,做報告更多的也隻是給自己看,心領神會便可。你對她的狀況肯定比我們了解,那就用這種信息不對等的條件去為自己爭取點什麽——這不是財團的意思,是我對你的建議。”
“觀察是嗎……聽您的意思,也就是像記錄義體安裝並發症病例收集那樣去關注更多與惡魔有關,使用魔法的人嗎?”
“不用了,一個就夠,更多的也與我們無關。不過你這一說也確實,海德他啊,沒有那般觀察力,卻抱著那套方法論走著走著也有了今天。”
“……”
“他讓聯邦有了不被科技與魔法相互作用摧毀的介穩定態,走在了破壞魔法神聖道路的最前麵卻還是想著要走更遠,這便是我沒有因為他的瘋狂背棄他的原因。現在他有了觀察所有使用魔法的人的能力,不隻是那個女孩,你,我,每個使用魔法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在被一雙從他腦後延伸出的全知之眼注視並觀察著,記錄下沒有一人能夠寫出的魔法能量的規律。”
“……”
“好了,那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你聽聽就好,拋頭露麵的政客嘴裏的話一句都別相信,他當然是,我也有可能是。不過從你的話裏,好像她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你所描述的那樣了,是嗎?故事應該被接下去,然後還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她被一個很可能是她已經死去的男友的魔力化身獻祭自身後被再次送到了另一個地方,我正在尋找線索。”
“嗯,嗯……你確定嗎?”
“確定是有一個曖昧的關係,但是具體是誰,什麽樣的人我也不太確定,和她的接觸中也沒聽他說起過以前的事。”
“嗨,我也不是什麽百事通,她的過往聽起來有點趣味,但是我不一定有必要去了解。最好是能找到她吧,這個情況如此,我或許會考慮簡單匯報一下情況,找不到的話就默認被魔力侵蝕消散了吧。”
“這樣會不會有些草率,您說過這是海德的親自指示……”
“他一些行動的出發點就像是小學生一樣幼稚,自說自話自顧自樂。魔物的小偷如果立案是不會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我還要配合他表演政壇上的雙簧戲的。當然也可能是我低估了她的價值,我的眼界便局限於此,走一步看一步,你也是。”
“所以,那個女孩的事情……”
“就當這次的電話交談沒發生過吧。我也開始好奇起來,她身上是否真的有與眾不同的價值,你在意她嗎?”
“沒有,隻是接近接觸過後感覺我們有一點相像之處,掌控和使用魔法的那一方麵。除去魔法改變她的部分,她的其它表現也確實就像過火的激情人物一樣,有時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海德表現出的在意,我也會留意的。”
“很好,對一個人有了一個主觀,卻又向著實際去貼合的總結描述。我也要做和這個一樣的事情了,該從錘下放他出來了。”
“今天有點累了,剛回來,有點不習慣坐船。”
“沒事沒事。”
在碰到自己的吉他那一刻“藥”意識到了什麽,起身和屋外的娜米茲店長簡單說了一聲便拖著吉他穿過店內,從後麵的台階上到自己的房間。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刹突然像斷弦的木偶一般癱坐在了原地,吉他在地麵沉重地頓了一下,響起幾個不和諧音後倚在了牆角。
他注視著異樣感覺傳來的部位,手腕上像是被石膏固定,一種看不見的壓迫從空氣中壓在他的手腕和手掌上,如同失血過多而傳來陣陣麻痹與涼意,卻又在下一刻猛地充血一般感覺身體之中一股鮮血沿著手臂上的血管要從指尖衝出,血液的湧動伴隨著肌肉的痙攣與抽搐讓他指尖觸碰到的任何事物之時都會感覺被尖刺刺入指尖,便隻能放開了吉他,用手臂做著手掌本應簡單靈巧的動作為自己蓋上被子。
這一過程帶來的感覺會在他睡相很差的時候翻身時不慎用身體壓住一邊肩膀,在第二天醒來之後的感覺便是如此,但是在平時便發生了,這樣在他看不見的自己身體中發生的變化會抽走他的意誌與精力,這是魔法帶給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藥”逐漸習慣於此,但是最近間隔時間開始縮短的狀況讓他拿永遠雲淡風輕的表情上突變出一絲恐慌。
現在他隻想休息,但不至於睡去,他想觀察觀察自己的手臂上還會發生什麽自己能夠發現的怪事,同時注視著對麵木牆上的紋路,這些紋路似乎在魔法的作用下繪製出某種預言故事。
“藥”坐的很直,腰靠在床頭坐在枕頭上,像是在房間裏戴上眼罩觀看虛擬現實電影那般,不過過不久他會同樣感覺到腰酸和因為充血不足的腿麻情況,但比起接下來更加惡化的身體情況來說就顯得微不足道。
畫麵在某一刻被拉上了幕布,接著便是那些服用致幻藥物的人能夠見到的扭曲但是明亮,隻是在五顏六色其底為黑的眼界之中所展現出的無意義幻覺,像是從水中的魚鰓中冒出的泡見到陽光後便破滅不見。這時“藥”發現自己置身其中,身上的裝束和麵前那些發型混雜,衣著放縱不羈的青年相仿,卻不見自己身邊的搖滾樂器而與他們有些不同。
“來點,來點。”
一名不太好記憶長相的青年走上前來,給“藥”遞來了一個安普瓶樣式的注射器,裏麵泛著熒光色的液體讓他感到一陣惡寒。
“不用,我隻是單純喜歡音樂,喜歡搖滾。”
“不是,這是藥啦。”
聽到“藥”這個字,“藥”立刻有了反應,他收起那副漠不關心的表情,帶著一種震驚與憂慮走上前去。
“藥?”
