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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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城至大秦的通秦道,中間繞過靈雀山脈的西側,而大秦至蘇城的通秦道,行至半程,也要繞過靈雀山脈的東側。

    當言行和邱沐要經過靈雀山脈東側之外的驛道時,言行再一次虛弱昏迷。

    邱沐也再一次和走過靈雀山脈西側一樣,背著言行艱難地足足又走了三日,言行才再一次醒來。

    這三日,言行又毫不意外地站在了那地獄之景的中央,不過,因為昏迷前言行已連續數日休息時冥想那一輪紫日。

    當他昏迷的時候,雖然那輪紫日還未成型,剛昏迷時,那紫日還隻是一個點,可當言行快要蘇醒時,那個點已經在漸漸變大。

    這讓言行欣喜,而又意外,好像他在昏迷時置身地獄之景中,他的冥想也有效果,那紫日正在漸漸成長,像極了從別的修道者那裏聽說的氣府術法。

    而且,更重要的是,當那微小的尚不成型甚至還不能稱之為紫日的紫色圓點出現在地獄之景無限陰霾的蒼穹之上後,地獄之中的那些滲血人形哀嚎之聲也漸小漸遠,站在白骨之山上的言行身下的滲血人形也不再向上攀爬,不再想把言行拉下。

    它們都愣愣地抬頭望向那個漸漸變大的紫色圓點,那是它們從未見過的東西,顏色嬌豔,不再是這片地獄裏一成不變的灰。

    是否預示著,地獄裏永遠遊蕩的它們,將獲得拯救?或是解脫?

    言行和邱沐已住進了一座驛站,這裏已經通秦道過半,更靠近蘇城。

    邱沐背著言行走了三日,已經疲累得睡下。

    言行剛從昏迷中醒來,雖還有些虛弱,但他心頭的疑惑讓他無法入睡,他仍坐在床上思考。

    言行不知自己氣府所在,當然也不知如何修氣府。

    氣府修術法,言行也曾問過言信和離火殿的幾位先生,據他們所說,冥修入定後,元神會進入氣府,氣府因納氣之後,所見都是茫茫白色薄霧,元神可在氣府中施展道法,結合氣府所納的元氣修成自己想要的術法。

    那個站在地獄中央白骨之山上的,是自己的元神嗎?

    那個地獄,是自己的氣府?

    那為何所見盡是灰色?更為何清醒的時候用念力操控元神內視卻看不見找不到?又為何隻有昏迷的時候才會不自覺地進入到那裏?

    那真的會是自己的氣府?可若不是,為何隨著自己的冥想,那個紫色圓點會漸漸朝著成為一輪紫日而漸漸變大?

    可是,自己也並沒有調用元氣去修那輪紫日,這到底是為何?

    終究隻是一個夢境般虛幻之景嗎?可若是虛幻的,那紫日不該是如他冥想的一樣,直接如天日一樣懸掛在天際嗎?為何會從一點圓點漸漸變大?

    言行甩了甩頭,他隻能等到下一次再昏迷時看看那個紫色圓點會不會有新的變化,會不會真的成了一輪紫日。

    又再走了三日,前麵是一座驛站,雖然天色尚早,但若不在這座驛站留宿,天黑之前無論如何也趕不到下一座驛站。

    又有三個黑衣人攔下了他們,出示兩塊通行令牌後,言行和邱沐走向驛站。

    剛從黑衣人身邊走出兩步,其中一個黑衣人豁然拔出雷劍指向二人,邱沐連連後退了幾步,而言行更是被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三個黑衣人看這反應,嗤笑一聲都搖了搖頭,那拔出雷劍的人也把雷劍再插回劍鞘中,複又坐回了驛站外的桌旁。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突如其來的試探,但也很奇怪,從言城到大秦一路也不曾有這樣的試探,而在大秦去往蘇城的驛道上,卻屢屢發生。

    言行從地上爬起,尷尬賠笑,然後再和邱沐一起走進了驛站。

    驛站的老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道:“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言行道:“打尖,也住店。”

    在就近的一桌坐下後,言行拿出一錠銀兩,向驛站外那三個黑衣人指了指,又道:“給那幾位也拿幾壺酒。”

    驛站老板笑臉一凝,一臉厭棄地低聲道:“幹嘛還給他們。”

    這態度很奇怪,一般的百姓和經商之人對於天雷宮的人根本不敢對外人表現出這樣的態度,即便心裏不情願,距離這麽近時,也絕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說出這樣的話。

    言行看了驛站老板一眼,又笑道:“怎麽,銀子不夠?”

    驛站老板看了看手中的銀兩,搖頭道:“夠,夠。”

    說完,看了言行和邱沐一眼,那眼中有些鄙視。

    不過,也沒再說話,回身拿了三壺酒走出驛站,把酒放下後,道:“三位爺,裏麵的客官孝敬的。”

    三個黑衣人轉頭向言行和邱沐看了一眼,言行抱拳憨笑。

    驛站老板走回後,不給好臉色地道:“二位客官,你們吃點什麽?”

