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殺人是一個無法被人原諒的原罪，那麽此刻對於我來說，比殺人更大的罪過就是讓老四幫我扛，事實上我們這群人之中，最無辜的就是老四了，整個事情其實根本沒有他什麽事情，事情是我惹得，如果不是我和蔣昕之間的恩怨，事情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呂龍動了老二的女朋友，我們也不會做出這種衝動的事情，從始至終，這事情其實老四甚至可以不管的，但最後擋罪的卻是他。

    晉公叔看著我，最後他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開口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這事情已經這麽定了，你現在過去自首隻會害了他，也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什麽意思？”我怔了怔，“殺人不是要判死刑嗎？”

    老二這會兒也低著頭，開口說道，“晉公叔給他弄了精神鑒定，呂龍家那邊關係也疏通了，他們並不會過多的追求，所以老四最多坐幾年牢，然後就會轉去精神病醫院，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呆呆的看著老二和晉公叔，最後我看著老二，“那還是失去了自由啊，老四可是我們的兄弟啊，你忍心看著他這樣嗎？”

    “那我能怎麽辦？”老二這會兒也紅著眼睛，撕心裂肺的對著我吼著，“難道我讓你去自首，讓晉公叔的計劃毀於一旦？現在去，你就會死的啊！”

    我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說什麽了。

    道理我都明白，但我就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那可是我的兄弟啊，我兄弟本來就不多，一共三個，現在一個因為我的事情跳樓了，還有一個，也因為我的事情失去了自己摯愛的女人，現在連最後一個，也要給我擋罪而失去了監獄。

    “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我這樣的人，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冷不丁的忽然說了一句。

    老二呆呆的看著我，他沒想到我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後，直接走到我身邊，我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眸中，滿是血絲，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你現在自怨自艾又能怎麽樣？你以為我不難受嗎？但我們能怎麽樣？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覺得我們能插手進去嗎？不，我們隻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罷了！”

    我隻是沉默著不說話。

    我就這麽站在那兒，感覺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我變得無比的孤獨。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時其實應該被蔣昕給趕出學校，甚至我都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努力來上學，如果不是我的話，根本不會有這麽多的事情，我也不會這麽痛苦。

    “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不。”晉公叔這會兒忽然抬起頭看著我開口說道。

    我這才回過來一點神，抬起頭來看著晉公叔，晉公叔笑了起來，“因為你的性格現在正處於無比紊亂的程度，其實從你上次和我說你看不下去菜根譚我就差不多有些明白了，你覺得，按照你本來的性格，你會看不下去菜根譚嗎？”

    被晉公叔這麽一說，我也有些迷茫了，是我性格的問題嗎？

    我發現自己性格真的扭曲了，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暴躁到這種程度，事實上那會兒岑子明幫我去呂龍寢室找人的時候，我應該就已經明白了。

    人被壓到底線再反彈上來的時候，情緒會不理智到連自己都無法控製，隻是當時我並沒有選擇去繼續控製自己的理智，而是選擇了發泄，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感覺原本對我來說如若甘霖的菜根譚根本看不下去。

    我沒繼續說話了，晉公叔也看了我一眼，開口說道，“你這兩天先在我這裏好好調整一下，等事情塵埃落定後，我帶你去看你的那個小兄弟。”

    “可以去看他？”我驚喜的抬起頭來看著晉公叔。

    晉公叔點了點頭，“現在暫時還不行，不過最多三四天吧，我會帶你去看他的。”

    這算是在這黑夜中唯一的一點光明，讓我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起來。

    我回到了晉公叔給我安排的房間，躺在床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我忽然意識到激動的情緒過後，害怕隨之而來了，我的手腳開始不停的發抖。

    我想到了呂龍那張猙獰的麵孔，想起他僵直的屍體，想起那飛濺的腦漿和血液。

    想起了很多很多，我終究還是殺了人。

    我把自己的腦袋蒙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沒人知道那幾天我是怎麽度過的，我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麵，整天迷失在那光怪陸離的幻覺之中。

    有時候我會夢到呂龍來找我報仇，醒來的時候渾身冷汗。

    有時候我會夢到那天的場景，夢到老四對著我笑著讓我脫掉衣服，我不停的拒絕，最終隻能無力的看著老四被警車帶走。

    我夢到了很多，以至於我開始連現實和虛幻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我甚至感覺自己已經瘋了，但卻又從未如此這麽清醒過。

    慢慢的我開始變了，沒人知道我經曆了怎麽樣的心靈旅程，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夢到呂龍來找我報仇的時候，我居然會冷笑著殺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是變得更加堅強了，還是成為了一個徹底的瘋子。

    我隻知道，我從房間裏麵出來的時候，客廳裏麵坐著滿臉擔憂的丁香學姐和老二，他們看著滿臉胡渣，眼眸中滿是欣喜。

    我有些錯愕，丁香學姐怎麽來了？

    “醒了？我正好燉了一鍋當歸黃芪燉雞湯，我去給你熱一下。”丁香學姐馬上站了起來，跑去盛湯。

    老二也連忙朝著我跑了過來，上下看著我，“沒事吧。”

    “怎麽了？”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

    “這兩天你把自己悶在房間裏麵，不停的大喊大叫，我們進去都被你給趕出來了，我還被你給打傷了。”老二苦澀的笑著開口說道，“我們很擔心你，不過晉公叔說沒事，讓你緩幾天你自己會好的。”

    “我打傷你了？”我有些錯愕，在我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老二他們啊。

    “你出來就好。”老二不停的念叨，“我知道這接二連三的事情讓你的精神壓力很大，你知道嗎，我很害怕，老大和老四已經不在了，如果連你也不在了……”

    我知道，我心情崩潰，老二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對這段兄弟情的看重程度絲毫不會比我弱多少，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不起。”

    “沒事，你恢複正常就好了，喝湯吧，丁香學姐也挺擔心你的。”老二笑了笑，開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這會兒丁香學姐也熱好湯了，一口滾燙的湯汁兒下肚，潤滑著我的腸胃，我這才感覺到自己活了過來。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丁香學姐有些忐忑的問我，顯然挺在意我的感受。

    我心頭一暖，連忙開口說道，“很好喝！”

    似乎為了證明這湯是真的好喝，我直接拿起來大口大口的灌著，看的丁香學姐連忙讓我慢點喝，別燙著。

    老二這會兒也笑著開口說道，“你出來就好了，看到你恢複正常的樣子我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那幾天你有多麽的可怕，就跟一個瘋子一樣。”

    恢複正常嗎？我的眼神忽然有些迷離起來。

    我又想起了在這段日子裏後麵做的幾個夢。

    我忽然有些迷糊，我是恢複了正常……

    還是成了一個冷靜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