“一種治好你我彼此,許多人,這個世界的藥。現在已經不值錢了,難道你還不知道?”
“藥”對此的渴求已經促使他伸出了手臂準備去拿,甚至去搶,但是這個臉上蒙有一層霧的青年突然露出了熒光色的笑臉,將它用一隻手握斷後讓裏麵的液體隨著自己的血液流入黑暗一片的地下。
“因為不值錢,所以可以這樣,反正有不難搞到。看起來你現在更需要的是這個,兄弟,你現在腦袋不冷嗎?再這樣不管下去就危險了。”
對方伸手遞上了一張白紙巾,但是上麵已經被手中流出的鮮血染上了深色。現在“藥”確實感覺腦袋有點發涼,輕飄飄的,整個眼界中的線條開始彎曲成蕨類植物那般形狀,又像是棒棒糖上會塗上的五顏六色的花紋,令人隨著卷曲的線為之目眩,深入漩渦之中……
“喏,那是來接你的嗎?”
就在“藥”循著對方的手指指向回頭去看何人之時,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在他的腰間破開,尾椎以下的部位已經察覺不到一絲感覺。那個人的吉他上……好像插著刀片。
“噗嗤,看來是耍個性離家出走的壞孩子啊。”
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藥”回到了現實的世界之中,剛才的痛感導向的是自己的脊椎,長時間的坐立讓下體輸血不足而發麻僵硬。就在他順勢向下滑進被窩之時卻猛然發現自己的身上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剛才夢幻中那頭腦發涼的感覺原來也是真的。
敞開的夾克裏的那件白色背心被殷紅的顏色染紅,變得和出汗後未及時跟換那種黏糊糊的感覺,臉上的血液也幹巴巴地,用手去觸碰後幹燥的血皮和包裹在其中的微小液體從臉上掉在身前。這樣一來“藥”立刻重新坐直起來,強撐著精神弄清楚情況。
此時已經日影西斜,當日暮時分窗框的影子在他身上流轉,在一片黑暗掃過之時“藥”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反常識的黑塊。那是一張嘴——應該是一隻眼睛的形狀,隻是位置正好位於“藥”的麵前不到一尺之處,就像是鏡子中沒有完全映出的自己的憔悴身形。
短暫的喘息沒有為他緩解痛苦,在長時間的失血以及魔力流失的作用下身體變得脆弱不堪、“藥”感到雙眼腫脹,整個身體像是跑完馬拉鬆那般酸痛,手腳冰涼,還有那不知合適開始何時止住的鼻血……這般痛苦,隻是比以往重了一些。
狀況在“藥”閉上雙眼聚集魔力和均勻的呼吸之間微弱地緩解,此時的他已經注意到了那隻來自虛空的眼睛就在極近處注視著他,從下翻起的淡紫色眼皮讓表情像是在發笑。於是他決定繼續恢複魔力,同時眯起眼偷偷留意。
一陣鑽心的感覺從身體各處沿著神經和脊椎匯集,在他的胸腔內就像炸開的釘刺手雷般要將身體打散,這便是他有經驗,所經曆過的魔力衰竭,身體在恍惚之間伴隨著刺髓之痛感覺就要融化成散沙。
而就在這時那隻眼睛突然閉上,在“藥”的心率短促達到頂點之時一個尖銳的物體從那個眼眶中刺出,深藍與暗紫色繪製的刀刃上流動著紅色的線,如同血管的紋路有規律地分布,匯集到尖端似乎就要濺出血來。
有人正在劃破這道隔絕現實與虛幻的裂縫。鐮刀的刃間倏然向上切割,將這個細小的裂隙撕開一道像是“生命之門”的豎條扁橢圓形,撕裂現實的其中的空間布滿黑暗與光明的斑點,點綴出一片星空。