    言行道:“時辰尚早,還不餓。老板,你這可有茶?”

    驛站老板道:“有,二位稍候。”

    很快,一套竹製茶具,一壺熱水,一個茶壺,兩個茶杯端了上來,過後,又拿來一個茶盅。

    言行接過茶盅,滿眼期待的打開,隻見茶盅內的茶葉卷曲發黑,又一臉失望。

    言行道:“老板,你這沒有碧螺春嗎?”

    驛站老板疑惑地道:“嗯?二位不是蘇城人吧?”

    言行搖了搖頭道:“不是。”

    驛站老板又道:“我就說嘛,來往這條驛道上的蘇城人我大多都認識,至少也是見過,看二位麵生,我就知道不是蘇城人。”

    言行皺著眉,道:“這與我想喝碧螺春有何關係?”

    驛站老板道:“你怎麽知道碧螺春?”

    言行道:“喝過啊。”

    驛站老板眉眼一笑,道:“哦,那就難怪了,碧螺春茶中上品,且隻有蘇城落雁湖畔有產,也難怪喝過之後念念不忘。”

    言行和邱沐看著驛站老板的模樣,好像甚是為之驕傲,不由得好笑。

    邱沐忍俊不禁地道:“那你這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驛站老板也笑了,道:“我這可供不起,碧螺春產量甚少,售價昂貴,二位想要喝啊,那得到醉凡塵去喝。”

    言行道:“醉凡塵?那又是什麽地方?”

    驛站老板道:“你們不是要到蘇城去嗎?醉凡塵是一艘夜遊船,每個無雨之夜它都來往於魚水鎮和枕星河之間。到了蘇城不上醉凡塵,那就是白來了這一遭。輕歌曼舞,美酒佳人,唉,我已好幾年沒上過醉凡塵了。”

    說著,一臉迷醉的神情飄忽。

    言行笑道:“聽你這麽一說,那當真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驛站老板道:“去吧,不會後悔的。”

    言行道:“老板好似對蘇城很了解?”

    驛站老板揚了一下頭,道:“那當然,我就是蘇城人。”

    言行眉頭一挑,問道:“驛道上的驛站,不都是大秦的人開的嗎?”

    驛站老板道:“別的驛道我不知道,不過蘇城這條驛道上,蘇城人開的驛站可不止我這一家。”

    這句話,讓言行和邱沐響起了往來客棧的店家說的蘇城清明。

    雖還未到蘇城,不過僅此一樣,就能看出蘇城確實與言城不同,言城往大秦的驛道上就沒有言城人開的驛站,因為言城與大秦談不了這條件。

    見言行和邱沐不再說話,驛站老板道:“二位客官將就著喝吧,好茶當配好景色,碧螺春就留到醉凡塵上去喝。”

    說完,向言行和邱沐點了點頭,退開了去。

    驛站外,三個黑衣人酒喝過半,也許是酒性帶起了話性,也許是認為身旁的人並不是修道者,所以他們的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一個黑衣人道:“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有裁決大人的令牌?”

    另一個黑衣人道:“按說裁決大人的令牌不可能會丟失,會把令牌給那兩人,也許是有什麽要事需要他們去辦。”

    又一個黑衣人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也是天雷宮的人?”

    第二個開口的黑衣人道:“不可能,他們沒有隨身的雷劍不說。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女子?她腳下的過境凝冰,那應該是萬生宗道法。”

    第一個開口的黑衣人道:“你是說,他們是萬生宗的人?那他們怎麽會有裁決大人的令牌?又要去蘇城做什麽?”

    第二個開口的黑衣人搖了搖頭,這不是他能想明白的問題。

    第三個開口的黑衣人道:“那...要不要通稟天雷宮?”

    第二個開口的黑衣人道:“不行。那可是裁決大人的令牌,根本不是我們能過問和插嘴的事。惹怒了誰,我們都會人頭落地。”

    另外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確實如此,裁決地位太高,不論他要做什麽,或者其中有什麽隱秘,都不是他們能過問的。

    他們說的兩個人,自然是先前從這裏經過的衛蓉蓉和易沉。

    不過,那已是三日前,本來衛蓉蓉和易沉隻比言行和邱沐從往來客棧早走一日,不過,當途中言行昏迷後,又拉開了兩日的行程。

    言行和邱沐就坐在黑衣人外不過兩丈,言行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裏也很疑惑,萬生宗的人去蘇城做什麽?難道和自己的目的一樣?

    可若是這樣,又怎會以修道者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現?這豈不是自投羅網?若和自己的目的不一樣,那他們此來又是為的什麽?

    疑雲,總會在未知的前路上出現。而它,也會帶來新的際遇。

    一切的疑惑,都要等到相遇相知之後才能解開。而相遇相知之後,又會與另一個人的際遇和命運交疊。那交疊的際遇和命運,或許格格不入,或許若即若離,或許水乳交融,無人可以預知。

    而未來之所以讓人期許,就是際遇和命運交織下的不期而遇,又在各自的選擇下帶來不同的走向。

    如求道的路,路漫漫兮求索不斷,令人難以預料。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