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變得怎麽樣了，但無論如何我是冷靜下來了，我喝著湯，看著麵前的老二還有丁香學姐，內心深處也是暖暖的。

    這時候樓上也下來了人，是丁驚蟄那小丫頭，平日裏一直趾高氣昂的丁驚蟄這會兒看我的眼神居然有些閃躲，好像還挺害怕我的，這倒是把我給弄得有點兒樂了，我看著丁驚蟄，開口說道，“怎麽？怕我了？”

    “誰怕你啊！”丁驚蟄直接一屁股坐在我身邊，“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麽厚的臉皮，在我家住這麽久。”

    換做是以前，被丁驚蟄這麽一說，我肯定臉皮薄的有些不知道怎麽辦了，但這會兒不知道怎麽的我竟是生出了想要逗逗丁驚蟄的想法，摸著鼻子開口說道，“你這環境好，而且還是我老師的家，我住這裏也很正常啊。”

    “不要臉，說是要給我補習，到現在還沒給我上課，就是吃幹飯的。”丁驚蟄撇了撇嘴，沒好氣的開口說道。

    我咳了咳，這倒是說的沒錯，“那行吧，我回頭準備準備，讓你排名上去一些。”

    “可別，我可巴不得你不管我。”丁驚蟄白了我一眼，就纏著丁香學姐去要湯喝了。

    喝完湯後，我和老二也去了書房，老二給我丟了一根煙，我想了想還是拿起來抽了一口，老二看著我，開口說道，“老四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判了三年，下半輩子怕是要在精神病醫院裏麵呆著了。”

    我點了點頭，“我對不起他，我的衝動，卻要讓他給我買單。”

    “你之後打算怎麽辦？”老二抖了抖煙灰，“總這麽混日子也不是個辦法，有什麽想法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我總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用武之地的。”我抽了一口煙，迷失在了煙霧之中。

    “怎麽個說法？”老二皺起了眉頭。

    “你忘了吳師傅那天是怎麽說的嗎？”我將煙掐滅，“晉公叔培養我絕對不是白培養的，那天吳師傅也說了，晉公叔需要我，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但我可以明白一件事，我還有用，隻是現在我的能力還沒到那份上。”

    “……”老二沉默了起來，忽然正視著我，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你真的變了。”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就算是個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變。”我癱在沙發上，開口說道，“隻是這次我不會再自怨自艾了，我發現之所以會出現這麽多問題，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太弱了，如果我足夠強，這些事情是完全不會發生的。”

    老二點了點頭，旋即也開口說道，“我過兩天，打算退學。”

    我有些錯愕的看著老二，不知道他是什麽心思。

    老二這才苦澀的笑著，“以前我向往自由，總感覺按照自己隨心所欲的活著很好，我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但這次我發現，除去了家族的外衣，我根本什麽都不是，所以我打算回去了。”

    “你不恨他們嗎？”我又開口說道。

    “說不上是恨吧，很奇怪的感覺，總之，這也是我選擇的道路，我本來早就想離開的，隻是之前你有點異常，所以現在趁著你正常了，過來和你道個別。”老二開口說道，說完又給我丟了一根煙。

    我點了點頭，接過煙來點了起來，“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先去國外鍍金一年吧。”老二的眼神有些飄忽。

    而我則是深深的看著老二，“回來後，我們還是兄弟嗎？”

    “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老二站了起來，用力的抓著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他的力度，說實話，有點痛，但他就這麽抓著我，“以後沒有我在了，你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別再和以前一樣衝動了，我們都是人，人是群居動物，群居就意味著有很多條條框框，遵循規則才能活下去，我們都不是超人，隻能遵循規則。”

    我知道他是害怕我再做出什麽傻事來，我則是看著老二，開口說道，“放心好了。”

    我沒告訴他，這些天我想的是什麽，事實上這兩天我想的真的很多，甚至也後悔過自己殺了呂龍，但絕對不是因為這件事本身，而是我的做法太極端，這些天其實我想了很多種方法，有讓他可以生不如死的，也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他的，很多很多，都能將自己的屁股擦幹淨。

    我還是太年輕，年輕到連自己的情緒都沒辦法掌控，這才闖下這麽大的禍事，而我也因為自己的衝動買了單，我失去了自己的好兄弟，老四。

    我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老四那幹瘦調皮的模樣，想起他叫我三哥，想起這個動不動就是兄弟，哥幾個的少年。

    就這麽保持沉默的坐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二接了一個電話，旋即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要走了。”

    “要我送送你嗎？”我想站起來。

    “不用了，就在這裏離別吧。”老二很輕鬆的笑了起來，“自己照顧好自己。”

    老二還是走了，我走到窗口，看向門外，來接他的是唐心凝，開著一輛深藍色的轎車，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她居然朝著我這個方向看了一樣，也不知道怎麽的，我轉身避開了她的目光。

    等再次回去看的時候，車子已經開走了。

    現在的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我咧了咧嘴，跟個傻子一樣笑了起來，可能是這些天我的淚水流幹了，這一次我雖然還是悲傷，但卻怎麽都哭不出來了，我就這麽呆呆的坐著。

    到晚上的時候，晉公叔進來了，看到我一個人籠罩在黑暗之中，開了燈，笑著開口說道，“醒過來了？”

    “嗯，這些天給老師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了。”我有些歉意的笑了笑。

    晉公叔擺了擺手，“行了，我是你老師，做這些也是應該的，怎麽樣，精神。”

    “好多了，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明白那天你和我說的那句話的意思。”我點了點頭，看向那一片書海，這時候我忽然有些懷疑，晉公叔真的沒看過這些書嗎？雖然他嘴上說沒看過，但他的行為根本上就是一部行走的書架，他懂很多，做事也充滿了大道理，遇到事情總能最冷靜的處理。

    可能隻是不想弱了自己哥哥的下風吧。

    “哦？那句話？”晉公叔有些好奇的開口詢問道。

    “做事情，屁股要擦幹淨。”我深深的看著晉公叔，開口說出了這句話，旋即我問出了隱藏在我心中很久很久的疑惑，“老師，你，是做什麽的？”

    “我？”晉公叔挑了挑眉頭，“其實我一直等你問這個問題，隻是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問出來的，我以為會更晚一些。”

    我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等著晉公叔的回答。

    他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開口說道，“省城很大吧。”

    “嗯！”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光芒灑遍了整片大地。”晉公叔就這麽看著窗外，燃了一根煙，“可一旦夜幕降臨……”

    話音剛落，晉公叔忽然轉過頭來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的目光這一刻竟是有些熠熠生輝。

    “這裏，聽我的！”

    我就這麽看著晉公叔的身子，他的模樣和身後那副用蒼勁字體寫出的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徹底融合在了一塊兒。

    那一刻，我無比的向往這種生活，這種姿態，或者說，這份充分自信下的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