一雙手撐著並不寬裕的裂隙,有些破舊的球鞋踩在裂隙底端,這柄魔鐮的主人探出頭來,暗紅色的兜帽配合著如真似幻的暗影遮掩住麵容,露出的半張嘴展示出的笑容和剛才的那隻眼睛有著同樣神韻,一分的可歎,一分的可憐。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不是用骷髏頭串起來的項鏈,而是一塊密密麻麻刻畫著各種符號的石板。
他的目的十分明確,正是為了前麵這個需要自己“幫助”的“同齡人”而來。
死神高舉起他的鐮刀,毫不拖泥帶水地朝著“藥”的脖頸揮去,但是在這之前“藥”就已經做好了防備。他現在正在用盡最後一口氣力抵抗著死神的收割,還拿出了自己許久未用的武器。
在距離他的頸動脈一分米左右的位置上,死神的魔鐮正被亮紅色的絲帶纏繞,落入蛛網般動彈不得,支撐其抵抗的動力來自“藥”手指尖同樣纏繞其上的束縛動作。兩條繃緊的絲帶僵直在空中,中間是被纏繞成繭仍然在雙方角力之下不斷抖動的魔鐮,上麵血液流動的方向似乎是在沿著絲帶延續。
“都這樣了,活著的欲望還是很強嘛。”
“我還沒準備好,倒是你,居然變成了這樣。”
剛才還因為重度食物中毒而張不開口的“藥”在僵持之中居然逐漸恢複了不少,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前不久還打過照麵的鬥篷掩麵男性,但是對方似乎並不理解“藥”這番話的意思。
“哦?有趣。我們見過嗎?我可不會記得沒有被帶走的人的長相。”
“但是,我還沒有到那個時候!”
魔力迅速恢複過來的“藥”拚盡全力地與死神對峙,這一刻他不再似先前那般淡定,麵對生死抉擇之時任何心存希望的人都會不遺餘力。手中匯集的魔力轉化為強大的力量,雖不至於將魔鐮的鐮刃絞斷,但是也能讓其遠離自己的命脈。
死神的臉上依然掛著自信而戲謔的笑,就像剛才用鐮刃劃開裂隙的動作那樣出乎“藥”的預判猛然向上一扯,空中傳來像是劈斷的鐵絲急速收縮發出的響聲,“藥”手中的絲帶被一下直接鉤斷,化作魔法塵埃消散不見。
敗下陣來的“藥”雖然臉上的表情表現出十分地坦然,但是心中那種不甘的感覺就快衝破心房,臉上那掩飾的尬笑便是最後的一道防線。可是死神並沒有繼續履行職責,他隻是提著鐮刀站在虛空與現實之間的交匯處,以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麵前這個大病待愈的少年
“算了,看來你還沒到時候。下次注意點,一般人可是不會喜歡我的。”
死神用手指摳了摳掛著的石板笑著縮回了裂隙之中,用鐮刃反著從上至下像拉好拉鏈一般關閉了裂隙,倒放似的留下一個眼睛形狀的小裂隙,最後刃尖從那裏帶著這隻死神之眼消失不見。
看起來糟心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藥”沒趣地搖頭晃腦,活動了一下臂膀後感覺對魔法的操控力恢複到了比較正常的狀態,隻是剛才的那件怪事在他的內心積壓,連帶著身體感覺到疲憊。死神就是這麽隨便的嗎?還是說,這是自己為鈴驅散冤魂之後又纏繞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做的一個噩夢?
