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想著原地踏步，又如何會勝？”九歌看著眼裏一言不發的觀主，說道，“總想著將一切維持在今天，又怎麽會勝呢？”
    “我隻是沒有想到，竟是連你也會這樣覺得。”觀主平靜的說道：“我一直以為隻有我會這樣想，你應該比我更加聰明才對。”
    “這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九歌說道，“人活著不可能永遠順遂，我們的敵人也不可能因此而退縮，因為退縮，也是一種懦弱。”
    “所以你也一樣？”觀主問道。
    “我一定要勝。”九歌堅定的點頭。
    “可人又如何能夠勝天？”觀主搖了搖頭。
    “我們可以做到。”九歌看著觀主，說道：“人類有人類的文化和智慧，人類有人類的精彩，人類有人類的智慧與勇敢，人類可以超越天。”
    “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觀主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觀點，他的目光緩緩從九歌的臉龐挪開，他看著遠方，道，“天的力量終究沒有盡頭，可人類的力量，卻有盡頭。”
    “你錯了。”九歌說道。
    九歌搖了搖頭，他忽然抬起右手。
    在刹那之間，無數細微如沙礫般的元氣粒子開始匯聚。
    這些粒子的流淌速度快到極致。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觀主的眉梢挑了挑。
    九歌剛剛明明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幾乎瀕臨死亡，但此刻他的狀態，分明又恢複到了巔峰，他的手中湧出了磅礴如海的力量。
    這力量瞬間席卷而起，籠罩了整座長安城。
    這種力量......
    很強大。
    “但是，大唐必亡，因為天要亡唐!”觀主看著九歌的手指尖流淌著的元氣粒子，輕聲道，“這種力量，你也擋不住。”
    九歌搖了搖頭，道：“你錯了，若是真正的天，那就算這股力量再強，恐怕也難擋。”
    “那你呢？”觀主看著九歌的神情，似乎想要找尋九歌臉上的答案。
    “這股力量，是我的道。”九歌說道，“你不懂，或者說，不是唐國人的伱，從來都不懂。”
    “不管這股力量多麽強大，但你依然阻止不了大唐的覆滅。”觀主搖了搖頭，看著九歌，道：“因為你隻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九歌問道。
    “你放棄，然後等死。”觀主看著九歌的雙眸，緩慢而堅定的說道，“因為天，可不好戰。”
    “可是我偏偏喜歡戰鬥。”九歌微笑起來，他的神情帶著些瘋狂的意味，他看著觀主，說道：“如果我放棄，那我寧願死在戰場上。”
    他的身上爆發出強烈的威勢。
    他腳下踩的石板寸寸龜裂。
    他周圍那些高聳的屋宇，那些巍峨雄偉的建築在這股威勢下都開始顫抖。
    他身旁的空氣在他的威勢下劇烈的扭曲。
    他的身軀在不斷的拔高，最後他的身形仿佛變得和太陽一般耀眼。
    這一幕震撼了每一個人。
    這一片區域的街巷，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了腳步，紛紛側首看向這裏。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覺得這一幕實在是詭異，甚至是匪夷所思，根本不像是人力可以做到。
    他們的視線落在了九歌的身上，看到了他的身軀。
    這是一名少年。
    少年渾身沐浴在金黃色的光芒裏。
    “就算不能勝，也必然不會讓他好過，更不用說，我書院本就信奉人定勝天，小師叔拔劍朝天，夫子登天一戰，亦是不懼。”九歌看著觀主，淡漠道，“你從來不曾相信人間的力量，所以，你並不清楚，人間的力量的強大啊，這種力量其實可以改天換地，甚至是戰勝時間。”
    九歌的話語落下，他手中的元氣開始燃燒，隨著他的動作，那些燃燒的元氣迅速凝結，變成了一柄劍。
    這把劍，是他在書院內參悟了千餘年，曆代先賢留下來，包括他師父，甚至是他老祖宗留下來的劍，都被封印在他體內。
    在九歌握住這把劍的刹那，觀主感到了危險。
    他猛然轉身。
    轟！
    巨響聲炸響在耳畔。
    一道火柱從九歌手中衝出，朝著他飛射而來。
    觀主的眉毛一跳，他伸出手掌朝著虛空按下，一股浩蕩的力量頓時朝著九歌壓迫而來，試圖將他掀翻。
    然而那火焰卻像是一團棉花，任憑觀主使出再多的力量，竟也無法將這團火焰熄滅。
    火焰在他的手掌前方不斷的跳躍。
    不過火焰很快就被熄滅。
    “你是皮皮的親爹，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這爹做的實在是不合格，但你畢竟是皮皮的爹，我也不殺你。”九歌看著觀主，道，“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裏，等你兒子過來救你，也可以自己回去，雖然我廢了你，但你走回去，應該不會那麽費力。”
    觀主沉默不語。
    九歌歎息了一聲，他看了一眼四周，這條長街早已變成了一片焦土，到處都是屍骸和血跡。
    他們，都是唐人啊！
    他們還活著！
    這種念頭讓他心中忍不住升起悲涼的情緒。
    “你不願走，我也不勉強你。”他看著觀主，認真的說道。
    觀主依舊不說話。
    他看著九歌。
    九歌也看著他。
    他知道這個時候觀主一定不可能走，即便是要走，也絕非一句簡單的話能說服。
    可惜，觀主實在是過於迂腐。
    夫子數千年來，和昊天對視，想了無數的辦法，最終確定，能夠戰勝天的，隻有人，所以，他成為了人間，創造了書院，將人道的思想傳遞出去。
    於是，有了千萬人吾往矣，豪邁無雙的小師叔，同樣的，也因為人道的思想有了瘋癲不惜毀滅世界的蓮生，有了無數選擇戰天的先賢。
    無論是某些中的世界，還是現實世界，修行者或是武者，終究隻是一小部分，他們代表不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無論是西陵亦或是佛國，他們禦下的普通人，活的都相當煎熬。
    而唐國因書院存在，因曆代唐皇對夫子的信任，故而他們不信天，隻信人。
    既然信人，那麽誰能代表人？自然是那些無法修行的普通人。因為有他們，才會有豐足的糧食，有他們才有經濟物質上的平衡。
    故而，昊天道的錯誤，便是以己代人。他們錯誤的以強大實力之人的利益，去代替絕大數普通人的利益。唐國的崛起可以說是必然結果，因為他們保證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昊天並不是這個世界本身，而是這個世界最根本的規則集合。
    而隻有人，才會有規則，沒有人，規則也等同於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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