事情總歸不是夢中發生的,現實中的“藥”感覺到了真真切切的疲勞,晚餐的香氣從窗外傳來,但是現在他隻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繼續恢複。用魔力滿足了飽食感後“藥”想起了什麽,翻身從床頭的旅行背包裏取出了平板電腦和虛擬現實眼罩開始放鬆。
首先映入眼中的就是丹蒂莉發來的消息,她用那個老舊的膠片相機為自己的花田和幫忙打理的藍精靈們拍了幾張照片,顯影後又用掃描儀變成了電子文件發送過來。畫麵很有質感,很美,看得出藍精靈在和她相處的時候十分愉快,隻是少了“藥”在意的那個攝影師的身影。
在與丹蒂莉分別的時間裏“藥”也試著培養自己閱讀的習慣,隻是因為雙方平時都找不到相合的話題,“藥”不可能將自己的工作情況和她分享,丹蒂莉平時試著用讀後感來拉近彼此距離的想法又會被沒讀過幾本書的“藥”攪黃。
在平時的照片中偶爾會有幾張寫意的文藝照片,這時丹蒂莉會將照相機放在書桌上設置延時,然後自己以一名模特的模樣入境。關鍵的不隻是她有些害羞的本人出鏡和略顯青澀的模仿,在其中還會暗示自己現在在讀的是什麽書,之後“藥”就會找到有關這本書的講解,用盡可能快的反應時間做功課般地補上這一塊,然後聊天繼續。
寧靜的森林,潺潺溪流環繞流過,麋鹿在河邊飲水,鋪設鐵路的工人在遠景工作,砍下的樹木堆疊成山,山頂的黑煙是來自更遠的地方,為這些拓荒者打獵的雇傭獵人的槍口瞄準了這些毫無反抗欲望的動物……
看起來是講鋼鐵意誌時代工業化城鎮化的書,長達七小時的電影在符合人體工學的眼罩下肉體上不會感到壓迫緊張,雙眼所見就像是以一名旁觀者的角度身臨其境地觀察一切。
被驚動的不隻是麋鹿,還有像是被麻醉完雙手攤開靠牆坐立著的“藥”。附近,應該是樓下傳來的魔力波動讓他有所警惕,他調高顯示的透明度,房間裏的一切和顯示器中的影像形成了重影,曆史有了一個滄桑的木質背景板。很快他的房門就被輕輕地推開了。
差不多,就是按照設計,她會到來。
“咳咳,哈嘍,有人在家嗎?”
沒有打開電燈的室內,正在審視著自己的兩把武器的鈴聽見敲門聲立刻起身迎接。她不認為自己現在還會有誰搭理,梅斯特·喬可真的離開了,在她說那句話的時候還以為隻是玩笑,鈴甚至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準備好迎接孤單,心中尋覓著這幾天對方的神情,為自己哪裏做的不妥當而自責。
“啊,真的有人啊,喏,您的快遞。速易快遞——差不多吧,什麽名字都行——使命必達。”
兩個平常都不會睜開眼的人有些尷尬地對視。零崎換上了一套快遞員的製服做著她稱之為“體驗生活”的額外勞動,而鈴對於這份意外到來的事物感到疑惑,表情寫在這張脫離雙眼卻並不難以表達的臉上。
“這是……”
“昨天從海對麵那裏發來的,不過發件人好像匿名了,收件人寫的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我排除了一遍就找到這裏來了,嘿嘿。啊,當然——不是我,但是有人檢測過,沒有易爆和有毒物質,沒有巫術和心術類魔力痕跡。那就這樣咯。”
說完零崎便將包裹一下塞進鈴的懷裏轉身跑開,這樣尷尬的場景就連她都難以忍受。接下來是鈴需要麵對的時刻了。
什麽啊,難道是喬可送回來的什麽東西?
但是在打開折疊包裹的那一刹那鈴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裏麵裝著的是一套衣物,黑與白的配色,用的麵料是極東之地的棉布與石油之國的化纖。這是一身儀式服,其外觀來自於極東之地的魔法禦使所穿之設計,一般是極東帝國的國民展示信仰所穿的常服,在其它地方這樣的服裝屬於特殊的文化符號而非主流。
對於這個並未前往過極東之地的女孩來說卻意義非凡,這便是鈴最初獲得魔力之後對於力量的信仰象征的實體表現,她從見多識廣的組織工程師賀剛那裏聽說了極東之地對於魔法的崇敬與信仰,講到了那位與星星有關的魔女。初衷通常是單純的,在意外獲得了魔法操控能力之後她一天穿上模仿其二定做的這套魔女服後在眾人麵前展示,大家都很欣賞。
“不過那位神明應該是使用奧術的吧,這身行頭要進行隱蔽或者快速轉移還是太不方便了。”
“如果魔法的釋放速度與身上物件的複雜程度掛鉤的話,這個確實會成為負擔啊。”
這套衣物確實不方便鈴執行任務,就連鈴自己也認識到了這點,平時在基地裏的時候才會穿上這一身當做常服,在“瑞貝爾”組織覆滅後也會偶爾穿戴,至少會戴上經過賀剛改裝成為殺人利器的魔女帽,上麵的星星裝飾還是自己借著艾卡內莉的畫筆畫出來的。
這便是鈴通過力量強加其上的信仰崇拜,與那位神明相比她的相同點隻在與這頭金發。當然,不會有人說什麽,外人看來至少滿足了眼福——直到有個恰好經過並融入她的小隊的人這麽說道:
“不就是身女仆裝嘛。把自己的力量映射到這身信仰上,是為了和那個神或者帝國的信仰分享一份力量麽?還是說,靠著這份信仰得到了某些幫助,或者說心理上的救贖。不過如果周圍有人這樣平時穿著,我會感到奇怪的。”
而現在這件對於她來說十分羞恥的衣裝就被送到了她的麵前,上麵還有經久後的細微褪色和磨損,而這一套的魔女帽已經在不久前埋在地下了,是有人將這套從應該沒人的藏身處帶了出來。
四下無人之時,鈴脫下身上這套方便活動的簡裝,組織發放的夾克和超短牛仔褲顏色越洗越淡,隨後穿上這套已經有些陌生的改裝儀式服。果然已經沒有那種形式上皈依信仰的心潮澎湃,抬手便能扭轉乾坤改變命運的衝動想法,魔法禦使的力量也沒有加護在她的身上,一切都是那麽陌生——同樣陌生的還有之前一段時間的記憶。
鈴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什麽時候離開那裏的,記憶隻剩下了碎片,她隻記得救出喬可時的牽手,熟悉的床和被窩溫暖的感覺,還有……麵的香氣,那個味道是獨特且熟悉的。
就在對此感到失望沮喪而準備脫下這身衣裝時鈴感覺心髒上的傷痕開始擴大,輕微的疼痛伴隨著瘙癢的感覺讓她難以思考下去。也就是在這時她陷入了短暫的被支配的狀態,“向著目的前進”,這樣的心理按時主宰了大腦。
這就是他送來的,即使怎麽處理那種獨特的魔力在接觸後都不會完全消失,鈴感覺到了“藥”的魔力殘留,而且在記憶斷檔前的那一刻“藥”一定在不遠處。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甚至有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於是鈴立刻出門,用著極大消耗魔力斷檔尋蹤能力感知著“藥”的存在。鈴同樣麵臨著魔力流失乃至枯竭的境況,但是在欲望的支配下她總是會不顧一切,隻是這樣越透支魔力,內心中的惡魔對她的支配會逐漸加深。
很快她就感知到了“藥”的所在,位於“點心工坊”二樓的閣樓裏,掩人耳目地背身從屋後穿牆而入,卻正好與儲藏室裏酒醉不醒的李蘭撞見,昏暗的儲藏室一隅亮著一盞油燈,燈罩已經被李蘭拿去裝酒了。
“嗯?”
鈴笑眯眯地示意她不要聲張,手中的匕首發出清冷的光。
“哼哼~”
見到對方沒什麽表示,鈴便繼續摸著黑走入樓梯間,熟練地降低姿態靜步上樓。對方的魔力十分平穩,感覺像是在休息,這時鈴已經想了幾十種方式和理由來麵對“藥”,其中包括直接穿門而入一飛刀插在他的耳邊然後瞬移過去壓製住強迫交代,不過最後還是選擇了普通地輕輕推門靠近。
見到“藥”以一個舒服的姿勢仰躺著,頭戴眼罩休息沒有察覺的姿態,鈴竊笑著掖著匕首靜步接近,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那一大片血跡。就在這時一種特殊的感覺從她的內心中湧出,那種與地獄的熔岩相近的血色……從未有過對鮮血的渴望促使她輕輕坐在了床邊,手中的武器就像刀叉麵對食材一般,鈴正在笑眯眯地挑著“藥”身上合適的位置下手,馬上就要用匕首挑下“藥”身上的一層血漬觀察血品——甚至可能直接割一塊肉下來。
就在鈴手持匕首單膝撐在床沿,像是在逗弄一個不會反抗的病人準備上下其手之時,身後放在門口的吉他突然琴弦繃斷,震蕩的顫音發出後整個琴盒也隨之炸開,像是節日禮盒之中爆出的絲帶卻並非四散飛濺,而是目標明確地飛向鈴的背後。
而與此同時就在鈴轉身試圖揮刀斬斷其中幾段的瞬間,“藥”的雙手上已經纏繞著繃緊的絲帶,而這縷絲帶的終點便是落在了鈴的脖子上,纏繞多匝的同時還打上了一個蝴蝶結。
“我不記得有定製過特殊服務。”
“藥”淡淡地說著,手中的動作讓這個結拉的更加緊了一些。鈴手中的武器早已掉在床上和地上,無法呼吸的痛苦讓她無法集中喚起魔力反抗。
他感覺得到鈴身上的不對勁,她左眼中的那道凶光重新亮起,而且這般輕佻的舉動也並不是他熟知的鈴的行事風格,在認知之中她可不是什麽吸血鬼或者魅魔。
從兩人通過絲帶的連接中“藥”感知得到鈴身上也出現了和自己一樣的魔力流失,這或許就是她的舉動看起來像是被控製了的原因兩人保持了一會這樣有些詭異的動作,直到“藥”感覺到鈴的狀況之糟,但是現在如果一旦鬆手,鈴如果沒能解脫被控製的狀態的話,以鈴那不知深淺的魔力自己很容易就被失控的人置入危險境地。
“難道你是鯊魚,聞著血的味道找來的?”
言語的嘲弄會激怒對方,但是被激怒的惡魔在被壓製之下徒費力氣並暴露出的破綻是“藥”通過非暴力的手段解決很多事情的方法。不過情況總會出乎所料,就在“藥”以為控製住了鈴,隻需要等待她冷靜下來之時,她掉落的兩把武器卻脫離她的控製開始抖動起來。
鈴的表情不知道是因為窒息還是因為被控製而變得痛苦不堪,“藥”意識到這樣的壓迫過於暴力,而且起到的效果並不顯著,可就在他鬆開的那一瞬間鈴的左眼突然睜大,表情變得凶狠憤怒,嘴裏蛇嘶般低語著什麽咒語。
“藥”極少見到鈴睜開眼睛,那隻眼睛原本應該戴著一個限製器,而那個覆蓋在瞳孔上圖案開始逐漸漫出,猩紅透明的法陣圓弧圖案擴展到整個麵部。
她被藏在武器中魔法的源頭控製了,一定要想想辦法!
鈴一躍而上騎上“藥”的大腿,右手像是要掏心一般向後抬起,左手中已經吸附到了“隕冰”正準備鑿進“藥”的胸腔,右手邊的空中懸浮著準備隨手一揮刺向麵門的“熔岩”,此時的“藥”立刻用絲帶纏繞試著重新束縛住鈴的動作,但是這股沒有被限製住的力量現在已經難以阻擋。
“隕冰”最終刺進了他的肋骨,“熔岩”還是被釋放出去紮進了“藥”身後的木牆,但是在亮起的一瞬間又暗淡下去,其上並沒有附著魔力而難以點火。“藥”沒有選擇抽出身來向側麵翻滾下床,而是選址直接迎上去,用身體接住了身前“隕冰”的刺擊,冰寒的感覺與魔法毒素的注入讓他恢複起來的身體重墮深淵。
“藥”選擇緊緊抱住了鈴。
左手抵在兩人之間,手指上的絲帶不斷伸展增長,在兩人緊貼的身體之間交結成團並纏繞在鈴的“隕冰”之上,斷裂後再次重塑,用盡可能大的力氣抵住鈴試圖將匕首刺的更深;右手抱在鈴的背後,手上的注射針同樣深深地刺入鈴的背部,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其中超強烈度的麻醉劑注入鈴的血液。
對於常人來說這是足以致死的劑量,目的也是如此,在危急之時“藥”別無選擇。兩人以一種曖昧的姿勢交織在一起,在最終泄力之時“藥”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鈴的肩膀上仰起頭試著頂開她,右手同時將注射器直接拔出,隨著飛濺的血液脫手而出掉在地上。在藥的作用下鈴的肌肉瞬間鬆弛下來,在“藥”的注視下短短數秒就閉上眼倒下,趴在了“藥”的身上。
希望……你那強大的惡魔不會拋下你。
“藥”如此祝願著,左手將絲帶當做醫用繃帶在身上繞著胸腔上的創口環紮起來,深呼吸集中氣力用魔力緩和痛苦治療自己,同時右手也用同樣的能力為鈴愈合背部。
麻煩事總是會接二連三,“藥”聽見了一牆之隔的樓梯間裏傳來的腳步聲,如此之急促,勢必是因為剛才的動靜有點過大。現在可不是被牽扯進麻煩的時候,什麽時候都不是。
於是“藥”在這般窘迫之境地下依然頂著重新進入魔法流失的狀態,用手指控製絲帶在屋裏紛飛抹去地麵的血跡,將注射器和鈴掉落的武器收進床底,同時將被子一掀翻了個麵,鈴那有些瘦小的身體很輕巧地就蓋在了下麵,絲帶再一掀在床上推出一個小山包。最後是將所有的絲帶收回來在手中變出那把吉他,穿著四角短褲盤著腿坐在床上開始表演。
“發生什麽事啦?”
娜米茲店長急匆匆地推開了閣樓小房間的門,與一臉淡然的“藥”四目相對,下意識地避開“藥”的私人穿著。見到屋子裏沒有什麽狀況感到十分奇怪,試著通過晃動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
“沒事,都是男的還怕什麽。”
“剛才是什麽東西把牆砸碎了?我應該還沒到耳鳴的年紀吧”
“啊?沒有啊,應該不是我這裏的事情。說不定是地下的大家夥醒過來了或者火山準備噴發之類的。”
“什麽和什麽啊,呼,沒什麽事就太好了。”
“藥”現在的姿態是挺起腰杆,以一個有些不適的弧度靠在牆邊,為了擋住身後直接沒進牆麵,隻剩下刀柄的“熔岩”。
在娜米茲關門離開後的第二時間“藥”再也忍不住口腔裏的血腥味,一口血噴在了蓋著鈴的被子上,剛才的那一刀劃破了一片肺泡和氣管,體內的血液灌入胃中引起反衝,現在用魔法隻是臨時給身體打上了補丁壓製感受,但是實際的恢複卻是要實打實看身體狀況的。
在撐著床麵不讓自己翻下床維持平衡後“藥”在背包中尋找紙巾進行簡單處理,現在再濫用魔力後患無窮,身體感覺已經開始被冷空氣滲透進每一個毛孔中。找到紙巾的同時他還發現了一個東西——一片針織物,黑邊黃色的五角星,上麵有用馬克筆畫上的人臉表情,不過隻有幾條簡單的直線,隻能畫出和旁邊的鈴一樣眯眯眼的表情,背後有著一塊防刺別針,看起來是戴在身上的飾品。
這個東西“藥”當然知道是什麽,見過幾次別在鈴的那個誇張的魔女帽上的物件,不過在去到被死神帶走的秘密基地時剩下的東西裏似乎並沒有那頂帽子,或者說除了鈴的這身特別的“女仆裝”之外就不剩下什麽了,包括自己經常借來用的吉他都沒有留下。
唉,誰知道大家在想什麽呢。想到自己的狀況又朝著崩潰滑了一步,“藥”無奈地笑了笑,將星星臉撒花般拋在鈴的身上,仿佛正在一場葬禮。
短暫的修正過後恢複的主動權交給了不太熟悉的身體,這個被無限重構過的身體比起常態變了多少,“藥”也拿不準。他長舒了一口氣,緩緩揭開蓋在鈴頭上的枕頭。
我知道你的那個“保護神”讓你逃脫了無數次死亡,這次也不會例外。
果然,鈴的表情在麻醉劑的作用下變得輕鬆舒緩,像是一隻小貓枕著自己的手肘趴著睡著了,似有似無的微笑看起來並無大礙。“藥”默默地看著麵前這個“麻煩製造機”,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容,伸出手去輕輕抓住一隻手腕。
就像失血昏迷的人一樣,體溫下降到了一個能夠感受到不正常的值,感覺和插入自己胸膛的那把匕首一樣寒冷,臉色也霎白到讓人感到不適。經曆過魔力流失和枯竭陷入昏迷狀態的“藥”對這一情況及其應對方式了如指掌——非常簡單,傳輸魔力即可。自己的命就曾經是別人這樣救回來的,那個人現在是自己的上司。
不過方式不是像童話中的王子親吻公主將其喚醒或者其它什麽奇奇怪怪的補魔方式,更像是手機充電和輸血那樣的接觸和傳遞方式。
“藥”重新變出手指上的絲帶,將它纏繞在鈴的手腕和手指之間,以自己的身體作為吸收和釋放空氣中的魔力的媒介,像是應急活體輸血的方式向鈴緩緩傳遞魔力。
無論怎樣控製,這樣的方式總會讓身體中的魔力偏向枯竭,就像“藥”現在無事可做時所想著的一樣,自己是不是為這個女孩做的太多。“藥”注視著鈴逐漸潤紅的臉龐,思考起了自己與鈴產生糾纏的過去。
在公司事務調查工作中知道了魔器的丟失,接觸到保密消息後得知了鈴的存在,然後是她背後的反抗組織,在自己期待著成為一名間諜之前就在希諾的手破滅了組織,但是在最後趕上了餘燼風暴,也就是希諾示意自己可以去追查這把魔器的情況。
這名女孩隻是一個實驗品,希諾和他站在明處的摯友為創造進入下一個時代所進行的世界性實驗的一員——自己也在其中,然後同病相憐這便是現在自己還在這裏沒有徹底結束她的生命用魔法毀屍滅跡的原因。
從最基本的身份來說,自己毫無疑問不可能和她以及她的那些餘黨站在一塊,想要在海德財團手下做事這就是最基本的。但是就像是棋盤上的每一顆棋子,每一步的攻殺滅亡又豈是自己能夠決定,就算是離場也是雙方的棋手操作所為。作為一個平凡的人,又逐漸地與她共情。
“我的家世能讓我悠閑地坐在這裏,通過書本學習到很多人一身都涉足不到的知識……很多年前世界的底層,工人,農民,青年學生覺醒,反抗那些操控一切的財閥和軍統,還有,還有任何值得批判的事物,但是最後失敗了,不過欣慰的是,餘火尚存……他們在做著‘錯誤’卻又‘正確’的事情,我曾經也想加入其中,但是一想到投身其中便要拋棄現有的這一切……是我的家世讓我有這樣的機會,但是這樣的機會又會讓我失去一切,讓很多人失望……”
還隻是私人偵探時就在在花店聽著丹蒂莉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寂寞的她隻能對著鏡子和自己交流讀後感,在一旁調查取證的自己聽到了這番話,在意的更多是她麵對年輕喪偶時所綻放出的樂觀中略帶憂慮的美麗。
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現在這樣,就像請希諾為自己定製了一幅不屬於自己的麵具一般,可能是在自己接受注射之後,也可能是試著成為海德財團的一員,獲得間諜和自由調查員身份的時候進行的蛻變。身上這一足以稱之為瀟灑的裝扮是在和那些反叛組織的潛在成員,即街頭樂手的交流和刺探情報中染上的,吉他與搖滾也是在這一過程中抱在心中,
曾經感覺這就像是窮小子和不如意之人消磨意誌釋放情緒的藥物——或者直接說,一種精神毒品,在放縱身體搖擺撕裂喉嚨的過程中解決一切。但是在學習不同風格的吉他曲之後自己選擇了很多人看不到的安靜那一麵,不再需要什麽樂隊,自己永遠隻是一個人,唱著民謠和小曲隨風而行。
“藥”眯起眼,腦海中開始想起自己喜歡的歌曲。身體在觸碰冰冷,用體溫逐漸去融化堅冰。
對於鈴這樣的反抗者,他們的行為在強大的海德財團或者其它大公司麵前無異於自取滅亡,但是這樣的精神無疑會讓任何一個不被洗腦的人在他們的墓碑前至少留下一道注視。“藥”慶幸希諾沒有把自己洗腦成沒有思考能力的人,不過一個意誌不算堅定的人,希諾和海德財團是否會需要這樣的人呢。
光是如此還不足以讓“藥”在這裏為了照顧這個觀察目標而去犧牲自己進行救助,兩人的身份是對立的,就算是鈴的死亡造成任務失敗也算是一個合理的實驗結果。在另一層身份上,兩人是同病相憐的病友,魔法沒有為兩人帶來美好願望的實現,反而肉體與精神上的摧殘與毀滅先行到來。
為了追求變強,“藥”選擇了參加了危險的實驗並尋找解決這一病症的解藥,而鈴則是從百層摩天樓上縱身躍下,試著讓自己成為一束煙花。可是一個與惡魔交易的人和自己這個實驗的半成品又能交流些什麽呢?隻是能借著彼此的身份相互幫助扶持罷了。
“藥”這時忽然笑了一笑。想這麽多,是不是自己突然在意起這個女孩,要移情別戀了?或許在以前的某個時候自己有過如此衝動,如此外表可愛的女孩,光是第一眼就有可能讓人一見鍾情,那種堅定執著與幼稚衝動經常會激起的保護欲,在各種情況下用保護觀察目標的方式刺入她的生活。
但是事實的情況是在見到了丹蒂莉,互相試探性地表白和前後長時間的交流後,那種一見鍾情感覺在第一刻就定格在了她的身上,除了隱約的擔憂之外沒有什麽能夠撼動自己的這份感情。“藥”感覺自己不會再去鍾情另一個人。
就在這段時間的遐想之中鈴的眉頭微微皺起,即將從噩夢纏身中醒來。
活著總比死了好啊,你說是吧。
“藥”掐斷了最後一段念想,開始準備和鈴“對峙”。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